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蘇暖其實沒有想過要再複述一遍發生的事情的。他以為簡單的事情，往往可能對葉珏來說是非同尋常的結果。譬如關於葉皚琦的話題。他對這位傳說中的鐘家夫人的印象其實並不差。雖然那個時候也和鍾言一樣不要葉珏為自己說情，但是他分明從她的眼神中讀到了和鍾言的眼神中不一樣的東西……憐惜。
她在可憐自己。為這樣的他可悲。雖然少年的蘇暖自尊心極強，可是也明白了其中並沒有敵意。他甚至有一種錯覺，眼前的這個女人，不過一眼，就看出了他並不愛她的女兒。可是她卻不怪他，不責備他，只是要他們倆分開。所以單純的好奇心也讓他想要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和葉珏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
「你母親，失蹤多久了？」
「嗯……7年？不，是6年半才對。」葉珏點點頭，依舊很平靜。
「為什麼失蹤了？她不要你了么！」
「不會的，媽媽不會不要我的。她只是，只是發生了些事情所以需要靜一靜而已。」
「嗯，那她有找過你嗎？」
「她沒有來找過我。可能再也不會了吧。」
「為什麼？」
「因為她恨我。」葉珏喝醉的時候說的話都彷彿是在喃喃自語。
蘇暖沒有再問關於葉皚琦的問題。他感覺到了葉珏對這個話題的敏感，只得換了個話題接著問。兩個人都坐在汽車旅館房間內小小的床上，要說他沒有點什麼慾念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說眼前的女孩是他七年都沒能忘掉的人，而這樣認真地看著她，似乎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七年前是不願意，七年後是沒有機會。他想要碰觸她，卻又害怕碰觸她。
這樣迷糊的葉珏，褪去了平日里全副武裝的樣子，隱約能夠看到當年的少女的輪廓。讓他恍惚看到了鍾暖，那個似乎已經消失了的鐘暖。
「暖暖……」無意識地突出的稱呼里，是滿滿的懷念。
「你認識暖暖？」葉珏下意識地問。
「他是什麼樣的人？」蘇暖笑著問她。
「他是記憶里最好的人。可是，也是……最討厭的人。」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我。」
「可是他現在喜歡你了啊。」蘇暖好笑地看著孩子氣地嘟著嘴說話的葉珏。
「我現在，不要他的喜歡了。不再需要了。他不要我的心，就算了。我自己也不要了。心不要，就好了。不會痛了。」
葉珏說完，終於倒頭睡去。不顧蘇暖陡然變色的臉……當然，一個喝醉的人也不會在意這麼多。卻不知道，她的一句話，讓這個男人徹夜未眠。他從沒有想到，自己會把葉珏傷害到如此之深。他不過以為她的離開是因為父母的要求和家庭的變動，大多是無奈之舉而非他們倆之間的問題。
可是葉珏的樣子，似乎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思考了一晚上，依舊沒有答案。而看到什麼都不記得的葉珏，他更是問不出口。然而此刻說出來，他在意的卻不是葉珏的神情，而是許諾的。
他很好奇，心高氣傲的公爵大人，面對這麼個明顯對過去的男友還有介懷的女人，要怎麼辦。
「這就是全部？」許諾語調平靜地開口。
「是的，這是我知道的全部。」蘇暖說。
葉珏下意識地望向許諾，卻看到他眼底是一派的清明，並沒有她以為會看到的不甘和嫉妒。轉念一想也對，公爵大人也不會讓這樣的表情被別人看到。
「吃醋了么？」葉珏笑著問許諾。
「嗯，很大的醋。」許諾眉眼之間突然一閃而過的妖艷讓葉珏一驚，不自覺地有點獃獃望著他的趨勢了。
「所以，要好好補償我，阿珏。」許諾笑著在她的臉頰印下了一個淺淺的吻。
蘇暖看到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親密狀，冷聲打斷他們：「所以，可以請你們離開了嗎？」
「當然沒有問題，只要蘇總負責把真相還原。」許諾說。
「你要我怎麼還原！」蘇暖氣不打一處來。
「我不管你怎麼做。總之不要讓任何人，再覺得你蘇暖，和葉珏有任何關係。」許諾優雅地笑著起身，拉著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的葉珏優雅地離開了火焰城堡。
