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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他們二人就丟下上官千夜在城郊別院,在天色黑下來之前回了侯爺府,簡單收拾了一番,誰也沒有告訴就悄悄離開了京都。


  在城門口,納蘭紫極靜立在那裡回望,身側的男子淺淺一笑,挑眉問道:「怎麼了?」


  她一皺眉一低頭,默默不語,這次去紫宸就連哥哥都沒有告訴,此行兇險,她知道不該瞞著哥哥的,可是若是告訴了,哥哥也許也會不讓她去的,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她心中有千般歉疚,也只好這樣不辭而別了。


  她雖不說,他卻也看的透,當下攬過她的肩膀,柔聲寬慰道:「紫極,別多想了,若是明玉知道你不辭而別,他也不會怪你的。」


  「可是,我總覺得不告訴他,我心裡不舒服,我怕,怕到時候出了什麼岔子,他又會生氣的。」她實在是忘不了當時被葉簌簌捅了一刀之後,他來看自己的那種冰冷的眼神,那時看的自己心裡發涼,幾乎冷死在他的目光里。


  秦墨寒莞爾一笑,點了點她的鼻尖:「傻瓜,那時你是自己一個人,這次不一樣啊,這次有我在你身邊,我一定不會讓我的女人有事的!」


  她聞言,抿嘴笑的甜蜜,到底還是把擔心拋開了,跟著他上了路。


  離開的二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城門下忽然出現穿著一襲白衣的男子,那男子氣質出塵,一雙清冷的眼更似包攬世間萬象,冷冽的眸光注視著剛剛離開的人,半晌之後,終是嘆了一口氣。


  「紫兒,你以為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了嗎?若兒終究是毒門的人,你知道的消息,我未必會不知道啊……罷了,你還是怕我擔心,怕我攔著你,那我就不去阻礙你了。」男子喃喃自語,看了看拿在手中已經揉皺了的絹布,片刻之後,那絹布化為碎片散在空氣里。


  納蘭明玉緊抿嘴唇,垂了眸光,既然她身邊有人相陪,那自己就暫時不現身好了,卻也不放心,只有打定主意悄悄跟在他們身邊保護。


  不過兩天的功夫,京都的雪愈發下的大了,那地上積了厚厚的雪,都要埋過腳踝了,城郊少有人來,秦墨寒的別院又在偏僻的地方,就更是人跡罕至了,那雪沒人來管,到處都是銀白一片。


  只有幾個下人在此看守,上官千夜被制住武功,坐卧行動都有人跟著,他愣是沒有找到機會逃出去,看著外頭越積越厚的雪,他的眉頭也越蹙越深了。


  「韓公子,」門外有人帶著一身的雪氣進來,上官千夜赫然回頭,看見一青衣男子進來,那人見他看他,就有禮一笑,道,「在下卓一航,是侯爺身邊的護衛。」


  上官千夜移開視線,微微挑眉問道:「你既然是侯爺的護衛,為什麼來這裡呢?」


  卓一航微微一笑:「侯爺讓我護送公子回淮陽,因此我就來了這裡,公子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嗎?若是好了,我們這就上路吧,馬車已在門外候著了。」


  上官千夜聞言,垂了眸光,不讓站在門口眸光如炬的男子看出他心中所想,只一轉頭掃了屋中一眼,淡聲道:「那就直接走吧,反正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了。」


  他拿起手邊包袱,當先走出房門,坐上了府門前的馬車。


  出了京都,卓一航就加快了腳程,將馬車趕的飛快,大概是得了秦墨寒指示的緣故,依舊寸步不離的跟著上官千夜,上官千夜卻也安分,不曾有什麼動作。


  幾日過去,他們到了距離淮陽不遠的一處小鎮上,卓一航大概覺得上官千夜不會再有逃跑的心思了,警戒也一天天的放鬆了,在一家酒館里吃飯,卓一航找老闆要了些草料親自去喂馬,坐在桌邊的上官千夜眸光一閃,看了一眼他消失的背影,嘴角牽起一抹莫名的微笑。


