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狠毒王氏
算算日子,這三個月還債的期限,似乎也就幾日了,因此這水溶特地尋了個空閑,只去了榮國府。
北靜王三次造訪榮國府,這榮府的人如何能不戰戰兢兢,沒忘記前兩次這北靜王的目的,想來這次的目的想來也是不會差不多的,可是人家到底是王爺,因此只得在榮禧堂上齊集了一群人,然後都等水溶開口。
水溶呷了一口茶,然後將茶盅放到了一旁几上,才看了面前所有的人一眼,最後將目光定在了賈母身上:「老太君,這三個月的期限也快到了,不知道這還給蘇園主人的銀子可湊齊了?」一臉的公事公辦,似乎沒什麼可商量的感覺。
賈母忙躬身道:「啟稟王爺,已經湊齊了,只是如今蘇園主人不在蘇園,因此我們想還總也是要找到了人才是。」
水溶淡笑道:「難道你們去蘇園的時候,那林叔沒告訴你們嗎,只讓你們將銀票送來我北靜王府也就是了。」
賈母忙低頭,這林叔是說過,可是自己卻沒讓人這般做,只因為她心中想的是既然黛玉不在,暫時就不要還,萬一這錢有另外的用處,也可以挪動一下,可是不想如今水溶竟然會上門來催討。
兩廂站立的人心中都不語,只讓賈母說話去。
賈母不覺心生不悅,這些就是自己期望的子孫,竟無一人出來說話,只讓自己這般煩心著。
水溶點了下頭,似乎也就無心說別的,只道:「既然如此,你就將那銀票先拿了出來吧,本王也是好帶走的。」
賈母忙道:「既然如此,我讓人去取了來。」然後只對王夫人道:「還不快去將銀票拿了來。」
王夫人實在是不舍這些銀子啊,原是為黛玉不在蘇園而開心,這樣說不得黛玉還真忘記了這銀子,如此自己這裡自也是不必再還了,可是她想不到這北靜王竟然會出面來要債,心中倒是記恨起了那黛玉,竟然這般好的本事,能和北靜王扯上關係,可是就算心中再如何恨,她也是知道的,這錢還是要還上的,因此只得帶了丫頭回房,然後心不甘情不願耳朵拿了銀票過來,雙手遞給賈母,賈母又轉遞給了水溶。
水溶讓人點了下,確實是一百一十萬兩銀子,待數目確定后,水溶又隨意的翻了一下這些一票,卻不想裡面銀票的額度大小不等,有百兩的,也有千兩的,可見這榮府的資金確實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了,水溶心底冷笑,難怪他們會打一個孤女的主意,感情也是因為如此。
賈母見水溶收過銀票點了后,只沉默不語,只得開口道:「王爺,莫不是這銀票不對?」
水溶回神看了她一眼,淡然一笑:「數目是對的。」然後收拾起了:「這銀票我會讓人送去給林姑娘的。」
賈母忙又道:「王爺,奴才有一個疑問,不知可否問王爺。」
水溶看了賈母一眼:「你問吧。」
賈母道:「不知道那林丫頭跟王爺是如何認識的,能讓王爺為她這般勞累辛苦,只也是真不懂事了。」其實真正的目的還不是想知道這黛玉到底和北靜王是什麼關係。
水溶看了賈母一眼,心中想,倒是一隻狐狸,感情是來打探這黛玉和自己有什麼瓜葛了,不過他也不能說了,畢竟這黛玉如今的身份還不是說到明面上來的,若說到明面上了,只怕會惹來一些麻煩,到時候得罪了帝玄熙,反而是自己的不是了,因此只笑道:「老太君,這事情您最好別問,這林姑娘的身份尊貴著呢,可不是隨便能說給人聽的。」然後也不再說什麼,只起身道:「既然此次這銀子已經收齊了,本王也當告辭了。」說著只帶了隨送小廝離開了,卻又走了兩步,停了下來,只回頭道:「對了,寧安郡主如今已經封為寧安公主,擇日要遠嫁棲霞為後,不過寧安公主說了,她生母趙官儀死的有些蹊蹺,因此託付南安太妃要本王好好的查查,這兩日可能會多來打擾幾次。」說完再不多做逗留,就這樣大步離開了。
水溶這般離開不打緊,一旁的王夫人聽了這話可卻是魂魄全無了,這趙姨娘死的原因,她心中是最清楚的,因此聽這話也就明白,想來這探春遠嫁的條件是要查出自己趙姨娘的死因,可這如何能讓人知道了真相,若真知道了,勢必會挖出過去好些成年往事,不行,她不能讓人知道了真相。
想到這裡,她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打發人叫了周瑞家的來,待周瑞家的一進入房間,只讓她將房門關了,然後才道:「上次趙姨娘的事情你可是有留下了讓人注意的線索沒有?」
