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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如往常一樣,曾筱菲起床之後,開始和營養師一起準備早餐,小煉現在已經能夠自己起床,曦曦需要保姆幫忙,而阿痕,每次都必須她來他才會乖乖的配合。


  早餐的時候,一家人總是最幸福的。


  波士頓的早餐陽光很燦爛,透過大大的落地窗照耀進來,能夠感覺到很強烈的暖意。


  「阿痕,今天要去醫院例檢。」曾筱菲吃著早飯,說道。


  展肖痕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媽咪,我要陪你們一起去。」曦曦一聽說要出去,就迫不及待的要求。


  「你還要上課,你忘記了,你現在已經在上幼稚園了。」曾筱菲揉揉曦曦的頭髮,輕語道。


  「曦曦不喜歡上課。」曦曦憋著嘴,抗議。


  「那怎麼行。我會讓司機送你去上學。」對於教育問題,曾筱菲一直很嚴肅。


  當然,那只是針對曦曦,小煉不需要他超心。


  「媽咪是壞蛋。」曦曦更加不滿。


  小煉看一了一眼妹妹,很不屑的吐出幾個字,「有你這樣的妹妹,真是丟人。」


  曦曦瞪著眼睛看著哥哥,委屈極了。


  小煉規矩的放下餐具,禮貌的起身,「我吃飽了。」


  然後,像個小王子一樣離開。


  曦曦不喜歡哥哥,一點點都不喜歡,為什麼她覺得很難做的事情,哥哥總是輕而易舉就可以完成,為什麼她不喜歡的那些事情,哥哥都可以做得很好,她真是討厭死哥哥了。


  「媽咪,哥哥罵我。」曦曦苦兮兮的告狀。


  曾筱菲只是笑,「你哥哥說得很對,快吃飯,吃了該去上學了。」


  曦曦知道媽咪偏袒哥哥,癟著嘴沒再說話。


  展肖痕倒極其嚴肅的說著,「小煉真的很討厭。」


  「爹地也覺得是不是?」曦曦眼睛裡面放星星,璀璨璀璨的。


  「是。」展肖痕再次堅定的點頭。


  小煉比他還聰明,他想不通!

  曾筱菲實在無語,只能催促他們快點吃飯。


  這個家庭組合在一起真的很奇怪,超成熟的兒子,超調皮的女兒,低智商爸爸,以及一個還算唯一正常卻感情比較冷然的媽媽。


  早飯之後,曾筱菲陪著展肖痕做檢查。


  醫生拿著那份最新的檢查報告,展肖痕坐在一旁無聊的等待,曾筱菲對著醫生,捏緊的手指預示了她的緊張。


  「展太太,你先生的病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還是沒辦法動手術嗎?」曾筱菲急切的問道。


  「你先聽我說,不是不能動手術,而是手術風險太大。你應該了解,那顆瘤子長在血管上,如果手術不當,腦血管爆裂,你明白其中的危險,況且,瘤子緊挨著神經,如果神經受損,很有可能,即使活下來了,也會是植物人或者低智商。」


  「我先生現在的智商,只有5歲。」曾筱菲努力壓抑情緒。


  「這個我知道。」醫生推了推他鼻樑上那副厚厚的框架眼鏡,「展太太,其實今天你來,我就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你說。」曾筱菲屏住呼吸。


  「這樣下去,就算做化療,也最多只能維持三個月生命。」醫生的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傳入了曾筱菲的耳朵里。


  曾筱菲愣怔了,久久。


  那一刻,她覺得她的背脊都是涼的,全身都被冰川封印。


  「當初的時候,不是說能夠得到很好的控制嗎?當時你不是說,這樣的情況,如果處理得好,活5年是沒有問題的。我什麼都按照你說的做,為什麼才僅僅兩年,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曾筱菲再也冷靜不下來,她沖著醫生大吼。


  展肖痕抬眸看著她,有點被她的樣子嚇到。


  「你也知道,世事難料,而且我當時也只是說一般情況,誰都不想,你先生的病情,惡化到這種程度。」醫生無奈。


  「那你告訴我,怎麼樣才可以救他!」她冷靜,她說,此刻,她要冷靜,冷靜。


  「對不起。」醫生歉意。


  曾筱菲狠狠的看著他,她其實並不是恨他,她只知道,生病了,是應該找醫生的,如果醫生都說無能為力了,她還能去找誰,她能夠去找誰?

