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親手拭子
聽了鳶兒的哭訴,東方宸的眉頭越皺越緊,他緊緊的拉著雪兒的手,放在唇邊,一寸一寸的親吻,似乎要將自己的體溫透過這樣的方式傳達至她的內心,原來這一個月來,她都過得這麼寂靜無聲的么?她是最耐不住性子的人,卻可以沉默至此,她的心,是不是很痛?「雪兒,你不會有事的,告訴我,你不會有事的。」雪兒始終像是睡著了,一動也不動,除了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在努力的活著之外,一點生命的跡象也沒有,東方宸的心隨著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一點一點的破碎著。這一個月,他經常會在她睡著了之後,遠遠的隔著窗戶,悄悄的看上一眼,明明是她的錯,可是,他卻一點也不怪她,只是有些心痛她對自己的不坦白。
剛才鳶兒口口聲聲說他冤枉了雪兒,是么?
「雪兒,你不是神仙么?你不是經常說你很厲害的么?你可以將父皇起死回生的,你現在這樣睡在這裡,一動不動,你是不是又在說謊騙我?不行,你一定要起來,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你喜歡做皇后,這個后位本來就是你的,只要你醒來,有任何的事,都有我替你擔當。」
紫煙拉著鳶兒,示意所有的人都跟她一起下去,把這間安靜的層子留給了他們夫妻二人。
東方宸低低的呼喊聲夾雜著哽咽,可是床上那嬌小的人兒始終一動不動,東方宸『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本不信神佛,可是,雪兒不同凡人,就算她本是血肉之軀,他也可以為了她什麼也能做得出來。
「菩薩,雪兒本是神仙,為何會受傷?陵光,陵光,求求你救救雪兒吧。」東方宸跪在地上不停的低喚,床上的雪兒再次嘔出一口血來,他覺得自己的靈魂也隨著她吐出的血在不停的流失,從腳底而起的冰涼讓他渾身禁不住的顫抖著。
雪兒緩緩的睜開眼睛,秀眉緊蹙,東方宸一見到雪兒睜開眼睛,立刻衝上去緊緊的拉著她的手,「雪兒,雪兒,你千萬不能有事,你不能扔下我一個人。」
「宸……宸兒……去紫頂寺找……找……陵光……不能……不能讓……讓梅妃的孩子……生下來……快去。」她似乎是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不停的將東方宸往門外推。
「雪兒,這個時候我怎麼能離開你?你不要這麼激動,我立刻派人去,不要著急。」東方宸眼淚在眼眶裡不停的轉著,她何時像現在這麼虛弱過,她永遠都像只猴子一樣上竄下跳,就像精神永遠也不會用完,可是,自己之前對她的冷落,換來她如今傷成這樣,歸根結底,都是他的錯么?
「不……行,宸……宸兒,你一定要……一定要親自去,快去……沒時間了。」雪兒費力的說完,再次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東方宸立刻衝到門口,「太醫,太醫。」紋太醫等人立刻沖了過來,「皇上。」
「別行禮了,快去,給娘娘好生照顧,不得有失。」東方宸朝著皓炎大吼道,「備馬,朕要立刻出宮。」皓炎不敢多問,立刻命人備馬,他與東方宸一起衝出了宮門。
站在紫頂寺的門口,東方宸翻身下馬,重重的跪在地上,皓炎立刻上前要扶他,東方宸冷冷的說道,連頭也沒回,「不得阻止朕。」東方宸沉聲說完,「皓炎,你去門口守著,不得讓任何人進來。」等到皓炎走出去,東方宸便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陵光大仙,求求你,救救雪兒。」以膝蓋行步,每過三步便磕一個響頭,還未到大殿之前,已經頭破血流,觸目驚心。
「陵光大仙,求求你,救救雪兒。」東方宸看不見眼前的東西了,除了被血遮住之外,他已經頭昏眼花,但是,一定要拼著最後一口氣,求陵光大仙,如果雪兒有個什麼意外,他一個人也難獨活於世。
白光突現,陵光看了好一會才認出是東方宸,看著他一腦袋的血那個心疼得,這可是帝星的血,難能可貴,用多少錢也換不來的,他就這麼給浪費掉了,伸手將他扶起來,「皇上,你何必要行如此大禮?」他剛才不是有事沒在這裡嗎,誰不知道他朱雀大仙好說話啊?他根本就不是那麼虛榮的人。
東方宸看清楚是陵光,立刻反手拉著他,「陵光大仙,求你救救雪兒。」
「那丫頭又惹出什麼事來了?」陵光挑了挑眉,這丫頭還真會算日子,他的法力剛剛恢復,她就出點事要他去善後么?「走吧,我立刻隨你進宮一趟,反正也有些事要找那丫頭。」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東方宸那個樣子,陵光的心裡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莫非,那丫頭遇上魔尊了?她不是一直跟東方宸在一起的么?
