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辱刑
夜微藍的寢宮裡上演著女有意男有情的畫面，而宮裡的另外一邊卻是血淋淋的殘忍。
「還是不說么？」關玲芝看了眼鳳煙鴻。
「我不知道！」鳳煙鴻咬著牙，身上的鞭傷火辣辣得燒著。
藍夜的鞭子是用牛尾上的皮編製成的，先用水浸泡軟了編成大拇指粗的繩子，在特製的野牛油里泡三個月，最後再暴晒。用的時候先在辣椒油里泡著，等鞭子漲得有嬰兒的手臂粗了就可以用了。
「嘖嘖，真看不出來！明明身子骨這麼單薄，居然是個硬骨頭。」關玲芝有些讚賞地看了眼鳳煙鴻。
藍夜崇拜的就是勇士，雖然同是女尊國，但藍夜的男人比鳳朝國的男人要高大要結實的多，所以藍夜皇宮裡的那些皇妃小侍們很看不起鳳朝國來的鳳煙鴻他們，覺得他們嬌嬌柔柔的，一陣風都能吹倒。
幸好鳳煙鴻這些年來都沒有生育，而且從來不惹事生非，所以和其他皇妃們之間也相安無事。
關玲芝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叫狼牙的小侍會這樣要強，一聲不吭地承受了五鞭，在藍夜，就算是個高大的漢子也沒辦法做到這一點。
「還是不說么？」關玲芝挑起鳳煙鴻的下巴，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跡。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這是逼供！」鳳煙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昏迷過去。保護狼牙，這是他唯一的想法。被狼牙保護了這麼多年，現在自己終於可以保護他了。
「聽說你的名字叫狼牙。」關玲芝看著鳳煙鴻，「我們藍夜最崇拜的就是狼。你這樣有種，適合這個名字。」
「是么！」鳳煙鴻再一次將嘴裡湧上來的血腥味道咽了下去。
「如果你不是鴻妃的人，我們或許可以做朋友。」關玲芝向鳳煙鴻拋出了橄欖枝。
「要我出賣鴻妃，給他莫須有的罪名，我做不到！」緩了口氣，鳳煙鴻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結果得到的又是讚賞的目光。
「就我私人而言，我想放過你。可是我是皇家的人，身不由己。得罪了！」
關玲芝示意了下旁邊的人，她拿起了一個巨大的鐵具放到火籠里。
「九頭蛇，罪惡的源頭。」關玲芝跟鳳煙鴻解釋道，「在你這麼美麗的背上烙上這樣的圖，一定非常的美艷。」
烙刑，是藍夜國的辱刑。平常人若犯了罪，額頭上會被烙上蛇形，意為這個人受到蛇的蠱惑，迷失了心智，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對於宮裡犯罪的人，辱刑一般是烙在背上，烙在臉上會影響美觀。
九頭蛇，是辱刑中最為恥辱的，因為在藍夜國的傳說中，九頭蛇是罪惡之源，若有人被烙了九頭蛇的烙印，將會一輩子背負這個恥辱。
「你！」來了藍夜國五年，鳳煙鴻深知九頭蛇的含義，在看到九頭蛇的模具，他眼裡閃過的驚恐被關玲芝抓住了。
「怎麼樣，說吧！鳳煙鴻是怎麼跟鳳笑天聯繫的！說出來了我在陛下面前保你。」
看出了關玲芝的用意，鳳煙鴻呸了他一口唾沫，「我不知道！」
「很好！」關玲芝擦了把臉，「你們南人有一句話叫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我看挺適用你的！」
鳳煙鴻看著爐子上的鐵具慢慢的被燒得通紅，燒得透亮，他握緊了拳頭，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天兒，四哥哥可能等不到你來了！」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關靈芝手下的小侍嘿嘿一笑，拿刀劃破了鳳煙鴻的衣服，扒開，露出了他雪白修長的背。
「嘖嘖！真不錯！」他捏了一把，之後將鳳煙鴻的上衣完全脫下。
「狼牙，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關靈芝抬起了鳳煙鴻的下巴，注視著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們這是誣陷！」鳳煙鴻咬著牙，依舊是這句話。
