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護龍往事
在老人的面前，有一個低矮的小茶几，黑漆漆的甚是古樸，有些地方，露出了蒼黃的木質。
小茶几一側擺放著一個一個茶爐，此刻正咕嘟咕嘟燒著開水，另外一側卻放著四盞茶水，此刻正裊裊冒著熱氣，碧綠的茶葉沉浮在開水之中，一絲絲舒展開來，芳香四溢。
老人的眼睛，一直微微閉著，此刻卻緩緩張開了眼帘。
只見他一雙眸子淡然無光，但是自有一股睿智，通徹之意，彷彿這天上地下的事情，全都倒映在他蒼老的眼眸中。
而此時此刻，王小石和風吟雪，唐淚剛剛步行，穿過村子雜亂的過道，然後一路前行，進了小院的前門。
「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老人緩緩地說，眼睛看向了唐淚，無數皺紋一起綻放開來，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又是這位有緣人啊，我等你們很久了。」
唐淚向前躬身行禮，臉上的神色，全都是虔誠之意：「唐淚受大師指點，帶了護龍一族的傳人，面見大師，還請大師多多指教。」
老人的眼睛，緩緩地看向了王小石和風吟雪。
那一瞬間，王小石和風吟雪，都感覺在老人的目光下，自己竟然無所遁形，好像任何一點心思，都瞞不過老人似的的，兩人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無關力量，而是那冥冥之中，玄之又玄的第六感覺。
王小石甚至能感覺到眼前老人的虛弱，身體內的生機，已經漸漸流失，但是老人的一雙眼睛，卻依然讓兩個人都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以王小石和風吟雪的武道和心性，能同時帶給他們這麼巨大壓力的人，這個地球上，除了周四之外，別無他人。
而這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卻讓風吟雪和王小石一瞬間之內，都無所遁形，彷彿傳說之中的神明，洞徹生死禍福，過去未來似的。
王小石還好一些，風吟雪險些連氣都喘不上來，在老人昏花的老嚴注視下，風吟雪有一種沒穿衣服的感覺，所有的秘密，在老人的面前，不再是秘密。
只是一瞬間，這個平淡無常的老人，就在王小石和風吟雪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人！
「拜見大師！」
王小石和風吟雪一起上前，躬身行禮，就算以王小石的弔兒郎當，桀驁不馴，但是在這個老人的面前，他卻不再造次，這是一種對強者，對長者由衷的尊敬。
老人充滿慈悲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抬手輕輕拂了一下小茶几前的凳子，淡淡地說：「果然是護龍一族的傳人啊，請坐。」
王小石和風吟雪又行了一禮，方才坐了下來，唐淚也坐在一旁。
看著這個奇怪的老人，三個人都是滿肚子的疑竇。
王小石和風吟雪都不相信這個世界，真有什麼未卜先知的神佛，但是看見這個老人的那一瞬間，兩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全都開始動搖了。
老人含笑，揮了揮手，淡淡地說：「我明白你們三位的來意，我這裡只有一些長滿了歲月青苔的故事，如果你們三位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說給你們聽，年紀大了，記憶也殘缺不全，希望三位不要介意，請喝茶。」
王小石和風吟雪、唐淚一起喝茶，也不知道這茶葉是什麼品種，一開始又酸又澀，然而回過味來，卻唇齒之中，全都是芳香之意，直衝天靈，讓人心曠神怡。
老人取下燒得漆黑的茶壺，給三人續了水，語氣之中，依然平靜，帶著慈悲之意：「今天看到故人之子，我心中甚是喜慰，王小石，你可知道，什麼叫護龍一族？」
王小石一愣，護龍一族來自周四的嘴中，在此之前，連王燕如都沒有對他說過，現在老者突然問起這個問題，未免讓他一問三不知。
「晚輩不知。」
王小石搖了搖頭，補充了一句：「事實上，護龍一族這個字眼，我是從一個高人嘴中聽過的，大概我的父親，就屬於這個護龍一族。」
老人看著王小石，似乎有著無限感慨，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你的父母不跟你說這些事情，原本是為了你好，不想讓你陷入這個危險的漩渦之中。」
「但是如今周四倒行逆施，趁著七星連珠的日子降臨之際，要為禍人世，你也不能獨善其身。」
王小石聽得莫名其妙，看著老人琥珀色的眼眸，拱手道：「還請大師指點迷津。」
