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古惡獸
第9章 上古惡獸
石柱上刻著浮雕,凶神惡煞的上古惡獸,不是什麼和善的面目。一個個張牙舞爪、面目可憎,光是看著都覺得背脊發涼,極少有人會喜歡。
可江瑜是個意外,他極喜歡這些東西。
每次來都要圍著研究個半晌,評頭論足。前幾次還嚷嚷著讓禾錦送他一個,禾錦沒怎麼搭理他,此事也就作罷了。可江瑜頗為遺憾,每次來都要摸來摸去的,尤其是蠹侌獸眼睛里的黑岩珠,都快被他摸得褪色了,泛著幽幽寒光。
禾錦習慣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誰知兩顆黑岩珠摸著摸著就不翼而飛,江瑜還故作驚訝之態,一臉茫然。禾錦懶得跟他計較,重新尋了兩顆黑岩珠給蠹侌獸鑲上,可是江瑜摸著摸著又不見了。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偏偏江瑜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有事沒事都往皎月宮跑。難得禾錦的暴脾氣沒有發作,也懶得再去尋黑岩珠,蠹侌獸就成了有眼無珠的滑稽模樣。
別看江瑜這般不正經,卻是個如假包換的神仙,仙位還挺高。整天往魔界跑,仙界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不知道。大多都是不願去招惹他,怕惹麻煩。
而禾錦對他的態度,也是耐人尋味。不管有多忙,只要江瑜來皎月宮,她必放下手頭上的事,儘管每次都是不痛不癢的說幾句話,也夠讓人遐想的了。
只是看了三千多年,皎月宮裡的人也看不明白,這二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蠹侌獸的眼珠子已經被挖了,眼窩裡空蕩蕩的。江瑜還在盯著看,眼瞼半垂,昏暗的燭火落在他的臉龐上,曖昧不明。他身上有股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與這煉獄一般的大殿格格不入,卻能與閃爍的燭火完美融在一起。
禾錦側卧在軟榻上看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幽深的瞳孔中似有百般變化、萬千旖旎,誘人沉淪在其中。她好像在看著他,又好像在看別人,令人捉摸不透。
江瑜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蠹侌獸的眼珠子,裡邊是空的,他就伸出兩根手指頭戳了兩下。兇狠的蠹侌獸變得滑稽可笑,他忍俊不禁,「誰讓你有眼無珠?」
禾錦微微抬了眼瞼,「你在罵誰。」
江瑜轉頭看著她,挑了挑眉毛,「不然罵誰?」
禾錦垂下眼瞼,不再看他,「近日總覺得你來得太頻繁了。」
江瑜微微偏頭,將嬌好的面容暴露在燭光之下,皮膚白皙如玉,仿若上好的玉脂。他壓低了聲音,「你最近有沒有那種感覺,總覺得子書回來了。」
禾錦睫毛顫動了一下,「怎麼可能。」
「也許只是一種錯覺吧,我最近總是會夢到他,夢到他像以前一樣對我笑。你知道的,反覆出現在我夢中的事總會成真,難道是他真的要回來了?可是……」
「只是一個夢罷了。」禾錦打斷了他的話,神色間儘是冷漠。
江瑜微微笑了,意味不明,「我以為我這樣說你會很高興。」
禾錦很刻意地去迴避這個話題,只說了四個字:「你不明白。」
大殿很空曠,總會讓人感覺到寂寞。江瑜也不例外,他看著榻上的禾錦,感覺寂寞都快將她吞噬了。他知道這些年誰都不好過,可是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永遠也不能回得去。這不是可以分清對錯的世界。
「小錦,你還和靳褚在一起嗎?」
禾錦冷了臉,不願回答。
江瑜的笑容底下總是藏著一絲冷意,「反正你現在是聽不進我的話了,不過你早晚有一天會後悔。」
她沒有回答,始終冷若冰霜讓人無法接近。
「在皎月宮三千年,你倒是大變了性情。你以前總是把愛和恨分得太清,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到底,討厭一個人就會討厭到死。可是你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偏執了,對每個人的態度都是這樣不咸不淡,冷冷清清……」
「這樣很好。」禾錦打斷了他的話,美目流轉落在他臉上,「當那些人離開的時候,就不會太心痛。」
燭火搖曳著,曖昧不明。她的臉龐宛如一朵盛開的紅蓮,美得驚人。
江瑜往前走了三兩步,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的上方,遮擋住刺眼的光線,「你還沒有忘記子書?」
禾錦反問:「你能忘記?」
自然是不能的,所以才會有事沒事都往皎月宮跑,哪怕只是與她說說話心裡也會好受許多。江瑜陷入了某種沉思中,臉上沒了笑意,「我知道,你永遠也忘不了他,所以才不願與我斷了聯繫。我也忘不了他,所以才會一直覺得他還未離去。」
禾錦似乎是被他說中了,壓在心頭的石頭鬆了些,「也許你說得對。」
「那為什麼你要留下靳褚?」江瑜變得咄咄逼人,「在不入之地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原諒他,為什麼你會讓他留在你身邊?」
禾錦不願回答,轉開了頭。
江瑜扣住她的肩膀,目光中閃爍著不確定,「難道你已經不在乎子書了?」
「我當然在乎。」她字字咬在牙根。
「那為什麼要留下靳褚!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是他害死了子書!」
禾錦反駁:「不是他。」
「自欺欺人。」江瑜放開手,輕輕冷笑了一聲,「你還真是有眼無珠!」
「我不想跟你吵。」禾錦漠然起身,精美的服飾一揮動,一道水光升起,便將兩人分隔開來。
從江瑜執意摳去蠹侌獸眼珠子的時候,禾錦就明白了,他是在暗罵自己有眼無珠。禾錦不會生氣,她永遠都不會生江瑜的氣,只要不是太過分,都由著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三千年是江瑜的存在支撐著她活下去,只有當他叫自己小錦的時候,心才會安定下來。
所以無論有多忙,只要他來,她都會放下手裡的事去陪他。儘管大多數時候都是說一些不痛不癢的內容,有時候也會像剛才那樣吵起來。
只是禾錦向來不願同他爭吵,她太累了。
她還記得三千年前的那次爭吵,她都失去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