手一揮,東方宸的頭已經完全看不出傷痕,「你這個樣子出去,我怕你的侍衛會把我當成刺客,那可是有損我的一世英名。」陵光側頭微微一笑,心底翻江倒海,但表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的表示,「請問皇上,這些日子,雪兒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么,怎麼會出事?」
東方宸摸了摸頭,仍是有些微微的驚訝,征了征,「都是我不好。」
陵光也就不再多問,兩人上了馬車,一路飛奔回宮。
陵光在看到臉色蒼白如紙的雪兒,身上染著斑斑血跡,暗暗一驚,「之前出了什麼事?」
「雪兒只說讓我一定要找到你,我一直以為是讓你回來救她的。」東方宸心裡全都亂成一團,思緒也開始有些混亂不清,看陵光的神色,莫非連他也沒有辦法?「對了,雪兒還說,不能讓梅妃生下孩子。」
「去,立刻把那個梅妃給我叫過來。」陵光神色大變,朝著東方宸大聲的說了句,東方宸也立刻起身,「站住。」陵光走到東方宸的面前,「那個梅妃可是你的妃子?我曾經讓雪兒一定要設法阻止你召別的妃嬪侍寢,莫非,就因為這事,你才冷落雪兒,讓她被人有機可趁?」
「除了雪兒,我不會要任何的女人。」東方宸輕聲解釋了句,便向門口走了出去。
陵光握著雪兒冰涼的小手,「丫頭,我回來了,這次不止找到了玄武,我還恢復了法力,這還得多虧了你給我的仙藥啊,救了玄武,他還說等到哪天有機會定要好好答謝你。他出手可是闊綽得很,你如果再不醒來,那機會錯過了可就不會再回來了哦。」以手把脈,脈象驚人,經脈之中有股很大的衝力流走在她的七經八脈,而且血液冰冷,她現在一定很難受,所以才會幹脆昏迷不醒了事。
果然是魔尊所為。
「丫頭,你可算是把我給找回來了,想本大仙重傷初愈,就立刻趕來複你的命,你還在這裡裝睡,還不快給我起來?」陵光伸手撫了撫雪兒的頭髮,一樣的光滑如絲,幽香撲鼻。
很快,東方宸帶著梅夢竹前來,身後跟著一臉漠然的冥洛,陵光起身走到梅夢竹的面前,微微一笑,伸手搭上她的脈搏,微閉上眼睛沉思了片刻,「嗯,如果我猜得沒錯,還有三日便可臨盆。姑娘,敢問一聲,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梅夢竹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身子微微一晃,冥洛扶著她,「是我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是你的?」陵光仔細看了冥洛一眼,又看了一眼東方宸,微微一笑,「我並非皇帝,你們的生死應該由他說了算。」他指了指東方宸,「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必須死。」
梅夢竹再次一征,臉色更是白得嚇人,身子往後縮了縮,「不,不。」
冥洛將她護在身後,「若是想傷她,則先從我的屍一體上踩過去。」梅夢竹伸手牽著他的衣袖,似乎終於找到一個可以保護她的依靠。
陵光淡淡一笑,「我不會殺人,而姑娘你,是皇后捨命相救的人,皇上也定是不會傷你半分,只不過,若是這個孩子出世,用不著我動手,你、我、甚至更多的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你以為憑你幾句恐嚇之詞,我就要對你言聽計從么?」冥洛臉色更冷,朝著陵光走近了兩步,「他是我的孩兒,任何人也休想要殺他分毫。」
