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兩個小宮女應了一聲是,便上前抓著獃獃的萱小主,打開泛著惡臭的夜壺,拿著一個木瓢,就要伸手去裡面盛東西,卻在手剛要伸到夜壺裡的時候,夜壺被人一腳踹了開,朝著玲莜的方向飛去。


  「啊,郡主……」兩個宮女被這突然發生的變故嚇的愣住,見那骯髒的夜壺朝著玲莜方向飛去,驚叫起來,眼前突然有什麼一閃而過,回神之後才發現,原本該被夜壺砸到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一旁,而另一個原本該是痴傻的萱小主,正是踢開那夜壺的人,她們突然有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這小主不是瘋了嗎?怎麼會?

  「哦?不裝了?想不到你居然還會武功,這後宮之中會武功的妃子可不多,沒有想到萱小主你是深藏不露啊?」玲莜快速的躲過朝自己飛來的夜壺,閃到了萱小主的身後,看著她被亂髮遮住的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道。


  「既然都被郡主你發現了,又何必呢?聞名不如見面,郡主還真是名不虛傳!」原本痴痴傻傻的萱小主,突然抬起頭,俏麗的容顏上,沒有半點神情的看著玲莜說著恭維的話。


  「本郡主有什麼名,倒還真是不知道,不過,本郡主想問問,萱小主這裝瘋賣傻是為了什麼?」玲莜心裡的答案已經是很明了,卻還是裝作不知道,故作疑惑的問著她。


  「何為裝瘋?何為賣傻?自從進入這皇宮,我顧萱兒就從未清醒過。」萱小主名為顧萱兒,是雲城太守顧清的孫女,四年前選秀進宮,因為其樣貌屬上乘,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故被皇帝賜封為小主,住在這萱盈宮,但是皇上從未臨幸過她,當玲莜問出那句話之後,她眼裡露出了一抹恨意,抬手理了理自己的亂髮,神情淡漠的反問著玲莜。


  「看來,你對這皇宮很不滿啊?既然這件事你不想說,那麼就來說說,為何要下毒謀害皇上吧?」玲莜自然是知道身為後宮女人的悲哀,這裡面有太多紅顏未老心已死的人,皇帝妃子眾多,能得到寵愛的又有幾人?不過,這些不是她在意的事情,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問出她下毒的原因。


  「下毒?呵呵,郡主還真是看得起我,我整整待在這萱盈宮四年有餘,試問皇上可有踏入過這裡半步?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如何下毒謀害?郡主可不要含血噴人!」顧萱兒看著面前妖魅入骨的絕美女子,輕笑了兩聲,只是那笑聲里的悲涼,讓人覺得她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哦,看來,你是想跟本郡主來個死不承認了?也罷!既然你不想承認,本郡主也不想在這跟你浪費時間,你現在中了和皇上當日所中的一樣的毒,據說這個毒藥可是沒有解藥的,皇上乾爹能醒過來,那是因為本郡主給他吃了能解百毒的『還魂』,現在本郡主可沒有任何的理由救你。」玲莜不緊不慢的說著,聽著外面由遠至近的腳步聲,嘴角掛起了一絲笑意,這觀眾來了,戲也該開演了。


  「我與郡主無冤無仇,郡主為何如此對我?」顧萱兒冷冷的看著依然巧笑倩兮的站在面前的玲莜,雙目含恨,雙手緊握,憑什麼?她到底是憑什麼?

  「哈哈!這幅樣子還真是可憐,顧萱兒,你大可以不承認,本郡主如果沒有證據,又怎麼會來此?不說也沒有關係,本郡主的時間多的是,咱們可以慢慢的聊,就怕你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玲莜感受到她看自己那含恨的眼神,臉上掛起了一抹嘲諷,這副無辜的嘴臉還真是難看。


  「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哈哈哈!沒錯,是我下的毒,那又如何?只可惜,可惜沒能毒死他,這一切,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顧萱兒聽完玲莜的話,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了兩句,突然大笑起來,承認了,皇帝的毒便是她所下,突然自身上拿出一把不長的匕首,臉色陰鬱的朝著玲莜刺了過去:「我要殺了你!」


