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廢太后

  「對了,宸兒,就讓他留在這裡吧,那個皓炎很是無趣,而且你看他的樣子,好像非保護我不可,看來對我也是有點意思。」灼華眯眼笑道,湊到東方宸的耳邊說道,「不能出宮去看美男,這就近給我放一個看著也不錯。」


  東方宸的眉頭狠狠的跳了幾跳,忙說道,「對了娘,宸兒想起還有些要緊事沒做,先行告退,冥洛,立刻隨朕回御景宮。」


  「不回。」冥洛好不容易看到可以出宮的希望,剛才明明是皇帝自己說這個女人沒幾天就會趕走自己的,怎麼可以現在出爾反爾?他不會真以為這個皇宮能夠困得住他吧?要不是因為他身為一個大俠,是義氣的江湖兒女,自不會留下。


  「好,你說的啊?你不回,你可別後悔。」薄唇緊抿著的東方宸,突然一道亮光在腦海中閃了一下,他眼光微微發亮,隨後作勢拂袖而去,暗中給襲春使了個眼色,襲春立刻趁著灼華的眼睛都快貼在那個冥洛身上不注意的時候跟了出去。


  「哎美男,你要到哪裡去啊?」看著冥洛也轉身跟著東方宸一起走出去,灼華急得喚了聲。


  「我叫冥洛。」他轉身淡淡說道,卻看見她身上的素衣因為她的走動而微晃,一個墨藍色的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她居然……「把我的劍穗還給我。」她怎麼敢這樣做?居然將他的劍穗拿來代替身上的玉佩,掛在腰間。


  本以為她會有心刁難,沒想到她到是好說話,立刻取下來還給他,「本來就是你的東西,要就直接說好了,不用這麼凶吧?」她又沒打算要霸著不還給他,之前是覺得一個男人的劍上佩個這個玩意有些不倫不類,後來聽襲春說,這種劍穗一般是別人的娘親手做的,所以就打算見到他的時候就還。


  冥洛接過,轉身就往外走,灼華急忙竄到他的面前,「喂,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要到哪去呢?」


  「我自當會遵守諾言,做你的近身侍衛,自當去前門守著。」他的聲音冷漠無波,灼華微微偏著頭,想要反駁,卻找不到理由,突然,她偷偷的賊笑了下,近身侍衛?好,到要看看你能做到多近身。


  「襲春,我累了,陪我去花園走走。」灼華伸手挽著襲春,笑得好不開心,襲春卻一臉的無奈,「太后,皇上吩咐過天氣轉涼,太後娘娘一向怕冷,還是就在裡面呆著好。」


  「也對,那這樣吧,我現在自己出去走走,你去替我煮好熱騰騰的參茶,我回來的時候喝一杯不就好了。嗯,就這麼說定了。」灼華便大步走了出去,襲春愣在原地,看著已經消失的空空房間,哪裡還有太后的蹤影,她們幾時說定了?


  像太后這般心性不定,皇上的計劃真的能夠成功么?只是不知道皇上為何要她這樣做,莫非太后真會如皇上所說,淫亂後宮?她又想起之前太后確實整天吵著想成親,皇上會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對太後起疑?皇上就算再敬重太后,但是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皇上定也是不能容忍的。


  可是太后雖說平時沒什麼定性,但她的心思單純如水,應該不可能會做出皇上所說的那事,哎,總之不管如何,看到往日真心相待的母子倆人,如今變成這樣,真是有些可惜。襲春收回心神,她只是一個奴才,要做的,就是聽從主子的吩咐,這些事,還輪不到她過問。但是,太后曾經為了她,不惜與太皇太后翻臉,她又怎麼可以陷太後於不義?所以剛才皇上的要求她直接就拒絕了。


  雖然身為奴才的,應該唯主人命是從,可是,太后對她有恩,她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


  灼華在御花園裡跑來跑去,似乎永遠也不知道累,冥洛已經被她帶著遊了宮裡的假山林,荷花池,御花園……「哈哈,終於被我找到了。」灼華指著一棵大樹開心的叫著,那一刻,冥洛看著她綻放著從心底盛開的微笑,居然像個孩子般單純,微微有些動容,卻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她到底找到什麼居然會如此的開心。


