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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節)槍聲

  窗外大雨滂沱。


  我坐在房間的地板上,彷彿置身於深藍卻渾濁的海底中央,雨聲透過層層海水,並不確定地敲打在我的耳朵里。


  好像只是一種幻覺。


  「你穿得這樣少,會感冒的。」我聽到門被輕輕打開的聲音,然後一件極其薄軟但很舒適的毯子便披在了我的身上。


  「放心,我不會在你婚禮的那天感冒。」我的聲音淡冷而沒有溫度。


  「是我們的婚禮。」程洛軒在我的耳邊強調著。


  「有什麼區別嗎?」我在被透盈雨點照亮的房間中冷笑地看著他。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我感到他冰冷的手指里有著寂寞的血液在緩緩流淌過我的肌膚。


  他註定是寂寞的。


  「你應該知道,就算我勉強同你結婚。不論過了十年,或是二十年,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我清冷的聲音果斷地判斷著。


  「我知道。」程洛軒的聲音很平緩,淡淡地語氣並沒有任何的情緒。


  「但是你仍然要和我結婚,是嗎?」


  「是。」


  我再無法可說,轉過身不再看向他,寧願對著外面那喧囂的雨點聲音。聽著它們穿透透明的玻璃,聲聲清晰地砸落在我幾欲窒息的心瓣上。疼痛,在某一時刻會給你帶來暫時的解脫。


  就像現在。


  空氣雖然清冷微寒,這是秋雨一貫的特色。但是卻可以暫時停止我內心的灼燒煎熬。這一時刻,我其實並不需要任何丁點的溫度。


  「亦安,你聽,這些雨的聲音是多麼地盛大。它們彷彿是黑夜之中綻放的絢爛花朵,在毫無預兆的時候帶著盛氣凌人的陣勢成群成群地龐然盛開。無人阻擋。」程洛軒坐在我的身邊,與我並肩看著窗外串成線般的豆大雨點,它們蜿蜒攀附在透明的玻璃上,曲線異常清晰地勾勒出一幅幅妖冶的圖景。


  「那又如何。停下之後,所留給這個世界的,也不過只是一片被摧殘過的狼籍。因為它們的太過盛大,帶來的,卻可能是終極的毀滅。」我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聲音淡漠。


  「毀滅也好,至少,它們沒有在寂靜的絕望中死亡。」程洛軒的語氣淡然清冽,我轉過身,看到他的臉頰彷彿渡上了一層清亮的芒光。沒有溫度,卻是依舊可以發出讓人不容忽視的光。


  微微地,帶著凜冽的銳。


  我知道程洛軒的靈魂是寂寞的。也許,他以為身邊有了我的存在就可以改變他長久以來的寂寥。可是世界上寂寞的人那麼多,並不會因為一個人被填充於自己的生活之中而有著絲毫的改變。


  但他是意識不到的。


  他只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一個迫切需要玩具的孩子。他以為得到了玩具就會讓自己變得好一些。但是,他並沒有想到得到之後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寂寞。


  因為,我並不愛他。


  「我困了。」我從冰涼的地板起身,向床邊的方向走去。而程洛軒依舊坐在那裡,保持著最初的姿勢,一動不動。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有著異常美好的輪廓弧度,坐在那裡。


  「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我已經鑽到了絨被當中,看著坐在地上的他,提醒著他應該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些天,雖然我一直都住在他安排的住處。但是他從未與我同床過。他說,在結婚之前,他不會勉強我。


  但是結婚後又如何呢。


  結婚只是一種形式,從本質上來講,只是另外一種軟禁的方式。只不過是這種方式,在現代的規則上來講,是合法的。


  他才從地上緩緩起身,彼時突驟而下的急雨已經有了停下的趨勢。隱約地,入柱般的雨線已經變得極其微弱,如同穿在珍珠上的細細線絲。連聲音,都是細盈的。


  它們已經提前支出了太多旺盛的生命力,所以在即將結束的時候。過分透支的生命已經不足以維持它們之前盛況的表象。只能夠無奈靜待著漸漸結束。


  以一種狼狽而絕然的姿勢。


  走到我的床邊,他低俯下身,粉色的唇瓣毫無溫度地輕輕落在我的臉頰。我的眼裡隱隱有厭惡流露出來,但是沒有拒絕。


  「晚安,亦安。」他離開我,並未再做進一步的行動。邁著優雅的步,離開了房間。


  我安靜地躺在床上,再無睡意。失眠,已經跟隨我許久。熙兒正在另外一個房間里香沉睡著。我不該去打擾他。


  身體如同一條並不安分的蛇,在漸漸有了溫度的被子里輾轉反側。心底被掩飾的恐懼在這一刻不再偽裝地浮現出來。


  林那日的話始終縈繞在我的耳中,進入心底深處,彷彿紮根一樣,拔不出來。因為感覺會發生,所以不安與恐懼每日滋生,幾乎,快要將我吞併湮滅。


  可是我找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一個被別人操縱控制的身體,被太多的細線穿插在身體的骨節上,只要稍一動彈,那些連接著自己身體的堅細的線變化迅速地通向開關控制的地方,發出刺耳的警鳴聲。


