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坦然相交
第46章 坦然相交
禾錦又昏昏沉沉睡了幾許,朦朧中感覺到柳無言替她擦額頭上的汗水,腦袋似有千斤沉重,怎麼也醒不過來。
柳無言擦得很仔細,動作也很輕,他這人向來清心寡欲,陪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從來都是無欲無求,就連冰麒麟角都是禾錦硬塞給他,他才收下。
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和他坦然相交。
只是百年千年過去,竟連他一分喜好都摸不透,說來也慚愧。
柳無言擦完額頭,又把毛巾洗乾淨擰乾,捂在她額頭上,這些凡間的瑣碎事情,他做起來倒是得心應手。
他又伸手去探探她的脖子,脈搏很微弱,又摸摸她的手腕,冷得像死人一樣,便喚了喚:「禾錦?」
他試探著搖晃她的身體,一點反應也沒有。禾錦能聽到他的聲音,也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只是怎麼也醒不過來,好像在夢中被什麼困住了,整個身體都動彈不得。
柳無言揉搓著她的手,怎麼也捂不熱,連手指都因冰冷而略顯僵硬,他把她的手揣在懷裡,又替她理了理被子。
比起這些沒什麼用的事情,禾錦更希望他把脖子伸過來讓自己咬一口,不過是幾口血就能解決的事情非要弄得這麼複雜。
做了許多,柳無言也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他思前想後,終於下了決心,「你要喝血嗎?」
禾錦想,很想很想。可是現在連動彈一下都不能,就是肯讓她喝,她也喝不了。
柳無言嘆了一口氣,好像聽到了她心裡的話,尋了一把刀子劃破手指,滴幾滴血在禾錦嘴皮子上。
那血腥味一竄入禾錦鼻子里,簡直如仙藥一樣靈驗,她動動舌頭把血舔進去,猶如久逢甘露,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柳無言,聲音微微沙啞:「我還要。」
柳無言把指頭伸過去,禾錦吸允了一下,又抬頭直勾勾地看著他,唇色染上血太過艷麗,讓他不敢直視。
禾錦麻利地坐起身體,攀住他的肩膀,「我還要。」
柳無言把手收回來,抵在她肩頭,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看你這饑渴模樣,還不得把我血都吸干?」
禾錦哪還聽得進他的話,抓住他的衣襟胡亂撕扯,露出白皙常年不見光的脖頸,禁不住一直舔嘴唇。
柳無言終究還是鬆了手,禾錦跟頭餓狼一樣撲過去,咬住就不放,全然不客氣,一頓猛喝。
平時柳無言都小氣得很,從來不讓她喝自己的血,有時惹急了能氣她幾年。禾錦從來不願強人所難,再饞也只能讓自己忍著,這次好不容易能敞開喝一次,她非得要喝個夠本。
柳無言終究是凡胎肉體,連喝幾口,臉色就「唰」得蒼白了,再喝幾口,身體都搖晃了起來,傷口好像被撕裂一般,疼得厲害,等禾錦察覺到他的異樣時,臉色已經同死人沒什麼分別。
她趕緊鬆了口,舔舐到傷口癒合,扶他坐到床邊,歉意道:「我忘了你只是個凡人……」
柳無言扶住額頭,企圖緩解暈眩,「這也能忘記?」
「你在我心裡就是幾千年不老的老妖怪,我壓根沒想太多。」禾錦拿起他的手,也替他將手指的傷口癒合,規規矩矩放回去,「以前剛咬下去你就喊個不停,這次一直沒吭聲,我還以為……」
柳無言冷哼一聲,「老妖怪?」
禾錦訕訕道:「是我說錯了,勿怪。」
柳無言氣勁不是一般得大,他閉上眼睛往床上一躺,就因為一句「老妖怪」,半天沒跟她說一句話。
禾錦自不敢多言,在他旁邊躺下一會兒,回味起那血的味道,又坐起來看著他,直舔嘴皮子,卻分毫不敢越矩。
柳無言似能看透她的心思,突然道:「還想喝?」
禾錦連忙搖頭,發覺他閉著眼睛,又補上一句:「不想。」
柳無言哼了一聲,全然不信,他只微微側頭露出脖子,將衣襟往下扯了扯,就露出大片肌膚,整個過程他連眼都沒睜開過,隨意至極。
禾錦簡直懷疑他吃錯藥了,緩緩俯身趴在他胸膛上,仔細盯著他瞧,「我說柳無言,你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他冷哼了一聲,「愛喝不喝。」
這送到嘴邊的血,不喝白不喝,以後想喝都沒機會了。禾錦把獠牙露出來,想直接咬下去,又有點猶豫,隨後俯身,只咬了一個小口子,慢慢地吸。
她的身體逐漸暖和起來,整個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像蛇一樣纏繞著他。指甲偶爾觸及他的肌膚,有些冰涼,頭髮散落在脖間,又痒痒的。
柳無言緩緩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有這麼好喝嗎?」
禾錦只說了一句:「還行。」
「什麼味道?」
禾錦想都沒想,就回了他:「像水。」
柳無言「哦」了一聲,老實道:「原來寡淡無味。」
禾錦輕笑了一聲,手指攀著他的肩膀,連吐出的氣息都是曖昧的暖,「如果寡淡無味,我就不會這麼心心念念著了。」
柳無言的神情柔和了許多,「心心念念著?」
「每次喝到,都像渴了很久的人遇到甘露,讓我無法停下來。」她輕舔幾下,癒合了傷口,「再吸下去,你命都要沒了,好好睡吧。」
柳無言仍然睜著眼睛,「禾錦,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不願你吸我的血嗎?」
「很疼?」
「不是。」他眨了下眼睛,心境一如既往的平靜,「那會讓我覺得,我和那些低賤的血奴沒什麼區別。」
禾錦笑了起來,帶著些許輕鬆愉悅,「你以前做司命的時候肯定很討人厭。」
「為什麼?」
「這麼高冷,怎麼會不討人厭?」
柳無言頓時不說話了,把臉轉到旁邊去,不想與她繼續說下去。
「你看你。」禾錦坐起來,趴在他手臂上,「一句話不對勁你就生氣了,怎麼學不來其他神仙那樣的肚量?」
他閉上眼睛,不再看她,「什麼都不在乎,肚量自然就大。」
禾錦趴在他身上托著下巴,想了想,也覺得他說得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