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二更
梧州將帥大營
正趴在周深床側沉沉入睡的周清不安的扭轉著頭，好像夢中有著極其痛苦的事情正在發生。
「青鸞，青鸞，青鸞不怕……你不要怕……」睡夢中，周清好像看到青鸞淚流滿面，身體瑟縮著躲在一個角落裡，疼痛的都快要暈過去。
周清掙扎著想要去救她，但是不管他怎麼走都走不過去，只能在原地使勁的邁著步子，心焦的看著青鸞嗚咽出聲。
病榻上的周深，好像正在恢復意識；額頭上隱隱布滿了發顫的冷汗，不安的晃動著本就虛弱的身體，好似正在經歷什麼痛苦，輕輕張啟的嘴巴好似在喊著什麼，仔細爬耳上去細聽，原來是『青鸞』二字。
遠在京城的青鸞正在經受著痛苦的折磨，而在這相隔千里的梧州戰場上，卻有著兩個對她心心牽挂的男人，同她備受煎熬。
「青鸞，青鸞……」周清在噩夢中喊著青鸞的名字醒來，迷茫的眼神中，殘留著痛苦遺留下的痕迹，快要溢出眼眶的淚花無助的閃著耀眼的光芒。
周清看著陌生的軍帳大營，害怕的張望著，他多想現在是在京城之中，他多想，能夠守護在那個愛哭的女孩兒身邊，幫她擦一輩子的眼淚。
就在周清怔怔發獃的時候，一個溫柔的嗓音帶著疲憊的倦意，傳入周清的耳中。
「十四弟是夢見青鸞了嗎？」
周清詫異的聽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驚喜的轉頭朝床上一望，就見八哥眼含情意的凝視著自己，蒼白的臉頰上終於顯出了些許紅暈，如同粉白桃花、別樣嫣紅。
「八哥，八哥你醒了嗎？你真的醒了嗎？」
周清一把撲在周深的懷中，眼淚簌簌的往下掉著；就像一個耍賴的孩子，不肯放下眼前的驚喜。
周深哭笑不得的看著懷中的周清，輕輕擁抱著眼前這個從小就被自己呵護在掌心中的弟弟，輕輕點頭道：「是，我醒了……沒想到醒來的第一眼會看見你呢……來，扶我起來。」
周清聽到周深的話，起身小心的扶著周深的身體，在他後背處墊上了一個柔軟的靠枕，讓自己的哥哥舒服的靠在上面。
周深等坐定之後，便細眼看著略顯消瘦的周清，心疼的眼眸中儘是兄弟之情。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又是怎麼了？」
周清見八哥一醒來便好奇連連，於是便轉身從桌椅上端起一杯溫熱的茶水，遞送道周深面前，細心地解釋道：「八哥，我是來幫你的，我帶來了紅衣大炮就是為了幫你剷除魔教，快些回京；至於我為什麼在這裡，那要問老天的安排啊，俗話不是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么。」
「你胡鬧，你怎麼可以留在這裡？周清你馬上回去，回到京城、回到自己的王妃身邊好好保護她；還有，你從哪裡弄來的紅衣大炮？不要告訴我是你偷了兵符，悄悄將周沿手下的紅衣大炮帶出來的……」
周沿生氣的說著，一雙深情的眸子中儘是擔憂之色。
周清看著略有生氣的八哥，一時間小孩子脾氣又上來，就見他蠻橫的看著周深，嘟嘴說道：「是，是我想盡辦法從四哥那裡偷來了兵符，幫你借來了紅衣大炮，但是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八哥你？你還在這裡說我、罵我，真是不識好人心；早知道，我就不拿出自己的救命藥丸來救你了。」
周深聽著周清的念叨，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還是個孩子的男人，輕眨了下眼眸；什麼？周清竟然在冥冥之中為自己的做了這麼多的事？救命藥丸？難道自己在睡夢中總是感覺快要消失，而現在又能活下來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周清用丹藥救了自己？
想到這裡，周深便有些感動的看著連刀劍都拿不穩的十四弟，伸手在空中晃了晃，最後還是落在了周清單薄的肩膀上，就見周深輕聲說道：「不管怎樣，清兒，八哥謝謝你；謝謝你能夠在這個時候選擇站在我這一邊；但是清兒，你要趕快回去，回到青鸞的身邊，你將周沿的兵符偷走了，周沿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要趕快回去保護她，知道嗎？」
周清聽著周深的話，腦海中便又回憶起自己剛才做的那個夢，夢中的青鸞哭的太凄慘、太無助，但是最恐怖的便是這個夢，實在是太清晰了，清晰到周清都以為這夢已經發生在青鸞的身上；想到這裡，周清多想聽了周深的話，立馬站起身騎上戰馬回到青鸞的身邊，但是想起臨行前對青鸞的承諾，想起青鸞心中的寄託，周清便又咬牙坐在原地，不肯動一分。
「清兒，你倒是說話啊，你到底回不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留下來幫助八哥……」周清說著，便驕傲的抬起頭，一雙晶亮的眼眸中儘是堅持之色。