  「莜兒,小心!」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南擎墨的聲音,緊接著便有一個偉岸的身影擋在了玲莜面前。


  「碰……噗!」隨著兩個聲音,原本攻向玲莜的顧萱兒飛了出去,重重的跌在地上,口吐鮮血,手裡還握著那柄匕首,臉色慘白的抬頭看向將自己打飛的人。


  「莜兒,莜兒,你沒事吧?」南擎墨隨著自己的父皇來到萱盈宮,一路上都在想,她是何時進的宮,還有叫他們來這裡幹什麼?豈料剛踏進萱盈宮的院門,就見一個人拿著匕首向她刺過去,想也沒想的就飛身上前把她摟進懷裡,一掌打飛了那人。


  「墨?你……不用擔心,我沒事,她還傷不了我!」玲莜原本就沒有將顧萱兒的攻勢看在眼裡,卻沒想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趕到,更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用自己的身體來保護她,楞了片刻之後,看著他焦急檢查著自己是否受傷的神情,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柔聲的安慰著他。


  「大膽女子,先是下毒謀害朕,現在又意欲刺殺郡主,罪不可恕,來人,將她拿下,打入天牢!交由刑部審問!」南錦雲沒有想到,踏進門就聽到一個讓自己憤怒的消息,看著跌坐在地上的顧萱兒說道。


  「慢著,皇上乾爹難道不想知道,她為何要下毒害你嗎?」玲莜被南擎墨抱在懷裡,看著出現在院子中的人,呵呵,還真是熱鬧呢,不僅皇帝來了,就連太子和太子妃也在,感受到諸葛玲玉的仇恨目光,玲莜就當沒看見,出聲阻止了要上前捉拿顧萱兒的人,她敢保證,出了這個院門,要想再問出點什麼?怕是不那麼容易了。


  「莜兒,你想問什麼?」南擎墨摟著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些,這幾日他心裡雖然很混亂,但是想她的心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就在剛才看見有人對她利劍相向時,他的心臟突然緊縮,雖然知道她傷不了她,可還是讓他害怕,所以他決定,不管怎麼樣,都要留在她的身邊,就算是和別人分享又如何?只要他的心裡是完整的她就好。


  「莜姐姐,你沒事吧?」南星玥也來到玲莜身邊,很小聲的問著她,見她笑著向自己搖了搖頭,這才轉眼看著那個跌坐在地的人。


  「顧萱兒,你說本郡主和你無冤無仇,那麼皇上乾爹又和你有何仇怨?以至於你要下毒害他?」玲莜看著低頭跌坐在地上的顧萱兒問道,看著她不斷顫抖的身體,玲莜心裡暗想,她這是在哭嗎?

  「哈哈哈……無仇無怨?誰告訴你我跟這個昏君無仇無怨了?我恨他入骨,恨不得他死,我差點就成功了,就差那麼一點。」跌坐在地上的顧萱兒,突然抬頭大笑起來,『咳咳』咳嗽了兩聲,努力的撐著自己的身子,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南擎墨給她的那一掌,用的力道可不輕,如果是一般不會功夫的人,怕早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本郡主倒是很好奇這是為什麼?進宮為妃,可是普天之下所有女子的夢想。」


  「呸!那是別人的,不是我顧萱兒的,我從來就不想成為誰的妃子,我只想好好的和自己愛的人,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可是……可是……」顧萱兒不待玲莜的話說完,便憤憤的打斷,在說到自己愛人時,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噼里啪啦的掉了下來,顧萱兒抬起淚眼,看著站在院中負手而立的皇帝,眼淚流的更凶,抬起手指著他繼續道:「就是因為這個昏君的一道選妃聖旨,讓我與涵哥哥分開,涵哥哥為了要和我在一起,被我那追逐權勢的父親活活打死,而我也被送到這個昏君面前,被選中又如何?光耀了他的門楣又如何?」


  玲莜聽著她的哭訴,臉上的笑意不在,眼眸深邃的看著身子一直在不停搖晃著的顧萱兒,心裡擁上一抹酸澀,這就是身為女人的悲哀,尤其還是生在這個封建社會。


  「大膽顧萱兒,休得在此胡言亂語,被皇家選中是你的福氣,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恩將仇報,簡直該死!」諸葛玲玉看著臉色難看的皇帝南錦雲,站出來厲聲指責著她,那氣勢還真有點未來國母的樣子。