陵光並不與他爭辯,轉身坐回床上,靜靜的看著雪兒,「你信不信,如果這丫頭事先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何人,她也明知道救下你,她會身受重傷,生死未卜,但是,她仍會出手相助,她最見不得有無辜的人枉死。」
東方宸聽得一頭霧水,但一聽陵光話中的意思,似乎就連他也束手無策時,腿都有些發軟,他半跪在雪兒床邊,「雪兒不會有事的,對不對?」湊近了些,「雪兒,若是你再不起來,我就不要這個江山皇位,不當皇帝,所有的一切都不遂你所願,你是不是很生氣?是不是很怕?那你還不快些起來?」
「你放心吧,雪兒是我的朋友,就算是想盡一切辦法,我也會救她。」陵光轉頭看著冥洛,「我可以相信你們嗎?」
冥洛挑了挑眉,「對於一個一心要殺我孩兒的人,無需你相信。」
陵光勾唇一笑,邪魅而誘惑,從懷裡拿出一根銀針,在東方宸的手腕上劃了一下,鮮紅的血立刻噴涌而出,他手輕輕一點,那些血瞬間凝結成一顆紅色血亮的藥丸。任由冥洛見識再多,也沒見過這種醫術,陵光將血珠放入雪兒的嘴裡。
東方宸立刻拉著陵光,「是不是我的血可以救雪兒?」
陵光淡笑不語。
東方宸將另一隻手伸過來,「這裡還有,都拿去,都拿去,全都給雪兒。」
「若是都拿去,雪兒醒了,你就該死了。」他不由得挑眉一笑,手在東方宸仍在流血的手腕上輕輕一撫,肌膚光潔如昔,之前的那道傷痕及血漬已經消失殆盡。陵光站起身,「你與雪兒的命早在很久之前已經連在一起,你都還活得好好的,她又怎麼會死?這丫頭命大得很。」
陵光走到冥洛的跟前,身形一晃,現出自己的原形。
不僅是梅夢竹與冥洛,就是東方宸見到陵光的真身時,也嚇了一跳,梅夢竹更是嚇得花容失色,「妖……妖怪。」
陵光之前的淡笑立刻變成了白眼,「切,你何時見過像本大仙如此俊美的妖怪?」身形一晃,變回之前的模樣,「本大仙的身份本不應像你們說起,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本大仙不惜違背天條,也要像你們說出實情。」
他轉身看著臉色漸漸恢復了紅潤的雪兒,笑了笑,「東方宸,去命人拿一碗水來放在雪兒的手邊,再過一柱香的時間,她應該就會醒過來了。」轉頭看著冥洛二人,「你們,隨我過來這邊坐下,等我慢慢告訴你們。」
陵光喝了口茶,吃了些點心,老神在在的樣子讓冥洛煩燥不安,那晚他遇到夢竹的事確實有些離奇,但是,跟夢竹肚子里的孩子有何關係?而眼前這人,又自稱神仙,這個世上真的有神仙么?
「如果我沒估計錯,你們兩人肚子里的孩子,純屬意外,也並非姑娘你不守婦道之行為,對嗎?就像是被人控制住心神,做出不得已的事。」
「你怎麼知道?」梅夢竹驚訝的問道。
「因為,我是神仙。」陵光挑了挑眉,一臉的坦然。「當晚控制你們心神的,就是魔尊,你們可能沒有聽說過,但也無需對這樣的敗類有過多的了解,但是,你們需要知道的,這個魔尊法力無邊,曾經他被天帝打碎了肉身,元神也從天庭牢房裡逃脫,我一直以為他會附身在皇上的血脈身上,以達到他日後想一統天下的野心。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找上你?」陵光看了一眼冥洛,莫非此人有什麼不同之處?
