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屠城
兩天兩夜，鳳笑天睜開了眼睛，時間彷彿過去了好久似的。
「炙炎，炙炎！」鳳笑天輕輕叫了幾聲靠在旁邊的軒轅炙炎。「小東西！你醒了！」軒轅炙炎看到鳳笑天，終於露出了兩天來的第一次笑容。
「我睡了多久了？」鳳笑天聲音很沙啞。「兩天兩夜。」軒轅炙炎拉起了鳳笑天的手放到自己臉上，「兩天兩夜，彷彿過去了兩生兩世一樣……」
「你一直在照顧我，沒有休息么？」軒轅炙炎充滿血絲的眼鳳笑天看得真切。
「沒有。你一聲不吭地躺著，我不敢閉眼，我怕閉上眼你就會離開我。」軒轅炙炎輕輕吻著鳳笑天的掌心，鳳笑天這次病得厲害，和五年前一樣。西野葵給鳳笑天開了葯，但她仍不醒，讓軒轅炙炎擔心不已。
「還好，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軒轅炙炎邊親吻她的手掌邊不住地重複著這句話。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鳳笑天撫摸著軒轅炙炎下巴下的鬍渣，往床裡面挪了挪，騰出了個位置，「炙炎，躺一會兒吧！離天亮還有一會兒。」
「好！」軒轅炙炎合衣躺下，伸手把鳳笑天拉到自己懷裡。「下次不要這樣了。」
「嗯！」鳳笑天抓著軒轅炙炎胸口的衣服，再次閉上了眼睛。
見到鳳笑天醒了過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楊念在鳳笑天吃過早飯之後，簡單地把這三天的情況彙報給了鳳笑天，「太女殿下，夜無殤還是跑掉了，只抓住了兩個她的同謀，其中一個是她的師傅。不過，末將已經派了趙遠山去追捕她了。」
「跑了……呵呵，她命真大，真是個屬貓的人啊！」鳳笑天眯著眼睛，「讓趙遠山將軍回來，不要再追捕她了。草原這麼大，找不到的。」
「是。」楊念點點頭。
「殿下，在追捕夜無殤的時候，士兵們發現了藍夜國的地下皇宮。裡面是藍夜國曆來女皇收集的寶物，各個都價值連城。」楊念遞給鳳笑天一個從地宮裡拿出來的鑲滿了珠寶的皇冠。
「不錯！這次出來總算有點兒收穫了。」鳳笑天仔細地看了好久，把皇冠放到桌子上，拉緊了披風。
「這估計是她們保命的家財，留下來只會給夜無殤復國的機會。都帶走！統統都帶走！」
「是！太女殿下，狼牙王妃的後事已經準備好了。」在最後，楊念小心翼翼地提到了狼牙。
「嗯，我先去看看狼牙。」
生平第一次，鳳笑天穿上了雪白的衣裙，包著雪白的披風，長長的黑髮只用一根銀色的長繩系在腦後。楊念帶著鳳笑天來到了他們大婚的新房，裡面的紅色已經被拆下，換上了雪白的幔布。
狼牙靜靜地躺在檀香木做的棺材里，穿著金絲繡的紅衣，頭髮被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面部安詳，彷彿睡著了一般。西野葵把狼牙的傷口密密地縫合了起來，修斯親自為狼牙洗澡，給他穿上了華服。
「狼牙！」鳳笑天眼裡都是傷痛，「狼牙……」鳳笑天瘦長的手伸進棺材，撫摸著狼牙的臉。
「太女殿下，節哀啊！」見到鳳笑天這樣，楊念也很難過。新婚之夜遭遇這樣的事情，是任何人都難以承受的。
「哐！」鳳笑天抽出楊念掛在腰上的刀，揮手，將腰以下的長發斬下。
「太女殿下！」楊念驚呼起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在那時候是絕對不可以輕易斷髮的，否則會被視為不孝，而且斷髮在當時是相當不吉利的事情。
鳳笑天沒有說話，只是把刀還給了楊念，然後把斷髮小心翼翼地塞到狼牙手裡，放到他胸前。
「若你投胎，請帶著我的情絲來找我。」鳳笑天低下頭，輕輕地吻在狼牙的唇上。「我等著你！」
見鳳笑天如此重情，楊念不知道說什麼，心裡越發心疼這位太女殿下了。
「將軍，下午召集所有人到宮裡來。」轉身，鳳笑天的表情無比威嚴。「是！」
