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誰救誰，誰又害誰
第61章 誰救誰，誰又害誰
風聲呼嘯著，警笛的聲音已經到了樓下。
陸夢吊在懸空的外牆，費勁的仰起頭，竟是看到了周寧遠的臉，就在剛剛天地顛倒的那一霎那，她真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心跳幾乎都停止了。
風實在太大，吹得她一頭長發凌亂的打在臉上，有些疼，視線里周寧遠那張臉反倒越來越清晰，額角突起的青筋，蹙緊的劍眉，因為承受她下墜的重力而略顯吃力扭曲的五官。
視線突然又模糊了起來，溫熱的眼淚涌了出來，吹散在風裡。
她可真沒用，這樣丁點的溫暖就會覺得滿足。
至少，這一次他沒有完全放棄她！
「握緊，」
周寧遠半個身體掛在欄杆上，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飛撲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就伸了右手出去，雖然及時拉住了陸夢，可他的右手使不上太多力氣。隨著時間的推移，右手竟又麻木起來，身體被陸夢下墜的力道帶得往下一墜，如果不是左手死死抓著欄杆，只怕也是要被一起拽了下去。
饒是如此，他依舊堅持的十分勉強，額頭的冷汗沁出一層，他死死咬著牙關，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音，「抓緊我的手，」回頭，對呆站在身後的舒沫然大喊，「快去找人來幫忙！」
舒沫然完全都呆了似的，這時候才如夢初醒，急急答應著，轉身就走，沒走出幾步又突然折回來，腦子裡嗡嗡的，只剩了一個瘋狂的念頭，竟然敢勾引寧遠哥哥，陸夢死了才好！
想到這裡，她撲過來就拽周寧遠的右手，「寧遠哥哥，別管她了，她會把你一起拽下去的。」
周寧遠本來就堅持的十分困難，再被舒沫然一拽，手上的力道鬆了幾分，陸夢猛地又是往下一墜，情急之下，周寧遠不得不用兩隻手拉住她，整個身體已經有一大半從欄杆掛了出去，僅靠兩隻腳勾住欄杆勉強保持。
舒沫然又徹底慌了，眼淚汪汪看著周寧遠，手足無措的跺著腳，又急急轉身，「寧遠哥哥，你堅持住，我、我去找人，」
懸空在外牆，陸夢的身體正一點點往下墜，或許是因為周寧遠的拚死相救讓她動容，心底的恐懼被沖淡了幾分，她抿著唇，再一次費勁的抬頭看周寧遠，豆大的汗珠一顆顆落下來，周寧遠臉部肌肉僵硬，一雙素來幽暗的眸子赤紅，顯然撐的很辛苦。
身體又往下墜了幾分。
陸夢驀地闔了闔眼皮，眼角滾出溫熱的液體，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低聲哽咽，「周寧遠，我原諒你！」
風太大，周寧遠並沒有聽清她說了什麼話，下意識反問，「你說什麼？」
陸夢卻突然開始掙扎，意識到她的目的，周寧遠心跳幾乎漏了一拍，驀地昂起頭，看到陸夢絕決的臉，豁然放聲大喊，「我不許你死！抓著我的手，抓著我……」
掌心突然一空。
陸夢直直往下墜。
他驀地瞪大眼睛，充斥著濃鬱血紅色的眸子幾乎真的要淌出血來，駭人極了。
「周先生，」楊帆領著人姍姍來遲。
……
消防員把周寧遠救了上來，四周都是關切的眼神，楊帆就站在他跟前，滿臉愧疚的道歉，「周先生，對不起，我來晚了！」
周寧遠茫然望他一眼，突然似想起了什麼，猛地撲到欄杆旁，底下是紛紛攘攘圍觀的人群，拉著黃色的警戒線，而警戒線圍起來的一片空地正中央，是半層樓高的消防氣墊，陸夢就摔在氣墊上，已經被急救人員安置在擔架上推進了救護車，救護車烏拉烏拉駛遠了。
「她，」出口的聲音干啞發澀。
楊帆明白他問什麼，忙說，「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周寧遠慢慢點頭，仿似還沒從剛才的衝擊之中回過神來，臉色鐵青，又狠狠的鬆了口氣，緊鎖的眉心舒展了幾分。
一道人影驀地擠開消防員衝過來，從背後一把抱住他，周寧遠一僵，舒沫然臉頰貼著他的後背，還沒說話，眼淚已經淌了一臉，「寧遠哥哥，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周寧遠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
舒沫然慌了神，語無倫次的解釋，「你生我的氣了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擔心她會把你一起拽下去，我不想失去你，寧遠哥哥，你相信我，」
從舒沫然的解釋當中，楊帆亦猜出了什麼，登時也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淚流滿面的舒沫然，在舒曼的嬌寵下，她素來嬌貴任性，畢竟是千金大小姐，偶爾的任性也可以被原諒，可現在聽上去，這完全不是任性，而是狠毒。
人命關天，她這樣狠毒，只怕老闆心裡是存了芥蒂！
舒沫然也懊惱不已，即使恨陸夢，她也不應該當著寧遠哥哥的面傷害她，現在寧遠哥哥肯定把她當成了惡毒的女人，萬一他不想娶她了怎麼辦？