「大仙,你的意思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個魔尊找到的肉身?」梅夢竹臉色蒼白,顫著手,小心的撫上自己肚子,她那柔弱的樣子任是再如何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因她的話而心痛。
「應該這樣說,他現在已經在你的肚子里等著你臨盆之日,便是他重回人間之時。到時候,他會做出什麼事來,相信你們也應該想得到。他是魔界的皇帝,如果,再統一了凡間,下一步,他要對付的,就是天庭。你們不要不相信,他絕對有這個能力。」陵光斂去了笑意,整個房間的空氣似乎也凝固在他的冷然之中。
「你們下去好好想想清楚吧,還有三天的時間可以等你們慢慢想。雪兒也需要休息,記住,今天的事,除了我們這裡的四人之外,不可對任何人提起。」
雪兒好了之後,又開始了活蹦亂跳,在床上一刻也呆不住就吵著要下地去玩,見到她終於是恢復了血色,東方宸也自然不再阻止。雪兒看著陵光,眯眼一笑,「美男大仙,是你救的我呀?你可真是及時雨,我隨時需要你隨時都在。對了,你可有找到玄武大仙?」
「找到了,我們本來打算去會合另外兩位兄弟,商量如何對付魔尊,不過,現在看來應該不需要了,那魔尊的事,你也應該知道了吧?」
聽到這話,雪兒的小臉立刻就垮了下來,她是知道,可是,梅妃是個有血有肉的凡人,要她殺了自己的孩子是多麼殘忍的事,可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就會有更多的人死,雪兒的心裡好痛。
「只有那樣做么?」她有些於心不忍。
陵光點點頭,「我只是有些好奇,為什麼魔尊不找東方宸,反而聲東擊西找上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冥洛?」
雪兒眼睛一亮,是啊,她在昏迷之前見到了美男冥洛,原來他就是那個奸一夫?「那冥洛武功高強,而魔尊找上他,會不會因為他就是武曲星君?」
「有這個可能。之前其實我也有想過冥洛的身份,但是當務之急是先處置他們肚子里的孩子,時間不多了。」
雪兒垂下眸子,鼻子有些微微發酸。
聽宮女來報,段文姬拒絕服藥,東方宸無可奈何的又走近予思宮,正好聽見裡面傳出的說話聲,「主子,奴婢就想不明白了,你與雪主子關係一向交好,她為何會下這麼惡毒的葯來害你?」
段文姬幽幽說道,「怪只怪,我們都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
「什麼?原來主子你也喜歡皇上?」宮女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些開心,主子在後宮之中一直不爭不搶,她一直以為主子這一輩子就會這樣可憐的呆在後宮等到紅顏遲暮,可不知原來主子也喜歡皇上。主子長相庄端秀麗,而且為人性子直爽,武功又好她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她一心希望主子能夠得到皇上的垂青。
「不,不是皇上。」
聽了這話,東方宸的心裡猛地一沉。
「什麼?主子,你可不許亂說話呀,這後宮之內到處都是耳目,出口的話很有可能會害了你還有老爺他們。」翠兒的聲音壓得很低,還四下看了看,東方宸小心的隱身在重重紗幔之後。
「那些事對我來說都已經過去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況且,我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再壞,又能壞到哪去?」
「主子,你所說的那個男人,不會是……楚大人吧?」細細想想,能與主子與雪主子都走得近的,只有那個楚月楚大人。
「可惜,他的心與她相通,他們兩人已經一起狠狠的羞辱過我了,是我自己取其辱,與人無尤。」段文姬的聲音裡布滿著絕望,低嘆一聲,「原來,爹說的話都是對的,進了皇宮,只要安心侍奉皇上,不求回報,這樣才能做到心坦然,然而,若是真心實意只愛一個男人,若是被他負了,便此生盡毀。以我之性子,定能安然於宮中,也不做與自己好姐妹爭風吹醋的事來。」
「可是,主子你口中的好姐妹,最後卻對你下毒。」翠兒仍是替自己的主子鳴不平。
「她只是一時沒想通,我不應該私自出宮去找楚月說個清楚的。本是甘冒皇上賜罪的代價去找他,結果,才知道原來他們兩人才是有心人。算了,翠兒,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就讓它過去吧。這兩天適應了看不見的日子,其實也不錯,不用看人的虛偽,不用看人的口是心非。」