  卻見灼華把裙角往腰間一紮,抱著那棵樹就往上爬,看她的樣子架式十足,爬樹的動作也像極有經驗的人,沒料到,不過三步,便從上面滑了下來,她的雙腳一直想夾著樹,不讓自己掉下來,於是,屁股坐在了地上,神情極為沮喪。


  「宸兒明明就是這樣爬樹的,他像個猴子一樣『蹭蹭蹭』的就爬上去了。」她乾脆就那樣坐在樹下,動也不動,小嘴噘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帶我走了半天,不會就是為了找這棵樹吧?」冥洛看著她的樣子,嘴角直抽,她到里哪裡像個太后了?


  「我才不會那麼無聊吶,上次我救了一隻小鳥,皓炎幫我放在一棵樹上的鳥窩裡了,我本來打算去看看它還在不在的,可是,這皇宮裡的樹好像都長得差不多,我細想著,那棵樹上面的樹葉好像有些濃密,而且,聽皓炎說,那棵樹還有一個記號,就是頂端的樹枝呢,顏色有些暗沉,與樹本身的顏色極為不像。走了這麼久,好像就這裡的樹葉最濃密,所以我才想著要上去看看。」


  「你確定你剛才說你不無聊是真的?」冥洛咬緊牙關,也順道咬緊自己的怒火,她帶著他在這個皇宮反覆的走了三圈,就是為了去看一隻小鳥?他一提氣,卻被灼華給拽了下來,「你幹什麼去?」


  「去看樹枝。」他的聲音彷彿是從牙齒縫裡面傳出來的。


  灼華不以為然的白了他一眼,「不用你去,那小鳥認生,你一臉的兇相,說不定會以為你想要殺它,還是我去好了。這樣吧,如果你真想幫忙的話,就想個辦法讓我可以爬上去。」


  「我沒想過要幫忙,只是不想再走了。這樣吧,我在這裡等著,你自己想辦法爬上去好了。」冥洛嘴角一揚,邪魅的笑了,他是怒極反笑,實在是對她找不出任何的形容詞。


  「這像什麼話?你與我打賭輸給我,而這裡是皇宮,我是主子,你就是奴才,哪有主子爬樹,奴才在下面看熱鬧的理?」灼華得意的看著他,「去吧,把我伺候高興了,說不定明天就放你出宮。」


  一陣風刮過,灼華覺得臉上生生的疼,面前站著的俊美男子已經沒了蹤影,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又已經出現在原處,飛身上樹,然後又快速的下來,將一根繩子放在灼華的手裡,「拿這個綁住自己,我會想辦法送你上去。」


  灼華拿著那個繩子,左比比右比比,最後將繩子刪在自己的束腰上面,哪有人這麼傻,用繩子綁自己的?冥洛一見她的樣子,不顧她的反對,直接拿起繩子圍在她的腰上,雙手環過她不盈一握的纖腰,鼻息處傳來的幽幽清香,讓他神情一滯,俊臉微微變色。感覺到他的不自然,灼華再次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好了沒?」


  冥洛並不出聲,手中微一用力,卻怕傷了她,故意在繩子處墊了些布條,將灼華升到了樹梢,到了樹頂,登高望遠,坐在樹上小腿直晃,晃得冥洛的小心肝也跟著一顫一顫的,她連樹也沒扶著,就那樣坐在那裡,也不去看她說的那個鳥窩,倒是俯視著他笑得好不開心,「你怎麼還不上來?」


  清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冥洛薄唇一抿,強忍著煩燥之氣,這個女人是他所見過的人里,最難纏的一個,「不是你的小鳥認生,又說我一臉兇相,說怕我嚇到你的小鳥么?」


  「可是,你不是應該貼身保護我的么?貼身?你可明白?」灼華的樣子像極了書院的夫子,正是一臉的孺子不可教的鄙夷狀,「如今我們兩人的距離足有好幾丈,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看你怎麼向我交待。」


  冥洛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想哭,他到底是上了哪條賊船啊?既然他也可以上去,他還花那麼多時間去找繩子和布做什麼?聽著她重複著貼身,又想起之前那環腰一『抱』,她的年紀看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怎麼就當上了太后?