  她咬著嘴唇,壓抑著身體的顫抖。


  「不過,我聽說愛德華教授全球考察已經回國了,現在在紐約腫瘤專科醫院,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聯繫一下他,但是也請別抱太大希望,就算是腦瘤專家,在他的手術生涯中,也是從來都沒有遇到過你先生這樣的情況。」醫生只能提出建議。


  愛德華在全球都很出名,是腦瘤的專家,在他手上的手術,從來都沒有失誤過,幾年前辭去工作,到世界各地實事考察,或許在這段時間,他得到了另外的收穫,所以,他也抱著小小的希望,為他們介紹。


  「麻煩你聯繫他,我想試試,無論什麼方法,我都想試試。」曾筱菲抓著醫生的手,有些悸動。


  「好,我幫你聯繫,你別急。」醫生推開曾筱菲的手,拿出電話,在一旁打著電話。


  曾筱菲緊張的看著他,看著他偶爾嘴角微笑,偶爾蹙眉深思,她不知道他們都談了些什麼,她的心就只是砰砰跳個不停。


  好久,醫生才放下電話,走回來,「愛德華答應了,讓你去紐約腫瘤專科醫院去找他。他正好,在研究這種項目,雖然沒有臨床經驗,但既然他能夠答應,相信會有奇迹發生的。」


  「謝謝你,我馬上趕去紐約。」曾筱菲仿若突然找到了希望,「對了,你能不能把愛德華醫生的電話給我,我好聯繫。」


  「沒問題。」


  「真是謝謝。」曾筱菲存好號碼,扶著展肖痕離開醫院。


  離開的時候,醫生站在門口送他們,「願上帝保佑你們。」


  曾筱菲沒有回話,笑了笑。


  有了一點希望,終究是好的。


  回到別墅,曾筱菲為展肖痕簡單收拾些東西,自己的東西也收拾了一些,沒來及等小煉和曦曦就坐著飛機去了紐約。


  到達紐約的時候,是下午。


  他們很順利的找到了愛德華,和想象的不一樣,他其實只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高高大大,笑起來很溫柔。


  「我已經了解了你先生的基本情況,不過,我還是要親自為他做一個全身檢查,這有利於我對你先生更詳細的了解。時間定在明天上午,你看行嗎?」愛德華說,他總是微笑著。


  「我現在是需要去辦理住院手續嗎?」曾筱菲詢問。


  「最好是這樣。」愛德華點頭。


  曾筱菲不知道這次的到來會怎麼樣,但是她告訴自己,不到最後一刻,她是絕對絕對不會放棄。


  安排好了一切,展肖痕已經很累了,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她坐在他旁邊,雖然累得不行,但是她卻一刻都沒有想要睡覺的感覺,他摸著他明顯消瘦了好多的臉頰,「阿痕,你知道嗎?我好想把自己身上的肉,割在你的身上。」


  他俊美的臉上,好看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電話,在此刻突然響起。


  曾筱菲連忙按下靜音,看了看來電,接起,「以楠。」


  「是阿痕的病情嚴重了嗎?」那邊,傳來他焦急的聲音。


  曾筱菲沉默了一下,本想隱瞞,又覺得,如果真的很嚴重了,如果真的有了那一天……她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嗯。」


  「怎麼會這樣?我剛剛給阿痕的主治醫生打電話,他說你們已經轉去紐約了,你現在在紐約嗎?」他真的很急。


  「我和阿痕已經到紐約了。」


  「那邊怎麼說?」


  「不知道,明天做檢查,做完之後,才會有結果。」


  「那好,明天我過來。」舒以楠下決定。


  「不需要的,等結果出來了,我會通知你。」


  「嫂子,你知道,我不想再失去我的朋友。」舒以楠說完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曾筱菲看著電話,出神。


  她其實不想,不想舒以楠過來,她還可以自欺欺人的覺得,他的病情,並不是那麼嚴重,他還可以挺過去。


  而她真的沒有想到的時候,第二天上午時刻,舒以楠趕到了醫院,除了舒以楠,李麟璽夫婦,凌子逸夫婦也都過來了。看來是連夜飛過來的,眼眶都布滿血絲。


  她看著他們,什麼都沒說,等著愛德華的結果。


  中午時刻,愛德華把曾筱菲叫進了辦公室,阿痕那個時候在睡覺,有護工在照顧,所有人都很擔心的,一起走進了辦公室。


  愛德華示意他們坐下,拿出那份檢查報告。


  「確實,展先生的病情很嚴重。從片上,你們可以看到他這邊的血管已經開始被擠壓,所以他經常會伴有嘔吐和頭暈的情況。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好的話,還能夠支撐三個月,壞的話,隨時都有可能血管爆破,腦充血死亡。」愛德華的話,讓在座的所有人,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那麼,還有辦法嗎?」曾筱菲冷靜的問他。


