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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敢為釣者

  「什麼事這麼急?」陳國峻看著前來報信的女婿范五老,微笑著問道。


  「稟國公,前敵軍報,宋軍水師已至白藤江,將對京師不利。」范五老有些急的說道。


  陳國峻眯了眯眼,睨著沉在池子里的魚竿,以及周圍泛起的圈圈漣漪,他彈了彈桿身,驚得池水褶皺更深。


  范五老不敢再說下去,雙眼緊緊盯著安然不動的岳父,心裡更是焦急萬分。


  「對京師不利?五老啊,你也不小了,這滿身戾氣再磨不平,你也別當什麼殿前指揮使了,趁早種田去吧。」


  陳國峻的語氣平平,聽不出情緒,卻讓這個年輕的男人霎時間飆出一身冷汗,撲通一聲磕在地上,顫抖著身子不敢動方寸,聆聽岳父教誨。


  聽到這個消息后,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穩如泰山,但陳國峻的心裡還是很震驚的。


  宋軍水師已經到了白藤江?會有這麼快?

  對於此次出兵伐宋,陳國峻是有著相當的自信的,對於宋朝可能的反應,他都做了通盤的考慮。


  交趾自吳權稱王至黎桓篡立稱帝后,即開始開疆拓土,不斷向北推進,向南略地。從此,對外侵略擴張的國策為歷朝歷代交趾統治者忠實繼承,強力予以推行,數百年來史不絕書,所謂「開拓疆域,歷世相承」。


  交趾封建主對外擴張,因所遇對手不同而策略也不同。北面的中國是天朝大國,名義上是交趾的宗主國,交趾皇帝接受中國冊封,履行稱臣納貢義務,因此,中國正史中從不承認交趾國主為「皇帝」,而僅稱其為「王(世)子」。后宋朝封李朝第六代主李英宗李天祚為「安南國王」,改交趾為安南,安南國名自此始。有鑒於此,交趾統治者雖然對北方的土地饞涎欲滴,但如果明目張胆地大舉出兵侵奪,與中國直接對抗,顯然是巴蛇吞象、力不從心,所以,它便採取無理取鬧、滋釁騷擾、明爭暗占、小塊蠶食的方法予以竊取;往往是先行搶佔,造成既成事實,當與內附土官酋領發生爭執時,以「上國」自居的中國宋朝,經常盲目自大,認為中國已經「廣大如此,……何必勞民動眾,(再)貪無用之地?!」既使失一二「蠻荒僻地」又「何損於上國乎?」於是以懷柔遠人為名,竟將國之邊堠隨心所俗地「賜卿(交趾國王)主領」,還美其名曰「服遠自應文德在,五溪何必動干戈」,是愚蠢還是迂腐就沒法說了。


  交趾統治者摸透了中國皇帝好大喜空,愛聽甜言蜜語的心理,在貢表中常常賭咒發誓說「臣敢不終身正行,抗節致忠!金石此心,永荷乾坤之德;涓埃其報,仰酬海岳之恩」,奉承湯上了一碗又一碗,背地裡卻是寇邊犯界不止;哪怕是對於名義上的臣子禮數,也是陽奉陰違,推委逃避。象有一次宋朝使者來到交趾宣讀皇帝詔書,「(黎)桓受詔不拜,言近歲與寇接戰,墜馬傷足故也。」被腐儒思想熏壞了腦筋的宋朝帝王儘管對「南荒小國」一再客氣禮讓,還是免不了遭受「走狗不走,反咬一口」之痛。李朝第四代國主李仁宗李乾德突然出兵8萬侵入宋境,連陷欽州、廉州、邕州,殺死邊民守卒10萬人,毀城掠物而去。宋朝受此大辱,自然發兵報復。次年宋軍反擊,攻入交趾,戰役打得相當艱苦,宋軍雖然在富良江擊敗交趾軍,但自己也傷亡嚴重。李乾德已經坐立不安了,但是比他更加驚慌的卻是宋廷中那些腐儒酸臣,官僚們沸反盈天,嘵嘵不休地說交趾乃「瘴海窮山,蛟虺霧毒之淵藪,飛蔦墮於弱水,浪泊瘟風所作生。其間殆非人境。雖盡得之,顧何益於天下!」宋朝皇帝本就苟安怯戰,當聽了「心若聖德日新,遠人自然入貢,外國自然來降」的腐儒濫詞后,立刻罷戰撤兵,改用「招安」之法,在給李仁宗的詔書中自欺欺人地說「乾德幼稚,政非己出,造廷之日,待遇如初,朕言不爽,逖聽毋惑。……已戒使臣,具宣恩旨,暴政橫賦,即為蠲除,益我一方,永為樂土。」其結果是中國徒呈口舌之能,而交趾佔盡便宜之實。交趾君臣利用宋朝執政者為腐儒意識毒化,對邊境問題認識不清、重視不夠的失誤,逐步向北推進,一路一州加以侵佔,既使是對小到一村一寨的地方也絕不放過。這一次陳國峻發兵北進,深入宋境二百餘里,可謂為交趾歷朝之最。


  陳國峻之所以敢為此,是趁宋元交戰之機。為了防備北元的隨時南下,宋軍主力一直集結於北方,南疆兵力空虛,是以陳國峻才敢果斷髮兵襲宋,奪占其地。而宋軍如果反擊,很可能水陸並進,陸路自廣西入境,而水路則由白藤江進攻升龍。白藤江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陳國峻在白藤江已有布置,但宋軍來得如此之快,還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宋越邊境內處處沼澤毒蛇,叢林密布,環境兇險惡劣,難以通過,從此進軍極為耗費時日。水路雖然較陸路迅捷,但海上風暴變幻莫測,更為兇險,自宋越交兵以來,宋之水師從未現身於越境,是以陳國峻並不擔心,當然必要的防禦措施還是有的,畢竟歷史上白藤江有名的大戰就有兩次。


  「想不到宋人之中也有敢為釣者之人。」魚竿隱隱震動起來,陳國峻眼中有利光閃過,他一抖手腕,將整根魚竿拔了起來,他打量著鉤子上瓜子的的那條肥美魚兒,低笑起來,「不要緊,宋軍來得再多也不怕,我們不用利刀宰殺,而是用刀片磨,一寸寸將其骨肉分離的殺死,直到給我大越殺出一條亮堂堂的活路來。」


  范五老聽得懵懵懂懂,聽到「活路」二字時更是渾身一震,哆哆嗦嗦地不敢接話。


  陳國峻把魚從鉤子上取下來,輕輕巧巧拋向池塘,濺起水花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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