「好！動手！」關靈芝眼裡一抹狠色，下令讓人動手。
皇宮另外一側，夜微藍拉扯著狼牙，帝妃之間說了很多閑話。狼牙雖然不知道夜微藍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但是隱約也察覺出了有些不對勁，可是他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好依舊「溫柔」地陪伴在夜微藍身邊。
「鴻妃，今天晚上在這裡陪朕用膳吧！」夜微藍下了床穿了鞋子。
「是！」狼牙體貼地拿了衣服為夜微藍穿上。
「蘇羽，今天多傳些菜，朕今天突然有了胃口。還有，鴻妃在這裡，多上些南方的菜。」
「是！」蘇羽退下去安排晚上的膳食。
這頓飯吃的很「溫馨」，夜微藍不時給狼牙夾菜，囑咐他多吃。狼牙也主動為夜微藍把羊肉切成薄片，為她準備醬汁。
「今天鴻妃娘娘在，陛下胃口很好，吃了很多呢！」蘇羽站在夜微藍旁邊伺候著。
「是啊！」夜微藍擦了擦嘴巴，「鴻妃，今天陪了朕這麼久，你也累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是！臣妾告退！」狼牙給夜微藍恭敬地行了禮，退了下去。
狼牙剛走，夜微藍就收起了柔情蜜意的表情，臉色嚴厲起來。「如何？問出什麼了么？」
「那個小侍什麼都沒說，死活不認。」蘇羽把剛得到的消息告訴了女皇。
「動刑了沒？」「用了。連辱刑都用上了，他就是不肯說。」蘇羽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副場景，也不得不佩服起了「狼牙」。
「莫非，不是鴻妃泄露的？」夜微藍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夜微藍輕聲命令蘇羽，「派人盯著鴻妃和翠竹宮的所有人。」「是！」
狼牙剛出了夜微藍的寢宮，走到一僻靜的地方，旁邊閃出一人，就是翠竹宮的小侍之一。
「鴻主子被關玲芝帶走了。」「什麼！」狼牙心中一驚，一股不安湧上心頭。「他帶鴻主子去了哪兒？」「不知道。」小侍低著頭，「狼牙，怎麼辦啊？」
「先回翠竹宮。」狼牙雖然有些驚慌，但立刻恢復了理智。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他們什麼都不能做。
回了翠竹宮，問清楚了事情的始末，狼牙覺得夜微藍是故意的，她故意調開自己，就是為了抓鳳煙鴻。
目前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夜微藍並沒有發現鳳煙鴻和自己的身份，只是抓鳳煙鴻去問事情。可是，以鴻主子的性子是絕對什麼都不會說的，如果對方用刑……狼牙不敢想象。
一，是不敢想象鳳煙鴻怎麼承受得住刑具；二是不敢想象宮主鳳笑天知道這件事情後會有什麼樣的行動。
來到藍夜國已經快三年了，對於藍夜國審問的方式狼牙深有體會，萬一鴻主子被動了刑，那怎麼辦？
狼牙走後沒多久，蘇羽再次到了關玲芝審訊的牢房裡。
「蘇公公，您來了！」一見來人是蘇羽，關玲芝連忙站起來，還拿袖子擦了擦自己坐了的椅子，親自搬到蘇羽面前。
「嗯！」蘇羽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看了眼被吊著的鳳煙鴻，「這個小侍還是什麼都沒說么？」
「是啊！嘴特硬！什麼都不招。」「恩。」蘇羽站起來走到鳳煙鴻面前，轉了一圈，站到他的身後，打量著剛才烙上去的印記。
一頭張牙舞爪猙獰的九頭蛇怪從鳳煙鴻雪白的頸部一直延伸到臀部上側，九個蛇頭醜陋地吐著芯子扭著身子糾纏在一起，布滿了他整整的一塊兒背。
鳳煙鴻細嫩的皮膚此刻紅腫得厲害，烙鐵下去的地方皮膚全部燒爛了，翻開肉也被燒得焦黃了。被烙上的印痕上面刷上了藍夜特製的墨綠色的染料，噁心的墨綠和鮮艷的紅混合在一起，像畢加索的抽象畫。
血跡斑斑，斑斑血跡，鳳煙鴻早就昏死了過去，被汗浸濕的頭髮濕漉漉地披散在胸前，擋住了他胸前的鞭痕。
蘇羽看著鳳煙鴻的背嘆了口氣，即使這個人以後傷好了，背上將永遠都是這刺眼噁心的顏色，除非，扒了這層皮。可是，看他的情況，估計是活不了幾天了……
「看來也問不出什麼了。把他送回去吧！估計他這樣子也活不了幾天了。」蘇羽拿手放到鳳煙鴻鼻子下面探了探，氣息很弱。
