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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納蘭紫極僵立院中,手裡還拿著桑桑的衣衫,那衣衫還有溫熱的氣息,還有著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可是,人卻早就消失了,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她怎麼就那麼傻呢?怎麼就讓他聽到了呢?

  可是,就算現在不聽到,桑桑早晚也都是會知道的,潛意識裡,她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這樣也好,總是不能猶疑不決,只是擔心桑桑會出事,所以,她的眉心糾結,定定的看著手裡的衣衫,眸光里滿是歉疚。


  「哥哥,桑桑這樣亂跑,我怎麼放心的下呢?就算我追不上,我也還是要去找他的,天都要黑了,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外面亂逛,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呢?」她眼內焦灼,不解的望著納蘭明玉拉著她的手腕。


  納蘭明玉放開她的手臂,淺淺一笑:「他雖說單純不解世事,但是畢竟是個少年了,又不是孩子,再說他現在是只老虎,你也不必這麼擔心,何況你對潮州又不熟,要是你也丟了,哥哥豈不是還要出去找你嗎?紫兒,這樣的事還是讓桑桑自己一個人好好的想一想吧,你跟去了,倒還不好了,給他自己留一點時間吧……你別忘了,他在遇見你之前可都是獨自生活的呢!」


  她輕輕垂眸,想了片刻,眸中才稍顯安定,勉強一笑,道:「那就聽哥哥的吧,不過紫兒還是希望哥哥能派人在城中找找,若是找到了,就讓他回來。」


  納蘭明玉微微一笑,柔聲道:「好。」


  她這才放心,輕輕抿嘴,才提著裙裾回了紫極閣中。


  屋內燭火搖曳,若兒見她進門,忙笑問道:「公子,桑桑怎麼樣了?」


  她心裡一緊,眸中隱有憂傷:「他被我氣走了。」


  若兒一愣,她貼身服侍納蘭紫極,又是納蘭家的心腹之人,與納蘭紫極情同姐妹,看她的神色就知道是何緣由,當下笑道:「公子怎麼愁眉苦臉的?桑桑向來都是孩子脾氣,他又怎麼可能真的生公子的氣呢?想必是公子的話讓他覺得難堪,自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待到過幾日想通了,自然還是會回來的,公子快別胡思亂想了!」


  這若兒嘰嘰喳喳一說,納蘭紫極也就放下心來,料想桑桑做人幾年,在她身邊雖然乖巧可愛,但是對外人卻是以牙還牙的個性,向來也不會吃虧,也就不再那麼焦灼,只是按著哥哥和若兒所說,靜等他自己回來。


  看著桌案上放著一個紅燈籠,旁邊還有紅紙,剪子,漿糊亂七八糟的一些東西,她一愣,轉身問若兒道:「你在做什麼?拿紙糊燈籠么?」


  若兒露齒一笑,又回到桌前坐下,手上動作不停,口中卻道:「對啊,我是拿紙糊燈籠呢!公子,你看,我做的這個紅燈籠好不好看?等我到時候做好了,就掛在咱們紫極閣的院子門口,到時候看起來就覺得喜氣洋洋呢!」


  若兒舉起那個做好的燈籠給納蘭紫極看,那燈籠紅紅的,很喜慶,上面還寫著娟秀的小字『囍』,納蘭紫極一愣,卻問道:「好看是好看,可是,這不逢年又不過節的,你糊燈籠做什麼?難道咱們王府里還有什麼喜事不成?」


  她看著那個囍字燈籠,唯一能想到就是秦墨寒要娶妻,才會用這麼個紅燈籠。


  若兒哈哈大笑起來,放下手裡的燈籠,嘻嘻直笑:「公子可見是這些日子忙昏了頭了,難道連過幾日是除夕都忘了嗎?王爺吩咐下來,府里各院今年都要掛燈籠呢!往年在京都都沒有好好的守歲,今兒在潮州就要好好的過一回除夕呢!」


  「除夕?守歲?」納蘭紫極呆愣在那裡,難道真的是要過年了?日子過的還是真的快啊,她心裡暗暗感嘆,卻笑問道,「那今兒是十幾了?」


  「都十八了,過不了幾天就是除夕了,」說話間,若兒又做好了一個燈籠,小心翼翼的提上一個『囍』字,卻又抬眸對著納蘭紫極笑道,「我做的這兩個燈籠就掛在院門口,公子也來做兩個吧?公子做的,咱們就掛在廊下,掛在門前也行!」


