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心計
徵候府里,高掛著孔明燈籠,已是入夜時分了,家丁來來往往,好不熱鬧蒸騰。
楚芳兒半卧在羽塌上,美麗的臉龐如桃花一般粉紅,眉黛含情,春色幾分?連窗外那浩日都要失去幾分。
她今天身體極為不舒服,可能是因為前幾日上香的時候,在高山上吹到了寒風,著了涼,姣貴如金的身子,柔弱的令人痛惜。
她一身水紗淡綠衣裙隨著她的卧姿,半退至玉臂下,露出白析滑膩的雪膚,美眸慵懶的半眯著。
几絲光芒自那璃琉般的眼睛里放射出來,上香那天碰見的那個女人,讓她開始惶惶不安了。
她一眼就看出那個女人是應小嫻,當初是池煌身邊的貼身女侍,雖然是女侍的身份,可池煌對她的寵愛卻一點也不輸小妾的身份,在府上,她能算半個夫人,她說的話,無人敢反對。
如果說,池煌對應小嫻只是淡淡的關切,她可以不計較,可是,池煌對她明明是有感覺的。
如果是這樣,她又豈能安心呢?池煌的心是屬於她水月芳的,她才是真正的水月芳,那個替身,說穿了,也不過是一個冒牌貨而於,她有什麼身份可言?有什麼地位可貪?
最好別枉想與她爭寵,就她那平凡俗艷的姿色,她還不放在眼裡,要不是,念著她曾經侍候過池煌幾年,她早就請人把她給解決了。也不會留她到現在。
水月芳眼裡閃動著狠厲的光芒,她對應小嫻的恨,也許無人能知,所有人都認為應小嫻很偉大,替她去死,但她心中的苦,又有誰能體涼呢?
如果應小嫻送進水府那一天,就死在了水府,她或許會在心裡感激她一番,感激她成全了她與池煌的幸福。
現在卻往往出人意料,該死的人,沒有被處死,反而被絕王爺冷寒君明媚正娶進了府,說好聽一點是她因禍得福做了王妃,說難聽一點,她用她水月芳的名聲去攀龍附鳳,享受高貴。
這一點,她怎麼能忍受呢?自己活的不見天日,還要改名換姓的活在這一小方天地里,不敢在外拋頭露面,只能呆在這裡,做一個無人知曉的寵物。
如果偷梁換柱的結果是她必須這樣活下去的話,她寧願隨著父親一起下九泉,好在,北辰池煌是疼愛她的,把她當成掌上明珠一樣捧著,沒有人可以嘲笑她,沒有人能夠傷害她,她似乎又回到了在水府的小姐生活,不同的是,那一份快樂,多了一份甜密的愛情。
這兩年,她其實是最幸福的,只要能夠每一天都看見心愛的池煌,她就非常滿足了。有時候,她會獃獃的想,如果這種幸福的日子能夠天長地久的話,那她將是全天下最快樂的女人。
當然,太幸福的生活,也會讓她感覺不安,她害怕上蒼忌妒自己的快樂,會忽然間帶走這所有的一切幸福。
她每個晚上都會因此而睡不著覺,想的非常多,只要一想到應小嫻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她就會在半夜驚醒,應小嫻這個本該在世上消失的名子,始終如一根刺,梗在她的心間,一想就痛,一想就不得安寧,卻又拔不掉,只能這樣擔憂著,擔憂有一天,她忽然堅持不住了,把所有的真象都講出來,想像中她又回來找池煌,把她的寵奪走,讓她一無所有。
「不可以,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楚芳兒咬牙切齒的冷恨道,小手緊緊的握成了拳,她的幸福,誰都不可以搶走。
她會好好的守護這份寧靜。
「小姐,您的葯煎好了,快趁熱喝吧。」門外,一個粉衣丫環掀開珠簾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灰色的木盤,上面擺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葯碗。
楚芳兒陰狠的表情因為她的進入快速的收起,擺著一副溫約的笑臉,對著丫環低道:「先放著吧,我現在不想喝。」
「是,小姐。」丫環輕聲應道,把葯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退了出去。