  不過片刻的功夫,他的身邊忽而似憑空一樣,出現了一個黑衣男子,那男子跪地低聲道:「閣主,屬下來遲,望閣主恕罪。」


  上官千夜未曾看他一眼,只是淡聲問道:「他怎麼樣了?」


  那黑衣男子答道:「昏過去了,兩個時辰之後才會醒。閣主放心,不會有人發現的。」


  上官千夜挑眉:「你做的很好。帶了我要的東西了嗎?」


  「閣主吩咐的,屬下不敢忘,只是屬下不明白,為何閣主不直接易容,非要啟用藥物呢?」黑衣男子出言,將一個黑色瓷瓶拿出。


  上官千夜蹙眉,伸手拿過瓷瓶:「你問的太多了!」


  那黑衣男子得此訓斥,不敢再多言,只能低頭不語,上官千夜從瓶中取出一粒藥丸,和水吞下,又將藥瓶塞入懷中,沉聲道:「你回去之後,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否則門規處置!還有,閣中一切暫時由你負責,仍舊操辦鼎劍閣閣主喪事。」


  黑衣男子雖滿心疑惑,卻不敢再多問,只點頭應了,不過片刻,他的身影就消失了,似從來沒有出現一樣。


  上官千夜瞟了一眼外頭停著的馬車,無聲的笑,誰說雲王勢力衰落,他就沒有能力了呢?他們二人也太小看自己了,鼎劍閣雖是雲王名下建立,可卻是他用心血鑄就的,只要他不死,鼎劍閣就永遠都存在,更何況離淮陽越近,鼎劍閣的勢力也就越多,所以他一路隱忍,就算武功恢復了也沒有輕舉妄動,就是為了等這麼一個時機。


  大概不是吃飯的時候,酒館里人很少,所以掌柜的很閑,他在帳台後面站著,卻一瞟眼看見之前要了一個隔間的客人從那隔間中出來,驟然瞪大了眼睛,那個人不是之前的人啊?很平凡的一張臉,怎麼看都不是之前的那個人。


  可是此人的眼睛就像一把刀一樣,掌柜的膽小,硬是沒敢攔著他,就看著他騎了一匹墨色的馬絕塵而去。


  等掌柜的再進隔間的時候,卻驚喜的發現桌上放著一塊整錠的銀子。


  且不說上官千夜得了自由就日夜兼程的趕路,單說納蘭紫極和秦墨寒到了彭城。


  紫宸雖說比月闌溫暖一些,但也是冬天了,沒有下雪,但是有陽光的日子不多,總是陰天,寒風凜冽的。


  「紫極,怎麼從京都一出來就一直穿著男裝呢?」秦墨寒挑眉,雖能猜到原因,但是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身邊跟著個眉目清朗的少年,雖然知道她是女子,但是別人並不知曉,因此大家的注目過來的視線總讓他心裡彆扭的很。


  納蘭紫極吃吃一笑,分明看出他的窘迫,也難得見他如此:「墨寒,從前你都不在乎人家的眼光的,怎麼現在這麼彆扭啊?」


  秦墨寒無奈的笑:「你那時候那麼小,現在你長大了,還這麼好看,這麼引人注目,哎,我就是討厭別人看你的眼光。」


  他話都沒有說完,就看見她促狹的笑,心中一惱,突然覺得自己很傻,迅速住了口,不說話了,末了還瞪了她一眼,似是怪她故意拿話套他讓他出醜。


  納蘭紫極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笑的燦爛:「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這樣也很好啊,你不用彆扭,那些小姑娘還不是都看著你,嘿嘿,墨寒,你知道不?咱們這樣的,在我們那兒啊,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我們又不是真的有龍陽之好,嗯,」她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又笑道,「要是你實在覺得我引人注目的話,那我就拿個面巾把我的臉遮起來好了。」


  他一笑,那豈不是更怪異?卻也捨不得她如此委屈,就含笑道:「不必了,只要你安分一點,不那麼張揚就好了。」


  納蘭紫極忙做出嚴肅表情,重重的點頭。


  她這樣看的他想笑,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這一路上,因為怕遭人閑話,也不願太招搖過市,他們住進客棧都是要的兩間上房,只有夜半寂靜的時候,納蘭紫極才會感覺到窗戶輕響,有人偷偷進來,悉悉索索的上了她的床,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抱著她睡去。她不喊不叫,因為早已感覺到是他的氣息。


  每當此時,她嘴角總是掛著一抹笑意,他還是不放心她的吧?不然不會這樣。在他溫暖的懷抱里,總是睡的格外香甜。只是白天,他從來不說,那她也從來不說。卻因為他的體貼滿心的感動,就像又回到了曾經八年相伴的那些歲月。