周瑞家的微微搖頭:「做的極仔細的,並不曾留下什麼線索。」
王夫人點了點頭:「只為何如今那三丫頭竟然會讓太妃幫她提出查那趙姨娘死因的事情,若不是你留了線索,她又如何會提?」微微皺眉道:「你確定你不曾有過破綻嗎?」
周瑞家的再度搖頭:「確實不曾有過什麼破綻的,我記得那日我到廚房中,知道了那趙姨娘要吃的粥后,只下了葯,也沒驚動人,然後是端了太太您用的早膳出的廚房,那裡誰也是沒注意。」
王夫人想了想道:「若真是如此,只怕是只有一個想法了,那就定然是那個不成器的賈環對那三丫頭說了什麼。」
周瑞家的滿臉疑惑道:「太太,這環三爺似乎沒時間跟三姑娘說什麼話的。」
王夫人看了一眼周瑞家的道:「你知道什麼,他們若是讓你看出了有什麼,就不是他們了,這三丫頭素來可是聰明的人,做事哪裡會留下了把柄的。再說了,若不是他們,你倒是說說,那三丫頭好好的公主王后給了她做,偏不去爽快的做了,還這般的提要求,不明著說她是得了些許什麼消息的嗎?」
周瑞家的一聽很是有道理,因此忙看著王夫人:「這樣的話,太太認為當如何做才好。」
「有句話叫做死無對證,你想來是聽說過的吧。」王夫人看著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微微一愣,然後有些遲疑道:「雖然這環三爺不是正經的爺,可到底也是老爺的骨肉,若出了事,只怕老爺怪罪下來,太太也不好擔待吧。」
王夫人冷笑的看著周瑞家的:「你怎麼也是個死腦筋,我有讓你在這府內動手嗎,想個法子,找個借口讓他出了這府門,只外面找人對付了他也就是了,最多也不過花幾個喪事錢,誰不知道他本性就是頑劣的,因此就算出了意外也是正常事,哪裡還會有人追究了去。」
好個狠毒的王夫人,她根本就是想讓賈環死在外面,又讓人無從查證。
周瑞家的心中發出一陣寒顫,她想不到這王夫人竟然有這般的狠心腸,雖然那賈環素性頑劣,可到底也是個爺們,只怕若是出事了,這事情還是要追究的,但是看王夫人的眼神,她也明白,只怕自己到時候就是替罪羔羊你了,可是自己又是不得拒絕的,因此只得答應了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下人房中,悶聲不語。
一直到周瑞進來,看見她如此不覺問道:「你好好的發什麼呆呢,太太不讓你侍候嗎?」
周瑞家的上前接過他手上的外套,然後道:「我正為一事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呢?」
周瑞忙問道:「出什麼事情了,讓你這般的為難,莫不是太太責難你了?」
周瑞家的看了當家人一眼,然後將王夫人的主意說了出來:「你說這如何是好,總不能真讓我殺了這環三爺吧。」
周瑞聽了,然後略略一想道:「如今這事情只怕是由不得你我了,至於殺了后,我們也只能看形勢,若實在不對,就早早的逃走,也許也是一線生機,而若是不做,只怕你我這會就沒了生路了。」
周瑞家的也聽出了周瑞的意思,畢竟這事情真正是讓人有些寒心,雖然他們自認為也不是什麼善人,可真要這般做了的話,還真的有些覺得可怕的緊,想了想這周瑞又道:「看來你是不得不做了,若是不做,只怕得罪了太太同樣是沒了你的好處的。」
周瑞家的聽了,不覺嘆了口氣:「可是如今要那環三出去只怕也是不成的,自打趙姨娘去世后,這環三深居簡出的,根本就很少再在眾人面前閑逛呢,哪裡還能讓他出門的,聽說上次街上鬧集市,他都不曾有說什麼要出門的想法呢。」
周瑞聽了點了點頭:「這倒是個疑難的問題了,這樣吧,明兒我去試試去,不過你先讓人在隱蔽處隱藏了,若是能將這小子帶了出去,自然也是好的,不然,我們只有用別的招數了。」
「什麼招數?」周瑞家的忙問道。
周瑞道:「我去買些蒙汗藥來,然後將他蒙了,如此夜深人靜的時候,讓人套個麻袋帶了出去,只說是扔了垃圾,想來門房也不會在意,到時候找個荒郊野外的結果了他也就是了。」
周瑞家的聽了忙點頭道:「這倒是好主意呢,我看也不用去試著讓他出門了,只這般做才好,神不知鬼不覺的,若有人發現他不見了,想來也不定是什麼時候呢,畢竟也沒幾個人還會注意有這麼一個爺在。」