東方宸轉身靜靜的離開了予思宮,段文姬低垂下頭,眼中的冷冷笑意一閃而逝。
窗前那個女子,瘦削而單薄,她那樣靜靜的站在窗前已經快兩個時辰了,動也不動,唯一能讓人覺得她不是尊雕塑的,就是那一直在高高挺著肚子上輕撫著的如青蔥般的手指,眼裡的神色安靜而淡漠,她似乎在想些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想,眼神空洞,卻又幽深。
冥洛一直站在離她三步遠的距離,靜靜的陪著她,她轉頭看著他,半晌之後,嘴角輕輕的勾起一個弧度,「宮外的生活,好嗎?」
「嗯。」只是一個字,他本就不太會說話,況且她突如其來的問上一句,有些讓他反應不過來。
「如果我死了,你能把我帶出去么?我不想就連死,也困在這座牢籠之中。」
「我不會讓你死的。」冥洛挑了挑眉,眼神堅定卻語氣平淡。
「你叫什麼名字?」
「冥洛。冥王星的冥,洛神的洛。」
「冥洛……那你給他取一個名字吧,不管他到底是誰,畢竟在我的肚子里住了十個月,我在這深宮之中,除了他之外,沒有第二個人與我說過如此多的話……」她的聲音有些輕微的哽咽,看得出來她在強忍著自己的痛。
冥洛緊抿著薄唇,「其實,你可以不答應。他們,也不值得你信任。」
梅夢竹莞爾一笑,「其實,你也知道他們說的都是事實,對么?你的出現,是一個異數,他的出現,是一個異數,就連在刑場上出現的娘娘,也是一個異數,她那樣肆無忌憚的走進大火之中毫髮無傷,卻在觸及到我的時候,出現了那樣的情況。這一切,能用常理來解釋么?如果真的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死的,不過是一個紅杏出牆待罪之身的妃嬪,可是,救下的,卻是萬萬百姓。比我在這深宮之中坐等枯死,要有意義得多。」
「冥武。」
冥洛突如其來的話讓梅夢竹微微一愣,繼而,淡然一笑,「好,就叫冥武。」
冥洛上前兩步,低頭看著她皎好的容顏,伸出手,試探的拉著她的,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想哭,就好好的哭一場,我不看。」
胸口的女子搖了搖頭,而冥洛卻感覺到衣服處傳來的濕熱,在熱度失去后,那透心的涼。
等到梅夢竹平靜下來之後,冥洛拉著她坐在床邊,仍是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我這一輩子都在與人比試中度過,有人說,這是一種賭博,如果贏了,就能活著,如果輸了,就在為別人的劍助長鋒利,但是,我為這種賭博而興奮,而開心。今天,我還要跟你賭一次,你敢不敢?」
「我已經沒有什麼可輸的了,如果你開心,我答應你。」梅夢竹抬起頭,略帶著羞澀的看著冥洛,也許在他不顧皇宮中的千軍萬馬,單搶匹馬的來救她時,她的心,也隨著他的到來,而沉淪。
「我……如果等會你還活著,就是我贏,就跟我一起出宮,今後,再跟我生十個八個孩子,若是你死了,就是我輸,習武之人,輸了,就是死。我會把我的命還給你,讓你在黃泉路上有人可以抱怨。」
冥洛的話讓梅夢竹征住,眼淚卻不停的往下掉,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試過有人對她這樣,「不,如果你輸了,以後就不要再賭了,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
「但是我想陪你。」冥洛拉著她的手,「就讓我們一起離開這個我們都不喜歡的皇宮,永遠也不回來,好嗎?生死,都不回來。」
梅夢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最後,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接著,又重重的點了點頭。
「等我回來。」冥洛轉身便走了出去。
「我們答應你們的要求,但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們答應,就是,請你們在事成之後,將梅夢竹趕出皇宮,貶為庶民。」冥洛看著東方宸,不急不徐的說道,而眼角的餘光,仍是看到一臉雀躍的雪兒,他確實不記得他們有見過面。
「你有信心可以做到么?」東方宸不著痕迹的將雪兒揉進自己的懷中,看向冥洛。
他征了征,點了點頭。
「好,果然是個敢作敢當的男子汗,在這裡,朕,也有件事要求你幫忙,如果你們真的能夠全身而退,朕會替你們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畢竟你們要想從這十萬禁軍手上出去,怕是難上加難。」