  納蘭紫極看她興緻勃勃,不忍拒絕,也就興緻高昂的坐下,她在現代是個幼師,想著從前教小朋友做手工的時候,恍若隔世,現在又有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斂眉思索了片刻,卻不肯用桌上的紅紙,定要若兒去拿那沒有格子的宣紙來,厚厚的摺疊幾層,糊在竹子編的支架子上,各處都黏好了,才小心翼翼的在那燈籠上頭寫下詩句。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哈哈,這一句詩真好,虧公子怎麼想的!」看著納蘭紫極小心翼翼的點燃裡面的蠟燭,若兒由衷的讚歎道。


  納蘭紫極抿嘴一笑:「這也不是我寫的,是我借了人家的詩句,若兒,你去把那透明的菱紗拿來,也糊在這燈籠上,然後在掛在廊下,那樣朦朦朧朧的才好看!只是,你要記著蠟燭燃完了要記得換啊!」


  若兒答應著,照著做了。


  那兩個紅燈籠掛在院門前,隱隱透著暖意,而兩個菱紗燈籠掛在廊下,再配著外頭的清冷月色,果然別有風味,納蘭紫極細細的看了一會兒,獨自抿嘴笑了一會兒,又去做了四個菱紗燈籠,又想了幾句詩,才分別給哥哥和秦墨寒送去。


  二十七那天,她正在窗前傻傻的發獃,這幾日閑的發慌,秦墨寒天天都有應酬,不能陪她,她又不敢去找納蘭明玉相伴,只好一個人穿著男裝,帶著若兒晃晃悠悠的把整個潮州城走了大半,今日卻少了興緻,不肯再出去了。


  捱到黃昏,卻見有人笑意盈盈的走進院子,她一愣,忘了說話,只知道傻傻的看著越走越近的人。


  「怎麼?才幾日不見,我家的小丫頭就傻了嗎?」秦墨寒笑意盈盈的在她面前站定,笑的溫情十足。


  納蘭紫極覺得眼裡熱熱的,卻定定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道:「不是幾日,是十一日了。」


  秦墨寒聞言,看著她眉眼彎彎,勾唇道:「好吧,那是我不對,冷落我家小丫頭了,今日為夫就來補償一下可好?」


  她見他眉宇之間愁郁飄散,依舊還是從前的硬朗容顏,心下輕鬆,也調笑道:「本來就是,我還知道明月千里寄相思呢!你連一個燈籠都不肯送給我,還是我巴巴的給你的呢!」


  他失笑,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尖,眸中柔情萬千,低低笑道:「別抱怨了,今日都給你,都補償給你,你只管跟著我走,墨寒今日帶你去逛逛!」


  她聽見他這樣說,頓時眉開眼笑,一轉身就要往屋裡跑,秦墨寒拉住她的手,訝異問道:「做什麼?」


  她嘻嘻直笑,順手甩掉他的手:「哎呀,趕時間啦,別拉拉扯扯的,我進去換衣服啦!」


  秦墨寒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套衣裙,笑道:「潮州靠近北地,有不少少數民族,這是柔菀女子的衣裙,今夜是小除夕,素有花燈除夕的說法,今夜墨寒帶你去看花燈,你把它穿上可好?」


  她撓撓頭髮,花燈除夕?看了看秦墨寒眉梢眼角的情意,她自動把花燈除夕理解為現代情人節的概念,看花燈嘛就是看人,看人嘛當然就是男的看女的,女的看男的咯!而且此次還是民族大集合,估計是大家一起來相親!


  她只是笑,也不說話,接過他遞過來的衣裙,一溜煙跑進裡間,悉悉索索的換上柔菀女子的衣裙,這衣裙也很漂亮,不過很有民族風的感覺,上身小短襖,露著小肚臍,下身裡面是個紗褲,外面是個色彩亮麗的百褶裙,看起來很是熱情大方,還有一個薄薄的面巾,連著鬢間的頭飾,很好看的樣子。


  她的身量長的很足了,大概古代人都發育的快,所以壓根看不出她只有十幾歲的樣子,滿意的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一笑,才出了裡間。


  秦墨寒看見她之後,眸中閃過一絲驚艷,牽起她的手,卻在她耳邊低低說道:「紫極,對不起,我暫時還不能讓你的樣子出現在別人面前。」


  納蘭紫極一笑:「沒關係,我很喜歡這柔菀女子的衣裙啊,特別是這個面巾,做的很有朦朧感啊!」


  秦墨寒低低一笑,也不說話,就牽著她去了潮州街頭。


  果然花燈節,不少女子手裡都拿著一盞燈,也確實有不少和納蘭紫極打扮一樣的柔菀女子挽著同伴笑嘻嘻的逛街,潮州確實與京都不一樣,這裡的人更加純樸熱情,比起京都的死氣沉沉,納蘭紫極更喜歡這裡的自然。怪不得秦墨寒要好好的過這個除夕了。