心裡越急，眼淚當然掉的也越凶，兩截藕臂用力收緊，勒的周寧遠幾乎透不過氣來，不停的哭著辯解，「寧遠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就是擔心你，我不能失去你，」
周寧遠並沒有推開她，迎著風抬頭，出口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無力，「我已經在第一時間選擇保全你，你還要我怎麼樣？」
舒沫然猛地僵住，突然又一把推開他，歇斯底里的沖他大喊，「我要你像從前一樣，心裡眼裡都只有我一個！」
這一次，周寧遠眺望著遠方，薄唇緊抿，沒有再出聲。
舒沫然死死盯著他的背影，淚如雨下，突然又跑過去一把抱住周寧遠，「寧遠哥哥，我愛你，我只愛你一個，」
……
也算是幸運，陸夢身上除了些許擦傷之外，並沒有摔斷骨頭的跡象，在陸念琛的堅持下，又給她做了周密的全身檢查，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便被送進了病房。
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慘白，陸夢怔怔看著陸念琛面無表情的臉，突然坐起來，直接撲進陸念琛懷裡，牢牢抱緊他，「堂哥，我以為我，」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強裝的冷靜在看到親人時盡數崩潰，頭埋在陸念琛懷裡，終於將壓抑的情緒一股腦哭了出來，何止是去鬼門關走了一趟，那十幾分鐘里發生的一切，劇情幾度峰迴路轉，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當真是憑著一副天生的錚錚傲骨！
陸念琛低頭看她，表情鬆動，頓了頓，慢慢伸手搭在她背後，抿了抿薄唇，最後只是說，「沒事就好，」
「嗯，」陸夢用力點頭，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怪不好意思的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看著陸念琛白色的襯衣被她的眼淚浸出的潮濕，不無尷尬。
陸念琛低頭往胸前看了眼，倒是不置可否的樣子。
陸夢突然面色一凜，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他，問，「周寧遠……沒事吧？」
「沒事，」
陸念琛盯著她，在他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下，陸夢猶豫了下，便把在樓頂發生的事簡略的和他說了一下，聽完，陸念琛的表情反倒又凝重了幾分。
陸夢又說，「終歸是他救了我，」
「嗯，」陸念琛簡單答應一聲，沒有任何起伏的語調聽不出絲毫情緒。
氣氛於是陷入了尷尬，他沉著臉不說話，陸夢以為他是生氣了，耷拉著腦袋也不敢再說什麼，這個堂哥總是高深莫測，她也實在猜不透他的想法，突然又想到什麼，她一把抓住陸念琛的手，「邵子謙，邵子謙呢，他怎麼樣？」
陸念琛擰眉，「他沒跟你在一起？」
「沒有，」陸夢迅速搖頭，「我們三個被黑衣人帶到樓頂去，邵子謙要跟過來，被黑衣人打暈了，我看到他倒在地上，他，」
話音落下，病房的門突然被撞開，邵子謙一個箭步衝過來，又猛地在距離病床還有半米的距離停下，睜大眼睛看著陸夢，「你、沒事……對不對？」
迎上他擔心的目光，陸夢用力點了點頭，「嗯，我沒事，你呢？」
「沒事，」邵子謙長長的鬆了口氣，側眸對上陸念琛深暗的目光，心頭一跳，有些愧疚的開口，「是我沒照顧好夢兒，」
陸念琛看了他一眼，正欲說話，病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目光一沉，他拍著邵子謙的肩膀吩咐，「你陪著夢兒，」
人已經大步開門走出了病房。
門外爭吵的人聽見開門聲回頭，護士一看是他，忙說，「陸醫生，周先生他非吵著要見二小姐，我攔不住，」
陸念琛對她點了點頭，「你去忙。」
護士如臨大赦，趕緊跑了。
不等陸念琛開口，周寧遠直接躥前一步向他逼過來，臉紅脖子粗的低吼，「我要見她！」
陸念琛身形一晃擋住他，似笑非笑的開口，「聽說是周先生救了舍妹，陸某在此也道一聲謝，夢兒受了驚嚇正在休息，子謙陪著她，你就不用進去了。」
周寧遠隱忍的抿著薄唇，這個陸念琛可真是沒少給他顏色看，偏偏他還不能拿他怎麼著，摸了摸鼻翼，他將聲音放軟了一個檔次，說，「我就看她一眼。」
「沒這個必要，」陸念琛擋在門口，絲毫不肯讓步。
周寧遠嗤的一聲撇嘴，再回頭時，直接掄起拳頭朝陸念琛砸，陸念琛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結結實實挨了一記重拳，踉蹌退後一步，周寧遠那廂已經動作迅速的推開病房門。
陸念琛啐出一口血沫子，跟過來，卻見周寧遠一動不動的杵在病房門口，似呆了一樣，他好奇的朝病房望進去，旋即彎了唇角，關鍵時候邵子謙倒是沒給他拖後腿，病房裡，邵子謙正將陸夢抱在懷裡，溫聲細語，好不甜蜜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