  旅程辛苦,可二人一路相伴,倒也很快就到了紫宸大都。


  再進大都,納蘭紫極心緒不寧,當初離開與現在的心境大不一樣,站在城門口,她有些怔怔的,秦墨寒見她不走,也只好站著不動,卻看不懂她眸中神色。


  「墨寒,當初我同意桑桑讓他留下是不是做錯了呢?如果我不答應,他也許就不會這樣了?」她一路都在自責,可是站在城門洞下,看著遠處巍峨的大都皇城,心裡的那股自責越來越壓抑不住。


  答應一生相守,當初卻迫不得已離他而去,她始終不能原諒自己。雖然當初是為了另一個人,可是如今看來,做與不做,那個溫潤的人也不會領她的情了。


  秦墨寒只覺她心結太重,勸道:「紫極,你想太多了,他既然要留下,豈是你反對就有用的?何況你們二人當時也是情勢所逼,桑桑雖不通世事,但是這個他是不會不明白的,你不要想太多了,也不需要後悔,我們現在只要把他救出來就好了。」他聽她說過當時情形,見她當局者迷,就解勸道。


  他的話撫平了她心中的內疚,也更清楚現在該做的事,只是,那易天闕是以私人的名義發給她的那個消息,想必他還是很看重自己的,知道桑桑與自己關係匪淺,不會隨意妄為。


  二人走進紫宸大都,入目的卻全是白色帳幔,配著凄風凜冽,倒真是陰慘慘的一幅想象。到處都貼著告示,皇上歸天,舉國哀喪。禁嫁娶,禁樂聲,禁喧嚷。大都所有的百姓都要戴孝三月。


  秦墨寒和她面面相覷,皇帝死了,似乎紫宸也蕭條了。只是,本該是哀傷的事情,他們卻能從這凄風冷雨少有行人的大都嗅出一絲絲的不正常來。有點詭異,有點緊張,似乎已經很不平靜的波濤下面又在涌動著一股暗流。


  納蘭紫極比他要熟悉這大都,七彎八拐就帶他來了一個據易天闕的將軍府只隔了兩條街的客棧,秦墨寒拿了包袱,就進門去問掌柜的要客房,納蘭紫極卻倚在門邊隨意朝街上瞅著。


  一個熟悉的身影卻突然闖入她的視線中,她身子一顫,甚至還沒有跟秦墨寒交代一聲,就朝那個身影沖了過去,一把拽住人家的衣角,聲音竟有一絲不穩:「藍兒?」


  那人一回頭,果然是那個爽朗女子的模樣,只是她見到納蘭紫極的神情像是見了鬼一樣,拂掉她抓著她的手,強自鎮定,她卻還是能看到藍兒眼中的慌亂,在納蘭紫極又叫了她一聲之後,她一驚,就見那女子說道:「這位姑娘,你大概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藍兒,姑娘請留步!」


  那女子說著轉身就要離開,還順勢甩開納蘭紫極又抓住她的手,就算她躲的快,納蘭紫極還是一眼看見她眼中的閃爍眸光,心下起疑,一蹙眉,就又越過那女子的身子,伸臂攔在那人面前,挑眉道:「如果你真的不是藍兒,我不過是看錯你了,你跑什麼?你躲什麼?你慌什麼呢?」


  她的話咄咄逼人,眼前的女子就是不肯看她,垂著眸光,居然伸手一推,納蘭紫極趔趄一下,差點摔倒在地,那女子瞟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姑娘如此糾纏,就別怪我無情了!姑娘莫要再胡言亂語。告辭!」


  那女子轉身就走,納蘭紫極彎腰揉腳,眸光中俱是迷惑不解,難道這個和藍兒長的一樣的女子真的不是藍兒嗎?

  「站住。」納蘭資金循聲望去,回頭一看,原來是秦墨寒趕了過來,他站在幾步之外,沉著臉看著準備要走的那女子。


  「就算素不相識,姑娘出手也不必這麼重吧?」他眸中已有怒氣,看著納蘭紫極在一旁揉腳,眼底泛起一絲心疼。


  那女子剛要張嘴說話,卻有一個白色的小東西不知從哪裡出來,蹭到了她的腳邊,順著褲腿往上爬,到了她的肩頭,興奮的眼睛發亮,嘴裡還不住的發出聲音。


  納蘭紫極和秦墨寒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納蘭紫極再回身一看,隨身的包袱果然打開了,她淡淡一笑,心下瞭然,必定是犬犬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才會出來,同是利亞人,互相都是有感應的,何況犬犬還是神獸阿納瓦身邊的白虎。這一下,眼前的女子再怎麼抵賴都沒有用了。