這天下午，隨軍而來的大小的將軍都來到了鳳笑天面前，在詢問了這幾天皓月城裡藍夜人的動靜之後，鳳笑天站了起來。
「裴迷將軍，武庄將軍在天蓮城的情況如何？」鳳笑天看向裴迷。「武將軍順利地佔領了天蓮城，在殺了一批反抗的人之後，百姓們再也沒有鬧事了。」裴迷恭恭敬敬地回答了鳳笑天的問話。
「嗯，很好。讓武庄將軍準備收兵回國。」
收兵回國？就這麼簡單？正在大家都很驚訝鳳笑天的決定的時候，鳳笑天下面的話讓每個人感到了發自內心的寒。
「回國之前，給士兵們三天時間，讓她們在城裡隨便去搶奪。搶到的錢財都是她們自己的私有財產，遇到反抗的藍夜人就殺掉！不過，官府里的錢財要一分不少地運回鳳朝國，誰敢貪一個子讓本太女知道了只有死路一條！」
沒等這些人明白，鳳笑天繼續說著「讓武庄走之前屠城，把天蓮城裡所有的藍夜人都殺掉！屠城之後放火燒掉天蓮城！回國路上只要遇到藍夜人，都殺無赦！」
「是！」所有人都心頭一顫。
「至於皓月城，一切就從明天開始吧！給士兵們三天時間，讓她們鬧去。楊將軍，把皇宮裡所有能帶走的財寶都打包帶走，帶不走的，就毀掉！」鳳笑天輕描淡寫的聲音好像和大家拉家常一樣，可在場的人都知道藍夜國這次真是遭遇了浩劫。
「是！」雖然如此，但大家依舊贊同鳳笑天的做法。只有這樣才能斬斷藍夜國的根，對付藍夜這樣的好戰又野心大的國家，必須用鐵和血來將她們徹底毀滅掉才行。
原本以為鳳朝國的軍隊會一直這樣平和，直到她們離開，可是這三天三夜，藍夜國的百姓們終於知道鳳朝國的人溫順的表面下是如何的豺狼虎豹了。
當得知太女殿下的旨意之後，鳳朝國的士兵們都發自內心地去擁護這個政策。這三天，被皓月城的百姓們當作了劫難。家門被踹開，積攢了多年的財富被搶走，各種名貴的藥材被奪走，只要是珍奇珍貴的東西，都被鳳朝國的士兵們搶走了。
也許，她們搶完之後就會離開吧！每個藍夜人心裡都這樣想著。一般都是如此，離開之前就會全城掃蕩，把能帶走的都帶走。鳳朝國的軍隊如此做，是不是說明她們要離開了呢？
百姓們心裡有些高興，雖然破了財，遭受了驚嚇，但若這樣能讓她們早點兒離開，他們也心甘情願。所以在搶奪過程中，鳳朝國士兵們幾乎沒有遇到頑強的抵抗。
藍夜人高興的實在是太早了，他們不知道被他們吹捧的十一皇女殿下做了件多麼愚蠢的事情，這件事直接導致了他們的未來只有死路一條。現在，他們只看到了鳳朝國軍隊終於要離開這個事實。
三天之後，除了守在城裡的十萬人，其他五萬鳳朝國的士兵們已經整齊地集合在了皓月城的東城門外。每個士兵的臉上都是笑容滿面，這三天，讓她們撈了滿缽。在這些士兵們身邊是蒙得嚴嚴實實的馬車，一百多輛，藍夜國庫和地宮裡的財寶徹底地被洗劫一空。
鳳笑天站在城樓上，面向皓月城，身邊是坐在輪椅上的藍夜國女皇夜微藍。
「你蠢，沒想到你女兒青出於藍，更蠢。」鳳笑天看著皓月城，裡面的百姓們並沒有意識危險正籠罩著皓月城上空，和平時一樣，他們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殺了我的王妃，你說，我該怎麼回報你們呢？」鳳笑天一身白衣，頭髮用白色絲帶扎在頭頂，耳垂上兩顆珍珠耳墜隨風搖晃著。
「唔……」夜微藍不知道鳳笑天要做什麼，但她清楚鳳笑天絕對不是善了的主。
「將軍，傳令吧！」「是！」
隨著楊念一聲令下，東門上一顆火紅的信號彈升上天空。收到命令的鳳朝國士兵們開始了最後的大屠殺。
「啊——」「殺人啦！」「快跑啊！」
還沒有明白過來的藍夜人在看到幾個人被當場砍翻之後，立刻明白了，鳳朝人要屠城！整個皓月城都慌亂起來，藍夜人到處躲藏著，人撞人，人踩人，到處混亂一片。可是，能躲哪兒去呢？又能藏多久呢……
「唔，唔！」夜微藍看到這樣的情景氣憤不已，她的子民們正在遭受殺戮，正在經歷空前絕後的災難。這個鳳笑天完全不是人，是魔鬼！是惡魔！是修羅！
「忘了告訴你了。明珠城在我來皓月的時候就被屠城了，而天蓮城也被我的人佔領了，現在，也應該在屠城了吧！」