  果然,我知道自己的感覺從未出過任何絲毫的偏差。


  「安安,我去上學啦。拜拜。」熙兒背著書包,被那個黑衣保鏢領著,回過頭微笑地對我擺著手。我同樣微笑地看著他,知道看著他消失在這棟別墅之中。


  熙兒終究不過只是一個孩子,他不知道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五歲的他沒有辦法去思考太多的東西。所以這一點我一直都很慶幸。


  程洛軒已經去了公司處理事情。我不能夠上班,別墅外有很多的保鏢。連戶外活動都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呆在客廳或者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再次度過窒息的一天。


  我看到沙發旁放著的電話,拿起話筒,卻只是聽到了裡面發出嘟嘟的聲音。線已經被斷開,我斷絕了一切可以同外界的聯繫。


  我苦澀笑著坐在沙發上,視線專註在對面擺放著的那個龐大的魚缸之中。裡面有著各色七彩的魚兒們在歡快暢遊。這樣安逸而沒有煩惱的生活,它們已經學會適應地享受著。並無任何感到不適的地方。


  「南宮少爺,饒——饒了我們。」伴隨著兩聲槍響,我聽到外面有顫抖而驚慌的聲音傳入進來。


  身體,便如彈簧一般迅速地從沙發起來。我快步向外面走去。兩雙手,始終不安地緊緊重疊相握在一起。


  但是,還沒有等到我走了進去,便突然看到一個俊雅的身影走了進來。腳,便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了一步。


  南宮夜,他果然來了。


  「你怎麼會過來。」我站在離他不遠的方向,看著他的眼,努力保持著鎮定。


  南宮夜將槍放下,他如鷹一般的眼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柔淡了許多。陰佞般的臉上有笑容浮現。


  「亦安,你果然在這裡。」他走到我的身邊將我緊緊抱在懷裡。他溫暖地氣息將我的身體籠蓋而住。這一刻,沒有任何的語言,他只是抱著我。彷彿肋骨,就要被他抱斷。


  「南宮夜,你在幹什麼,快點放開我。聽到沒有。」我的理智一點一點將我從迷失的邊緣處拉扯回來。我的兩隻手在的懷裡用力地掙脫著。


  不可以,不可以被他這樣抱著。


  可是南宮夜始終沒有放開我,他柔魅的聲音在我的耳邊低低響起,「冷亦安,你怎麼可以那麼傻。你以為,自己的妥協就可以換來以為的平安。你以為,我是那樣不堪一擊的人嗎?」


  我的身體停頓了住。南宮夜知道了嗎?他是怎麼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有同任何人說過,從來。


  「你在胡說什麼。我當然是心甘情願嫁給洛軒的。難道,他還會用槍指著我嗎?」我笑了幾聲,笑聲明顯帶著不自然。


  南宮夜把著我的肩膀,讓我看著他。那雙幽邃如同深潭一般的眼裡有些洞悉一切的芒光,我無處躲閃。


  「亦安,不要在我的面前那樣親昵地叫他的名字。你知道,我會生氣。」南宮夜看著我,眼神認真。


  我的眼裡便突然有溫熱的液體積蓄在了一起,彷彿下一刻,就要不受控制地流瀉出來。


  即將洶湧地一發不可收拾。


  「南宮夜。」


  「什麼都不用說了。熙兒已經被我派人接到了安全的地方。現在,你只需要同我離開就可以。」南宮夜伸出他修長白皙的食指,堵住我想要再次開口的唇。指尖的溫暖傳達到我的四肢百骸。


  彷彿恐懼在瞬間被擊潰地四分五裂。


  可是為何,我的不安仍然存在。


  「亦安,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你是我的,你永遠都只可以和我在一起。」南宮夜抱住我,再次緊緊地抱住我。


  他的懷抱,是真的溫暖。


  我閉上眼睛,安靜地任由他抱著。才發現,原來自己竟是這樣的貪戀。


  貪戀著他身體的溫度。


  果然,冷亦安你是很賤的。


  不論經歷了多少,不論心口被戳穿了多少的傷疤。到最後,你仍然會選擇抱著的這副身體。因為你的心底其實一直都很清楚,只有他,才能夠給予你渴望的溫度。


  只有他,才能夠讓你覺得自己是真正存在於這個世上。


  因為痛的清晰,所以才會一直刻骨。


  我的睫毛被眼角里流溢而出的晶瑩潤濕,我並沒有阻止。眼裡劃過我略顯蒼白的臉龐,滋潤著它的乾澀。心口裡有著小心地溫暖。一點一點,跳躍不定。


  「啪!」


  身後突然槍聲響起。我的眼睛瞪大了。滋長在心底的不安在這一刻如同漲爆的氣球,膨地一聲破碎了掉。


  南宮夜的身體更加地靠近了我,卻是因為身後那突入而來的力量。他的手緊緊地抓住我,我聽到他急促的呼吸,彷彿瞬間漲起的潮湧,劇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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