這樣的男人，在對手面前永遠都不會慌張。反而卻又無形的壓力讓對方難以喘息。
於是蘇暖明白了，現在橫在葉珏和他中間的，除去時間，還有一個許諾。許諾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那裡去。剛剛蘇醒說的話如果是真的，那麼葉珏心底其實還是有蘇醒的。只是因為被傷得太多不願意再相信他。
可是……卻依然記得，心是為了他而丟棄。他許諾卻無法自大到說葉珏的心已經被他找回來了。
「怎麼了？」葉珏回過神來已經是在車裡，看到許諾陰沉的臉色有些不解。
「j，七年的時間，難道還不夠你忘了那個人么？我一直都在，為什麼你就只能看到他的等待而看不到我的？」許諾的低姿態很少見，而這樣近乎是祈求的樣子更是葉珏從沒有見過的。可是看到葉珏那樣不在乎的樣子，他真的忍不住。
葉珏略帶錯愕地看著這個褪去了公爵的威嚴的男人。她突然有一種，她終於把那個神，從神壇拉到了塵世的錯覺。神祗會愛了，可是他愛的是一個凡人。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迷惘著。卻也無可抑制地，渴求著和凡人同等的機會。
「n，我問過你的。你說你會保護好我的心，所以我要給你一顆完整的心。我沒有把最好的我給你看到，至少讓我保留一顆最好的心給你，好么？等我找到了，找回了那顆完整的心，就交給你好好保護。」葉珏看著這樣的許諾，不可抑制地心疼。
許諾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揉了揉她的發，愛戀地吻著她烏黑的髮根處，一陣心疼。
他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卻能夠感覺到，提到葉皚琦的時候，葉珏身上滿溢的悲傷和哀慟。他想要分擔她的痛，可是，這要是她心甘情願的。
他們回到宅邸之後，葉珏終於不再抗拒許諾，任由他堂而皇之得登堂入室，抱著自己睡到了床上。她只是覺得，無比貪戀這一刻的溫暖。熟悉的，難以擺脫的噩夢也好，似乎都在這一刻消散了。
母親，如果是因為這樣，所以你不願意出現，是不是承認了我現在比較幸福呢？
那些在英國黑暗的日子一閃而過，葉珏不自覺地擁緊了身邊的人，睡得更加香甜。
「如果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我會好好把握住。」恍惚中，許諾的聲音有些沙啞地想起，然後溫熱的吻印在她的唇上，一瞬便離開。
歲月靜好。卻也不過是這個瞬間。如果葉珏知道那些她害怕的事情，在不久之後被血淋淋地剝開暴露在那些她最不想要知道這些過去的人眼前，或許才會知道此刻的平靜，是有多麼奢侈。
好像暴風雨之前，總會有的平靜一樣。
而這一次的風雨之中，她卻無法像當年那個笑著對許諾說「總會天晴」的自己一樣再這樣樂觀地看著可能發生的未來。因為這一次，她不僅看不清自己的未來，也不知道，前方的黑暗，是要把他們帶到哪裡。
是徹底的絕望，還是新生的痛苦？
火焰城堡的狀況，在蘇暖和楊媛媛宣布了即將訂婚的消息之後幾乎是回到了之前的良好的運轉狀況。最近在內部傳得沸沸揚揚的關於蘇暖和葉珏夜不歸宿的事件，雖然沒有解釋，但是隨著葉珏離開公司和許諾的出現倒也算是平息了下來。楊媛媛沒有出現雖然是在蘇暖的意料之外……畢竟他並不知道這個女人還打算過別的事情……但是終歸沒有鬧到楊易天那裡就還是他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
他原本嘗試找到jn想要和葉珏續約，可是畢竟大老闆是許諾，這樣的要求再怎麼也不可能被同意只得作罷。
一時間沒有攻破的方向，對象便只剩下了斜對面的鐘家。隱忍了這麼多年，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在他對葉珏的勢在必得一次次以失敗收場之後，他只能調換順位先從鍾家開始。至少，等他有了更大的權勢，葉珏或許距離他會更近一點也說不定吧。
「許皓，幫我去通知營銷部門的經理開會。」蘇暖說。
「現在？有什麼新案子么？」許皓奇怪地問。
「有。不過不是新的，而是積累了很久的了。正好乘著對方現在情況不妙，可以一舉擊潰。」蘇暖瞭然地微笑，讓許皓感覺到了他的自信，會意地點點頭離開了蘇暖的辦公室。