「你——」憋了好久，夜微藍終於吐出了一個清楚的字。
「讓我替你算算啊！」絲毫不理會夜微藍，鳳笑天掰著指頭給夜微藍算帳，「北烏關先殺了夜無眠的九萬人，後來是夜無殤的十五萬人，年前的那次殺了你們九萬多人，明珠城是三萬人，天蓮城是兩萬，皓月城現在五萬人不到。差不多殺了你四十三萬人呢！」
「你——」除了你，夜微藍發不出別的聲音。藍夜國的人口總共還不到五十萬人，可這一次就折損了四十三萬，簡直就是亡國了啊！
「以後，我會見一個藍夜人就殺一個，我會把這個作為鳳朝國的法律頒布下去。你說，這樣過個四五年，你們是不是就滅種了？」鳳笑天湊到夜微藍身邊，緊盯著夜微藍蒼老的眼睛。
「求——求——」此時，夜微藍除了這個字，再也說不出別的了。
求求你，放過她們吧！我求求你了！夜微藍老淚縱橫。周圍不斷有哀嚎聲傳到她耳邊，不斷有人死在她面前，這些都是她的子民啊！夜微藍沒有想到藍夜國會遭遇如此慘烈的屠殺。
「求……」夜微藍憋足了勁兒，努力地伸出手，抓住了鳳笑天的衣袖。
「求我么？那當初你可曾放過鳳朝國？這些年你在鳳朝國殺了三十八萬人，掠奪了那麼多的財寶，我不過是讓你們血債血償而已！」鳳笑天揮手甩開夜微藍的手。
「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牆死了。」鳳笑天拍拍夜微藍的肩，「不過，我不會讓你那麼容易地死掉的。等我抓到了夜無殤，我送你們兩個一同上路。」
「唔……」夜微藍不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流淚。
「好好看著吧！藍夜就這樣葬送在你們手裡了，你和夜無殤就是罪魁禍首！」不再看城裡的情形，鳳笑天下了城樓，來到了城外。
關於屠城，鳳笑天認為自己的這個決定一點兒都沒錯。只有這樣，才能最大力度上消耗藍夜國，才能給當年的那些人搞陰謀詭計的人沉痛的打擊。可是，聽到城裡的慘叫，看到四處躲避的藍夜人，鳳笑天還是有些看不下去。
「天兒！」坐在馬車上的鳳煙鴻看到鳳笑天出了城門，就招呼她過去。
「四哥哥。」鳳笑天上了馬車。這是專門做的超級大的馬車，馬車裡什麼都有，相當一個小型的房間。馬車中間是固定得穩穩的暖爐，裡面的爐火暖暖的，鳳煙鴻拉著鳳笑天坐在自己身邊。
「怎麼了？」鳳煙鴻微微一笑，鳳笑天的表情他看得真切明白。
「沒什麼。」鳳笑天搖搖頭。「傻瓜！」鳳煙鴻拿出自己趕著做出來的厚厚的耳套，親自給鳳笑天戴上。「四哥哥？」鳳笑天一臉驚訝。
「這樣，就聽不到了。」鳳笑天從鳳煙鴻的口型看出了他說的話，心頭一暖。鳳煙鴻順手遞給鳳笑天一個靠枕，讓她靠著。
「謝謝！」鳳笑天閉上了眼睛，靠在軟軟的靠墊上，把自己隔離在了塵世之外。
過了很久很久，當鳳笑天被鳳煙鴻搖醒的時候，馬車已經晃動著走了很遠了。「怎麼了？」鳳笑天揉著眼睛看著車外，皓月城的方向濃煙滾滾，長長的黑黑的煙子污染了那片天空，遠處看就像那地方有塊兒蘑菇雲似的。
「餓了吧！吃飯吧！」小桌上擺的都是鳳笑天愛吃的菜。
「四哥哥，咱們已經走了多久了？」鳳笑天擦了臉，坐到了小桌子旁邊。
「沒多久。楊將軍過來的時候你睡得真香，所以她讓我不要打攪你。所有的事情都辦好了。」鳳煙鴻將屠城和焚城的事情一語帶過，鳳笑天也沒多追問。
後來人對鳳笑天的數次屠城讓藍夜國亡國滅種褒貶不一。
有人說這是鳳笑天政治生涯中唯一的敗筆，殺了那麼多人，留下了修羅女帝的稱號。有人很支持，認為對付敵人不能仁慈，政治從來都不是溫情脈脈的。更多的軍事家非常崇尚這種行為，認為這是最徹底地打擊對手的方式。
三個月滅掉一個強勢的國家，這是修羅女帝創造的奇迹。有吟遊詩人把當時的情形編成了詩歌到處吟唱，鳳笑天正式地戴上了修羅的稱號。歷史學家把這三月稱為「血色冬季」。
（挨了好多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