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我也要葬在這裡
黑著燈,邊蓅就這麼坐了一夜。
語默起床完成羅燿規定的常規鍛煉任務后回到主宅,邊蓅如常地站在她身邊,彙報昨天發生的以及今天可能會發生的,需要語默關注的事。
被他放在最後的,是梁年。
「昨天下午,梁年遣散了梁家最後的幾個傭人,並取走梁定天兩個保險箱連同梁年自己的財產全部捐給了慈善機構,天黑后她炸掉了梁定天位於海邊的一幢別墅。」
「痛快!」語默調查梁定天財產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他在這裡還有一幢別墅,不過誰能有梁年了解梁定天!
「梁定天被梁年困在書房內,半夜才掙脫報警,警方一直在尋找梁年的下落。」
語默毫不猶豫,「蓅叔應該知道年伯在哪兒,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儘力配合。」
邊蓅木臉依舊,「不用了,他已經去了。」
語默忽然靜止了,梁年才六十一歲,他身體狀況那麼好,自殺?
「警方很快會來找我做調查,因為我是與梁年有電話聯繫的最後的人。」邊蓅靜靜地說。
語默鼻子很酸,「蓅叔,現在我能做什麼?」
「有件事需要徵詢小姐的意見。梁年死之前把老主人的骨灰從墓地取走葬在了其他地方,如果小姐覺得不合適,我立刻去取回來。」邊蓅的聲音依舊那麼平靜。
院子里,綠柳啼鶯,語默搖頭,「那個墓地我也沒打算讓外婆再住下去,骨灰安葬在了哪裡?」
「歸葉院后的山坡,老主人生前很喜歡到那畫畫。」邊蓅靜靜地說,「我想把阿年哥的骨灰也葬在那裡,可以么?」
語默的眼淚,掉了下來。
「舉辦個追悼會吧。」
邊蓅緩緩搖頭,「他不認識幾個人。」
「我想去送送他。」
邊蓅這才點頭,「小姐,我請三天假去處理這件事。」
「可以,你休息半個月吧。」
邊蓅拒絕了,「現在家裡事情多。」
不等語默再說什麼,邊蒗走進來,「警察到門口了。」
邊蓅恭敬地彎腰,「小姐,我去了?」
「去吧。」
邊蓅轉身走了,依舊是一身黑色管家服,依舊挺直的背影,只是腿上多了幾分沉重。
邊蒗靠在書房門口,「蓅叔很難過。」
語默靠在另一側,「我看出來了。」
「年伯守護的是老主人,蓅叔守護的是邊宅。」邊蒗轉頭,「小姐不要說讓他休假的事,除了這裡,他放假也沒地方去。」
語默沉靜得看著邊蒗稜角分明的側臉,「值得嗎?」
這樣一輩子,值得嗎?
邊蒗難得的正經,「只要是真心想做的事,就值得。年伯為了守護老主人以及她的囑託,背棄了邊家的守則,改了姓,他覺得值得,現在他覺得自己沒有做好,所以他走了。蓅叔為了守護邊宅,行事作風像一部活的教科書。他們那個年代的人做事的韌勁兒,咱們是很難理解的。」
說起來,邊蒗只比舒語默大三歲,他們算一代人。
語默又問,「那你呢?」
邊蒗坦然地說,「小姐給我這麼好的待遇,當然值得。」
語默放鬆了眉眼,勾起嘴角,「還想要什麼,儘管說。」
「說起來還真有一件事,我想去歸葉院領兩個孩子回來,培育他們當我的助手。」邊蒗伸伸懶腰,「分擔我的工作。」
邊家的規矩,由上一任管家挑選下一任管家進行培育,多方考評合格后才可以擔任相應職務。一絲不苟的邊蓅選中了放蕩不羈的邊蒗,語默很期待邊蒗會選出來什麼的接班人,「可以。去通知邊晴和邊暗,半個小時后出發,去公司。」
「是。」
邊蒗走到樓梯口停住,「小姐不問我想守護的什麼?」
語默從善如流,「你想守護什麼?」
「我比年伯和蓅叔都貪心,是邊宅和小姐。」邊蒗無奈地回頭,「所以小姐不要被那個大黑臉迷住了心。」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成為梁年還是邊蓅。
大黑臉?還真的很形象,語默愉悅地笑了,「放心。」
邊蓅帶著警察徑直到海邊的靜灘,在語默上次哭泣的石邊,梁年安詳地看著海。
身體已經冰涼。
人死百事消,恩怨也就化盡了,餘下來是一堆的手續,以及梁定天的吼叫。沒有什麼哭聲,梁年跟邊蓅一樣,沒有血親。
到最後,也不算是追悼會,只是幾個人簡單地和遺體告別。
也沒有什麼悼詞。邊蓅板著一張木頭臉給梁年梳好頭髮,輕聲問,「小姐?」
一身黑衣的語默上前,輕輕把一支玫瑰放在梁年身邊。玫瑰,是外婆最喜歡的花。
只一支火紅的玫瑰,三天沒有流一滴眼淚的邊蓅,忽然就決堤了。
人進去,出來就只剩一個小小的骨灰盒,葬在山坡上。
邊蓅指著遠處的一顆茂盛老樹,「老主人在那兒。」
語默認真記住,「看起來很不錯,不過是不是有點遠?」
「這樣很好。」
那是當年邊余婉作畫的位置,這裡是他和阿年哥站的地方,不用說他也知道這是阿年哥想劃歸塵土的地方。
「小姐。」
語默回頭。
邊蓅指的梁年旁邊,「我死了,你能把我也埋在這裡嗎?」
語默點頭,「好。」
回到家門口,語默在車上見到梁定天站在梁宅門口,死死地盯著他們看。
邊蒗哼了一聲,「年伯把梁定天干過的齷齪事告訴了警方,他雖然沒被關起來,但也不能離開本市,隨時等候調查。」
梁定天沒了家,沒了錢,卻被釘在原地等候警方傳喚,確實比死了還難受。
語默閉上眼,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邊蓅下車,「小姐,我去了?」
「去吧。」
邊蓅下車大步向梁宅走去。
梁定天橫著一根嶄新的木棍站在大門口,一副可笑的拚命姿態。
邊蓅看也不看他,抬起手,身後跟著的是鏟車幾輛鏟車。
梁定天嚴陣以待。邊蓅優抬起指著前方,鏟車轟鳴,牆破,塵土飛揚。
梁定天嘶吼踉蹌著跑到樓前,「有種從我身上碾過去!」
邊蓅抬手,鏟車停住,梁定天帶著得逞的笑。
第一輛鏟車的司機下了車,梁定天氣勢洶洶的守在門口,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魄。
沒人來拉他,邊蓅卻上車了,駕駛著鏟車,轟鳴著向梁定天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