  「美男,其實你應該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難得長成這個樣子,如果很快就老了不就可惜了。」身邊就像坐著一塊木頭,不管灼華怎麼逗他,他也無動於衷,他以為像皇帝說的,這女人很快就會厭煩了他,哪知,她居然可以一個人就這樣喋喋不休的說上一個時辰。嘴角猛地抽了抽,「我想哭。」心裡的話從嘴裡冒了出來,他猛地收住,如果被天下人知道他堂堂一個大俠,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多麼的可笑。


  灼華本是漾著笑的小臉,聽了他說的話之後,笑意在慢慢的消退,最後,一臉的委屈,「我也想哭,可是,我哭不來。」陵光說過一旦擁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慾,懂得了喜、怒、哀、樂,就是修行的最高境界,可是,她天生就懂得喜樂,卻不懂哀傷。


  冥洛自然是誤解了灼華的意思,他以為灼華是因為礙於自己的身份,喜怒哀樂皆不能喜形於色,這些他當然知道,這也是他為何情願行走江湖,風餐露宿,也不進朝為官的原因。而東方宸看起來比她的年紀還要大些,莫非,他們不是親生母子?因為這個想法讓他小心肝一顫,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關他什麼事?他不過是被眼前這個女人陷害進宮的受害者。


  「你喜歡皇宮嗎?」怎麼看都覺得她是一個無聊得快要發瘋的女子。


  「不喜歡。」她很直接就說了,小臉越來越委屈,「可是,宮裡有宸兒,所以,我就必須在這裡,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像你那樣行走江湖,閱歷天下,多有意思,不過,那些也只能是空想」。突然,她的小臉又綻放出一個狐狸般的奸笑,「嘿嘿,所以,我最見不得人可以自由的到處跑,特別是像你這種,所以,現在你也被我關進了皇宮,心裡可是舒坦多了。」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這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冥洛差點摔下樹去,不行,他必須趕緊離開這個女人,一柱香之內,他差點兩次讓自己的英名不保,如果堂堂一個大俠,居然從樹上摔下去,這傳了開來,他還要怎麼在江湖立足。


  「太后,請問一下,我們在這裡到底在看什麼?」忍著怒氣,他咬牙切齒的問道。


  「沒看什麼啊,你覺得無聊啊,那我們就下去吧。」灼華倒是體貼,可是,冥洛卻覺得自己像只猴子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還找不到反抗的理由,心裡更是覺得憋屈。


  「你們在上面做什麼?」低沉的聲音從下面響起,灼華見是東方宸,眯眼一笑,「宸兒,你怎麼跑到這邊來了?不是說有要緊事要做么?」


  東方宸眼帶鄙夷,嘴角輕輕一扯,彎出一個諷刺的弧度,淡淡說道,「如果朕不來,又怎麼會知道我的好娘親,正在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登高望遠賞風景?怪不得母後會將這此人招攬進宮,原來,是另有目的。朕早就知道事有蹊蹺,一個硬要此人留下,一個連朕的命令也也不從,看來,你們是早就說好了,只是演了一場戲給朕看的罷了。」


  冥洛臉色一冷,立刻抱著灼華飛身下地,然後退到灼華的身後,雙手環胸,並不出聲,皇帝如此說,可是事關一個女子的名聲,而且這個女子還是他娘,居然當著這麼多侍衛和宮女太監的面,灼華聰慧通透,自然會去說的。


  「咦,宸兒你好厲害啊,你怎麼知道我們在賞風景?不過,這樹再高,也高不過皇宮的城牆,看不到多遠的。」


  東方宸的眼底閃過一絲的難過,抬頭的瞬間,清華依舊,「身為太后,居然不顧宮規,做出有損朕顏面的事,來人,傳朕的旨意,從今日起,褫奪太后封號,押入冷宮任何人不得前去伺候,且,終生不許出宮。」


  「皇上。」皓炎自知自己身為奴才,不能有悖皇上的意思,可是,皇上一向疼愛太后,怎麼會捨得將她打入冷宮?太後生性單純,就算此刻她的所作所為,如果真的被王氏一脈看到,也會引來一場不小的風波,可是,有皇上罩著,誰敢動一下太后?可是,沒想到,到最後出手的,居然是皇上?而且,還罰得這麼重。