「好,我答應你。」
東方宸眯眼一笑,那模樣像極了當初的太后灼華,冥洛心裡微微一痛,他與她雖說只是數面之緣,但她卻是因為他而死,也因為他沒有信守承諾,及時救她出來。
東方宸與冥洛一起走了出去,不知道兩人在商量些什麼,最後,雪兒再見到東方宸的時候,總覺得他一臉的神秘,外加如釋重負。
東方宸為了怕雪兒再受到傷害,強烈反對她去觀看。他們候在外殿,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這一次就是裡面兩個人相處的最後一點時間。
而裡面的兩人,手中各舉著一杯酒,「你怕嗎?」
「不怕。」梅夢竹甜美一笑,冥洛微微感覺到一些醉意,不由得尷尬的笑了笑,「多喝幾杯下去,就不會覺得痛了。」
梅夢竹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卻不願再喝,輕輕的放下酒杯,長長的睫毛在她的小臉之上投下一輪月亮形的陰影,冥洛看不見她的情緒,卻見梅夢竹輕輕抬起頭,看著他,淡淡一笑,「不要讓我醉,我想清醒的看著我的孩子走。」
「雪兒,你之前一直不讓妃嬪進我的寢宮,就是怕那魔尊有機可趁,是嗎?」
「那不然是怎麼樣?」雪兒歪著頭,有些不解的看著東方宸。
「那如果沒有魔尊,是不是所有的妃子都可以侍寢,而你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你……」雪兒佯佯的收口,白了一眼東方宸,「那麼多個,你能受得了么?」
東方宸看著她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居然會這麼問了,看來,這些日子沒少學東西。這些,該不會是楚月教你的吧?」
「喂,你有沒有搞錯啊?楚月怎麼可能教我這些?這些不是你那個教習姑姑成天在耳邊嘮嘮的么?」雪兒秀眉緊蹙,盯著腳面,又轉頭看著東方宸,「如果真的除了魔尊,你是不是真的就要召那些妃嬪侍寢了呀?」
「不是你說的么,為了這個帝位,做出一些小小的犧牲在所難免,更何況不過是犧牲少少色相,我是男人,不怕吃虧。更何況,現在後位懸空,所有人都會使盡手段來爭奪這個后位,這些日子,後宮可是不會閑著的。」東方宸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雪兒磨牙齒的聲音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蹭的站起身,呼吸極重的說道,「我去看看冥洛他們聊得差不多了沒。」
剎那間,風起雲湧,剛才還晃著冬日暖陽的清晨,立刻變成如同深夜,天黑得讓人心裡直覺得有些慌亂,大風狠狠的刮進殿內,東方宸立刻上前將雪兒護在懷內,他們同時聽見了夾雜在風中的哭吼聲,幽森恐怖,綿遠而悠長,似乎很遠,又似乎就近在身側。
大風扯碎了整個殿內的門窗、紗幔、桌椅,重重的衝進殿內似乎要將冥洛撕碎,雪兒叫聲「不好」,立刻向裡面沖了進去,這是那魔尊以防萬一,留在外面的最後一口真氣。
雪兒擋在冥洛面前現出真身,「冥洛,時間不多,你一定要快啊。」她根本就沒把握自己可以擋多久,只有魔尊死了,才不會有人害東方宸,就憑著這個信念,與那口真氣搏鬥。
東方宸嚇得臉色都白了,也跟著想往裡面沖,可是,風已經把門全都堵住了,他根本就進不來,急得東方宸朝著裡面吼道,「雪兒,你給我聽著,如果你少一根頭髮,我就把皇位給砸了。」
冥洛自然知道時間不多,朝著梅夢竹重重的點了點頭,梅夢竹輕解衣裳,朝著他笑了笑。
冥洛手起刀落,卻被一股阻力牢牢的控制住,雪兒回頭看了看,「姑奶奶今天跟你拼了。」她縱身往風的漩渦中一跳,風聲發生更為凄厲的尖叫聲,夾雜著東方宸一聲聲的喊聲,冥洛快速的將梅夢竹的肚子劃開,刺穿胎兒的身體。
一切風平浪靜,冥洛已經快速的封住梅夢竹身上的幾處穴位,陵光出現在房內,眼神一緊,他來晚了一步,四下看了看,俊眉緊皺,雪兒呢?伸手餵了顆葯進了梅夢竹的嘴裡,就是為了拿這顆葯和靈符,多費了些時間,梅夢竹說到底也是因為天庭的疏忽,才會被魔尊利用,如果真的慘死,也太可惜了。
而且,他們之前明明是約好一定要等他到了才能開始的,還好,不算太晚。將靈符貼在胎兒的面門之上,嘴唇輕啟,念了幾聲咒語之後,胎兒身上的黑色消失,最後,連整個人也消失不見。
東方宸終於是從各種廢墟中爬了進來,「雪兒,雪兒。」他不停的翻著廢墟,甚至是梅夢竹還躺著的床單,還有床底下,他都鑽進去細細的找過了,東方宸顧不得自己的衣發凌亂不堪,顧不得自己身上狼狽得不像樣,他只是四處轉著,邊找邊喊,「雪兒,雪兒,別玩了,你快點出來。」