  「感恩?太子妃這話讓人覺得可笑之極,我顧萱兒從來就不求這樣的恩典,為何要感恩?」顧萱兒憐憫的看了諸葛玲玉一眼,不理會她鐵青的臉色,依然指著南錦雲問道:「皇上,你可知道,這後宮之中有多少女人是自願進宮的?你可知道,有多少女人在這後宮之中虛度了一生,你可知道,有多少女人為了得到你的臨幸,做下傷天害理的事?你恐怕不知道吧?高高在上的你,怎麼會在意我們這些可有可無的人?既然不在意,為何要招我們進宮?」


  「選秀乃祖宗律法,不容你一個小小的女子來置啄。」南錦雲聽著她的話,心裡很是震撼,是呀,這皇宮之中有多少女人是他見都未曾見過的?但是,祖宗的律法豈容人置啄,便出聲喝阻了她,難道她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下毒害朕?

  「哈哈!是啊,我一個小女子又怎麼敢和國法抗衡,昏君,沒有毒死你,算你走遠,不過,就算下了阿鼻地獄,我顧萱兒也不會放過你。」顧萱兒笑的悲涼,說完之後,抬頭看著天上掛著的太陽,嘴角突然掛起了一抹甜甜的笑意,好溫暖的感覺,就像涵哥哥懷抱的溫度,永遠是那麼的溫暖,涵哥哥,是你來接萱兒了嗎?涵哥哥,對不起,萱兒來晚了,萱兒來陪你來了。


  「等等!」玲莜看著她的樣子,那臉上掛著的幸福笑容是那麼的刺眼,晃了她的眼,晃了她的心,曾經,她也這樣幸福的笑著看過一個人,等玲莜甩開心裡突然湧上的悲涼,發現不對,出聲阻止時,已經來不及,只見她緩緩的往後倒下,心臟處是她原本拿在手裡的匕首。


  「你……」玲莜走到她身邊,看著她含笑的嬌顏,蹲下身子將她扶起來,本想著『你這又何必』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見她嘴裡在小聲的說著什麼,低頭附耳在她嘴邊,卻只聽到一句:「涵哥哥,萱兒終於能來陪你了!」隨之便是她無力垂下的雙手。


  「皇上乾爹,既然下毒的兇手已經伏法,莜兒的任務也算是完成,接下來要怎麼處理,皇上乾爹就自己看著辦了,莜兒還有事要忙,就不在皇宮久留,先行告退!」玲莜緩緩的放下已經斷氣的顧萱兒,起身之時,臉上又掛上了魅惑的笑容,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是最好的吧!至少最後她能和愛的人團聚,說著便輕移蓮步往外面走去,她答應的事情已經做到,那麼接下來就該是擂台的事情了,這麼幾天沒有回去丞相府,還真想回去看看,他們是什麼樣的反應呢?一定很有趣。


  「莜兒,莜姐姐,等等我!」南擎墨和南星玥看著轉身走出去的玲莜,齊齊喚著她跟了上去,而太子南擎星和諸葛玲玉夫婦,一直被玲莜當成了空氣,至始至終都沒有看上一眼。


  「來人,將她火花,骨灰送回雲城,傳朕旨意,要他們厚葬。」南錦雲看著那個倒在地上,失了生命的女子,對著旁邊的人吩咐道,雖然她罪不可恕,可如今他突然覺得,已經不再重要,讓她回去也算是對她的一種補償吧!轉身準備回去,見太子他們在,又沉聲說道;「今日之事,就當沒有發生過,朕不希望聽到任何的閑言碎語!」說完便轉身走出了萱盈宮。


  「遵旨!」在場的所有人,都跪下應著,南擎星又看了一眼顧萱兒,隨即摟著自己的太子妃,溫柔的對她說道:「玉兒,走吧!」


  萱盈宮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只是自此這裡成了一座空殿,再也無人來過,多年後的皇帝把這裡做為了冷宮,用來關押那些犯了錯的妃嬪,不過這是后話了。


