第357章 那就好
第357章 那就好
原本飛北京的航班被緊急改成飛貴陽，同行的除了陸夢一家三口之外，還有陸念琛，陸思安和舒曼同時出事，事關重大，他做為陸家現在實際上的當家人必須走這一趟。
上飛機之前，陸夢給肖警官打了電話，希望他幫忙想辦法找關係盡量替她打聽消息，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失蹤的畢竟是她的父母。
「媽媽，你別擔心了，外公外婆一定會沒事的，」致軒懂事的安慰她，小小的人兒不似之前那樣活潑，乖乖的縮在周寧遠懷裡，抓著手裡一個超人玩偶，嘴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麼。
陸夢在他頭頂摸了下，「致軒乖，如果困了就先睡，」
致軒搖頭，「致軒不困，」
「致軒真乖，」陸夢將他抱在自己腿上，目光不經意和周寧遠相撞，周寧遠也適時伸手過來握著她的手，安慰的用力握了握。
陸夢看似安靜的坐著，只有她自己清楚，從知道消息到現在坐上飛機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她很不正常，一顆心好似揪了起來似的，莫名心慌，去房間收拾行李的時候，還不當心打碎了一個花瓶。
也是打碎的這個花瓶讓她整個人越發不安。
「堂哥，」她突然喚坐在對面的陸念琛，小聲問道，「他們是怎麼說當時的情況？」
陸念琛抬眸看她，漆黑的眸子好似一汪深泉，默了默才說，「情況很複雜，具體要到當地才知道，別擔心，」
陸夢默默點頭，抱著致軒的手還是不覺的收緊。
飛機到貴陽很快，只是從貴陽輾轉去潘家村則頗費了一番功夫，聯繫的轎車幾度開錯了方向，經過了五六個小時的顛簸才到了潘家村所在的新安市，一打聽消息又被告知潘家村方圓幾十里都被洪水淹了，汽車根本開不進去，再問有什麼車可以進去，對方也是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陸夢簡直要抓狂。
好在陸念琛出發之前已經聯繫到了和陸思安同在潘家村援教的牛建華，他僥倖沒被洪水沖走，現在正在往新安趕，他還沒到，一行人只能暫時在新安市安頓下來。
致軒經過這麼長路程的顛簸，早就困的不行了，剛到旅館住下，他沾著床就睡了，陸夢替他掖好被子之後，就走到窗前，這次洪水來勢洶洶，整個新安市泰半的地方都已經淹掉了，提前被救出來的市民就被安置在臨時的帳篷里，就搭在他們所住酒店前面的廣場。
從陸夢站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這些或坐或站的市民，無不垂頭喪氣，透著一股子寂寥的沮喪氣息。
陸夢不敢再看，驀地轉開臉，回頭就對上陸念琛一雙通透的眸子。
陸夢微微怔了片刻，苦笑，「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如果他們真的就這麼去了，他們該有多麼的不甘心，而她……是不是也會因此而內疚一輩子？
陸夢不敢再往下想，她並不是後悔自己當時的決然，只是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
真的讓她措手不及。
陸念琛斂眸看著她纖細的身影，道，「一個決定罷了，就像當初叔叔決定離開，嬸嬸狠心拋棄你，誰都不知道當初的一個決定會帶來什麼後果。」
的確，就是這樣。
陸夢心中感慨，看了陸念琛一眼之後，又繼續看向窗外。
一個決定罷了，沒有走到人生最後一步誰都不會知道這個決定帶來的結果會是什麼。
……
約摸等了有半個小時之後，牛建華終於趕來，他身上套著橙黃色的背心，匆匆走進來，看到陸念琛就一把拉住他，「對不住啊，陸先生，我沒把你叔叔嬸嬸看好，他們，」
話說到一半，眼睛就濕了，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路猛一看這架勢不對，忙也走了過來，「牛叔叔，那現在潘家村那裡是什麼情況？」
牛建華聞言抬頭，盯著她看了好一會，驀地激動的拉住她，「你就是思安的女兒吧，對不住，實在對不住，當時舒曼為了救孩子跌進河裡，我們應該拉著思安，可是，對不住，實在對不住啊，」
他說了半天，其實根本沒有一點有用的消息。
換句話說，洪水來勢洶洶，陸思安和舒曼被洪水沖走，現在也不知道被水流衝到哪裡去了，被沖走的人那麼多，大家都在水裡，至於誰活下來誰又會死，沒有人說得清。
牛建華似乎也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改口解釋，「不過潘家村那裡去了很多消防戰士，應該會找到，會找到的，」
這話的意思誰都明白，就是安慰了。