  所有人都看著曾筱菲,又看著愛德華醫生。


  沒有人能夠冷靜下來,就連一向沉著的凌子逸,也皺緊了眉頭。可是此刻的曾筱菲,冷靜得嚇人。


  「當然,但,需要風險。」愛德華抿唇,嘴角浮出一絲笑意。


  「什麼意思?」曾筱菲問道。


  「我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能夠成功的救下你先生。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讓他繼續存活在這個世上,我不能保證他會不會成為植物人或者繼續現在這樣低智商。當然,也就意味著,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你先生會死在這場手術上。」愛德華的聲音,尤其的嚴肅。


  全場安靜得連呼吸的聲音似乎都可以聽到。


  愛德華看著全場的人,眼眸最終鎖定在曾筱菲的身上,「如果願意接受手術,我明天上午就可以安排,在此之前,需要簽訂病危通知書,也就意味著,在這場手術中出現任何情況,醫院以及我,都不會賦予任何責任。」


  辦公室中,牆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不停的響著,那種聲音就如敲響死亡的鐘聲一般,讓所有人的心,都扭成了一團。


  沒人敢說話,沒人說得出一句話。


  「好,我簽!」曾筱菲的聲音清脆,乾脆。


  所有人直直的看著曾筱菲,不相信的看著她。


  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這種概率,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理智也明白,手術是必定得做的,卻完全無法想象,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她就下定了這麼大一個決定。


  焰鳳血有些忍不住,「菲菲,你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曾筱菲連想都沒有想,對著愛德華,「協議在哪裡,我馬上籤。」


  愛德華把協議遞給她。


  曾筱菲拿起旁邊的鋼筆,咬牙一口氣簽下字。


  她說,她不能倒下去,她必須陪著阿痕一起走下去,無論,最後結果是什麼。


  「還需要什麼注意事項嗎?明天之前需要準備些什麼,阿痕能夠吃些什麼不能夠吃些什麼?」曾筱菲詢問情況。


  「是有些要注意的,到你先生的病房去,我會一一交代,順便再看看他現在的情況。」愛德華起身。


  曾筱菲連忙跟在身後。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迪亞終於忍不住,「小血,你說她怎麼可以那麼冷靜?」


  她到底愛不愛展少爺?

  這一刻,她真的看不懂了!

  焰鳳血搖頭,她也不知道。


  如果是她,她肯定早就抱頭痛哭了。


  舒以楠拿起桌上那份協議書,嘴角抿得很緊,「不,你們錯了,其實曾筱菲此刻,很不冷靜。」


  所有人看著他。


  「你們見過誰簽字,簽成這樣的嗎?」一開始他就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顫抖,沒想到,抖得這麼厲害、