火焰城堡如今的情況的確是比預計中要回升地快得多，或許也真的有能力再擴張得快一點也說不定呢。而且看蘇暖的樣子，想必是計劃了很久了吧。
許諾原本的信心，在聽到許諾宣布對付的對象，是蒙城根基最久遠的鐘家的時候陡然動搖。且不說鍾家原本就在這蒙城發展了有幾十年了，光是葉珏是鍾家的大小姐這一點就讓他眼中懷疑蘇暖這話到底是說笑的還是真的，而營銷部門的經理自然也是傻了眼。
「老闆，您是認真的么？」年過中旬的經理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的，很認真。」蘇暖瞭然一笑，也知道他們心中的顧慮，「放心。這個計劃已經打算了很久，只是一直沒有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你們。所以，現在是完美的時機了，好好把握吧。」
「是，我知道了。」經理只得應承著。
這個老闆的話，雖然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卻幾乎總是一針見血抓到問題的本質，所以他們還是很相信蘇暖的決斷的。
「記住，鍾氏的根基雖然穩，但是七年前的醜聞可以壓下來不過是因為當事人的葉家母女選擇了離開。而現在他公開道歉，自然就是承認了當年的一切。消費者雖然不會直接關心公司老闆的家事，但是鍾家這樣的大企業自然是會被公眾關注的。現在正是所有人對鍾氏的信心漸漸消失的時候，我們如果抓住機會，就可以把他們的客戶收入囊中。這是你營銷部需要做的。將火焰城堡的形象平民化，擴展消費群體。」
「可是，原本的高消費群體……」經理猶豫地說，「不會接受平民化的火焰城堡吧？」
「我倒不這麼認為。」蘇暖說，「高消費群體，說到底就是鍾氏同一個等級的，在蒙城生活多年的那些個家族。如今鍾家臭名昭著，他們別無選擇，只能來找我們。」
「我明白了。」經理豁然開朗地看向蘇暖，眼睛里是全然的崇拜。
「好，那去準備吧。這是個大企劃，需要別的部門的支持，告訴他們都需要不遺餘力地支持。」蘇暖點點頭，「走漏消息也沒關係。」
「是。」營銷部的經理起身知趣地離開了。他現在只需要完成蘇暖的要求就好。
「小……蘇總！」許皓驚訝地看著蘇暖，「走漏消息的話，鍾家不會就這麼任憑我們打垮的！」
「那又如何？」蘇暖不以為然地說，「難道你不覺得，看到敵人明明知道這場戰役會到來卻只能看著自己一點點失敗的感覺，更好么？」
許皓第一次，覺得眼前的男人，不僅僅只是冰冷，而還帶著一絲惡魔般的殘酷感。
似乎這個男人，開始露出他真的目的了……
火焰城堡，難道是為了復仇而開始燃燒的火焰嗎？許皓心中一閃而過的想法，在看到蘇暖眼神中看向鍾氏百貨大樓的冰寒之後更加篤定。這在冰寒之下滋長的恨意，是有多深，才讓他記掛了這麼多年？
「小十一，你不會，一直都是這麼打算好的吧？」許皓問。
「難道就因為這樣，你就對火焰城堡產生質疑了嗎？」蘇暖看出了許皓的想法，直截了當地問，並沒有回頭，只是依舊看著眼前的大樓。
「我從沒有質疑過火焰城堡，我只是對你建立火焰城堡的目的感到困惑和不解。」許皓說，「我以為這個名字是對你和葉珏有什麼特別的意義而建造的，可是現在你的所作所為，都不像是要去挽回她的樣子。」
「你是覺得，我就這麼低微地去求她回到我的身邊就可能辦到么？」蘇暖反唇相譏，「那樣一個公爵大人在她身邊，寵著她，怎麼會有我的機會？」
「可是……你也不能這樣從鍾家下手啊！」許皓走到他身邊，看著鍾家百貨門口有些冷清的狀況，有些不忍心。
商場便是如此，前一天還是門庭若市的商業帝國，可能在隔天就因為種種原因崩塌成一片廢墟。殘酷而現實。
「你也看到了吧。鍾家現在的狀況，雖然是我們的機會，卻也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出現在我們身上。」蘇暖苦笑道，「你難道忘記了，這個世界，要實現夢想，都只是有錢人才做得到的事情。而有錢人，總有機會變成窮人。有權力的人呢，卻可以掌握所有的這一切。你懂嗎？雷克斯公爵就是那個有權力的人。」
「你是說，官與民的關係？」許皓理解地點頭，「是有道理。」
「所以，才會有奸商的出現。」蘇暖突然拉上落地窗的百葉窗，遮住了窗外的風景，辦公室內的自動感應的燈光亮起，「可是你看，哪怕你以為的黑暗，如今也有了燈泡可以點起來。所以，事在人為。並不是要去做壞事，只是，換一個角度，或者，從一個全新的角度來看，世界就不一樣了。」