  本來這一路,他們都把犬犬護的嚴實,怕人看見起疑,就總是把它放在包袱里,現在它卻因為感應到藍兒的氣息才跑了出來,不過納蘭紫極也沒有阻攔它。大都的街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經過,也不怕被人看見了。


  納蘭紫極站起身來,拍掉身上灰塵,對著那個獃獃看著肩上白虎的女子淺淺一笑:「藍兒,我回來了。」


  藍兒忽然轉頭,定定的看著她,眸光似怨似怒,低吼道:「你為什麼要回來?」好不容易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呢?這裡是非之地,既然有機會遠離,為什麼偏偏又要回這虎口中呢?

  她將肩上的白虎抱下來,輕輕放在地上,垂著眸光看不清眸色,納蘭紫極被她吼的一怔,卻看她似有苦衷,又不像剛才那樣情緒激動了,往前走了幾步,在她身側站定,試探喚道:「藍兒?」


  藍兒才慢慢抬眸看她,眸底隱有水光,幽幽的注視著她,納蘭紫極一愣,輕聲問道:「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那日莫名其妙離開戰場之後,她記得,她是跟著易天闕回去的,怎麼現在一副如此委屈的模樣呢?

  藍兒低低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地上眼巴巴的看著她的犬犬身上,眸光柔和了許多:「那天在臨安,你知道為什麼天闕急匆匆的就收兵回來紫宸了嗎?」


  納蘭紫極搖頭,就連站的遠一些的秦墨寒此時都凝神在聽。藍兒輕哼一聲,笑的嘲諷:「那天他就收到消息,皇上遇刺,命不久矣,所以他才會急匆匆的往回趕,不然你們怎麼可能躲過一場惡戰呢?」


  納蘭紫極心裡一震,原來這麼早的時候紫宸的君王就已經遇刺了!她緊緊蹙眉,低聲問道:「那桑桑?」


  藍兒笑的恍惚:「本來查不出是誰做的,可天闕他一直都沒有放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一個月以前他邀當時還是國師的桑桑喝酒長談了一夜,第二天就宣布桑桑是兇手,就把他收押了監牢。誰也不知道他們那一晚說了什麼,我人微言輕,救不了桑桑,也——也沒辦法說服他放了桑桑。」她為了這事很是自責,卻也恨自己情根深種,偏偏對那個人下不了手,不然以她的功力,要救人也不是難事。


  她的話中有很多值得深思的地方,納蘭紫極分明看到她躲閃的眼神,她看不透藍兒心中所想,思量片刻,卻抬眸低聲道:「藍兒,你——和他?」


  她問的含蓄,卻明白她一定聽得懂。


  一提及此,藍兒卻開始躲閃她的目光,臉上卻升起兩團紅暈,吶吶說道:「他、他答應娶我了……」


  納蘭紫極聞言一愣,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只拱手笑道:「那就恭喜了。」


  她其實想問,那人是真心的嗎?她也想問,那達衣怎麼辦?卻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也更怕問了會讓藍兒為難,因此便不問了。看她如今開心,也就足夠了。


  「藍姑娘,方才你為什麼要躲我們呢?」秦墨寒見納蘭紫極聽了那話沉默不語,他心中卻有疑問,因此直言相問了。


  這樣一問,藍兒果然噎住了,蹙眉良久,在秦墨寒越來越幽深的注視下無處可躲無處可藏,才低低的道:「他知道你們來了大都,就是不知道你們在哪兒,讓我出來找你們,我不肯,卻拗不過他,只好出來了,要不是紫極方才拉著我不放,我當時走掉了的話,你們就不會被他找到的。」


  秦墨寒眯眼:「原來你是他放出來的誘餌。」他眸間泛出冷意,定定的看著面前的女子。


  納蘭紫極見二人之間氣氛驟降,忙一把扯過秦墨寒,笑著打圓場道:「她也是身不由己,你別怪她,再說了,我們總是要去見易天闕的,什麼時候都是一樣。藍兒對我們也是沒有惡意的。」


