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節)昏迷
微疼著。
「林,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可以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就算很難適應,我也會讓自己盡量去適應。」我將手中的筷子放下,兩手平攤地放在桌邊,神色認真地看著對面的林。
「不要讓自己太累了,安安。如果無法適應,我會為你重新安排一份工作。你的才氣有目共睹,到哪裡,都是不會被埋沒的。」
「又開始了。你還想讓我成為一個寄生蟲嗎?」我輕輕瞪了林一眼。
「不,只是你讓人太想有保護的慾望。」林隔著桌子微笑著,伸出手輕輕搓揉著我的發。
面色柔和。
「你呀,還是快點找一個喜歡的女孩子,不要再對感情隨便了。總是像一根漂浮的葉子,被微流輕輕一帶,就不知道游曳到那裡去了。」我將自己被他揉亂的發整理好,對他說。
林只是笑著看我,並不回答。
他深茶色的眸中泛著點點迷惘,我知道,他不相信自己會遇到這樣的女孩。或許滾動的時光,會慢慢證明吧。
「林叔叔,你要走了嗎?」
熙兒仰著臉,一雙大大的眼睛帶著不舍看向林,他濃密線長的睫毛微微眨著。
林低俯下身,捏了一下熙兒的鼻子。
「雖然我很想留下來,不過安安是不會同意的。我還會過來,所以熙兒也要乖乖的,不要讓安安操心,知道嗎?」
「嗯。」熙兒痛快地點頭,肉嘟嘟的一張臉很是惹人愛。「那林叔叔我們再見,我要去刷牙啦。」熙兒心中的擔憂被解除,知道以後還會常常見到林,便終於去浴室里刷牙洗漱。
「或許,你應該考慮給熙兒找個父親。」林看著熙兒蹦跳的背影,突發感慨地對我說。
「你知道的,我不會再去接受任何人。」我看向林的眼神之中帶著無奈。
林的眉心輕輕蹙起,眸中泛著心疼。
「安安,答應我。不要像我的母親那樣,永遠拒絕著幸福。孩子,並不是完整存在的幸福。儘管,現在的你看上去很知足。」
看著林,聽著他的話,我只有沉默微笑著回應他。
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真的不知道。
我的人生從來都是殘缺的,在每一次的變動中以為自己可以擁有著完整的時候現實的殘忍便一次次地向我證明著我是如何不配擁有著完美的幸福。
所以現在,我是真的不再奢望,不再禱告,也不再幻想了。
兩個星期過去,我一直都沒有看到南宮夜。心想這不過也就只是他旗下的一個小型公司,所以精力並不會完全放在這上面。所以,兩個人見面的概率其實是很低的。
而程洛軒自從那日起,也一直沒有再找過我。或許他已經想明白,我們兩個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交集,而終於放棄了。
「快看,報紙上說程氏集團的大少爺程洛軒在兩個星期後會和國際知名企業旁氏集團董事的獨女旁菲怡結婚。聽說旁菲怡不但是中法混血兒,更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美女,和程氏成為親家,還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了。」同事一大早便拿著份報紙湊到我的桌位上,對我說出這個剛剛發現的消息。
「哦,是嗎?」我一邊在圖紙上忙著繪出秋季里新的款式,一邊心不在焉地回道。
原來程洛軒已經訂了婚。
「你說的也太誇張了。什麼叫做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美女。依我看,只要我們的亦安肯打扮得淑女一點,一定比那個所謂的旁氏獨女更美,更有魅力。」另外一個同事也插話進來。
「嗯,說的也是。」身邊的同事附和著說道。
我無言。
「冷亦安,總裁讓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新的總管從辦公室里出來,對我說道。
總裁?是南宮夜。
他今天來到單位了嗎?
我只有放下手中的畫筆,從座位上起身。並不情願地邁動腳步,上了樓上的總裁辦公室。
「進來。」
敲門過後,裡面傳來南宮夜冷魅而磁惑的聲音。
「總裁,你叫我。」我進到辦公室里,看到他果然在裡面。
「你下個季度的設計進行得怎麼樣了。」南宮夜直接開門見山地問我道。
「正在設計圖樣,三天後我會把圖樣拿到工廠去做,到時會把樣品拿給你看。」我如實地回答道。
「先放下吧。」南宮夜突然說道。
「為什麼?」我不解地看向他。
他將兩隻手交叉地放在一起,胳肘支在桌邊,眼鏡下的那雙琥珀色俊眸似在思索著什麼。帶著幾分的猶豫。不過很快,他還是將原因說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報紙,不過我依然要對你說一遍。洛軒在兩個星期後會同旁氏集團的獨女舉行訂婚,旁菲怡很欣賞你的設計風格。所以這一次的訂婚宴,她決定讓你為她親自設計高跟鞋。而我也同意了她。下午的時候我會派人送你到她家,為她量一下尺寸。你——沒有異議吧?」
南宮夜看著我,問道。
「既然總裁已經決定了,我只是一個員工,哪裡有說不的權利。」就算我說不,他也一定會讓我去的。
「難道你不會介意她的身份?」南宮夜眼裡的打量依舊沒有退去。
「介意什麼?」
「她是洛軒未婚妻的身份。」
「你也說了,旁菲怡小姐是旁氏集團的獨女,她和洛軒兩個人當然不論從任何方面相比都是及其般配的。這點認識,我還是有的。對於自己永遠無法擁有的身份,我是不會奢求的。」我的眼裡並無任何波瀾。
雖然在剛剛短暫的時間內我也考慮著,是不是要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以表示我對於程洛軒是有著一些感情的。可是我的做戲實在有限,所以只好放棄。
「看來,你倒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懂得進退。」南宮夜含笑看著我,儘管,笑意並未達到眼底。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一遍一遍,帶著催促的味道。
南宮夜伸出一隻手,示意我可以接電話。
「喂,是冷辰熙的母親嗎?」電話那頭是幼稚園老師的聲音。
「是,我是。熙兒他怎麼了嗎?」我的心開始劇烈地不安起來。
「是這樣的,冷辰熙和幼稚園的小朋友打架,被小朋友用一個石塊砸中了腦袋,血流不止,昏迷了過去。請你馬上來兒童醫院。」幼稚園老師對我大致地說道。
我的身體一時不穩,差點跌倒在地。
熙兒被石塊砸中了腦袋?
