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往事如夢
他突然收勢,狂亂的刀勢使鋒利的刀鋒把他自己的胳膊劃出了無數血痕,內侍想去叫御醫,卻立在原地邁不出步子。
陳晃直直地站著,眼角皺紋堆積起來,素來堅毅的眼睛沒了神采,茫然盯著遠處,刀也被他摔在了地上。內侍不敢相信地看著大越國的皇帝,恍惚覺得那一刻,無所不能的皇帝眼底藏了很重很重的憂傷。
還有恐懼。
陳晃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大殿,抬頭仰望著夜空。
此時此刻,那顆巨大的火流星在天空中分外的醒目。
「陛下,陳太師求見。」一名內侍急步趨前,對陳晃說道。
陳晃嗯了一聲,眼睛仍然死死的盯著天空中的火流星。
內侍應聲退下,過不多久,便引著陳國峻急急走來。
看到陳晃在仰頭看著那顆火流星,陳國峻的面色變得陰沉起來。
「臣陳國峻叩見陛下。」
「免禮平身。」
陳國峻看到陳晃還是盯著看那顆火流星,陳國峻明白陳晃在想什麼,說道:「陛下,宋軍已由白藤江口登陸,正奔京師而來……」
「軍報朕都知道了。」陳晃這時才轉過頭來,對陳國峻說道,「太師那裡想來於軍情比朕更清楚,我水軍一戰覆於此役,是這樣嗎?」
「回陛下,正是。」陳國峻並不諱敗,而是直視著大越國皇帝答道。
「那個宋國的護國仙人孫琿出手了?」陳晃緊盯著陳國峻問道。
「此妖人軍報未有提及,當非其出手。」陳國峻答道,「據報宋軍人數不多,約有五萬之眾,只是火器過於犀利。」
「哦?什麼火器,這麼厲害?」陳晃心裡一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道。
「回陛下,當是宋軍於襄樊一役戰勝元軍所用之火炮。」陳國峻答道。
「太師可有破敵之策?」
「彼峙火器,我當以水敵之。」陳國峻答道,「我大越向來多雨,其火藥若被雨淋濕,便不能發射,彼時我便可聚兵猛攻,圍而破之。」
「如此甚好,一切便交與太師了。明日一早,朕便下旨給太師。」聽了陳國峻胸有成竹的回答,陳晃心中大石落地。
「謝陛下。」
「有勞太師了。」
「臣誠惶誠恐。」
離了皇宮,陳國峻平靜的看了看天空中的火流星,大步而去。
而此時在升龍城東南方向的一個宅子里,一個黑衣人正警覺地穿梭其中。
這是一座王公貴族的宅院。說來奇怪,雖是夜裡,宅子四周卻詭異地寂靜,連蟲鳴聲也都少聞。
黑衣人看著這棟沉浮在黑暗中的宅子,偌大的地方竟沒有一個護衛,他本能地覺察到不對勁。黑衣人抽出腰間的長劍四下察看,突然一陣風吹來把院子里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還未站定他就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陣涼意,趕忙轉過身去,一股凌厲的氣息就直朝他的面門襲來,逼得他往後退了一大步。
此時在黑衣人對面站了一個手執匕首的黑衣男子,這男子面色死氣沉沉、異常陰冷,左邊臉上印滿了鮮紅色的紋路一直蔓延到脖子深處隱沒進衣襟里,就像一條劇毒的蛇朝著他吐著芯子。
黑衣人心道不好,居然被發現了。作為一個專業的殺手,他的經驗告訴他在他對面的人十分危險。他甚至不能測出他的實力來,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只是當他剛要出手,對面那人卻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只覺得自己後背一陣陰冷,脖子上一涼。黑衣人睜大了雙眼,他的側頸處被插/入了一把匕首,還未等他想更多,那柄匕首一圈旋轉,他的頭顱就與軀體分離了,可惜他此時只是一具殘缺的死物,再也不能有意識,否則那將是怎樣的驚恐。
黑衣男子看著手裡染血的匕首,竟伸出舌頭舔舐起來,這個場景映襯著他臉上的紅紋,顯得異常詭異。
片刻之後,黑衣男子閃身離去,幾個黑色影子從黑暗中閃身而出又閃身而去,那處陳列的死物就被清理乾淨了,一切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
近來在宅子里這一幕倒是常有的。
書房,案牘處端坐著一位白衣墨發的清絕少年,看去約摸十六歲的光景。只是這少年周身散發的氣質全然不似這般年歲,多了一份淡然與穩重。
這少年就是陳景浩,興定王陳昆之子。
這會兒他正翻看著手中的兵書,神色泰然自若。只是片刻后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書,出聲道:「趙忠,進來。」
聲音溫潤如玉,聽罷叫人如沐春風。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自門外竄入,那側臉布滿紅紋的黑衣男子單膝跪地抱拳垂首。
「何事?」
「主人,刺客已除。」趙忠面色陰冷地訴說著這個事實,聲音粗礫,就像鐵鏈相互摩擦拉鋸出來的刺啦。
陳景浩抬眼,靜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撤下院子里的影人,把黃時他們召回來。」
「是」
趙忠閃身離去,一會兒功夫書房裡就又恢復了安靜。陳景浩復又拿起書來細細研讀,一室清凈。
這個少年看來清姿卓越,溫潤如玉。卻任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也不喜他人猜度於他。
案牘上香爐青煙繚繞,此刻已到亥時。
國公府內,陳國峻坐於案牘處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猛一拍桌面。
「哼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要你們有何用?」
下首跪著的人被嚇了一跳,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國……國公,人確實已經潛進去了,只是後來就沒了動靜……」
陳國峻斜睨過去,那人趕忙把頭埋得更深,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國……國公……」
「滾下去。」
跪著的人聽著那毫無波動的冰冷聲音,一時之間卻不敢輕舉妄動。
「還不快滾,要我親自請你出去嗎?」
「奴才不敢,奴才這就滾。」話音剛落就屁滾尿流地跑遠了。
陳國峻此刻非常惱火,原本以為雇個江湖殺手把那小子做掉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就說是尋仇而已,有司必定不會理會,這樣一來陛下那裡也好說話。可誰知雇的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