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岳宛如還是主動給曾筱菲打電話了。
自從曾筱菲和展肖痕離婚後，自從離婚之後她打了無數個電話給曾筱菲都無法接通之後，她就發誓再也不給曾筱菲打電話了。
她想，像曾筱菲如此聰明的一個女人，總有一天會想通會回到展家來。齊暖是不會呆得太長的，就算真是懷了他們展家的孩子，總有一天也會和阿痕離婚，她看得很明白。
因為齊暖，走了她的老路。
沒想過會發生後來的事情，更沒有想到齊暖懷的孩子不是阿痕的，曾筱菲懷的倒成了自己正宗的孫子。
本想如果曾筱菲還有點良心，在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孩子是展肖痕的之後，會內疚的主動給她電話，順便讓她看看她的孫子，居然那個壞女人，整整過了幾個月，都沒有任何想要聯繫她的舉動，她實在實在忍受不過去，拿起電話，撥打了。
她說，如果這次再打不通，她直接甩手出國，再也不回來了，眼不見心不煩！
而這次，卻奇怪的，在響了一聲之後，一個熟悉的女性嗓音，輕輕的叫著，「媽。」
她的稱呼，是「媽」！
不是「展夫人」，不是其他誰。
所以那一刻，她所有想要咒罵的詞語全部咽在了肚子里，久久說不出一個字，連眼眶，似乎也有些泛紅了。
她不記得自己好久沒有哭過了，年輕的時候吧，阿痕他父親離開她的時候，阿痕的父親斬金截鐵說不愛她的時候，阿痕他父親死的時候，她哭了，撕心裂肺，可是後來，她就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於是大半輩子之後，再也不曾哭過。
而曾筱菲的一個字，讓她，哽咽了！
其實，這邊的曾筱菲，也不平靜了。
她看著來電，接起電話那刻，她毫無猶豫的開口叫了出來。她其實也想過主動聯繫她，也想要把小煉抱給她看看，她沒有那麼自私到一個人獨佔，但是卻不知道為何，久久都鼓不起勇氣。
也或許，在展家，她唯一虧欠的，就真的只是岳宛如了。
岳宛如雖然平時嚴厲，對她亦是愛理不理，但心裡比誰都明白，她對她的好，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好，讓她有一種身為兒女的感覺。岳宛如無論走到哪裡，都會給她準備禮物，只給她一個人準備，每去一個地方，會提前通知她，讓她知道她的行程，到了那個地方，會打個電話，即使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這樣被人惦記著，她真的覺得很好。
「我想看看我孫子。」岳宛如穩了穩情緒，把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好，你在哪裡，我馬上出來。」
「到海邊別墅來，我剛從夏威夷回來，莫名其妙就直接到了這裡。現在有些累了，你帶著我孫子過來吧。」
有些猶豫。
離開了一年多，一次都沒有回去過，現在去，她覺得有些尷尬。
如果碰到了展肖痕，會更加尷尬。
「不說了，我等你。」岳宛如似乎知道了曾筱菲的想法，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率先掛斷了電話。
看著「通話結束」的字樣出神。
還是無法拒絕的，曾筱菲抱著小煉走向了海邊別墅。
現在小煉已經有三個月了。
段辰的上班也開始規律起來，早九晚五，雙休節假日。
基本上，都是保姆和曾筱菲兩個人在家照顧小煉。
小煉不怎麼愛哭，有時候餓了，或者尿床才會不舒服的哭，其他時候都很安靜，而且很乖巧。
到達海邊別墅的時候，曾筱菲又猶豫了。
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磨嘰了，硬是下了好大決心才走進那棟奢華的別墅里。
小菊老遠就小跑了過來，「少奶奶，你回來了，夫人在客廳等你。」
少奶奶？
這個稱呼不是早就移主了么。
她淡淡一笑，「你以後就叫我曾小姐吧。」
小菊一愣，有些尷尬，「曾小姐。」
她一直以為曾筱菲會再次回到展家的，必定她為少爺生了個兒子，而且齊暖的事情也解決得很清楚，少爺是被誣陷的，於情於理，曾筱菲都該重新回來才是。
她歪著腦袋想不明白。
卻從不曾明白過，愛情這玩意，最經不住三心二意。
「這位就是小少爺吧，長得和少爺好像！」小菊又開口，緩解了那份尷尬。
曾筱菲還是淡淡的笑著，沒有多說什麼。
走進客廳，便看到岳宛如的身影。
還是沒有變，都快60歲的人了，皮膚保養得還是如此的細膩，只是偶爾皺眉或者微笑的時候，才能看到那一道道淺淺的皺紋。
「媽。」曾筱菲的稱呼，卻一直都並不曾變過。
岳宛如連忙站起來，小心翼翼的抱過小煉，難掩的激動和興奮。
剛剛還是呼呼大睡的小傢伙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異樣，皺著小眉頭睜開了眼睛，烏黑烏黑的大眼睛奇怪的打量著四周，最後把視線放在了面前這個陌生人臉上。
看了好半天，居然自個兒笑了起來。
岳宛如更加激動了，不停的對著曾筱菲說，「菲菲啊，他對著我笑，對著我笑……」
曾筱菲也笑了。
卻並不是因為小煉的笑容。
因為小煉在睡飽了之後，吃飽了之後，都會露出笑容。
她看著岳宛如如此開心的模樣，心不由得怔了怔。