陸夢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再顧不得和他寒暄或者客套什麼，轉身就往外走。
沒錯。
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就像是自己犯了錯，而這個錯誤很可能永遠不會有彌補的機會，這讓她很挫敗。
一口氣走出好遠，身後有腳步聲追來，手臂已經被拽住，身體緊跟著被拽進男人懷裡，周寧遠抱著她，一字一頓的說，「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
陸夢將頭埋在他胸前，沒有哭，只是覺得難受，很難受。
或許到了這個時候，她慢慢可以理解舒曼的心情，大概也就是這樣吧，自責，懊惱，卻沒辦法向任何人說出來，也沒有人和她感同身受，她只能自己一個人承受著。
煎熬。
……
新聞滾動著在報道新安洪水的事，也不時有聽到消息有落水的人被救起來，與此同時，遇難人數也在不停增加，旅館里，一行人還在焦急的等待消息，天黑了又亮了，又是一天過去。
始終沒有陸思安和舒曼的消息。
而這種時候，沒有消息並不意味著是好消息。
致軒也特別乖，大人看著電視，他也盯著電視，看到他們心情難過，他就懂事的不搗亂，還反過來說安慰的他們的話，像個小大人一樣，外公，外婆，你們還沒有見過致軒，致軒現在就在這裡哦，你們趕快來找致軒吧！
一直到第三天的時候，遇難人數增至一百四十三人，而名單之中還是沒有陸思安和舒曼，又或者是有他們的，只是還沒有辨認出來。
而肖警官也給陸夢打了電話過來，他想辦法聯繫到了參與此次救援的一級指揮官，並把他的聯繫方式告訴了陸夢，陸夢拿到號碼，立即撥了過去，說明情況之後，對方也只是官方的回了句。
「救援工作正在積極展開，有結果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換言之，也就是沒有消息。
是在新安滯留的第五天，陸夢突然接到這位指揮官的電話告訴她，「對不起，陸小姐，令尊和令堂不幸……遇難了，」
剩下的話陸夢沒有再聽，也不想再聽了。
把手機掛了，她假裝很平靜的看著周寧遠和陸念琛，然後說，「我們回吧！」
這四個字一出，各種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了。
陸念琛還想說什麼，陸夢已經轉身開始收拾起行李來，她以為自己可以表現的很認真，只是當晶瑩的淚珠落在手背，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哭了。
為了那一對她憎惡的父母。
她竟然還是哭了。
用力抹著眼淚，她吸著鼻子，飛快的把所有行李都塞進箱子里，根本也沒顧得上整理，一手提著行李箱，另一隻手就去拽致軒，「走，致軒，我們回家，」
陸念琛動了動唇，最後也沒說什麼，只是交代周寧遠，「我留下，你和他們一起回南城，」
周寧遠握了握他的肩膀。
於是，陸念琛留下處理後續的事。
陸夢一家人則當即搭乘汽車之後又轉乘飛機從貴陽離開，回了南城。
回去的路上，陸夢始終沉默著，除了和致軒說了幾句話之外，她就一直看著窗外，周寧遠一度以為她在哭，然陸夢並沒有哭，只是緊緊咬著唇，表情里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堅毅。
從飛機上下來，陸夢拉著致軒走在前面。
周寧遠落在最後面，也是在即將走出機場大門的時候，揣在兜里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周寧遠拿出手機接了電話，突然抬眸，直接叫住了陸夢，「陸夢，剛剛接到你堂哥的電話，他說搞錯了，他們還活著，」
聲音落下，陸夢驀地站定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央。
周寧遠拿著手機朝她走過來，「他們現在和堂哥在一起，你要和他們講話嗎？」
陸夢遲遲沒說話。
周寧遠發覺異樣，繞到她身前，才發現不知何時陸夢已經淚流滿面，觸到他的目光，勉強擠出一個變了形的笑容，緊緊抿著唇用力搖頭。
周寧遠困惑挑眉。
陸夢突然越過他，抬腿就走。
而此時，周寧遠沒有掛掉的電話里還傳出陸思安的聲音，「夢兒，我和你媽沒事，別擔心了，」
周寧遠看著陸夢大步走遠的身影，驀地把手機拿起來，「她已經走了，」
電話里一陣死寂一般的沉默。
而陸夢已大步走遠。
他們沒事就好！
有些關係還是保持距離好，或許親近了，也就變味了，還是這樣，彼此維繫著真摯的關心，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