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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納蘭紫極一愣,以為自己沒聽清,驀然轉眸問道:「你說什麼?」那話躍過耳朵,硬是溜了出去,心中卻是一陣發緊,就算拚命壓抑,眸底已然逼出盈盈淚滴。


  溫沉筠一眼瞧見她的神色,卻移開視線裝作沒有看見一樣,卻輕輕抿嘴,輕聲道:「你聽的沒錯,納蘭明玉是為了換朝陽公主回潮州,他現在在京都,被雲王軟禁起來了。」


  她一聽見那個名字,心中忽而一陣抽疼,卻不願再在面上露出半分,轉身靜默良久,她才斂眉澀聲道:「他的事,我管不了,他既是毒門少主,若不是甘願被軟禁,誰能把他怎麼樣呢?再說,你方才也說了,他這是為了換回離兒,就算是換做我,我也會答應的……」


  那樣清冷的一個人,她本來以為他是不會把別人的安危放在心裡的,卻原來他還為了別人甘願自己被軟禁起來,是不是自己原本錯看了他,其實他對任何人都是一樣關心呢?


  溫沉筠微微蹙眉,低眉想看看站在背對著他的少年的神色,卻被他額間垂落的碎發遮住了視線,他低低嘆氣,沉吟一番,卻開口問道:「還有幾日就是你的生辰,既然在大都遇到你,紫極,」他輕聲喚他,「你想要我送你什麼呢?」


  他看著他的緘默不語,此刻心中忽而有一個想法,不管眼前這個清透少年有什麼要求,他都會不顧一切的答應,他都願意替他做到。只可惜,話一出口,對面那人神色一愣,卻對著他抿嘴搖頭,他不要什麼生辰禮物。


  瞧見溫沉筠眸間的失望,納蘭紫極收回眸光,放下手裡的清茶,對著他展顏一笑:「溫哥哥,夜深了,我要走了,至於生辰,連我自己都忘記了,沒想到溫哥哥倒是記的清楚,」她一笑,「這是紫極的生辰,哪裡有要先生破費給學生禮物的規矩呢?」


  她也不等他答話,就直接拉門出了屋子,走到廊下身形一頓,她忽而轉眸,看著站在屋前的溫沉筠,抿嘴道:「這次能在大都遇見溫哥哥,紫極心裡很是高興,還有,在京都的時候紫極有句話一直都沒有說,現在也一併說了吧——溫哥哥,謝謝你在京都的時候做我的先生,還有,謝你八年風月相伴。」


  她看著他在暈黃燈色下的身影和那一臉的溫潤笑意,心中忽而安定溫暖,盈盈一笑,隨即翩然去了。


  看著她夜色下的笑顏溫沉筠卻略有一絲晃神,如玉的臉上還是淺淺笑意,眸底卻星星點點明明滅滅,卻只能站在那裡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那個少年說謝他做他的先生,說謝他八年風月相伴,他看著這樣的燦然笑顏,又想起初相見時,那個純澈孩子的清透眼眸和笑意,恍然八年過去,那出塵背影和氣質在他的心裡卻越來越難以磨滅,心中漸漸萌生綺念,若他不是男子,大概心中的莫名牽念就能慰藉了吧。


  納蘭紫極自己一個人回了將軍府,剛走進廊下,卻看見若兒在她的房門前著急的踱來踱去,她心下詫異,忙疾步走過去,問道:「若兒,你怎麼了?」


  若兒一見他,緊皺的眉頭才放鬆了些,忙將她拉進屋裡,還把頭伸出門外四處張望了一下,才進來把門掩好,對著納蘭紫極道:「公子,你剛才去哪兒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納蘭紫極一愣:「你找我做什麼?」她輕輕斂眉,才道,「我剛剛去見溫哥哥了,說了一會兒話才回來。」


  若兒一愣:「見溫丞相?」她眉宇之間的焦灼之色仍舊未解,納蘭紫極看在眼裡細細一想,卻試探著問道:「你要說的是不是關於哥哥的事?」


  若兒滿臉驚異:「公子你怎麼會知道的?」她皺眉想了一下,才又續道,「是……丞相告訴公子的吧?」見納蘭紫極點頭,她才急道,「那公子打算怎麼辦呢?——攝政王本來就和燕王作對,再說那攝政王手段狠辣,現在少主也在他的手裡,只怕更是我們是魚肉,他是刀俎了……」


  納蘭紫極微微蹙眉:「若兒,我知道你擔心你心急,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哥哥是毒門少主,天下間真正是他對手的人能有幾個?就算葉霆武功蓋世,也放不過哥哥的奇毒啊,他要是想逃出來其實一點都不難,關鍵是他也許就是想藉此機會待在京都啊,要是他不這麼想,燕王也會讓他安心待在京都的……」


