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節)不安感
房間裡面沒有剪刀。我將絲絨被攤開,拿起一角,兩隻手將它直直地拽著,然後用自己還算尖銳的牙齒,將其咬破。
『嘶』地長長一聲,並不伴隨著刺耳的煩擾。相反地,倒也帶著一些悅耳。這樣柔軟順滑的絲絨,被我這樣糟踐,實在可惜了。
床離窗邊是有些距離的,於是我從房間的一角拽來了擺設的精緻小桌,取下上面點綴的花瓶,將自己系成的繩子綁在了上面。
打開窗戶,探出頭,刮來一陣清冷的風。卻是突然拂去了我心悶欲嘔的感覺,光裸著腳丫,我開始向樓下移動。
彷彿一個爬行的壁虎,只是壁虎向上,我卻向下。
我想,如果這樣的次數多了,我倒是可以成為一個攀爬者,去挑戰一下世界之巔的高峰山脈了。
手卻突然打了滑,我的眼前有些眩暈,行動才只是進行了一半,我便頭暈地一時手鬆放開了繩子,開始快速地向下墜著。
甚至都來不及考慮危險與否,我的身體,便穩穩地落入了一個懷抱之中。
心下一驚,我抬起眼,便看到了那雙泛著清冷光霧的俊美面容。
我沒有想到,程洛軒原來回來得這樣快。
手還在下意識地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襟,身體僵冷地如同冰塊。語言在這一刻遺失,我瞪大著眼睛,看著他。
「亦安,你真的讓我生氣了。」
他淡冷的聲音比起秋夜的肅冷清風還要滲入骨髓。連我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輕輕打顫。
真的好冷。
抱著我,他開始走進別墅。
「少爺!亦安小姐!」張媽驚訝的聲音在客廳之中響起,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在程洛軒淡淡的掃視下被嚇得噤了聲。
回到房間,他將我放回床上,隨之他的整個身體也覆了上來。
「唔!」
我的唇募地被他堵住,冷涼的舌肆意在我的唇內攪拌,讓我連呼吸都來不及。
我伸出手,用力將他推開。他卻彷彿早已預料到的伸出單手輕易地便控制住了我的兩隻手,舉到了我的頭頂。
我不死心,儘管他的身體緊靠著我,牢牢地禁錮著我,但是我的身體仍然在死命掙扎著。這一次,程洛軒是真的生氣了。
我的眼睛徒然睜大,他的手伸入了我的衣裙之中。難道,他想要了我嗎?
他從來都沒有碰過我,每夜雖然與我同睡一張床,但是卻只是將我當成抱枕般,如同一個孩子在貪婪著某種玩具,只是想要抱著睡覺而已。
我真的忘記了,程洛軒其實也是一個有著慾望的少年。我忘了,他曾對我說過,他會有耐心等待我主動同意。可是,其實耐心這種承諾,也不過只是一種敷衍而已。
今天這根導火線被我滋地點燃,他漸重的喘息噴洒在我的臉上,讓我的心一點點,一點點地下沉著。
冷亦安,難道你真的是一個誰都可以陪的妓女嗎?
胸口開始劇烈地起伏著,怒火洶湧猛烈地燃燒了起來。
程洛軒的動作停止,他離開我,唇邊被牽扯出一條妖冶詭艷的紅絲。彼時,我的身體大半已經裸露在了冷涼的空氣之中,我將口中的腥苦咽下,微喘著氣。眼神開始漸漸恢復了平靜,冷漠地看向他。
他俊美的臉上如同被冰凍的詭美花朵,將這份驚心的美,始終完好如初地保留著。
我看到他漆黑的眸底深處有著冷冽的雲霧。
「亦安,你的臉並沒有紅。」他輕啟著聲音如同自語般地看著我。
我沉默地冷眼看他。
「知道,剛才我想的,是什麼嗎?」他彷彿並不在乎我的反應,只是自語地輕音道。
「我在想,如果是夜這樣對你,你的臉上,會不會開出醉爛的紅朵。我想,一定是的。因為,你會對他有感覺,對嗎?」他眼裡的散淡眸光開始點點匯聚成了一起,凝結成一塊寒冷的薄冰。
「好臟。」輕飄而毫不遮掩的厭惡淡淡傳入我的耳中。
我的唇邊帶著冷冷的淺笑,掩飾著心中突然泛起的刺痛感覺。
「沒錯,我是很臟。所以像我這樣污垢不堪的身體,只會玷污了你的高貴。」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可是萬幸,我的眼睛,仍是乾澀的。它並沒有因為程洛軒這一句鄙夷的話而不爭氣地變得脆弱,流下濕潤的液體。
程洛軒的眼裡有芒光閃爍,他的眸輕輕斂起,頭曾短暫地轉向一邊。我只是看到了他緊抿的冷唇,並沒有看清他眸中的顏色。
當再次看向我時,他的眼神有恢復了之前的淡冷。只是,沒有了之前的那般冷凝。
「亦安,我會斷了你和他之間的聯繫。明天,就會徹底斷了。」
「難道你會殺了他?」我冷笑一聲,看向他。
「不會。」程洛軒粉嫩的唇緩緩綻開一個淺淺的弧度,突然讓我覺得有些殘冷的溫度摻雜其中。
「但是生命這種存在,其實不過只是很無聊的一個過程。所以在尚未經歷之前,我會讓它結束掉。」
這句話,他說得輕鬆而淡然。
可是我的心,卻有了一種狂烈的不安感。
我不解,這感覺,到底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