  秦墨寒今日穿著是一件寶藍色的外衫,眉目俊朗,在滿街燈燭的映照下眉眼好看的像畫里的人,那些小姑娘也都紅著臉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納蘭紫極在一旁偷偷的笑,卻把他的手挽的更緊,那些小姑娘看著面前的男子身邊有個艷麗除塵的姑娘家,眸中都是失望,只是一步三回頭的走開了。


  「喂,你說你要補償我的,你打算拿什麼來補償啊?」她輕巧一笑,問道。二人走了一路,到了最繁華的街市中央,他一路只是笑意盈盈的牽著她,也不說話,她心下狐疑,只好出言相詢。


  秦墨寒聞言一笑,知道她有些心急,抬眸看了看四處人群,又抬眸看看天色,唇邊一抹笑意,眼裡卻都是認真,定定的看著她道:「紫極,你抬頭看看那月亮,記著啊,要一直看,一會兒啊,墨寒都補償給你!」


  花燈的海洋里,四周都是人群流動,小販的叫賣聲已經遠去了,鼻間聞著的都是夜晚的氣息,眼前他的笑容放大,燈燭里,他的眸子像天上璀璨的星辰,她聽話的輕輕抬眸,看著夜空中那一抹彎月,忽而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一直牽著自己的手卻忽然抽離,心裡一慌,忙低下頭來,可是,人群哪裡還有那個人的身影呢?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人群里,只看見,穿梭的人群里,一個帶著純白面巾的女子倉皇四顧。


  還在到處尋找,卻聽見遠處一聲轟響,循聲望去,那掛著彎月的夜空里出現朵朵煙花,燦爛之極,她見過無數煙花燃放的時刻,卻從未覺得如此震撼,身邊沒有一個人,她看著那煙火燃起熄滅,周圍都是人,大家都獃獃看著這突如其來的煙火,只有她忽而生出孤寂之感,那被秦墨寒握過的手有些冷,靜靜站在那裡,心裡漸生寒意。


  或許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忽然有一個懷抱將她禁錮在懷裡,熟悉的懷抱,仿若要將她揉進身體里那般急切,深怕她離開,她低低一笑,聽見呆立的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歡呼,大家都雀躍起來,似乎所有的興緻都被這煙花調動起來,無人再注意到這一對相擁的男女,小販們更加熱情的販賣,人人臉上都是歡欣。


  秦墨寒吸取她發間的清香,卻在她耳邊輕輕道:「紫極,這是墨寒為你準備的煙花,喜歡嗎?」


  他的氣息,他的胸膛,他的話語,無一不讓人感動,她在他身上體會到得永遠都是寵溺愛護,她忍不住往他的懷裡縮縮,貪戀那溫暖:「你只為我一個人放過這煙花嗎?還是你專門哄我開心的?」


  秦墨寒低低的笑聲響起:「煙花是為你一個人準備的,可是潮州的百姓都看了,墨寒是想要大家都來見證一下啊,不然我家的傻丫頭又會說我冷落你!」


  她也笑:「煙花我也喜歡,很漂亮,謝謝你費的心思。」


  秦墨寒看著她帶笑的眼睛,如墨一般的眼眸逐漸深邃,她看著他越來越近的俊朗面容,輕輕閉上了眼睛,在他那微涼的唇瓣觸上她的紅唇的時候,她卻聽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姐姐,這個燈籠好漂亮,姐姐,桑桑想要!」


  她一驚,身子早就僵住了,秦墨寒注意到她的異樣,微微蹙眉,放開了她。


  納蘭紫極循聲望去,十幾步之外的一處賣花燈的攤販前,桑桑,那個純凈少年,一臉燦爛笑意的看著他身邊的青衣少女,他的臉上,是她熟悉無比的依賴表情,只是,那一雙清亮眼眸如今再也不是看她了。


  那個青衣少女一笑,買下了那個燈籠,她看著他滿足的笑,甚至知道他藏在頭髮里的虎耳朵一定抖了兩下,可是,直到他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她都沒有勇氣喊出他的名字,甚至沒有勇氣再回頭看一眼他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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