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無月之夜
第82章 無月之夜
饕餮在她懷中睡得口水直流,連小米粒都有些嫌棄,禾錦就將它隨意丟在角落裡,任由它翻著肚皮睡覺,咕嚕聲震天。
小米粒還沒從笨笨化形的興奮中緩過來,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笨笨就懵懵懂懂地聽著,禾錦也不反感聽她說,偶爾搭理一兩句,聊天還算愉悅。
只是祈夢之有些受不了,抱著赤焰劍直接就出去了,禾錦從窗戶口瞧見他坐在石頭上,似乎又在擦拭他的赤焰劍。
雖是俯視眾生的姿態,卻顯得高處不勝寒。
她又回頭看著小米粒,她一會兒大笑,一會兒憤怒,那說話的語氣豐富得很,雖弱小,卻可以無欲無求,彷彿自己已經擁有了整個天地。
禾錦淡淡一笑,突然之間豁然開朗。
太陽漸漸落下地平線,留下最後一絲餘暉,灑在祈夢之身上。他微微抬起下顎,眯起眼睛,望著最後的餘暉散去,眼眸中深邃似海,一眼忘不見底。
黑夜降臨,冷意隨之襲來,足以凍結一切感知。夜空深不見月,只餘下幾顆星星頑強地支撐著整片天空。
這種連月光都沒有的夜,最容易讓人感覺孤獨,好像整個寂靜的天地都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沒有人與自己說話,沒有人關心自己,也沒有人會在意自己。
來來去去,生死榮華,也只自己一個人。
祈夢之緩緩躺在石頭上,閉上了眼睛,幸而這股冷意除了讓他覺得孤寂外,還能讓他在這浮躁的世間保持頭腦冷靜。
他漸漸沉下心。
屋裡的油燈已經滅了,笨笨和小米粒都在睡覺,只有禾錦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起身點了一盞燈,端著它往外走,就憑藉這微弱的燈光走到祈夢之身邊。
祈夢之緩緩睜開眼睛,望著幽深的夜空,冷然道:「什麼事?」
禾錦把油燈放在地上,朝他走了兩步,「我睡不著。」
「睡不著找我做什麼?」
禾錦組織了一下語言,想讓自己的話聽起來盡量沒那麼唐突,「因為太冷了,所以睡不著,我能不能……」
祈夢之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他沒等她說完就坐了起來,目光幽深地看了她許久,薄唇吐出冰冷無情的兩個字:「休想。」
禾錦笑了笑,也早就料到會如此,「我也就是問問,不願就算了。」
祈夢之冷著臉,一把抓住赤焰劍,頭也不回地跳下去快步融入黑夜當中。
禾錦嘆了口氣,靠著石頭坐下來。
也不過是隨口問問,沒報多大的期望,只是被這麼乾脆果斷地就拒絕了,還真是有些不舒服。
她突然有些懷念在皎月宮的時候,要什麼樣的血奴得不到?便是高傲如祈夢之,也得乖乖把脖子伸出來侯著,哪會像現在這樣,喝口血還要低聲下氣地求別人。
如今沒了權勢,也只能是這樣。
大不了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就隨便找個小妖精什麼的,再腥臭難咽也忍了。
禾錦這樣想著,就把自己蜷縮起來,燈光照在她單薄的身上,來回搖曳著,竟投不下一絲影子。
祈夢之從陰影中走出來,目光冷冽地注視著她,他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了腳步。
禾錦微微抬頭,雙眼朦朧地把他望著。
他彎下腰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如見敵人那般兇狠,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她說:「只此一次。」
禾錦有點不敢相信,睜大了眼睛,下一刻就被他拽了起來,硬生生抵在石頭上。
他捏著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警告:「給我咬輕一點。」
禾錦雲里霧裡地點點頭。
祈夢之將頭髮拂到身後,伸手解開脖間的紐扣,一顆、兩顆、三顆,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儘管纖細,也絲毫不影響他拿劍時的威風凜凜。他將衣服往後一脫,就露出他誘人的脖頸,連同鎖骨都看得一清二楚。
禾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眼前就是日思夜想的血液,她沒太多忍耐力,稍稍攀附著就咬了上去。
因為太激動咬得有些用力,血都濺到了她的臉上,她一沾染上那味道,更是神智盡失,抱住他的脖頸,恨不得將他喝個乾淨。
寂靜的夜裡只有她的吞咽聲,永遠不知靨足,那味道和她記憶中的一樣,如酒之烈,一旦醉在其中,就再難維持理智。
祈夢之盡量隱忍自己的情緒,他撐著石頭,禾錦被困在他身下,像藤蔓一樣纏著他。那股依賴的勁頭,彷彿離了他就會死,可她離開自己之後,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禾錦吸得狠了,連祈夢之都蹙了眉。
他向來鐵血沙場,從未眨過眼睛,都受不了她這磨人的喝法。
總感覺,自己遲早要死在她手裡。
禾錦終於鬆了口,她發出靨足的聲音,獠牙剛一離開,血就順著往下流。她輕輕舔舐著,一點也不肯浪費,幫他慢慢癒合傷口,就和以前一樣。
在那皎月宮一千三百年,幾乎是每天都會經歷這樣一幕,他抗拒不得,只能被迫接受。他一向心高氣傲,那其中屈辱感可想而知,只是沒想到他離了皎月宮,竟有一天還願意如此,這和犯賤有何區別?
祈夢之緩緩垂下眼瞼,視線落在她身上,手指都捏緊了。
她的身形真的很小,可以輕易被自己籠罩在身下,手指也小小的,能輕易握在掌中。可是她身體里爆發出來的力量,卻足以讓所有人都膽寒心驚。
難以想象,就是這樣一個人,將他困了一千三百年,直到如今,都還不能擺脫。
一時之間兩人都有些沉默,還是禾錦先開了口:「你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他若知道,就不必如此焦躁了。
「因為答應了江瑜?」
祈夢之微微抿唇,依舊不發一言。
禾錦似乎因此放鬆了一些,總算想通了這件事情,「原來如此,難為你了。」
她的眉眼一如既往,吸血的時候意亂情迷,能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吸完之後又恢復了冷冷清清的模樣,彷彿誰都沒有辦法影響她的情緒。
——判若兩人。
祈夢之鬆開手,面無表情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