  秦墨寒沒再做什麼,只是會冷冷的看藍兒幾眼,總覺得她沒有納蘭紫極說的那麼簡單。


  就在此時,納蘭紫極卻聽見身後有人說道:「紫極,我們又見面了。」


  三個人都回頭,藍兒一見來人,眸中情不自禁露出歡喜神色,早就站到那個笑盈盈的人旁邊去了。


  納蘭紫極靜靜站在原地看著這個笑的輕佻的男子,他和那時沒有什麼改變,只是神態之中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看的人心裡極不舒服,卻說不出是為了什麼。


  寒風凜冽中,他依舊袍袖飛揚,眼神明亮,一襲墨色衣衫,可是,細看之下,眸中已沒有了往日的真誠,就連從前泛著淺淺愛意的目光也消失不見,她輕輕咬唇,卻發現自己壓根看不透面前的男人了。


  秦墨寒的視線落在身後出現的墨衣男人身上,看了半晌,挑眉笑道:「易天闕將軍?」是很肯定的疑問語氣。


  易天闕同樣也在打量面前的霸氣難掩的男子,勾唇一笑,微微眯眼道:「月闌燕王?」也是很肯定的疑問語氣。


  他竟一眼看破他的來歷,秦墨寒心中一驚,面上卻但笑不語。這個易天闕深不可測,也不知在自己這裡下了多少的功夫。對方在暗,他們在明,對方或許知道他們這邊的底細,而他們卻對對方一無所知。


  秦墨寒笑的閑適:「我早就不是什麼燕王了,如今也只是月闌的閑散貴族,易將軍這樣說真是抬舉我了,再說我此次前來紫宸也沒有什麼身份,純粹是跟著紫極來的,世人皆知,他是我的人,我自然要護他周全。」他一番話說完,絲毫不避忌什麼,只對著納蘭紫極笑的溫柔。


  此畫面看在易天闕眼裡很是怪異,他眼中一抹嘲諷瞬間即逝,快的誰都沒有看清。不再管相視而笑的二人,他轉頭對從他出現就一直看著他的藍兒笑笑,才道:「既然是遠客,紫極又是我請來的,哪裡有住客棧的道理呢?還是前去我府中休息吧。」


  秦墨寒眸中精光一閃,卻不曾拒絕,反而笑的雲淡風輕:「如此就叨擾了。」


  易天闕只是笑,當先往前走去,秦墨寒和納蘭紫極在後面跟著。


  她看著藍兒和秦墨寒相攜的背影蹙眉沉思,總覺得易天闕方才看著他們笑的有些怪異,那笑容裡面藏了很多的東西,她看不透。


  又到了他的將軍府,也不知易天闕是有意還是無意,還是讓納蘭紫極住進了她以前住過的那一間房中,就連擺設還和從前都一樣,秦墨寒就住在她隔壁的那一間廂房裡。


  不是不感慨的,她怔怔看著面前的銅鏡出神,就連有人進來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再一轉頭時,卻看見那個眼神明亮的男子立在門前看她,眼神里又充滿了她熟悉的神色,她一愣,眸中現出迷惑不解,抿嘴良久,卻冒出這樣一句話來:「你快要成親了,恭喜你啊。」


  說完之後,她幾乎都想打自己一嘴巴,這話怎麼聽都是那麼酸溜溜的,就算她沒有心思,那無論誰聽了這句話都會以為她有什麼心思呢!


  易天闕勾唇一笑:「紫極,我還是覺得你紫色頭髮的時候好看。」


  她一愣,紫色的頭髮?什麼時候她有紫色的頭髮了呢?絞盡腦汁的想來想去,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她的反應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見她迷惑不解,他卻笑的歡暢,眉眼之間勾起一抹邪魅,提醒道:「紫極,你難道不記得你五歲那年的花朝節了嗎?你要是不記得的話,那我提醒你啊,」他笑的愈發邪惡,「明明是個小丫頭,還穿著一身的男裝,也不知是怎麼把頭髮弄成紫色的,在眾人裡面那麼顯眼,卻在花神廟前被潑水,顏料染了一身,白衣成了紫衣——」


  「夠了!別再說了!」她出言喝止。


  他的話讓她心神劇震,他居然都想起來了!以前她就在納悶,為何自己一身男裝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他都沒有反應,還叫自己紫極弟,她本來以為他是故意的,可後來無數次的小心試探才發現,他是真的不記得了,那次失憶之後,他雖然記起很多事情,但是這一件事應該是忘記了,所以她才會那麼心安的在他身邊呆著。


  可是,他什麼時候想起來不好,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想起來呢?