  那份協議書上,扭扭捏捏寫著「曾筱菲」三個字,而那三個字,連小學生的水平都不是。


  「何況,是曾筱菲!」舒以楠放下那份協議,跟著走向了阿痕的病房。


  明天手術。


  雖然他們都不願意離開,但是曾筱菲還是讓他們回酒店休息,這樣熬著,對身體終究不是好的。


  病房一下子就安靜了。


  曾筱菲送走了他們,拿出電話。


  「媽。」


  「菲菲。」那邊的聲音小心翼翼。曾筱菲從來不打電話,她的預感,很不好。


  「明天阿痕手術。」


  「不是說不手術嗎?」岳宛如奇怪的問道。


  「已經沒辦法了,醫生說,最多三個月。」


  岳宛如沉默了很久。


  「手術成功率不高,媽,如果有時間,就過來吧。」


  「好。」岳宛如的聲音低沉,甚至已經開始有些哽咽。


  曾筱菲緩緩的掛斷電話。又撥打了另一個,「ammi,明天一早坐飛機到紐約來,帶著小煉和曦曦一起,阿痕要做手術。」


  「好的夫人,不過夫人,先生嚴重嗎?」


  「不很樂觀,但是別對小煉和曦曦講,知道嗎?」


  「我知道。」


  打完電話之後,曾筱菲轉身,就看著展肖痕已經睜開了眼睛,他看著她,半響才回憶起她是誰,嘴角笑了笑,「菲菲。」


  「睡醒了嗎?餓不餓?醫生說要多吃點東西,明天才有體力和手術戰鬥。」曾筱菲溫柔的笑著。


  「我不想吃,也不想睡。」他都睡了一天了,一點睡意都沒有。


  「那,我陪你聊聊天好不好?」曾筱菲坐在他的旁邊,問他。


  「嗯。」他點頭,他很喜歡和她說話,她說話說到高興的時候,嘴角會微微上翹,很可愛。


  「阿痕,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曾筱菲拉著他修長的手,微笑著問道。


  「嗯。」展肖痕猛地點頭。


  「你以前的時候,在你現在記不到的以前,曾經很在意我一件事情,即使你從來沒有說過,但是我卻從來沒有忘記過你那時鐵青的臉頰。你一定在想,曾筱菲,為什麼你18歲之前,就沒有處女膜了呢?」曾筱菲一字一句,輕輕柔柔的開口,就仿若真的在說著別人家的故事一樣。


  展肖痕眨了眨眼睛,表示不明白。


  曾筱菲也沒有等待他的明白,徑直開口道,「其實,我曾經被人強暴過。你不會知道強暴是什麼意思的,就是被迫和別人發生不想要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我高中還未畢業,我的媽媽喜歡抽大麻,可是媽媽沒有錢,就把我賣給了一個中年男人,那個男人現在長什麼樣子我記不得了,只知道我媽媽叫他鄭老闆,大概很有錢。」


  展肖痕的眼眸中,開始有了別樣的情緒。


  「其實,我也可以不被賣給鄭老闆的,只要我有10萬,能夠給媽媽把賭債還清,就不用和那個男人發生關係。我去找過我爸爸,我爸爸當時還算有點錢,10萬塊對他來講不算什麼,可是我在大雨中等待了一個晚上,等到胃穿孔他也捨不得掏一分錢給我。我從小胃就不好,飽一頓餓一頓。後來我被他繼女送去醫院,剛剛做完手術,就被我媽從醫院擰了出來,她說,她一分錢都沒有,沒錢給我住醫院,而且她的二十萬就快到期限了,她沒那麼多時間陪我耗。我那個時候沒有力氣,卻發了瘋一樣的反抗,我當時就想,我為什麼要為她做這些事情,我會為什麼要活在最低等最低級的日子裡。」


  「我擺脫了她,瘋了一樣跑了出去。我的胃很難受,但是我卻絲毫都不在意,偶爾甚至會咳血,可是我只是擦了擦,繼續跑。然後,我跑到了凌子逸的家門口。凌子逸你不認識了吧,是你的朋友,也是我高中時候曾經暗戀過的對象。」


  「凌子逸見到我的時候,大概被我的模樣嚇住了,凌亂的頭髮,滿嘴的血漬。我想,如果我終究會不幹凈,為什麼不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於是,我祈求凌子逸和我上床。我以為,只要是男人,都不會拒絕的。」


  「凌子逸就很乾脆的拒絕了,他說,他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此刻的自己,不能為我做任何事情。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凌子逸,終究是沒有任何可以交集的。我離開了他家,走的時候,我看到焰鳳血和歐陽如楓出現在那條街道,那一刻,我更加明白了,凌子逸已經有了他的選擇。而我,沒有資格去打擾他。」


  「回到家,家中響起劇烈的聲音,還有我媽媽慘烈的叫聲。我想,又是那些高利貸過來威脅了。我走進家門口的時候,高利貸的人把最後一根板凳踢倒,狠狠的瞪了我一樣,離開。我媽媽那個時候,已經被打得慘不忍睹。即使如此,她依然在看著我那一秒,從地上蹦起來,抓著我的頭髮,非常惡劣的咒罵我,難聽的詞語,一次比一次惡毒。」


  「我終於還是答應了陪鄭老闆。不為什麼,只是想徹底的擺過我媽媽,這些年,已經受夠了。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對待我的,我已經不太清楚了,後來就開始有陰影,只要男人靠近,就會害怕。然後遇到你。阿痕你知道嗎?剛開始我們生活得並不愉快,不過我們後來,相愛了。」


  展肖痕的眼眸,一直看著她。


  他不知道為什麼,心口那裡,一直很痛。


  曾筱菲卻依然淡淡的,輕輕的笑著,說著如同別人的故事,卻真真實實是她的故事。


  「阿痕,對不起,這麼久了我一直都不曾告訴你,在你猜疑我的時候,在我們的婚姻破裂的時候,在你極力挽留的時候,在你為我付出那麼多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阿痕,我愛你,很愛。」