怎麼會這樣?
「對不起,我突然有急事,要請假。」我將電話緊緊握在手裡,對南宮夜說完之後便要打開門要離開辦公室。
可是手在這個時候有突然出現了麻痹,一時無法動彈。我的手便僵在了門把上。
「真該死。」我低聲咒罵著自己可惡的手,將手機放入兜內準備用右手將門打開。
「我送你去吧。」
一雙修長而白皙的手將門打開,我微微愣住。南宮夜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面前,「只有將你自己的事情處理好,下午才不會耽誤去旁家的事情。」南宮夜面對我眼裡的疑惑,說道。
我沒有拒絕他,這個時間也是不容易打車的。所以便上了他的車,讓他將我送到了兒童醫院。
我一直懼怕著醫院,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我它每一次帶給我的痛苦回憶。我的兩隻手緊緊握著,攥著,將心中強烈的不安壓在心裡。祈禱著,我的熙兒一定不要有事。
「老師,熙兒他在哪裡?」我看到了幼稚園的老師,連忙跑過去抓住她的手,連忙問道。
「辰熙媽媽,請放心。醫生正在裡面進行著包紮,只是失血過多而引起的昏迷,對於生命並無大礙。」幼稚園的老師安慰我道。
心中那顆沉重的石頭,才終於微微鬆懈了些許。
「我就說嘛,只是小孩子的打打鬧鬧,我兒子就算手再重,也不會要了你兒子命的。再說了,是你的兒子動手再先,我的兒子只是正當防而已。」一個尖細的女人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辰熙媽媽,這個是小胖同學的媽媽和父親。」幼稚園老師連忙向我介紹著身邊的兩個人。
「你好。」小胖爸爸將手禮貌伸出,我看到他的眼裡毫無任何歉疚的意思。
我並沒有伸出手,只是冷眼看著他和他身邊的女人。就是他們的兒子,把我的熙兒打到昏迷嗎?
「伸什麼手啊你,沒看到有人在那裡裝著清高嗎?我們又不是沒有賠償醫藥費。」女人迅速地將他男人的手拽了回去。瞪了我一眼。
「您很委屈嗎?」
我突然露出淺笑,看向女人。
「那還用說。雖然是我兒子把你兒子打昏迷,但他也是無心的。幼稚園那麼多的小朋友都可以作證,先動手的人,可是你兒子。」
女人睨視我一眼,滿眼不屑。
我對她是有印象的。去年再給熙兒開家長會的時候,她就曾當著我的面和周圍的幾個家長談論過我。什麼年紀輕輕就有了兒子,還沒有結婚,一定是作風不正。她以為自己是在竊竊私語,但我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可笑的靈魂。
「如果連您都委屈,那我豈不是更委屈了。」我笑得越加燦爛起來。不等女人反應過來,便將已經揚起的手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啪!」
很清脆的響聲,回蕩在走廊的。
「你——」女人捂著自己被打的臉,伸出她塗著彩色指甲的手,氣的顫抖地指向我,連話都無法完整起來。
「我的兒子從來不會沒有任何原因去動手。如果說真的是他動了手,那麼一定是他忍耐到了極限的時候。這隻能說明,你的兒子——該打。」我一字一頓,字字清晰地對她說。
眼神異常幽冷地看著她。
「你竟敢打我老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男人露出凶怒的樣子,將袖子擼起,揚起手要甩我一個巴掌。
但是一隻手,一隻有力的手及時地阻止了他。那明顯大出一些粗厚的手便被迫地停留在半空之中,收不回,也落不下。
只是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男人打女人,你難道不會覺得羞愧嗎?」磁魅的聲音在走廊內響起。
我驚訝地側過頭,看到那張俊雅的臉上帶著微微的淺笑,眸中隱約泛著冷冽的暗芒,射向對面的男人。
他沒有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