  現在身份暴露,她在他面前無法遁形,什麼秘密都沒有了,他的笑容看在她眼裡,心裡發毛。


  「你不否認,那就說明你確實是我當時見到的小丫頭了。紫極?應該是納蘭紫極吧,你還真能折騰,在月闌折騰了那麼久,又跑到紫宸來折騰,」他嘴角一抹邪笑,「你既然是納蘭紫極,又是那個什麼紫極公子,那很多我不明白的事情就都很好解釋了。」


  納蘭紫極蹙眉:「我當初來紫宸是為了救桑桑,怎麼可能是來這裡折騰呢?再說了,當初你那樣一副樣子,誰都不認識不記得,我們救了你,怎麼能算是折騰你呢?」她忿忿不平,覺得他完全是在無理取鬧,斷章取義,故意找茬。


  他輕輕一笑:「我並非說你們不該救我,若不是有人提醒了我,我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想起那一段回憶的,也許一輩子也不知道原來你就是納蘭紫極。」


  她一愣,心中已有不詳的預感,卻脫口問道:「那人是誰?」


  他輕笑,眸光在她臉上流轉不去:「我只是在那人面前稍稍表露了一下我心中難過,嘆我為何愛上一個男子,嘆人事不公,她憐我難過,又擔心我,到底還是告訴我了,」他的眸光忽而破碎開了,恍惚叫人覺得帶有毀滅天地的力量,「既然她給了我這麼重要的東西,那我自然也會給她她最想要的東西,我就答應娶了她。」


  納蘭紫極只覺得腦子一炸,眼前暈暈乎乎的,萬萬沒有料到居然是藍兒說的,可是回過神來之後,又想起之前看見藍兒的神情,有內疚有羞愧有難過更有苦衷啊!


  一念及此,她出言反駁道:「藍兒不會說的,一定是你誘惑了她,一定是你騙她說的,她是身不由己的。」


  易天闕笑,眸中流轉欣賞:「你果然聰穎。可那又如何呢?她明知道我不喜歡她,這些都是她自己願意告訴我的,嫁給我也是她自己自願的。」


  納蘭紫極生氣蹙眉,扒開他的身子就要往門外走去,卻聽見那人說道:「你要是去找藍兒叫她不要嫁給我的話,我勸你還是算了吧,如果我現在跟你說的話被第二個人聽到的話,那桑桑的命我就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了?」


  她果然停住往外走的身影,站在那裡,緊緊蹙眉,心中艱澀,咬牙道:「你威脅我?」


  易天闕挑眉笑道:「這個算不上威脅吧?總之,我不想因為你破壞了我的計劃,要是你要想著你那個桑桑,就好好的按我的計劃行事。」


  「你的計劃,什麼計劃?」她蹙眉問道。


  「這個你別管,到時候我自會告訴你的。」他笑的神秘自得。


  她實在看不透這個男人,他的心太深,她掌握不了,卻也沒有心思管那些和她無關的事,眸光一閃,卻問道:「你就不怕隔牆有耳,將你方才的話都聽走了嗎?」


  易天闕軒眉一笑:「事無不可對人言。我要做的事遲早都會知道,只是時機還未成熟而已。」


  她一愣,沒想到他心思那麼深,卻還是個端方君子,無論什麼時候他的眼神總是那麼明亮,就算得知她其實是個女子都沒有很是驚訝,他的定力實在讓人欽嘆。


  二人一時無話,屋中一片安靜,她慢慢走到窗前,看著庭院里的樹,目光悠遠:「我來的時候,月闌已經開始下雪了,這幾日越發的冷,想必雪夜沒有停過,怎麼你們這兒連續陰天,就是不下雪呢?」


  說的人隨意,聽的人卻臉色一變,微微挑眉,話裡有話道:「下雪?——殺害皇上的兇手還未伏法,魂魄無法超度,那天自然也就陰著,雪也就下不下來了啊……」


  納蘭紫極一笑:「沒想到易將軍還信這個?」她乾笑幾聲,心中卻不置可否,因果輪迴怎麼跟天氣情況扯上關係了呢?