  東方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誰再替她求情,與其同罪。」


  皓炎痛苦的看著灼華,卻見她原本笑眯眯的眼睛越睜越大,最後,有水霧自眼底升騰而起,他的心,就像在被人用刀狠狠的捅,不停的往外流血,他衝上前去,「冥洛,太后讓你進宮是來保護她的,你倒好,將她保護進了冷宮。我要殺了你。」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皓侍衛,你這麼激動做什麼?你以為你打得過我么?」他冷冷的看著東方宸,「一日為母,終身為母,你堂堂一個皇帝居然如此對自己的娘,也不見得就是一個明君。看來,我冥洛選擇終生不進朝為官,是最明智的選擇。」


  「宸兒,照你這麼說,好像是我犯了什麼大錯,是嗎?」她小心的問道,如果不是,冥洛肯定不會說什麼欲加之罪,為了證明,她強忍著心中暗喜,那弱弱的聲音,讓在場所有的人心都碎了,除了東方宸,他只是抿著唇,卻並不答話,只要他一出口,就會泄露他傷心欲絕的心。「那,你從今往後就不再需要我了,是嗎?」快點頭,快點頭,沒想到今天居然錯打錯著,宸兒只要一點頭,她就可以成仙啦,雖說這些年的修行有些遺憾,很多事都沒有嘗試過,但是,重要的是結果嘛。


  「當然不是,我的好娘親,朕曾經說過,只要你不在皇宮,朕必不會要這個皇位,朕的金口玉言已說,絕不反悔。」東方宸邪魅的笑著,眼中的笑意絲毫未達眼底。


  灼華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冥洛看著她如同受傷小羊那樣,神情悲傷,輕輕扶著她,沉著聲音說道,「放心,我一定會再回來救你的。」灼華卻如同未聞,仍是一臉的絕望,在東方宸尚未讓那些御前侍衛拿下他之前,他已經消失在皇宮。東方宸強忍著自己不去看娘被押下去的背影,她就像個扯線木偶,一點生氣也沒有了,他,是不是做得太過份了?可是,娘,請容許宸兒自私一回。


  皓炎看著東方宸絕情的雙眼,心裡痛,卻無能為力。


  皇上褫奪太后封號一事,震驚了整個朝野,東方昭荀與東方昭和聞迅而來,他們兩人會來是東方宸意料之中的事,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淡淡一笑,「兩位皇叔可是為了朕廢了太后之事?」


  東方昭荀尚未出聲,東方昭和倒是忍不住了,他的大嗓門一開,在整個尚書房內迴旋幾圈,「皇上,臣是一個大老粗,不懂得什麼叫做為君之道,臣懂的,就是知恩圖報,皇上你的命是太后所救,先不論她這次的事到底有沒有這麼嚴重,但這已經讓那些為皇上出生入死的人,心寒。」


  「皇上,太后她本就是來自民間,不懂宮中的規矩也是人之常情,何況,太后平日在宮裡與眾多宮女太監打成一片,不分你我,這是整個皇宮都知道的事,太後為人爽直,不拘小節,這次的事,一定是個誤會。」東方昭荀沒有東方昭和的激動,仍是優雅如昔,只是神情之間略微有些激動。


  「太后與宮裡侍衛在樹上幽會一事,不止朕一人見到,宮裡很多奴才都親眼所見,如果真如兩位皇叔所說,朕尚可原諒,但是如果被太皇太後知道,她又怎麼會允許這後宮出現這樣的事而不予追究?」東方宸端起茶杯,復又立刻放下,他怕自己的手顫被他們發現,娘她現在一個人在冷宮,雖是不擔心她會一走了之,但是,娘最悶不得,他們兩人若再不走,他擔心,娘會因為無聊而對他恨之入骨。


  「太后是孩子心性,想必是真的在宮裡悶了太久,想看看宮外的景象,而那冥洛是皇上親自點給太後娘娘近身保護,他做為一個奴才,應娘娘的命是天經地義,違背不得,依臣所言,這事定不會像皇上所以為的那樣複雜。」東方昭荀耐著性子解釋,皇上明明愛母如命,怎麼就這麼心狠,聽說皇上命所有人都不得前去伺候,太后一個人在孤清的冷宮之中,要如何度過餘生?