「東方宸,雪兒在這裡嗎?」
東方宸根本就聽不見陵光在說什麼,他覺得所有人的嘴巴都在動,可是,他一個字也聽不到,東方宸的嘴唇動了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現在他的事情已經不再重要,現在所有的事,都不及雪兒重要。
「剛才若不是娘娘出現得及時,只怕我已被那魔尊殺了。我們誰也沒有想到那個魔尊會突然出現。」冥洛沉聲說道,他手裡還抱著昏迷了的梅夢竹,陵光已經快速的替她縫好了針,傷口幾乎看不出來。
陵光眼神一沉。
東方宸似乎現在才看到陵光,他猛地沖了過來,「大仙,求求你,救救雪兒,救救雪兒。求求你告訴我,雪兒在哪,雪兒在哪?」東方宸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頭髮散亂,雙耳則是由於過度的害怕而失聰。他身為一國之君,可以日策萬里,可以管治萬萬人民的國家,可是,在這件事上,他束手無策,沒有一點辦法,他居然如此渺小,連自己最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
他像個迷了路的蒼鷹,他像是被困於淺灘的蛟龍,他,更像一個失去心愛之人的普通男子,他亂了心神,六神無主,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他的救命稻草,陵光伸手在他的脖子後面輕輕一拍,東方宸便軟軟倒地。「好好休息一下,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的。」陵光低低的嘆了口氣。
「你這個丫頭還真傻,差點為了那些凡人毀了自己幾千年的道行。」一隻修長的手順著她烏黑的長發撫摸下去,直到她完美無儔的小臉,他的聲音性感而低沉,溫柔而誘惑,白如光華的袍子不染一絲塵埃。
雪兒悠悠醒轉,身上就像被拆開然後重裝般,處處都不像是自己的,感覺到頭下的柔軟,抬起頭,正好與有雙燦若星子的眸子相視,忙坐起身,「是你?」然後一蹦數步之外,防備的看著他。
「是我。」
「是你救的我?你是怎麼救下我的?」雪兒仍是一臉的防備,四下看了看可以逃生的路。
「不要想跑,沒用的。」他淡雅一笑,「你不記得你放在我這裡的頭髮了么?要想救你,易如反掌。」
「不是的,是因為你與魔尊本是一夥的,你知道今天我們要對付他,所以,你在暗中看著,卻不能明著現身,怕被天帝發現而降罪。如今魔尊已經被毀,你怕四靈跟你秋後算帳,所以,你把我抓了來,危脅東方宸,或是陵光。」
「果然是只小狐狸,還真不笨。」太陰淡淡一笑,溫文爾雅,若不是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雪兒完全不敢相信這麼一個俊美之人,會做出如此齷齪之事。「所以,你就更不要想憑你的道行可以離開此地。」
「你也太抬舉我了,你以為天帝會因為我而放你一馬么?」雪兒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從懷裡掏出月光華扔了過去,「當初你將這月光華借我,是想我欠你一個人情,但其實,是因為你一直都知道,這月光華對魔尊根本就會存在危脅,因為,他的一個手指頭都可以將我殺死。你好卑鄙。」
「但你的命,卻是我這卑鄙之人所救,你不是應該要心存感激的么?」太陰仍是一臉的淡笑如雲。
雪兒翻了個白眼,「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
「大膽朱雀,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現在才來稟報。」說話者聲若洪銅,卻極為緩慢。一身明黃色的袍服顯得他王者之尊霸氣橫生。
「天帝,此事是……」
「此事是朱雀一人疏忽所至,與他們無關。」陵光不著痕迹的給玄武使了個眼色。
天帝怒極反笑,「你以為憑你一人能擔得起這個責任么?」
「朱雀自知此事罪無可恕,天帝,朱雀任由你處置,只不過,狐仙雪兒是冤枉的,她不過是領天帝旨去助那東方宸一統天下,可是卻被捲入此風波當中,而且她在除去魔尊元神之上,功不可沒,還望天帝看在她堅持日行一善,功德無量的份上,救救她。」陵光跪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好幾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