  不過,她還是心急桑桑的處境,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他始終沒有說到桑桑那裡去,她咬了咬嘴唇,卻轉眸認真看著易天闕道:「你應該聽到消息,上官千夜已經被皇上處死了,他不可能來了。你說吧,要怎麼樣才肯放了桑桑?」


  易天闕臉色一變,眯著的眼中射出泛著冷意的光芒,輕哼道:「死了?哼,紫極,你別騙我,就憑你和上官千夜的交情,你怎麼會見死不救呢?你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死的。」


  納蘭紫極蹙眉:「我和他能有什麼交情?易將軍,你不會不知道吧,他是雲王的屬下,我和雲王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怎麼可能和他有交情呢?他真的死了!再說了,這是皇上親自下的令,執行的都是皇上的人,難道我還能作假不成?」


  她知道,眼下只有死不承認,到死都不能承認,因此緊咬牙關,一口咬定上官千夜已經死了。


  易天闕見她矢口否認,一臉的認真,他心中的想法竟也動搖了,難道是自己的情報出了問題嗎?雖然他不知道那人到底和她是什麼關係,但是得來的結論卻是二人必有一段淵源。可是現在聽她這麼一說,倒也符合常理,上官千夜跟著雲王做了那麼多壞事,她確實沒有理由救他的。


  納蘭紫極見他眸間現出猶疑,就知道自己說動了他的心思,心裡暗自竊喜,這樣總算能保的那人一點安寧了。


  可還沒高興多久呢!她就聽見他寒聲道:「紫極,既然如此,那你就別怪我不仁不義了!我給你一個可以救桑桑的機會你卻不好好珍惜,那就別怪我以國法處置桑桑了。他身為國師,居然謀害皇上,你可知會有什麼樣的刑罰等著他嗎?」


  她一愣,聽見自己顫抖著聲音問他:「什、什麼刑罰?」


  他邪惡一笑:「是你永遠也想不到的刑罰,可以讓人生不如死,死去活來,半死不活,不生不死的。」


  她聞言,身子微不可見的一顫,眸光顫抖,在聽到那一句話的時候,心裡很疼。她不要她的桑桑受那樣的苦,她死也不要。思緒很亂,腦中的紛亂思緒忽而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一樣,她帶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他:「你憑什麼說皇上一定就是桑桑殺的呢?他是國師啊,他有什麼動機要去殺皇上呢?易將軍,你說這樣的話,是要有證據的。」


  易天闕聞言,低眉一笑,卻開口打破了她最後的希望:「紫極,是他自己親口承認,這難道不是證據嗎?」


  她終於嘗到了絕望的滋味,怎麼也想不通那個少年怎麼可能承認人是他殺的呢?眼中有淚光浮現,視線漸漸模糊,這一回,心狠狠的痛了。


  易天闕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不知道,她靠著冰冷的牆面,身體順著牆壁慢慢軟倒在地,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想哭的,可是怎麼擦都擦不幹凈,卻又越擦越多的跡象。


  她記得她說過,要他小心行事,要他保重自己的。


  她記得她答應過他,她的事做完之後,然後等他的任務完成之後,她就來紫宸接他,然後他們成親。


  她記得,他那時笑的燦爛,她一輩子都記得那樣的笑顏,可是為什麼才過了幾個月,什麼都不一樣了呢?為什麼才過了幾個月,他就在她找不到的地方受苦呢?


  她心裡難受,就是為了那個純凈的少年,可是心中也存有一絲幻想,他是神獸後裔,應當不會被凡人所傷,只要是他不想,應該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


  因此,此刻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易天闕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讓桑桑甘願承認皇上是他殺的?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納蘭紫極還是沒有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直到有人急切的喚她,她才抬頭看去,視線模糊里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誰,她只是傻傻的看著那人,說不出話來。


  秦墨寒見她神色,微微一嘆,伸手輕輕替她擦去頰邊眼淚,順著她的方向坐下,攬入懷中無聲的安慰,口中卻在說一件無比嚴重的事情:「紫極,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們還有事要做呢!——我問你,剛才易天闕來你這兒都跟你說什麼了?」


  她一副傻傻的表情,他沒有聽到嗎?轉念一想,才笑自己傻,他是絕對不會聽人壁角的。可是,看他神色不似以往,很是凝重,她心裡一緊,蹙眉問道:「怎麼了?」


  秦墨寒深深蹙眉,眸中露出深深憂色,見她發問,才答道:「他從你這裡一走,就吩咐人去把藍姑娘帶走了,我剛才出去隨意看看,恰好看見他吩咐人把藍姑娘押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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