  「你們倆跟著我幹什麼?」玲莜一路往宮門口走去,南擎墨和南星玥也默不作聲的跟著她一步一步的往宮門行去,終於玲莜受不了這樣的氣氛,轉身笑意盈盈的問著他們。


  「莜姐姐,玥兒當然是要去看莜姐姐比武招親的盛況啊!至於皇兄,玥兒就不知道了!」南星玥見玲莜停下,幾步跑到她身邊,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對著玲莜說道,眼裡一閃而過的狡黠光芒,讓她看起來很是俏皮。


  「皇兄作為你莜姐姐的未來夫君,當然是要守護在她身邊啦!」南擎墨聽到自己妹妹的話,眼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個小丫頭,說著不害臊的話來到玲莜身邊,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把摟過她,在她耳邊傲氣的說道:「莜兒,為夫說的對吧?」


  「皇兄不害臊!」南星玥聽著他的話,還不留情的吐槽,說完看著他微韁的臉色,吐了吐舌頭,率先往宮門口走去,她現在可不擔心,那麼人不讓她出去。


  「這丫頭……」南擎墨有些咬牙切齒的看著那個蹦蹦跳跳的身影,感覺到懷裡之人的震動,低頭便見她捂著嘴笑個不停,有些尷尬的摟緊她,對她說道:「莜兒,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出宮吧!」說完再不敢看她,摟著她往宮門走去,只是感覺懷裡的嬌軀顫動的更加厲害起來,忍不住在心裡又罵了已經在門口向他們招手的南星玥一句『死丫頭』!

  回到鳶沫苑時,已經是日落黃昏,看著隨玲莜回來的南擎墨,紫豐晟,歐陽鈺宜和武哲飛他們並沒有說什麼,只有赫連熙邪邪的說了句:「歡迎加入!」成功的讓南擎墨黑了一張臉,而玲莜卻沒有要管的意思,對於赫連熙和武哲飛兩人,雖然他們沒有明確的說什麼?但在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各個方面,她也了解他們的意思,既然他們不捅破這層紙,那麼她也懶的去捅破。


  「小姐,你回來啦!」玲莜他們會來的時候,剛好是用晚膳的時間,小羽端著幾杯茶來到正廳,見玲莜在笑著打招呼,扭頭又對南擎墨和南星玥行著禮:「小羽見過二殿下,公主殿下!」


  「小羽,不要這麼客氣嘛!有沒有好吃的?我餓了。」南星玥來到小羽身邊,扶起她,開口便要吃的,說著還摸了摸自己已經餓扁了的肚子,那樣子,一點也沒有皇家公主的風範,然而卻沒有人覺得她這樣不對,反而都覺得她很是可愛,個個都好笑的看著她。


  「喂,你們笑什麼笑啦!沒有見過肚子餓的人啊?」南星玥說完,抬頭就看見他們都好笑的看著她,不滿的嘟著嘴,來到玲莜身邊對他們說道,說完還不忘狠狠的瞪了他們幾人一眼,忽然壞心眼的對著玲莜說道:「莜姐姐,玥兒看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姐姐乾脆不要他們了,反正都要比武招親,再找幾個長的俊俏,人又好的男子來給莜姐姐當夫君好了!」南星玥說完,對著面前的五人做了一個鬼臉,看著他們不變的神色,撇了撇嘴,果然他們都不是好人。


  「好呀!」玲莜好笑的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好心情的配合著她。


  「小羽,我記得今晚做了桂花鱸魚,依我看今晚就別吃了。」歐陽鈺宜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依然笑的溫和,不緊不慢的對著站在一旁偷笑的小羽說道,這道桂花鱸魚,是玲莜愛吃的菜之一,卻也是這個小公主愛吃的菜之一。


  「啊!不要,我要吃……」


  「呵呵呵!」隨即傳來的是南星玥不滿的哀嚎聲和其他人的大笑聲,玲莜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不禁看向笑著的歐陽鈺宜,果然是不愧是一隻笑面虎,專找別人的弱點下手,而歐陽鈺宜回給了玲莜一個更溫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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