楚芳兒緩緩的起身,走到桌前,望著桌上那碗濃苦的湯藥,輕冷的一笑,端起碗走向開著的窗戶,把葯倒進窗外的池塘里去,她可不要讓這病好的這麼快,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就不能讓池煌好好的關愛了。
望著迅速溶進池水的黑色葯湯,楚芳兒唇角揚起一抹深意的笑,拿著碗,看著葯汁滴落最後一滴。
如果沒有應小嫻的出現,她或許還可以保持自己的單純和天真,每天什麼都不想,只要等著心愛的池煌來陪伴自己就好,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她親眼看見了那個女人,那個擾亂她平靜的女人,她不能再傻下去,也不能再單純了,她要儘快把自己變成池煌的妻子,光明正大的妻子,她再也不要活在陰影下,再也不要。
捏著碗的玉手,因為怒恨,而微微顫抖著。
室外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楚芳兒全身一震,熟悉的讓她心悸的聲音,她快速的把碗放到回桌上,然後總個人軟棉棉的倒進羽塌上,故作愁眉的垂著眸。
聽到丫環回報說芳兒生病了,北辰池煌忍不住心中的著急,特意抽空過來看看,想要知道她病的重不重。
北辰池煌轉過珠簾,看見懶散躺在床上的姣軀,有氣無力的半倚著,心微微一緊,快步沖了進去。
「芳兒,喝了葯,病情有無好轉一些?」他快步行至塌前,柔聲問道,大手輕憐的撈起姣軟無力的纖軀,把她放置在自己的懷中,俊目中流轉著溫情。
楚芳兒微微掀起美麗的眼睛,露出寫滿泛意的眼神,楚楚可憐的望著北辰池煌,粉唇微啟,一抹婉約的笑意散漫在臉上:「池煌,你來了。」
「怎麼如此不小心?山高風寒,早知道會讓你帶病回來,我就不同意讓你去上香了。」北辰池煌自責起來,伸出手掌放到楚芳兒的額際上,感覺到燙熱,急急的縮回手來:「不行,我要請最好的大夫給你治療,不能拖下去。」
北辰池煌輕輕的放下楚芳兒,急欲離去找大夫,華服卻被一雙嫩白的小手拉住,楚芳兒半抬起姣顏,聲音很輕的說道:「如果病了,可以看見你臉上的關心,那我寧願一直病下去。」
北辰池煌看著心疼不已,坐回床上,捧起她那病弱卻越發白晰的臉蛋,輕斥道:「說什麼傻話呢,我不准你病著,一定要快些好起來。聽見了嗎?」
「池煌……」楚芳兒感動的紅了眼眶,秀眉輕輕的堆積了,幾滴清淚滑過白晰的臉蛋,更填姣弱之美。
「好了,不要哭了,看著你流淚,我會心疼的。」北辰池煌伸出手替她拭起臉上的淚水,俊美的臉龐泛著少見的柔意,縱然英雄骨,也難敵美人那哭泣的美顏。
楚芳兒輕輕的靠近他的懷裡,吸了口氣,滿足的閉上眼,笑起來:「有你的關心,我一定要快些好起來。」
「好好休息吧,我現在出去給你請大夫,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北辰池煌溫柔的撫摸了一下楚芳兒滑嫩的臉蛋,輕笑著站起身,離開。
應芳芳望著他高健的背影,心裡滿滿的,只要有他的關愛就足夠了,她其實要求不多。
北辰池煌回到書房,命令了府中管家到城裡去請最有命的大夫到府上為芳兒看病,自己就端坐在伏案桌前,開始翻閱未看完的史冊。
北辰池煌非常喜歡看書,他的書房非常的寬敞,幾乎容納了所有的古書史冊,而他更喜歡鑽研書中的內容,以此來學習如何操縱這複雜多變的朝政和人生。
相對於玩權弄術,他更精於攻克人性的弱點,玩弄人心,城府之深,讓人莫測。
所以,他在兩年前就擺了冷寒君一道,送一個最忠心的侍女給他做王妃,又派最忠心的女殺手混進冷寒君的山莊,讓他能夠隨時隨地撐握冷寒君在山莊里發生的一切事情。
不過,派去的女殺手,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傳信息回來了,肯定是出事了,不排除是被冷寒君發現了什麼密秘殺害了,當然,也可能有別的意外。
失去一個女殺手,對於北辰池煌沒有任何的影響,他依然在玩縱著屬於他和冷寒君的遊戲。
