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男人常常對女人異常的敏感而感到壓力倍增。
說好聽點是細緻，說難聽點是神經質。然而很多時候，女人的第六感是准得可怕的。她們能夠準確地分辨出一分純凈的感情和一分雜質，哪怕，現在的社會中這樣的感情真的已經少之又少。
如果葉珏不曾遇到許諾，或者許諾不曾愛上葉珏，她或許就會自然而然地去吃蘇暖這顆回頭草也說不定。沒有一定的未來，只有不斷變化的世界。
你可以有無數種夢想，但是最終實現的那一個是哪一個或者根本不曾在你的夢想清單上出現過你也不知道。
她曾經做過一份這樣的清單。因為夢想太模糊，只有把它具象化才有了什麼指望。
下個星期我要在周末之前做完作業，夏天到來之前我要瘦身到兩位數，半年後我要成為班級里的第一名，我要一份在xx公司的工作……只有這樣寫出來，似乎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未來。
所以在那個心被掏空了的葉珏的生活里，所有事情都是量化的。曾經也有人跟她告白。
「我愛你！」不同於稍微含蓄的英國人，美國人的告白似乎都是直接而大膽的。這個葉珏只覺得眼熟卻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同學在某天的平面設計課之後叫住了她，然後在學校里的河邊邊直接大膽地表白了。
「有多愛？」她不問為什麼，因為沒有興趣知道。
「很愛很愛。我每次上課看到你就很開心。」對方似乎覺得葉珏有要答應他的苗頭。
「那，你可以為了我去死么？」葉珏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如果你遇到危險，我會拚命去保護你的！」對方自以為是地回答。
「那麼，你從這裡跳下去吧。」葉珏微微一笑，指著身旁河水奔涌的河。
最後，那個男生悻悻地離開了。葉珏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同一個地方看著河水，久久沒有動。
「死」這個字，在剛到英國的日子裡，似乎總是圍繞在葉珏身邊。她偶爾回想，甚至都在覺得當年的自己是不是被死神付了身，才會有這樣強的招惹厄運的能力。
她在那段最黑暗的時光里，感覺到人生命的脆弱。卻也最終放棄了容易了死選擇了痛苦的生。
從此，變得對人的感情異常敏感。討厭，喜歡，憤怒，嫉妒，無奈，失望，她幾乎總是能以完全旁觀者的身份看清他人的感情。
所以對待許諾，她並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因為至少，他對自己的感覺，不論是無奈還是驚喜，都是單純的。沒有別的東西的參雜。所以這樣的許諾，她才更想要隱藏起自己的過去。不想要他失望。
「喝茶么，公爵大人？」蘇珊笑著端著茶壺問許諾。
「不，我只想見見阿珏。」許諾對於家裡的傭人不聽自己的而對葉珏無比遵從的結局以前是感到無比開心的，不過如果葉珏的要求是不要見他……那就有點殘忍了。
「j小姐不想見您。」蘇珊似乎一點都不怕自己的主人。
「蘇珊，我才是你的主人啊！」許諾無奈了。
「j小姐說，等您想清楚了，她會來見你。」蘇珊指著房子另一頭和葉珏的房間相隔最遠的茶室，笑著說，「在那之前，就請在茶室喝會茶吧。」
最終公爵大人還是得乖乖地坐在茶室喝起茶來。
今天的茶卻不是他熟悉的大吉嶺或者是別的什麼，泛著一絲異樣的苦味。許諾放下茶杯，狐疑地問正在準備糕點的蘇珊：「你給我下毒了？」
蘇珊微微一笑，將準備好的糕點端上桌，才回答：「不，這是j小姐要求準備的。苦丁茶。她說是中國很好的茶葉，對身體好的。希望公爵大人能夠喝完。」
連紅茶都要加甜酒的許諾哪裡會喜歡喝這麼苦的茶，可是想到葉珏剛剛對自己似乎愛理不理的態度心裡又不禁犯了愁。
他似乎，還沒有見過她生這麼大的氣呢。
認命地皺著眉頭喝苦丁茶的許諾雖然舉止依舊優雅，表情卻像是個被媽媽逼著喝葯的小孩子。蘇珊鞠躬，然後退出了茶室。
許諾將裝潢的事情統統委託給了別人，要求只要和英國的宅邸差不多就行。而這個茶室和旁邊拿來放中國茶的房間卻是自己親自挑選的。原本是為葉珏準備的，沒有想到卻被她弄來惡整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雖然不喜歡范苦的茶，苦丁茶苦味之後淡淡的香味倒也讓許諾不得不承認這是好茶。被自己這不懂得品中國茶的人喝，倒是可惜了。
不過品茶靜心的道理，許諾倒是稍微明白了一點。苦丁茶喝起來是很苦，但是聞起來卻是一股能夠安定人心的清香味道。
「蘇珊。」許諾喝完茶之後叫道。
「公爵大人。」蘇珊走進茶室看到沒有動的糕點和喝得乾淨的茶微微一笑，「請跟我來吧。」
在自己的家裡聽到別人說「請跟我來」的感覺是很微妙的，彷彿這個家你並不了解，而對方比你還了解一般，所以許諾有些生氣地說：「我知道阿珏住在那間，不需要你帶。」
「不，j小姐在花園等您。」
「帶路吧。」
果然，跟著葉珏混的傭人都不可以小看。
許諾跟著蘇珊到了花園，雖然比起英國的小了不少但是還是因為各式各樣的花顯得格外溫馨。葉珏站在那幾棵矮矮的小樹旁邊，小心地澆水。原本出去的時候穿的裙子已經被換下，她穿著短袖襯衫和短褲，纖細的四肢在陽光下白得有些透明，讓許諾一時有一種她就要消失的錯覺。
大步上前從後面擁住她，葉珏被嚇了一大跳，手裡的水也被潑出去了許多。
「幹什麼？」葉珏生氣地說，「反省夠了？」
「怎麼不懷疑我作弊了？」
「蘇珊！」葉珏倒還真的有了一絲懷疑，畢竟這傭人的主人還是許諾。
「j小姐，公爵大人沒有用糕點。」蘇珊壓下嘴角的笑意，說完便離開了。
「你怎麼知道？」葉珏悶聲問，似乎對許諾看穿了她的「考驗」有些懊惱。
「我沒有猜到，不過蘇珊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的是糕點所以就猜到了。你這個狠心的姑娘，讓我喝那麼苦的茶還不準吃糕點！」雙臂摟緊了她。
「許諾，你確定你是最近才學的中文嗎？」葉珏皺眉，對他越來越純熟的調戲技巧感到懷疑。
「當然。我學東西比較快。」
「所以，你想通了我給你喝茶的意思了么？」葉珏問。
「我現在想通了，所以，也準備聽你的解釋了。」
你讓我嘗的茶，卻是在傳達你的苦。那個耿樂知道的，你不願意我知道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