「那鴻妃那兒怎麼說呢？」關玲芝小心翼翼地問蘇羽。
雖然鴻妃性子淡淡的，從來不和人計較，可是抓來的畢竟是他的人，而且是他心腹小侍。
「就說弄錯了。難道他還想因為這個小侍找陛下問罪不成？」「是！」
鳳煙鴻是被人抬回來的，來人把鳳煙鴻抬進了翠竹宮，沒等狼牙他們出來那些人就走了。
「狼牙！」狼牙第一個奔出來，來到鳳煙鴻身邊，叫著他現在身份的名字。其他幾個小侍也緊跟其後，看到白布下鳳煙鴻沒有血色慘白的臉，狼牙讓大家小心翼翼地把他抬進了屋子放到床上。
吩咐兩個人守好門，狼牙掀開了白布。「啊——」所有在場的人都捂住了自己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這，這……慘不忍睹！慘不忍睹！
「鴻主子！」圍在床邊的小侍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辱刑！夜微藍，你很厲害，居然動了辱刑！」狼牙攥緊了拳頭，全身的關節咯吱作響。「狼牙，不要衝動！」一個小侍趕緊上來抱住他，「先救鴻主子要緊！」
「對啊！狼牙！宮主不會放過他們的！鴻主子傷得這麼重，先救鴻主子要緊！」其他小侍也勸住了狼牙。
「剛才我看到翠竹宮周圍多了很多守衛，夜微藍已經對我們起了疑心，現在鴻主子又傷成這樣，我們得先救了鴻主子再設法和外面聯繫。」另外一個小侍也把自己的發現講了出來。
「唔……」正在這時，床上遍體鱗傷的鳳煙鴻嗚咽了一聲。
「主子！」幾個人連忙湊到鳳煙鴻的床前。
「疼……」鳳煙鴻睜開眼睛，看到他們說的第一個字就是疼。
「主子，狼牙沒保護好主子！主子贖罪！」狼牙雙眼一紅，噗通雙膝跪在鳳煙鴻面前。「請主子贖罪！」其他人也淚盈盈地跪了下來。
「狼牙……」鳳煙鴻吃力地抬起眼，叫出狼牙的名字，「你，你沒事就好！」
知道鳳煙鴻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受了這麼重的刑，狼牙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來。「主子，你放心！今天你所承受的，我們修羅宮一定十倍百倍地替你討還回來！」
「不……」一聽狼牙提到修羅宮，鳳煙鴻連忙想支撐著身子起來，可這一動卻牽扯到了胸前和背後的傷，疼得他一臉慘白滿身冷汗。
「主子！」狼牙連忙吩咐旁邊的人拿葯，燒水，準備乾淨的布。
「狼牙……」鳳煙鴻深深地吸了口氣，叫住了狼牙，「不要告訴小五！她現在……」鳳煙鴻話還沒說完，身上的傷火燒火燎一樣痛，已經是他孱弱的身體無法承受的了，鳳煙鴻再次暈死過去。
「主子！」狼牙明白了鳳煙鴻的意思，鳳笑天現在要面對的是20萬藍夜的狼騎兵，不能分心，不能讓她知道鳳煙鴻的事情。
狼牙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目前除了給鳳煙鴻治傷，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現在是鳳煙鴻的身份，身為皇妃，不可能為了一個小侍去找女皇夜微藍對峙。更何況已經懷疑到他們頭上了，他要這樣做只會更加讓她懷疑。
狼牙此刻只想去殺了夜微藍，可是，刺殺之後呢？以他的身手離開皇宮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那鳳煙鴻怎麼辦！更何況鳳煙鴻現在身受重傷，移動不得。鳳笑天再三叮囑他們，一定要全身而退！
夜微藍！這筆帳我記下了！你等著！狼牙咬著牙，立了誓。
鳳煙鴻受了辱刑，躺在翠竹宮，生死未卜，鳳笑天此時正跟著10萬大軍，在沙漠里向明珠城開進。
自出了北烏關之後，鳳笑天就作士兵打扮，掩飾自己的身份，緊跟在楊念身邊。修斯帶著修羅營的斥候走在最前面領路，留下了西野葵和嬌蘭跟在鳳笑天左右。
茫茫一片，到處都是黃沙。除了灰黃的天空，就是黃色的大地。這是鳳笑天第一次見到大漠的風景，讓她想到了那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鳳笑天念這句詩的時候正好被楊念聽到，她越發覺得眼前的太女殿下和傳聞中的吃喝玩樂完全不靠邊，這樣小就會隱藏自己，這位太女殿下絕對是個厲害人物。
「小鳳。」傍晚，太陽依舊很炙熱，十萬人停下來吃晚飯，修斯來到躲在沙丘后的鳳笑天旁邊。
