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等你回來
第385章 等你回來
饕餮竄進黑夜當中，禾錦緊跟其後，只瞧見它躍進一個山洞，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那裡面是誰？為何要引自己來此處。
禾錦撥開重重雜草，便瞧見洞中的情景。火堆已經熄滅，還剩下點點火光，支架上烤著一大塊肉，正散發出引人垂涎的香味，饕餮伸長脖子啃得十分歡騰，奈何腿有些短總吃不到最好的部分。
那人背對著火光，只餘下黑色的輪廓倚在石壁上。他抽出懷中的劍切下一大塊肉，扔到饕餮嘴邊，饕餮吃得搖起了尾巴，像個小狗一樣。
禾錦盯著他手中的赤焰劍，略微遲疑，「你怎麼來了？」
祈夢之沒有回話，仔細擦了劍上的髒東西，把劍再放回去。
饕餮最喜吃靈肉，尤其是靈狐，據說把肉切開它百里之外都能聞到。祈夢之刻意找了只靈狐殺掉剝肉，果真引來饕餮，它撲進來一口氣吃掉了半隻，還饞得口水直流。
剩下半隻祈夢之拿木棍串了起來，高高掛起。饕餮還想硬搶，祈夢之赤焰劍一抽出來它立馬慫了，想吃只得沖著他搖尾巴。
祈夢之便開始和它談條件了：想吃就把禾錦帶來。
這饕餮饞起來果真是賣主的人，想都沒想就跑回去把禾錦帶了來，第一件事就是撲過來咬一口肉。
禾錦多看兩眼，便看出了端倪。饕餮這輕車熟路的模樣不像是第一次來，頓時明白祈夢之是刻意引自己來此。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眼下正是戰事最吃緊的時候，你怎麼也敢一個人闖進魔界？」
祈夢之微微側頭，只露出隱約的輪廓，「我沒地方可以去。」
早在當年冤案發生，他就已經無家可歸。仙界永遠都不可能是他的歸屬，而是一個如同煉獄、備受煎熬的地方。
這種感覺禾錦很能理解，當初她眾叛親離，背負著叛徒的名聲躲進皎月宮三千年，也是有家不能回。她放鬆下情緒，朝著他走近，「魔宮永遠為你敞開大門，只要你願意。」
祈夢之垂下眼瞼，看了她很久。其實禾錦能看清他的五官，甚至都能看到他藏在眉目下的哀傷，輕聲問她：「你身邊會有我的位置嗎？」
正是看得太清楚，才知道他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她甚至覺得這是他最後一次說出這種妥協的話。皎月宮三千年，禾錦比誰都了解他的脾氣，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態，寧死不屈的性子，想讓他服軟太難太難了。
祈夢之，如酒之烈。
他向來說一不二，卻為自己再三遲疑。
禾錦知道這一次再不留下他，必然會悔恨終生，下意識回答了他：「會有。」
說出這兩個字之後，周圍的氣氛都頓時奇怪了起來。禾錦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如此回答，豈不是接受了他的意思？
可是不這樣回，又該怎樣回？他要的不就是這個答案嗎。
祈夢之起身，只邁了兩三步就到了她跟前。他垂下頭看到她有幾分遲疑，幾乎是帶著很強勢的力量捧住她的臉，冷聲道：「不準反悔！」
「我……」
祈夢之突然很害怕從她嘴裡聽到什麼，想都沒想就堵住她的嘴。等他反應過來，血液都衝上了腦門，兩隻耳朵都滾燙髮紅。
到了嘴邊的話，被他盡數吃了下去。禾錦的瞳孔瞬間睜得很大，他緊緊貼著自己，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第一次吻她，是趁她醉得神志不清，像個偷腥的小孩子，輕輕觸碰也能讓他紅了耳朵。第二次吻她，是趁她目不能視，得知她將自己認作了靳褚，一時氣憤就咬了上去。
這一次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趁她失口說錯了話，逮著她不放。
他是祈夢之，仙界的戰神，就算是死也是要站著死的男人，卻像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一樣再三失態。
祈夢之咬住她的嘴唇，久久不語。心頭的苦澀就像水一樣將他包裹，無法言語的難受，比他這輩子忍過的所有苦都要苦、任何痛都要痛。
禾錦吃痛，稍稍退後了一步。祈夢之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十分混亂，她伸手輕輕安撫著他，定然道：「我禾錦一言九鼎，說出的話絕不收回。」
祈夢之抵在她肩頭許久沒有說話，如今禾錦已經給了他承諾，只要他點頭同意就能夠和她在一起，這是平日里做夢都不敢的事情。
可，他是祈夢之。
仙界的戰神，祈氏唯一的血脈。
背負了幾千年的血海深仇，等著他去了結，他沒有資格談情說愛。
他緊緊地抱住她，渾身都在發抖，最終還是鬆開了手。用冷清脆弱的嗓音在她耳邊道：「我很想答應，可我知道不能。放棄你，我可能會悔恨終生，可是放棄復仇，我死後也不會安寧。」
終究兩者之間的矛盾還是不可調和。禾錦心頭有些失落，他的選擇無可厚非，可仍舊還是惋惜，「我說過，魔宮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你要復仇，我可以等你復仇，你要翻案，我可以等你翻案，千年萬年，只要我還活著，你隨時可以來。」
「哪怕我已經不是我了？」
禾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永遠都是你，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摧毀你的意志，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皎月宮時錚錚鐵骨的模樣。」
祈夢之被她的話動容，再次將她緊緊抱住，用力貼在自己滾燙的胸膛上，「我發誓，無論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將來娶了什麼樣的人，我的身心都只給你一個人。」
禾錦正覺得這話奇怪，還沒來得及問，旁邊的饕餮就撲翻了架子，被火花燙得大叫了起來，打斷了他們兩人的談話。
「天快亮了，我該走了。」祈夢之收回視線，紅著耳朵從她身側跨過去。像往常一樣緊緊握住赤焰劍，總有種生離死別的決絕。
這一離開，他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饕餮咬著禾錦的衣袖，拉回她的視線，討好地沖她搖著尾巴，似乎還想討塊靈肉來吃。禾錦狠狠瞪了它一眼，直接提住它的脖子，把這頭吃得跟豬一樣的惡獸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