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飛天之境
阿術再也沒看到過如此驚心動魄的搏鬥,人們面對面地廝殺,彷彿兩座大山在相互撞擊,上百里的原野地動山搖,斷了的草葉飛捲起來飛上半空。
蒙古勇士們在原野上奮力搏擊。他們手中的武器相互撞擊,發出刺耳的聲響,很多人的兵刃折斷,碎裂的甲衣破片一葉葉地掉落在地,落到那些茂密的黑草叢中不見了。他們呼喊,嘶吼,將身上流下的血灌溉大地,讓沃野的黑色草浪翻滾如潮。他們的身上和臉上流著血,阿術不知道他們誰更能代表蒙古人,那些血里都流淌著蒙古人力量最早的源泉。
雖然忽必烈親率蒙古騎兵主力前來支援,但宋軍一開始便出動了幾乎全部的陸上軍力,又是呂文煥親自統軍,現到突然出現在戰場的大隊蒙古騎兵,並不慌亂,而是迅速的迎了上來,雙方戰騎絞殺在了一起,戰況較剛才阿術發動衝擊時更為激烈。
阿術的部隊此時已然傷亡殆盡,他的大旗周圍再也沒有站著的蒙古人了。阿術看見一個身穿金漆皮甲頭戴青銅胄的宋人將軍走了過來,他的戰馬應該是死了,兵器也沒有了,身上也受了傷,他慢吞吞地走過去,揀起了一個蒙古百夫長扔在地上的刀子。他疼愛地拂拭著它,然後將它夾在胳膊下,大步走向那根豎在風中慄慄抖動的旗杆。
阿術抬起頭看了一眼還在搏殺的族人,海嘯般的呼喊聲席捲過血色的原野。一些零散的宋軍騎兵返身殺了回來。這些分散苦鬥的一小簇一小簇的士兵,彙集成一股越來越大的洪流,他們沖入開闊地,無人能夠阻擋。被包圍在正中的宋軍步卒軍陣此時脫身而出,向右旋轉,從側後方向蒙古人的右翼騎兵發動攻擊,同時在左翼收攏起來的宋軍騎兵則開始全力攻擊忽必烈的正面。
那個宋人將軍舉起了那柄刀子,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但砍向阿術的時候,卻分外的敏捷有力。
阿術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只是斜著眼睛看刀尖,然後順著刀尖滑向光滑如水的刀刃,光紋縈繞的刀背,厚重如山的刀柄。「好刀。」他艱難地動了動嘴唇說,更多的血從他的嘴裡涌了出來。
「是把好刀。」宋人將軍點了點頭。
阿術慢慢抬起左手摸了摸胸口,那兒的鎖鏈鐵甲裂開了一道口子,露出黑毛森森的胸口,上面慢慢地浮現出一道血印。他把它抹去,血印就消失了,看不到傷口,也看不到刀印,但只是一會兒,血又慢慢地洇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坐了下來,就在泥地里,他的上半身突然斜向里滑向一側,整個人分成了兩截。
「北虜皇帝親自出動了。」呂文煥對葉楚楚說道。他看到了元軍中忽必烈的旗號,心中暗驚,他原本以為自己這一次暗中全軍出動,可以殲滅相當一部分的蒙古騎兵,改變雙方的力量對比,但沒想到忽必烈竟然也是全軍齊出,好在宋軍佔了地利之便,提前列陣完畢,蒙古騎兵人數再多也無法在這裡全部展開,雙方交戰一時間呈現出了相持的態勢。
「他們在這裡無法投入全部的兵力,我們只要頂住就行了,這種打法對他們的消耗更大。」葉楚楚說道,「我要是估計沒錯的話,到了晚上他們就得撤了。」
聽到葉楚楚這麼說,呂文煥放下心來。
不知怎麼,有她在這裡,他和麾下的將士們,都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正如葉楚楚說的那樣,到了薄暮時分,交戰雙方都已經明白了,再戰鬥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忽必烈收束起他所能控制住的所有大軍,疲憊的宋軍也不再意圖做最後的搏殺,雙方象是有某種默契一般,漸漸的脫離開接觸。夜幕降臨時,星光照耀在戰場上的數萬具人馬屍體身上,那慘烈的情景有如地獄。
此時的孫琿,沒能看到這一切,他正沉浸於奇異的夢境之中。
他夢到自己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巨大圖書館當中。
沒錯,這就是一個圖書館,但卻是由不定的,也許是無限數目的六角形藝術館組成的,在中心有巨大的通風管,周圍用低矮的柵欄相圍。從任何一個六角形看去,可以看到無止境的上面或下面的書架層。二十個書架排放在周圍,四條邊上各有五個長書架——只有兩邊沒有,書架的高度也就是樓層的高度,很少超過一個普通的圖書管理員的身高。沒有書架擺放的兩邊中的其中一邊有個狹窄的過道,通向另外一個藝術館。所有的藝術館都是相似的,在過道的左右兩邊是兩間小房間,一間供睡覺所用,只有站立位置那麼大。另一間是作為廁所使用。經過這部分,就是一架螺旋型的樓梯,樓梯一頭扎進無底洞又升至最高處。在過道處掛著一面鏡子,鏡子真實無誤地照出了他的面容。
光線從一些水晶一樣的物體中發出。這些晶體在每個六角形中橫著飛行,它們所發出的光是連續不斷但又相當微弱的。
每個六邊形的每個牆壁都有五個書架。每個書架有三十二本相同版式的書,在每本書的書脊上都有字母,這個圖書館是這樣的大,似乎容納了一切事物。
這是哪裡?
他急切的想找到這個圖書館里的窗戶,就在他一邁步的時候,怪事發生了。
他飛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熟練掌握了變成火流星飛行的能力,對這種漂浮著遊動飛行的狀態,他並沒有過多的注意,他奮力的向前飛著,很快找到了窗戶。
一扇圓形的窗戶。
看到窗外的景色,孫琿愣住了。
他看到了月球。
沒錯,是月球,它就在那兒,和他多少次想象的一樣。
月球在舷窗外壯觀地轉過,它看起來比他以前見到的要寬一倍,他所熟悉的月球的種種特徵,都清晰地一一呈現在他的眼前。
他明白了過來,自己是在一艘飛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