怕暴露自己，鳳笑天給修羅營的士兵們規定，在這次行動中除了修斯，其他人都不許跟自己聯繫，有事情直接稟告修斯，修斯稟告給楊念。
至於修斯，鳳笑天要他叫自己「小鳳」，叫太女殿下，那不就等於自己曝光了。
「還習慣么？」修斯看到被蒙得嚴實的鳳笑天，她全身包在藍夜特製的粗布里，只露出一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睛。
「還好。」鳳笑天有些興奮，因為看到了沙漠，讓她想起了自己以前非常喜歡的一個作者——三毛。可惜，這裡不是撒哈拉！
「你們還好么？」鳳笑天關心地問起了修羅營的人。「大家都挺好的！」修斯笑著點點頭。
修羅營的士兵們經歷過各種訓練，加上這些年的鍛煉，他們的適應力相對強，而且他們在王府訓練的時候學習過沙漠的生存技能，所以在進入大漠之後很快就適應了。
至於那十萬精兵，他們一直駐紮在北方，早就習慣了北方的氣候，平時也會到沙漠邊緣來巡邏，加上來之前鳳笑天的修羅營花了好幾天時間跟他們講了沙漠的知識，大家準備的非常充分，所以這些人也很快得適應了大漠。
「主子，吃飯吧。」嬌蘭遞過來干硬的餅子、肉乾和水囊，鳳笑天雙手在身上蹭了兩下，接過肉乾就往嘴裡塞。
「主子！」看到鳳笑天這樣，嬌蘭覺得很心疼。明明是這麼尊貴的人，卻偏偏在這裡和大家一樣吃著這樣的食物。主子從小到大可都是錦衣玉食的啊！
「恩，好吃！」鳳笑天嚼著肉乾，咬了口餅子，喝了一口水，「我以前最喜歡吃的就是牛肉乾了！」看出了嬌蘭的心疼，鳳笑天沖她咧嘴一笑。
「修斯，還有多久找到水源？」鳳笑天邊吃飯邊問修斯。他們已經在沙漠里走了五天，每天都是喝羊皮袋裡的水，現在大家身上帶的水越來越少了，如果還找不到水源，十萬人馬的喝水成問題，那後果不堪設想。
「磨盤帶了20個人去找水源了，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了。」修斯安慰鳳笑天，讓她別著急。
磨盤是吳明斥候隊的斥候，說話慢條斯理的，鳳笑天笑他說話好像磨豆子一樣，所以就有了磨盤這個綽號。
此刻，磨盤他們剛找到一片綠洲，他立刻回來稟報。「營長，找到水源了，在西北邊20里處。」
「好！」修斯瞅了眼鳳笑天，轉身來到楊念面前，「大將軍，找到水源。」
「哈哈！太好了！」幾天相處，楊念越來越佩服鳳笑天的修羅營了，聽說這些人都是太女殿下親自訓練的，若能從殿下手裡把他們要過來幾個訓練自己的士兵那多好啊！
這個念頭這些天一直盤旋在楊念的腦袋裡，她準備等等這次戰爭結束了就親自開口向鳳笑天討要他們。雖然知道鳳笑天在他們身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未必會答應自己的請求，但楊念還是決定以後試試。
「傳令，快速前進！去綠洲！」
這天晚上，每個人都很開心，因為找到了水源，每匹馬也很開心，因為有水喝了。晚上，沒有風，靜靜的。鳳笑天來到一處較高沙丘上，躺在軟綿綿的沙上，看著滿天的星星。
「小鳳，當心涼！」修斯看到鳳笑天離開，拿了厚毯子跟在她身後，見她躺下，連忙鋪上毯子讓她躺倒毯子上。鳳笑天沒有拒絕，拿著厚厚的毯子把自己包了起來，繼續躺著看星星。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媽媽的心啊魯冰花。家鄉的茶園開滿花，媽媽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花魯冰花。」
離開中國十五年了。爸爸，媽媽，你們好么？你們會想芊芊么？
看著閃爍的星辰，鳳笑天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父母。自己從來都很獨立，離開家從來不曾想家想他們，來了鳳朝國更是如此。可是今天，在看到千萬星星的時候，鳳笑天忽然想起了中國的父母。
修斯安靜地聽著鳳笑天的歌，雖然她只是反覆地哼唱這幾句。殿下，您想京城了么？您想念女皇和娘娘了么？為什麼您的聲音這麼憂傷呢？可以告訴我么？
修斯很想把這樣的鳳笑天抱在懷裡，可是，張開五指，他膽怯了。
「修斯，你多久沒有回過家了？」鳳笑天忽然開口問修斯這個問題。
「家？」修斯坐在沙子上，學鳳笑天的樣子，抬頭看著天上璀璨的星星。「我已經不記得我家在哪兒了。」