老人淡淡地笑了笑：「事實上，我也不能做什麼，連我都深處迷津之中，又怎麼能談什麼指點迷津中呢？」
他喝了一口茶水，笑了一笑：「不過，我到底痴長了你們幾歲，你們有什麼問題的話，就問吧，只要我知道的，我毫無保留。」
王小石和唐淚、風吟雪點了點頭，老人看著三人，淡淡地說：「你們三位，都是有緣人，誰來問我？」
王小石舉手：「不好意思，我先問吧，我的問題是，什麼是護龍一族？」
護龍一族是王小石的身世之謎，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連心跳都加快了很多。
這也是風吟雪和唐淚想問的問題，兩人都一起點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老人。
老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什麼是護龍一族？護龍一族，嘿嘿。」
他淡淡地笑了笑：「護龍一族，由來已久，據我所知，已經在人世間傳承了數千年，帶著特殊的使命，這是個特殊的組織，人數不多，原本一直隱居在長安省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中。」
他嘆了一口氣，神情之中，有著淡淡的疲倦之意：「你們讀過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沒有？」
「晉代那個武陵捕魚人，發現的小山村，事實上便是護龍一族的隱居地，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嘿嘿，護龍一族一直秉持先祖訓令，不肯和外界接觸，已經數千年了。」
「桃花源記？那傳聞居然是真的，我的天哪！」
王小石重重嚇了一跳，風吟雪穩穩持著茶盞的手，也顫了一下，兩人的內心，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老人的嘆息，彷彿從遠古悠悠而來，淡淡地說：「護龍一族隱居桃花源，這數千年始終如故，沒有戰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是近兩百年來，卻漸漸入世，其中，你們認識的周四，梵天之舟的趙三，已經逝世的柳五都是護龍一族的人。」
雖然已經隱隱猜到了結果的王小石，聽了這句話，心神還是受到了無以倫比的震撼，他獃獃地看著老者，嘴唇顫抖，終於試探著問了一句：「那您呢，是否也是護龍一族的後裔？」
老人莞爾一笑，淡淡地看著王小石：「我當然是護龍一族，我是錢二，事實上，這些稱呼都只是舊日的稱呼而已，並不算什麼。」
「護龍一族自從一千年前開啟玄關后，無數人已經進入塵世之中，村子之中的人越來越少，部落之中，人心浮動，在入世和避世這兩個問題上，糾纏不休，終於形成了兩大派別，爭執不下，相互仇殺。」
他的眼眸中，露出淡淡的憂愁之意：「到了最後，部落人丁稀少，越來越沒落，雖然避世派最終佔了上風，但是內訌仇殺中，最後也只剩下了五姓人家，依照長老會的排名，分別為秦大、錢二，趙三、周四，柳五。」
他昏花的眼眸，淡淡地看著王小石：「上個世紀中原大戰，護龍一族隱逸不出，但是誰都沒有想到，躲過了中原大戰，好容易安定下來，你的父親柳五，又破壞了避世的原則。」
「唉，算起來，這也是前世的冤孽，你父親反出了桃花源，和你母親結成夫妻，唉，現在看來，你父親也沒有什麼錯，桃花源終歸不可能永遠存在的。」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自嘲地看著王小石：「你父親出了桃花源，我們剩下的人，都是又驚又怒，其實現在想起來，那其實不是什麼仇恨，而是對破壞了規則的人，無比羨慕又無比嫉妒。」
「更多的，還是對外面世界的恐懼，對未知的恐懼，又擔心你父親泄露了護龍一族的秘密，最後剩下的四戶人家，在如何處置你父親的問題上，又開始爭吵。」
「秦大性格敦厚沉穩，他極力反對我們外出，找你父親的麻煩，約束剩下的人，繼續避世，我無可無不可，其實在我的內心，是贊同秦大的。」
「我繼承了先師的鬼谷子天機秘術，深知萬事不可勉強，只能順其自然，無為而治，五個長老之中，就數你父親最為飛揚跳脫，瀟洒不羈，他最痛恨的，就是約束和條例，他既然已經出了桃花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我和秦大的意見，受到了周四和趙三最激烈的反對，他們搬出祖宗之法，堅持要讓柳五受到懲罰，其中周四一心要處死你的父親，守住護龍一族的秘密，追回聖物九轉陰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