周瑞點了點頭:「即如此,我這就去弄些蒙汗藥來,你去親手煮上一丸參湯,待我來了好用。」
如此夫妻兩個也就分頭行事起來,只是周瑞家的怎麼也想不到這事情竟然被一個人給聽見了,這人正是惜春。
話說這惜春怎麼就來了這下人房呢,原來惜春本有心托佛祖了卻一生的,奈何她也知道,自己好歹還是這府中的姑娘,因此怕是不能遂了自己的心愿了,如此一來這心情是更加的悶了,再加上平日要好的姐妹如今也是各自散了的,這迎春所嫁非人,如今是生不如死,黛玉是去了江南,探春又入了南安王府成了郡主,再不是這府中的女兒,不過如此倒也好,少了這府中的污穢,想來除了迎春,黛玉和探春會過的自在一些,再反觀自己呢,只怕自己還不定要命歸何處呢。
因此這般一想,心中也就更加的無奈,也不跟人多說話,只每日到處走走,這一日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讓她來到了這下人房,待自己覺醒過來,想轉身離開了,卻聽見了周瑞夫婦的對話。
她心中不覺大驚,想不到這那趙姨娘竟然是王夫人雖害,如今更要害賈環。
雖然當初趙姨娘不是個好說話的,而賈環也是個頑童,可如今趙姨娘也已經死了,而賈環只也在偏居在自己的小院子中並不曾出來,想不到如此還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惜春素來清冷,對待人是不冷不熱的,但是這賈環好歹還是探春的親弟弟,自己哪裡還能看著他死了的,想了想,於是悄然離開,只去找賈環。
賈環自從趙姨娘去世后就發誓要洗心革面,因此除了上課,就是在自己的小院子看書,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拿油燈潑寶玉的頑劣之人了,惜春直接進去,賈環見了一愣:「四姐姐怎麼來了?」
惜春喘了口氣,只看著賈環正色道:「環兒,快快離府,去找三姐姐吧。」
賈環不明白的看著惜春:「為何要我找三姐姐,是不是三姐姐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惜春微微搖頭:「不是你三姐姐出事,而是你要出事了?」
賈環不明白的看著惜春:「我在這裡,哪裡還能出了什麼事情的。」
惜春嘆了口氣道:「也罷,就這般說吧,如今有人要來害你,因此我才讓你快走。」
「害我?」賈環蒼白了臉,隻眼中更加的迷惑了:「四姐姐你說什麼呢,怎麼就有人要害我了,如今的我並不曾得罪任何人啊。」或許過去的自己的確頑劣,可是如今,他只想好好做人,並不曾得罪了人的。
惜春嘆了口氣道:「這並不是說你得罪不得罪人的問題,而是人心的問題,在這府中,早已經沒有清白之處,如今在這裡的,只會將這裡一罈子的污水攪的更加黑,如今你雖有心做個清流人,可污水不會給你機會的。」
賈環雖然頑劣可到底也是不笨的,因此只道:「四姐姐的意思是有人是因為別的目的要害我?」
惜春點了點頭:「大致情況我也不清楚,只是聽到周瑞夫婦在說要害你,因此你還是快快離開吧。」說著只將自己偷聽的大概說給了他聽,然後又催他快快離開,去找探春去。
賈環心中大驚,賈環如今就算心理再如何成熟,可他到底也不過是個十歲才出頭的孩子,乍然聽見這個話,自然是驚慌失措:「四姐姐,那我當如何辦?」
惜春忙道:「你快穿的暖和一點,只當平日出去玩耍一下,出門后只去南安王府找你三姐姐,好歹你們是親姐弟,她必然是不會不管你的。」
如今賈環自然也是沒有主意,因此聽了惜春的話,只點頭,然後胡亂的穿好了衣服,朝門口跑去,一腳才踏出門檻,就回頭看了一眼惜春:「謝謝四姐姐。」說完就跑出去了。
守門的人只當他又出門頑劣去了,自然也是不管他,如此賈環倒是順利的出了榮國府,然後只跟人打聽這南安王府在哪裡,只這般也就找了去。
只是在找南安王府的時候,卻讓一個人看見了,這個就是帝玄熙身邊的鳳密。
鳳密原本是出來辦帝玄熙交代的事情的,可不想才經過這榮國府就看見這賈環跑了出來。