  她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臉上。


  他能夠感覺到濕濕的液體,劃過他的手指,滴落在床邊。


  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經常忘記很多事情,有時候做的,有時候說的。可是那一刻他一定不會忘記,有個女人,對他說過,她愛他。


  他想,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那晚,他靜靜的睡覺。


  她靜靜的陪著他。


  窗外的夜色不好,漆黑,沒有任何一絲月亮星星的痕迹。


  那個夜晚,他們面臨著選擇,離別,或者幸福……


  第二天,當展肖痕被推進手術室時,岳宛如已經趕到了,兩個眼眶早就腫得不行。小煉和曦曦也乖乖的守在手術室外,其他人都在安靜的等待結果。


  展肖跡發來了簡訊,問情況。


  曾筱菲回他,有情況會回復。


  展肖跡沒時間過來,現在在韓國那邊處理事情。其實,並不是抽不出時間過來,很多因素,他不願意過來。


  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其實,也會害怕吧!


  才會用這種逃避麻痹的方式在試著忘記。


  手術時間很長,每個人都提心弔膽,但是沒有誰開口說過一句話,走廊很安靜,很安靜!


  手術室內,愛德華在做手術,裡面很緊張。


  「血壓80。」


  「血壓60。」


  「血壓40。」


  「愛德華醫生,病人血壓持續降低。」


  「準備電擊。」


  「是。」


  手術室外,還是安靜如斯。


  曾筱菲偶爾會抬頭看看「手術中」的字樣,臉色慘白,連唇瓣都是蒼白無比。


  阿痕,你不會捨得離開的對不對?


  我們結婚的那幾年,我們在波士頓這兩年,都是很美好的,所以,你應該不會捨得離開對不對?


  「愛德華醫生,病人血壓恢復正常。」


  「OK,準備手術刀。」愛德華重新拿起手術刀。


  展肖痕整個人被深度麻醉,他什麼感覺到沒有。


  他好像做了很多夢,夢裡面有很多人,卻實在無法揮去那個總是嚴肅冷冰的模樣,然後漸漸,好像那個模樣也會笑,笑起來,很漂亮。


  他的嘴角,開始有些點點弧度。


  他真的覺得,他的夢很長,他睡得有些久了。


  手術室外,突然,「手術中」的燈熄滅。


  所有人快速的圍攏過去。


  曾筱菲卻僵硬在了原地,久久無法動彈。


  愛德華疲憊的從手術室中出來,取下口罩。


  「醫生,怎麼樣,怎麼樣?」


  「怎麼樣,我兒子怎麼樣?」


  急切的聲音,一聲一聲。


  愛德華皺了皺眉頭,看著不遠處的曾筱菲,緩緩的走向她身邊,看著她,久久,「上帝很仁慈,他收到了你的禱告。」


  所有人都安靜了。


  愛德華溫和的笑了笑,「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人。所以上帝給你一份奇迹,你丈夫沒事,二十四小時候麻藥過去,他會醒來,也許,他第一個想要看到的人是你,展太太,去看看你先生吧。」


  說著,手術室裡面,幾個護士推著展肖痕小心翼翼的從裡面出來。


  所有人都圍攏過去,在聽到那個消息之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大口氣,又是激動又是興奮。


  就只有曾筱菲,木訥的站在原地。


  愛德華輕拍了她的肩膀,離開了。


  誰會知道,在如此深度麻醉的情況下,展肖痕居然無意識的叫了一句,「展太太。」


  他中國話不好,卻因為幾年前世界考察旅遊,懂得幾句中國話,而太太,他明白,什麼意思。


  愛德華離開后,曾筱菲就保持著那個狀態,看著阿痕被所有人圍著,推走。


  她的眼眶第一次紅了,然後再也看不清楚面前的一切。


  當所有人哭的時候,她冷靜的簽下了病危通知單。


  當所有人笑的時候,她哭了。


  那些眼淚,包含了太多的心酸。


  沒有人知道,在她堅強的背後,到底都隱藏著些什麼。


  而此刻,無非,對她而言,最美好美好的一瞬間……


  「媽咪,我們不去看爹地嗎?」曦曦眨著眼睛問她。


  她擦了擦眼淚。


  前面,她兒子小煉在等她,即使一直都沒太多表情,卻很清楚,小煉在擔心她。


  她蹲下身子,抱起曦曦,牽著小煉,「走,我們去看爸爸。」


  那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一刻!

  因為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他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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