「你家不是在西斯么？家裡還有親人么？」滿天的星星把漆黑的夜染成了盈盈的藍，非常美麗。
「我很小就被賣到貴族家裡做奴隸，過了幾年主人家失勢，我們都被抓到了奴隸館，後來就被人買了下來，教我舞蹈，再後來就跟著後面的主人到了鳳朝國。」修斯也躺了下來，嘴裡叼著一根野草，雙臂枕在腦下。
「想回去么？想念西斯么？」
修斯不知道鳳笑天為什麼這樣問，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想回去，等以後，我讓你風風光光地衣錦還鄉。」
鳳笑天這樣說，修斯立刻明白了，他連忙起身單膝跪在鳳笑天面前，「殿下是嫌棄修斯了么？修斯五年前就是殿下的人了，鳳朝國就是修斯的家，修斯哪兒也不會去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鳳笑天坐了起來，「我只是希望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不用再圍著我一個人轉，把我的命令當作指令。我希望即使沒有我，每個人也會活的開心！」
「殿下！」修斯深邃的藍眼睛緊盯著鳳笑天的臉，「別人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對我修斯而言，殿下是比生命還要珍貴的存在，所以，請殿下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修斯……」鳳笑天的話剛開口，就被修斯打斷了。
「我為您生，為您死。您可以不在乎我，但這依舊是我要堅持的，您改變不了。」修斯站了起來，背對著鳳笑天。
「您的光芒像天上的北極星一樣，即使您不會留意到卑微的我，但我依舊會以自己的方式守護您。所以，請您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沒等鳳笑天說話，修斯大步地走開了。不是走，是逃，心理上的逃避。修斯害怕鳳笑天會拒絕自己，於是選擇了快步地離開。這樣，心理或許還有些許期望。
修斯……看著那個栗發男子的背影，鳳笑天有些無奈。背負的情債越來越多了，越來越還不清了。
所有人裝滿了水，所有的馬都飲了水，趁夜色正好，沒有風，大軍又開始趕路了。與此同時，大漠另一邊的草原上，夜無殤的20萬狼騎正安營紮寨，在休整。
離北烏關越來越近了，夜無殤有些蠢蠢欲動。因為即將看到鳳朝國的太女，那位滅了藍夜國10萬狼騎才15歲的天才少女，她讓夜無殤有種遇到棋逢對手的感覺。
此時，夜無殤的帳篷里依舊燭火通明，她在仔細的研究著地圖。「鳳笑天，就讓我們你在這草原上決一勝負吧！」在地圖上重重地畫了個圈，夜無殤滿意地笑了。
經過了十多天的沙漠之行，在修羅營斥候準確無誤的帶領下，十萬大軍終於走出了大漠。
大軍向明珠城進軍，讓藍夜人引以為豪的天險屏障漸漸地消失在鳳朝軍隊身後。這次沙漠之行沒有一個人掉隊，這完全是一個奇迹。
所有人都談論著發兵前太女殿下在點將台拋下的那一百個正面都朝上的銅錢，都說這是神諭，所以這次出兵才如此的順利。
聽到周圍士兵的議論，修羅營的戰士們都覺得好笑，要不是太女殿下那麼多年的精心準備，今天大家怎麼可能這樣暢通無阻。
如果真有神，那太女殿下就是神！不，應該說她很早以前就是修羅營所有人的神了。
而此時，被認為是神的人正騎在馬上「釣魚」。
對於生活習慣一直很規律的鳳笑天來說，這些天她每天都是晚上行軍白天睡覺。夜行曉宿把她的生物鐘攪得亂七八糟，現在終於出了沙漠，鳳笑天偷了閑，騎在馬上睡著了。
楊念回頭看了看馬背上的鳳笑天，她正低垂著頭，腦袋一點一點的。雖然騎在馬上，但她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會被摔下來，嬌蘭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鳳笑天旁邊，隨時做好她摔下來拉住她的準備。
楊念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下令讓大軍停下來，安營紮寨，今天好好休息。
（昨天晚上停電了……一直到凌晨兩點才來電……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