在深山腳下的草屋裡,應芳芳躺在草席上昏睡不醒,身上的風寒經過張伯的治療,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也許是太累了,所以不想醒過來。
墨染寸步不離的守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緊閉的雙眼,他的心裡湧上幾許心疼,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去替她攏起那縷垂在臉頰的髮絲,卻在此時,暈睡中的應芳芳有了小小的反應。
他慌亂的收回手,俊臉染上几絲異色。
「咳……咳……水……我要水。」應芳芳眼睛還沒有睜開,卻先難受的叫出聲來,墨染趕緊端來溫熱的水,把她輕輕的扶起來,送到她的唇邊,讓她緩緩的喝下幾口。
有了水的潤濕,應芳芳終於睜開了眼睛,當看見自己躺在墨染懷中時,她並沒有慌亂,只是感激的笑起來:「謝謝你的照顧。墨染,你現在救了我一命,就不再欠我的情了。」
應芳芳一醒來就說這樣的話,讓墨染微微詫異,放下碗,讓應芳芳繼續躺下去。
俊臉微微變了色,墨染低沉的說道:「這不算救命。所以,你對我的恩情還在。」
應芳芳微笑起來,心中暗忖,看來,墨染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好說話,原以為,這樣就可以勾掉自己對他的救命之恩,想不到,他卻還堅持要還。
「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她已經醒過來了,兩個人再單處一室,會有很多的不方便,墨染主動走了出去。
「等一下……」應芳芳快速的叫住他。
墨染不解的回過頭怔望著她,應芳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請問,有沒有吃的,我肚子好餓。」
「我給你送來。」墨染丟下這句話后,推門走了了出去。
應芳芳雙掌合十的默念了幾聲蟬語,睜開眼時,眼裡蕩漾著笑意,她好想尖叫出聲,終於解放了。
她自由了,以後再也不要看冷寒君冰山一樣的臉,再也不要遷就他那橫霸無理的性格,再也不會聽到他冷漠威脅的話語,再也感覺不到他充滿厭惡的眼神。離開他了,遠遠的,徹底的脫離了他的撐控,以後的天空,是屬於她應芳芳自己的,再沒有人可以命令自己,再沒有人可以干涉自己的生活了。
應芳芳張開雙手,笑的總張臉都舒展開了。夢想終於實現,堅持有了結果。
墨染端著飯菜走了進來,應芳芳喜上眉稍的望著他,搓動著雙手,準備好好的飽餐一頓,什麼嫻德淑儀,都統統滾一邊去,她吃飯最大。
墨染坐在一邊,看著她橫掃桌上飯菜,一雙夜眸越睜越大,帶著濃濃的怔愕。
應芳芳朝他笑了笑:「墨染,你吃過了嗎?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吃過了。」墨染低聲回答,眼底卻有一抹笑意泛濫,這樣的女人,率真的好可愛。
北辰池煌請了兩三個醫生過來給楚芳兒治理,卻都被楚芳兒刻意的為難而無能為力,煎了葯,她也假裝說喝不下去,全部吐了出來。
北辰池煌在一邊干著急,心疼溢滿眼底,再這樣下去,就算再好的大夫,也不可能使芳兒的病痊癒的。
「君上,看看能不能換個別的方法替小姐醫治呢?吃藥會吐,關乎體質問題,老夫也無能為力了。」最後一個大夫忍不住向北辰池煌提出建意。
「大夫有何建意?不防直說。」北辰池煌急切道。
「民間有一種針灸治療法,效果非常的好,恢復又快,君上可以試試這個方法。」
「哦,哪裡能找到這樣的大夫?」北辰池煌一喜,問道。
「在離城鎮大葯四十公裡外的柳山鎮有一位姓張的大夫,君上,可以去請他幫忙。」
「我馬上叫人前去請他來。」
「等一下,君上,老夫必須提醒您一句,這位張神醫性子非常古怪,如果不親自前去,他是不會隨便替小姐醫治的。」
「我讓人抓他過來,他也不治嗎?」北辰池煌臉色微變,冷嘲道。
「是的。」
「好了,下去吧。」北辰池煌不耐煩的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