「你這麼做，真的不是為了你自己嗎？」許皓問，「如果是想要藉此吸引到葉珏的注意，我不認為她會在意鍾家怎麼樣了。」
「我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她。我恨鍾家，她也恨。所以，我要幫她除掉。這既是我自己的復仇，也是得到她的辦法。她會知道，我理解她的恨，並且幫她去報仇了。」蘇暖的眼神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許皓第一次感覺到，那層冰霜融化之後，似乎是更加凌冽而堅毅的石頭。卻亮得可怕的頑石。
「我知道了。」許皓伸出手，向當時第一次見到蘇暖一樣地笑了笑，「不管怎樣，我都在你身邊。」
「謝謝。」蘇暖握住他的手，沒有再如同當年一樣裝作沒有看到這隻伸過來的手。
許皓突然一陣想哭。原來不過是這樣的變化，他也想要自私地認為，是因為蘇暖因為他而動容了改變了。只是這樣，看著記憶里冰冷的少年，從冷漠到越來越多的表情，已經很滿足。
我會守護你，在你需要的時候做你的左膀右臂，然後看著你幸福。
鍾氏在蒙城的根基，其實早在七年前就因為葉家大小姐的離開而開始動搖了。之後雖然漸漸趨於平穩了，可是根本上卻沒有再達到過葉皚琦在的時候的鼎盛時期。而如今的一封道歉信，直接把鍾氏……鍾言的信譽擊潰。
顧客最討厭的，便是這樣的家庭醜聞出現在自己消費的百貨老闆的身上。所以鍾言的所作所為幾乎就是創在了槍口上，讓鍾氏一夜之間一落千丈。
客流量減少不說，股價也開始暴跌。
李娟想要和他爭論，卻連鍾言的面都見不到。他突然說自己要到蒙城附近的燕山裡去住幾個月，任何人都不要找他。就這麼斷了音訊整整幾個星期。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拋下了鍾氏的爛攤子，撒手不管。
鍾秀自然也是急得團團轉，找不到鍾言便想要葉珏放棄繼承權。可是這葉珏倒好，平時躲得嚴嚴實實不說，根本在那之後就沒有聯繫過鍾家。好像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一般。
那些守在公爵宅邸許久的記者，也再也沒有繼續下去。鍾秀旁敲側擊地詢問了很多媒體，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是躲閃。支支吾吾說不出理由來。
她無法強迫媒體死纏著葉珏，更沒辦法自己去纏著葉珏，於是所有的事情一拖再拖，等到再次見到鍾言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
自己到jn設計上班的日子。
許諾答應的事情倒還真是沒有食言。雖然時間上被耽誤了很久，可是因為之前jn分部的大樓都還沒有建成，所以也理所應當地沒有去上過班。所以受到正式通知要她去上班，鍾秀是躍躍欲試的。甚至，還頗有些沾沾自喜。自己不過幾句話，就擠了進來，看來公爵大人對自己很是滿意。
「你也別大意了，那公爵看起來不是那麼簡單應付的人！」李娟教訓著一臉得意洋洋的女兒，皺著眉看她身上古板的制服，「一定要穿成這麼土嗎？」
「媽，你就不懂了吧？那個葉珏，上班的時候都是穿的職業裝，說不定人家公爵就是喜歡這種調調啊！看我那天就這麼做不久得到了這個工作機會嘛！」鍾秀一邊說著一邊迅速地畫著妝，將自己的臉畫地漂漂亮亮地才準備出門。
「小秀等等，我叫司機！」
「不用了，媽。說不定人家公爵喜歡自主自立的女人呢！」鍾秀穿上十厘米的高跟鞋，毫不在意這樣的妝容和鞋和她身上死板的襯裙西裝有什麼不搭配的便出了門。
走了不過十分鐘便受不了的鐘秀很快便打了個車到了收到的地址，市中心的某棟辦公樓。
隨著一群西裝革履的上班族進去擠電梯，等到了她要到的樓層卻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三十樓的辦公區，她以為jn設計會有很多人，在電梯打開之後卻意外地發現一篇正在裝修的狼藉。到處還是各種木板，刺鼻的油漆味滿溢在空氣中，只有門口做好的jn的標誌告訴她這裡是她要找的地方。
「請問……」鍾秀嘗試跟唯一一個看起來不那麼像工作人員的人搭話。
席子陌回頭看到鍾秀，皺緊了眉頭。似乎很是厭惡的表情。