賈環不認識鳳密,但是鳳密卻是認識賈環的,見他這般慌張的跑出來,知道必然是有事情,因此也就悄悄跟上了賈環,又見他一個勁的問人如何去南安王府,鳳密心中有了疑惑,為何這賈環一個勁的要去南安王府呢,心中很是不明白。
賈環是如願到了南安王府,可是惜春和賈環都不知道,這所謂侯門深似海,哪裡是這麼容易能見到探春的,好歹探春如今也是個正經的公主,平日那些誥命要見還要遞了帖子的,哪裡能讓賈環這麼一個小孩子見了的,因此就算賈環再怎麼說自己是探春的弟弟,可門房也是不給通報的。
賈環只得到一旁角落等著,希望能有機會看見探春。
但是從天亮到天暗,南安王府的門似乎來往人不少,可就是沒有探春出來,賈環原本出來就沒帶什麼東西,如此一日下來,整個人也是又累又餓,只躲在角落,呵著手跺著腳。
鳳密從一旁買了幾個熱包子,然後走到他面前,將包子給了他,然後又道:「先吃了吧。」
賈環狐疑的看了鳳密一眼:「你是什麼人,為何要給我包子吃。」
鳳密淡淡道:「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你是榮國府二老爺賈政的三公子,賈環,也是如今的寧安公主的親兄弟,是不是?」鳳密淡笑看著賈環。
賈環看看四周,然後眼中是滿是警惕:「你到底是什麼人?」
鳳密淡淡一笑:「你無需知道我是什麼人,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你為何這般執意要見這寧安公主,你可知道,王室公主是不能隨便見外男的,即使你是她的親弟弟,但如今她是水家的女兒,而你是榮府的三爺,相對,你們是沒有什麼瓜葛的,因此要見,是談何容易。」
賈環想不到竟然會聽鳳密說到這樣的話,一時間倒是愣了一下,好一會才道:「可是,可是,若是三姐姐不救我,我不知道要去哪裡?」
鳳密看了賈環一眼:「你害怕嗎?」
賈環咬了咬冷的發紫的嘴唇,不語,鳳密見狀,只笑道:「你敢不敢跟我走。」
賈環想想自己如今,根本就沒了去處,回到榮府,勢必是被人害死,想見探春,又是不能見,因此不覺心一狠:「我跟你走,有什麼好處?」
鳳密笑了起來:「你跟我走了,自然也就能見寧安公主,這就是我給你的承諾。」
「好,我跟你走。」賈環一咬牙,就點頭答應了,只要能見到探春,他去哪裡都樂意。
鳳密微微一笑,然後帶了他直接去見了帝玄熙,帝玄熙看了一眼賈環,然後道:「我可以讓你見寧安公主,但是從此後你不能是賈府的爺們,自是不能跟賈府有任何瓜葛,而且見過寧安公主后,你和她也不能再有任何的瓜葛,你可答應了?」
賈環疑惑的看了一眼帝玄熙,不明白,他到底有什麼能力,只道:「你真能讓我看見三姐姐。」
帝玄熙淡淡道:「不是你的三姐姐,而是寧安公主,你能見的就是公主,你,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
賈環聽了帝玄熙毫不留情的話,只看著帝玄熙:「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帝玄熙淡笑道:「我可不是幫你,我做每一件事情自然是有目的的,我要讓你指證賈王氏,你可敢指證?」
賈環一愣:「指證太太?」
帝玄熙冷笑道:「怎麼,不樂意?還是不敢?」
賈環忙搖頭道:「不是的,如今周瑞一家要我的命,這周瑞家的是太太的陪嫁,想來這事情也是太太指使的,可是沒有證據,就算我指證,也不一定有人信。」
帝玄熙冷冷一笑:「這一點,你無須擔心,我讓你指證,不過是要個人證而已,對於物證,我有的是能力得到,你只答應做人證就可以了。」
賈環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又頓了頓:「我真的能見三姐姐,哦,不是,是寧安公主嗎?」
帝玄熙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後對鳳密吩咐道:「鳳密,帶他去見寧安公主。」
鳳密點了下頭,然後拉了賈環就出去了,賈環心中還是滿腹疑竇,可是就算是再多的疑竇,也不會有人給他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