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徹底消失
大火燒得「噼啪」作響，濃煙嗆得禾錦直咳嗽，眼淚也跟著嗆了出來，已經分不清是因為難過還是煙霧。「不是說了不要為我傷心的嗎？」陸重抬手撫摸著她的臉，手上全是血，「我死後你就找個人改嫁，記得要找個對你好的，不要找蘇麟天，他給不了你未來。清明節記得想起我，給我多燒燒錢紙，若是你夫君
問起來，就說、就說我是你遠房表哥……」
禾錦拽緊他的手，眼眶通紅，愣是沒有再掉下一滴眼淚，「你還有遺言嗎？」
陸重笑著握住她的手，還是那般不正經，「只是有些遺憾，我還沒有碰過你，一想到以後要把你留給別的男人，我這心就火燒一樣的疼……」
禾錦瞪著他，「我問你遺言！」
「別。」他身上疼得厲害，俯身將她抱住，「別這麼凶，對我溫柔一點。」
禾錦再硬的心腸也得軟下來，反正他也沒多少活路了，將就他一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不知道你會不會對我說實話。」
「你問吧。」
他仰頭看著她，臉已經被血模糊，只看得到一雙鋥亮的眼睛，「你一定知道我到底是什麼人吧？一個不會做夢的人，喜怒無常的人，和戒指一起出生的人，你一定知道點什麼……」
禾錦的猜測，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鐵證。她閉上眼睛，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握住他手上的戒指，「我都告訴你好嗎？一五一十地告訴你，讓你走得沒有遺憾一些。」
陸重微微點頭，安靜地閉上眼睛，「好。」「陸重，你聽著，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打斷我。」禾錦說完，開始娓娓道來，「我前世是魔宮的魔尊，我夫君是妖界的妖王，這枚戒指是他給我的定情之物，上邊有他的咒印，我一旦戴上，在沒有法力的時候
就無法摘下。」
「他很喜歡我，可是我喜歡著別人，所以戒指被我取下之後，上面的咒印便化作了執念依附在上頭。我墜落凡間重生，戒指也隨之墜落，依附在上面的執念重生化形，模樣與凡人無異。」她執起他的手，輕輕撫摸著戒指，「他隨戒指而生，沒有靈魂，不會做夢，死亡的最終形式只會是灰飛煙滅，沒有輪迴。當他遇到我的時候，他的生命會一點一點地開始損耗，所表現出的形式就是越來越像
他的主人。」
陸重總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我什麼都不是，本來還真信了你的話，以為我和你前世有淵源，其實我什麼都不是……」
禾錦捂住他的手，這次有些用力，「你的存在，是因執念而生，打破執念之後，你便會消失。所以你每與我親近一分，生命便會消散一分，直到最後一步。」
「我知道了。」陸重如是點頭，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將手上的戒指輕輕取下來，「每靠近你一分，就消散一分，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哪有一直享受，卻不付出代價的呢？真的很公平……」
禾錦見他取下戒指，心裡一緊，「陸重！」
「其實這最後一步，便是為你戴上這枚戒指吧？」他笑著抓住她的手，明明是將死之人力氣卻還這麼大，「你帶上戒指之時，便是執念消散之日，這場夢夢得太久，我也該醒了。」
「陸重！」禾錦扣住他的手，不願戴上戒指，「你可知道這一戴，你在這世上就徹底消失了！」
「可我本來就不該存在，既然是執念，就該消散。」他笑著撫摸著她的手指，眼中儘是眷念，「其實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為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快樂，感覺整顆心都被填得滿滿的，很充實，很溫暖。」禾錦動容，儘管在她面前的這個人連個生命也算不上，可她就是覺得他有他存在的意義。如今在他將死之際，禾錦也跟他說了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我雖然總是氣你，可我知道你對我好，也感謝你對我的好
。」
他搖頭，「我對你不夠好，我總是強迫你，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那天在鏡子里看到那個人的容顏時，我才明白這世上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你。錦繡，你也跟我說說他是什麼樣的人吧，我突然很想知道。」「他跟你很像。」禾錦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撫摸著他的頭髮，很自然地流露出真情，「他和你一樣對我好得沒話說，佔有慾極強，如果他跟你一樣比我厲害，勢必也會像你一樣千方百計把我娶回家。可是他運
氣不好，我生得比他強些，也喜歡著別人，所以他只有忍耐，忍耐到最後愛慕變成了利劍，傷人傷己。」
「那你愛他嗎？」
「愛。」禾錦輕輕點頭，「很愛很愛。」
「那他應該是個幸運的人……」陸重低聲呢喃，抬頭在她唇邊落下一個冰冷而窒息的吻。他將戒指，輕輕戴在了她手上，「你拿著戒指，裡面有我最後的話。」
他的容貌在最美的瞬間煙消雲散，他來這世上走過一遭，卻留不下任何痕迹。
濃煙充斥著房間，已經嚴重壓縮了呼吸的空間。禾錦捂住鼻子推開窗戶，那底下竟然還守著黑衣人。
莫不是要死在這裡？
她冒著大火衝下樓，底下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嗆得她喉嚨發痛。她只得重新返回二樓，一扇窗戶一扇窗戶去開。
火燒得這麼大，也沒有人來救火。禾錦要想活命，只有避開黑衣人往下跳，可是火勢小的那幾間她都看過，黑衣人守得正牢。
她必須得孤注一擲。
客棧東面底下是個湖，那幾間房恰好也是燒得最嚴重的，守衛必然會鬆懈。只要她衝過大火，往底下跳，運氣足夠好就能逃過一劫。
禾錦當機立斷，撕了厚重的帘子擋在身上，直接埋頭朝著那邊沖。火苗舔舐著她的腿，往她身上爬，她忍著鑽心的疼痛繼續往前跑。
這樣的大火，總會讓她想到那日皎月宮被侵，兀箏用幽冥之火將她灼瞎的場景，她的面色都開始發白。
終於衝過火海，禾錦推開窗戶，大風吹進來的瞬間火焰突然增大，燒到了她的臉。她趕緊跳進湖中，冰冷的水將她包裹，熄滅了她身上的灼熱，轉而化作可怕的疼痛。就彷彿在油鍋里生來死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