這個女人，可是常常出現在報刊雜誌呢！鍾家的小姐，整天到處買東西炫富，可是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
「請問，這裡是還在裝修嗎？」
「你看不到么？」席子陌被拉來監工原本就很不開心了，又冒出來這麼個麻煩的女人，更是懶得理會。
畢竟是在裝修的地方監工，席子陌也沒有穿著很正式，而是穿得一身請便耐髒的休閑裝。唯一讓鍾秀髮現出來的他不同的地方，便是他一身的乾淨，和髒兮兮的裝修工人全然不同。加之明顯的指揮口吻也證明他是那個領頭的人呢。
而回頭看到鍾秀的時候，她看到了席子陌的長相便更加確定了這一點。眉眼如星，肌膚賽雪，有一種從江南水墨畫里走出來的錯覺感。這樣濃郁的南方氣息的男子，帶著一絲北方人沒有的柔卻又不失氣概，讓鍾秀一眼便確定了席子陌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監工。
在鍾家這麼些年，多少還是見過一些市面的鐘秀在這方面倒是眼尖的。
「我看到了。我只是想問一下，我接到了通知，說是今天開始上班。可是jn設計明明還沒有修好……」
「你叫什麼名字？」席子陌不耐煩地打斷她，從一旁被灰塵淹沒的桌子上拿下一張紙，皺眉看著。
「鍾秀。」
「哦，這有你的名字，負責最後掃尾的清理工作對吧？不用這麼早來的，下午等裝修到一定階段了你再來打掃就好了。」
「我想你誤會了，我是來jn設計上班的！」鍾秀看著眼前一副想要趕快把自己打發了的男人，有些氣結，卻又不敢輕易發火。
「是來上班的啊，我沒有否認不是么？」席子陌冷冷地說，「jn從來都不招沒有用的人，如果不願意做請立刻離開。你也看到了，我們在裝修，而現在需要的，就是一個負責清理工作的人。」
「是公爵大人親口邀請我來jn設計上班的！」鍾秀急急忙忙地說，「不信的話你打個電話問問，他一定知道的！」
「我不認為大人會有空閑的時間管這樣的事情。如果你還不清楚，我就告訴你一聲。到現在為止又他親自邀請來jn設計的，只有j一個人。」席子陌鄙夷地看了一眼鍾秀，「而你顯然不夠格。」
「你說的j，是我的……妹妹！」鍾秀說，「我叫鍾秀，她葉珏不就是我們鍾家的鐘暖嗎！」
席子陌聽到這裡大約明白了許諾要這個女人來這裡的目的，嘴角勾起一絲瞭然的微笑，「原來是這樣，那麼，我想大人應該是想要試煉一下你的能力，是不是有足夠的毅力要留在jn設計。所以，如果你做好今天交給你的工作，將來進入jn才會有保障的。」
隨手抓起一把掃帚遞給鍾秀，他的笑容越髮帶著一絲引誘的味道：「如果不會的話，可以先聯繫一下，一會好好完成工作，說不定在jn分部完成之後你就是一名重要的職員了。」
鍾秀再不濟也對席子陌的話語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依舊要求直接和許諾通話對質。
席子陌無奈地攤手：「可是，我沒有權力去打擾公爵大人的私生活。他沒有叫我，就是不需要。如果被訓斥了，吃虧的人依舊是我。」
「你說你沒有權力，也就是說你其實是辦得到的不是嗎！」鍾秀氣急敗壞地走到席子陌面前瞪著他，化著濃重妝容的大眼睛里是滿滿的怒火。
席子陌點點頭，也不否認：「是啊，我可以。但是，我不會為你破例，因為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鍾秀聞言，突然勾起一抹笑容，略帶蠱惑地說：「你想，我可是公爵親自邀請的，如今就已經和j一樣被邀請了，日後超過那個女人的地位不是也指日可待？等公爵大人徹底接納了我，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如何？」
「是么？這麼有自信？」席子陌心裡雖然已經對眼前女人的厚顏無恥感到惡寒了，卻只能不動聲色地繼續想辦法把她繞出去……對付瘋子不能來硬的否則會被反咬一口。
「那當然，好歹我也是鍾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她終究不過是外人！我就不信爸爸會真的把所有財產都給她！」
「既然你都這麼認為了，剛剛又何必要說我是你妹妹呢？」冷冷的身體突然響起，鍾秀詫異地回頭，看到葉珏正玩味地笑著看著自己，突然覺得一陣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