岳宛如是出了名的不言苟笑，也或許在年輕的時候，曾經被狠狠的傷害過，年老了對任何人都不冷不熱，就算對著她的時候，也擺了幾分架子，但是對著小煉，卻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溫和以及，慈祥！
「叫什麼名字啊？」岳宛如抱著小煉左右輕微的晃動著，問著身邊的曾筱菲。
「小煉。」她把那個姓，自動的省略了，「鍛煉的煉。」
「展煉，名字不錯。」岳宛如開心極了，又低頭親了親小煉肥嫩的小臉蛋，「我的乖孫子，我的小煉，我是奶奶，奶奶……」
那個下午，曾筱菲就靜靜的陪在岳宛如的身邊，看著她高興的一直逗著小煉，直到小煉都睡著了，她還抱在懷中捨不得放開。
有好幾次，曾筱菲都想提議離開，看著岳宛如的樣子，又悄然的告訴自己，再等半個小時吧，一次一次的半個小時，終於到了下午6點了。
已經不能再等了。
剛剛段辰已經打來了電話，她說帶小煉出來逛逛，一會兒就回來，現在都好一會兒了，她必須回去。
正欲開口之時，門口出現了一個挺拔而熟悉的身影。
曾筱菲一愣，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給吞了進去。
展肖痕在看著曾筱菲的時候，眼眸中閃爍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卻並非驚訝。
當然不會驚訝，因為岳宛如給曾筱菲打完電話之後，就給展肖痕打了電話，後來因為一直逗著小煉忘記了催促而已。
而曾筱菲似乎也知道，岳宛如是絕對會給展肖痕打電話的。
卻不明白為什麼展肖痕回來的時間，不早不晚。
其實打從接到他媽媽的電話那時，他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準備回去，到了家門口，卻又猶豫了，直到看著曾筱菲抱著小煉走進別墅，直到都到了下午下班時間，他才出現。
他想過了，他不能逼她太急，他聽說女人都不太喜歡死纏爛打型，所以他要控制自己出現的頻率，所以這麼久了，他才出現。
而看著她的第一眼，他的內心就開始不規律的跳動了。
明明，也才一兩個月未見而已，卻仿若少男時代才會有的心悸一般，心跳得尤為厲害。
岳宛如看著阿痕，才想起她今天是叫了他早點回來的，真是不知道把握機會，使了個眼色，表示了她的不滿。
展肖痕當做沒有看到，準備直接回二樓脫下正式的工作西裝。
「阿痕，過來看看你兒子。」岳宛如嚴厲的聲音，成功的阻止了展肖痕的舉動。
展肖痕看了一眼那個淡定自若的女人，走了過去。
小傢伙睡得很熟，展肖痕抿著唇笑了笑。
「快吃晚飯了，把小煉抱回你的房間，我讓小菊守著，我們吃了飯再上去看他。」岳宛如吩咐。
曾筱菲連忙阻止，「不用了，我也要回去了，時候不早了……」
「吃了晚飯回去不行嗎？而且小煉睡著了，現在走不太好。」岳宛如直接打斷曾筱菲的話。
但是小煉幾乎都在睡覺，沒幾個時候醒著。
這樣的話，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岳宛如已經在教展肖痕抱孩子了，「來，這隻手拖著小煉的小腦袋，這隻手拖著小屁股，我說展肖痕，你沒抱過孩子嗎？這麼躡手躡腳的！」
「我本來就沒有抱過啊！」展肖痕不爽，聲音卻不是很大。
看上去隱忍得很厲害。
「這三個月你都死哪裡去了？」岳宛如也毫不示弱，看著展肖痕鐵青的臉，緩了口氣，「我不是在教你嗎？你敢把我寶貝孫子摔了，我跟你拚命！」
「我還不忍心摔他。」展肖痕不爽的嘀咕。雖然在醫院有抱過一會兒小煉，那個時候好像還挺順手的，現在就覺得，怎麼都彆扭，是小身體長大了，還是身體變軟了，覺得輕飄飄的！
曾筱菲看著這麼大一個人，抱著這麼小小一團，而且樣子出奇的滑稽，有些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展肖痕愣住了，看著曾筱菲的笑顏。
剛開始心情有些好，因為她的笑容很好看，後來就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他抱他兒子，有什麼好笑的！
「不是這樣的，手不是這麼放著的，你自然一點，把手輕輕的托起他的頭，屁股抬起就行了。」曾筱菲忍不住，上前手把手的教展肖痕，還不時的拉著他的手，讓他放在該放的位置。
手心之間，傳來的情愫讓展肖痕久久都無法從異樣的感覺中回神過來。
直到小煉震耳欲聾的哭啼聲驚醒了他的思緒。
他皺了皺眉頭，低頭看著那個癟嘴哭得異常傷心的小煉。
媽的，你就是出來和我作對的是不是，小心我揪壞你的小臉蛋。
「我就說你怎麼那麼笨，抱個孩子都得把孩子給吵醒了。」岳宛如一邊咒罵，一邊準備抱過小煉好好安慰。
「我來吧，大概是餓了，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有吃奶了！」曾筱菲說著，熟練的接過小煉。
「哦，是啊，都這麼沒有吃奶了。」岳宛如也附和著。
曾筱菲看著幾雙眼睛瞪大了看著她，小煉的哭聲更是傷心了，癟著小嘴嚎嚎大哭。
「那個，我去樓上餵奶吧。」曾筱菲提議。
樓下沒有客房，在客廳……她還沒有那麼，好意思。
「我帶你去。」說著，展肖痕就走在了前面。
「不用，叫小菊就行……」話還未說完，就看著展肖痕沉著臉在二樓樓梯口等她了。
真不該來這裡的！
曾筱菲硬著頭皮，跟在了展肖痕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