  「真的嗎?」若兒茫然不解,「少主難道另有打算?——怪不得這個消息不是少主給我的,而是王爺傳給我的。」


  納蘭紫極聞言心裡一顫,卻沒有答言,良久之後,才似乎喃喃低語道:「他是不願意讓我知道他在京都的……他巴不得我永遠離開月闌,遠離月闌……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我回到月闌去……他在葉霆那兒,說不定能和葉簌簌重修舊好暗度陳倉,我去添什麼亂呢?」


  若兒不忍見她眸中一片凄然,替她脫下外袍,蹙眉道:「公子怎麼這樣說呢?少主他——」


  「若兒,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去睡覺吧,夜深了,有話明天再說吧。」她不想再說關於納蘭明玉的話於是出言打斷若兒的話,脫了鞋子上了床榻,就翻身向里不再言語了。


  若兒站在床邊欲言又止,可看著她那副模樣,終究還是轉身吹熄了燈燭,輕輕掩上門出去了。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時候,納蘭紫極還在被窩裡迷迷糊糊的時候,房門卻人猛然撞開了,那人直衝到塌前,猛搖納蘭紫極,口裡還不住的喊著:「公子,公子!出事了,出事了,快起來啊!」


  納蘭紫極一驚,本是睡眼惺忪,被那人這樣一弄,瞌睡都嚇跑了,忙坐起來,驚慌道:「怎,怎麼了?——若兒,你,你慌裡慌張的跑進來,怎麼臉色發白啊?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若兒一臉的驚慌失措,此刻也顧不得什麼了,連氣都來不及喘勻,忙道:「一大早上,我剛起來,就聽見宮中有人來傳聖旨給易將軍,本來我以為沒什麼事兒的,可是我後來在廊下偷著一聽,紫宸的皇上要攻打咱們月闌啦!還派易將軍做了平月將軍啊!」


  「你說什麼?!」納蘭紫極幾乎從床上跳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反身抓住若兒的肩膀,「你到底聽清了沒有啊?紫宸和月闌不是已經講和了嗎?怎麼突然又要打仗?」


  「我當然聽清楚了!我雖然站的遠,但是上面的話我都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就是要易將軍攻打月闌!」若兒眉頭皺的緊緊的,一臉的忿忿不平。


  納蘭紫極見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忙扯過塌前放著的衣裳著急忙慌的就往身上套,一下地就往外衝去,若兒在後面跟著追去,喊道:「公子,你,你幹什麼去?」


  納蘭紫極一回頭:「我要去找他問清楚!」


  若兒忙扯住她的衣袖,忍不住喊道:「公子你這樣去,還不被人認出來了嗎?」


  她鬢髮凌亂,衣裳帶子亂系,一看就是個姑娘家的模樣,她心裡著急,卻沒辦法就這麼衝出去,只好老老實實的返回屋中,擺弄好了,一刻鐘之後,納蘭紫極才出了門。


  剛出廊下,卻在後院的小徑遇見了那個軒昂的男子,他依舊眼神明亮,一身墨衣,袍袖飛揚,就在小徑上長身玉立,眸色不辨的靜靜凝視的她。


  「你果然找我來了,看來你和月闌的關係果然非同一般啊?」他微微挑眉,眸中冷冽定定的看著走來的少年。


  納蘭紫極微微一笑,在他面前站定:「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不必和你繞圈子了,聖旨的事我都知道了,既然你明知道我要來找你,你如何解釋呢?」


  易天闕卻邪笑起來:「解釋?我需要解釋嗎?這本就是月闌的錯,我們紫宸現在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紫極弟,我勸你不要隨便幫人出頭,這裡邊兒的事兒你弄不清楚的多著呢!」


  納蘭紫極咬唇,眯眼道:「你話裡有話?那你給我說清楚,這裡邊兒的事兒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易天闕雖還是笑著,眸中卻有一絲輕蔑:「在路上的時候,你不是一直都問我,是誰把我害成的嗎?那我今天就告訴你,」他雙眸微眯,挑眉道,「那人就是鼎劍閣的閣主,上官千夜。」


  看著她目瞪口呆的樣子,易天闕眸底隱有恨意:「怎麼,你沒有想到吧?」


  他慢慢走到她身邊,嘴角挑起一絲邪意,上下打量一番,挑眉道:「紫極弟,我來告訴你,我朝聖上已經下旨,撕毀與月闌之前的協議,扣留使者,即日發兵月闌——要是你有興趣的話,不如和本將軍一塊兒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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