周深看著在這個時候忽然犯混的傻小子，心裡雖然生氣、著急，但是還是心疼的不忍心說一句重話，只能旁敲側擊這勸慰著：「清兒啊，你看八哥已經好了，再說，有你帶來的紅衣大炮，我很快就會將勝利的聲音傳回京城；你放心，八哥會好好的活下來，絕對不會丟下你們任何一個人；清兒你要聽話，我很擔心周沿在知道所有真相的時候，會對青鸞不利，你還是趕快回去保護在她身邊吧……」
周深聽到這話，刺耳的轉過身，並不理會周深的勸慰，最後終於隱忍著開口說道：「八哥，你就讓我留下來吧，等你打敗了西門灼，等你真的平安下來，我才能回去。」
「為什麼？」
「因為我這次來，也是因為受了青鸞的囑託，我答應了她，會將你平安的帶回去……」
「什麼？你，你，你知道？」
周深詫異的聽著周清的話，不敢相信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周清抬頭看著驚愕不已的八哥，淡笑一下后，便風輕雲淡的說著：「是，我是知道；我知道了你們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一切；八哥，對不起；我不知道青鸞會是你最愛的女人，若是我早些明白事情的經過，我就不會讓自己也喜歡上青鸞，不會讓我們三人之間的感情，變得如此複雜、難解；八哥，對不起……」
周深顫抖著深呼吸一口，一雙深情的水眸中儘是羞愧和深痛；就見周深一把扶起不停在念叨的周清，毫不猶豫的看著他晶亮含淚的雙目，開口說道：「周清，你給我記住，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是八哥對不起你；要是我控制住自己，我就不會讓你和青鸞都這麼痛苦，不管怎樣，青鸞的痛苦、你的痛苦，還有我自己的痛苦，都是我一手帶來的；是我要祈求你的原諒，知道嗎？」
「不，八哥……清兒都想通了；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明白過，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八哥，讓我們都好好的活下來，然後一起帶著青鸞遠走高飛，好不好？」
周清說著，還孩子氣的眨著雙目，燦爛的看著眼前略顯沉鬱的八哥。
周深看著這樣的周清，思考半晌后，終於點頭答應；可是緊攥的拳頭，好似在隱忍著什麼。
「那我們說好了就不能反悔；八哥現在也不要再趕清兒走，清兒要留下來幫助八哥……」
周清說完，便再也不顧周深的阻止，小跑出帳外，去找尋暮煙為八哥診治。
周深看著那個跑出帳外的華麗身影，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地看著前方；就聽見他在沉吟一會兒后，終於開口說道：「我要快些結束這張戰爭……快些結束……」
京城
玉清王府
青鸞驚喜的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白髮老人，身體蜷縮著輕吟了聲：「爺爺……」
重雲看著自己最愛的孫女被折磨的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原本靜若止水的心境瞬時撩起驚濤駭浪，就見重雲大怒的雙手合十，在口中輕念幾個字后，就聽見重雲大喊一聲：「破……」
接著，就看到萬千光芒瞬時從重雲身上散發出來，就像一個大罩籠帶著旋風之勢瞬間便將周深彈出三丈遠；昔日那戰場上的驍將戰神，就像秋風中的樹葉，顫抖著被重雲彈飛，最後，竟然悶聲跌落在地上，一臉痛苦的捂著胸口，哇的一聲便吐出一口鮮血。
重雲不屑的看著傷痛的周深，漫步走到周深身側，低頭看著身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聲音警告的說道：「要不是看在你是皇子，今日一掌，老身定會要了你的小命；不要以為我的孫女很好欺負，你最好記住老身的話，青鸞的命，你是碰不起的……還不帶著你的喪家犬們快滾……」
周沿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白髮老人，捂著胸口顫顫的站起身，斜眼瞪著趴在地上好似快沒有人氣的青鸞，心裡一陣憤恨：都怪這個多事的老頭，在等一小會兒，他就能將那賤人肚子中的孩子打掉，可惜，功虧一簣。
重雲將周沿眼中的不甘盡數收在眼底，他好像從這個二十齣頭的男孩兒身上看到了昔日魔尊的影子；那個和他一樣，為愛痴狂的少年——西門灼。
周沿感到眼前這個奇怪的老頭一直在打量自己，便強撐著一口氣，站直了身子，一臉無畏的問道：「老頭，你是誰？」
重雲見周沿這幅高傲的樣子，淡笑著又走近周沿的面前，雙眼炯炯有神的說道：「能將你置之死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