  「三皇叔,你認為在這皇宮之中,真能容得下孩子心性?」東方宸聲音有些冷漠,直直的盯著東方昭荀。


  「有什麼不可以?你是皇上,這鳳國天下你最大,你說了算,而她本是你的母后,你不過是徇私幫你的母后,誰敢多說半個字,臣就先去砍了他的腦袋。」東方昭和仍是一副大嗓門,臉紅脖子粗的與東方宸爭論。這個女人的死活本不關他的事,可是一想到她一個人在那冷宮之中受莫名的冤屈,也替她不值。


  況且,他生平閱人無數,這個女人,定不會像別人認定的那樣不守婦道。


  「皇子犯罪尚於庶民同罪,兩位皇叔有所不知,前段時間母后就想成親一事與朕有過爭執,母后早就過了平常女子的婚齡,可是無奈,她偏偏是朕的母后,只能守一輩子的活寡,朕也給她解釋過,本以為她聽進去了,哪知……」東方宸故意不說完,也應該說他實在說不下去詆毀娘的話。


  『阿嚏,阿嚏……』東方宸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耳朵火燒般的熱,慘了,娘肯定在拚命的罵他了。


  喜公公見狀,忙進去給東方宸拿了件披風披上,他有些哭笑不得,喜公公深諳東方宸的脾氣,便朝兩位王爺福了福身,「兩位王爺,自打皇上從關外回來之後,已經連著幾天沒睡個好覺,這一桌子的摺子堆得像山一樣,如今龍體欠佳,能否請兩位王爺讓皇上先行休息,這些事,過幾天再說。」


  「這裡哪時輪到你說話了?」東方昭和雖是憤怒,但是這喜公公進宮幾十年,可以說是看著他們兄弟幾個長大的,所以,他的語氣倒也不像是對一般的奴才,只是瞪了他一眼。


  「皇上,就算皇上要怪罪太后,能不能送幾個宮人進去伺候著,萬一太後娘娘舊病複發,一個人在冷宮之中沒個照應,可如何是好?」東方昭荀在盡最後一點力氣。


  東方宸故作沉思狀,良久之後才點點頭,「准了,不過,再過幾天吧,朕要等到她知道自己的錯為止。」


  見皇上終於是鬆了口,東方昭荀才給東方昭和使了個眼色,兩人便一起告退。


  「二皇兄,之前我不是叫你一定要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現在我們可是在替太后求情的,你剛才那個態度,萬一惹惱了皇上,別說幫不了太后,說不定,還給她添更多的麻煩。」東方昭荀白了東方昭和一眼。


  「你以為我想啊?那個女人的死活關我什麼事?不過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會陪你一起進宮求情的,但一想到皇上他忘恩負義,我就看不過去了。」東方昭和說到這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額頭。


  「算了,你的性子本就是這樣,一時哪裡改得過來?看剛才皇上的樣子,只是在氣頭上,也許再過一下,就會把太後娘娘放出來,今天我們也總算是沒有白來,至少皇上鬆口,肯讓奴才們進去照顧著。」


  「哎,剛才皇上說得太后好像水性揚花的女人,也真的是太不應該了,那個女人雖是可惡,但為人還是光明正大,敢作敢為,發起火來比本王的嗓門還大,怎麼看也不是那樣的人,本王認識她不過才幾日,而皇上認識她已經十幾年了,莫非他也不了解么?」


  「算了,我們就不說這個了,皇上也有為難之處,現在後宮之中,拍手稱快的人定是不少,當初太后一手毀了他們多年布置好的計劃,皇上才得以順利登基,而我東方家的江山也沒落到外人手上。這些年皇上坐在這個皇位之上,也是費了不少的心力。現在,我們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希望過些日子等皇上氣消了,能夠念在舊時恩情,赦免太后的罪。」


  皇宮深外,某個偏遠的冷宮,灼華正坐在地上柳眉倒豎,「臭小子,翅膀硬了,我還以為冷宮是個什麼好玩的地方,結果,連個鬼影子也沒有,小心我拿你的生辰八字來練飛鏢,有本事一輩子也別出現在我的面前。你以為這麼個冷宮就能困得住我么?要不是,要不是怕你真的敢不要這個皇位,讓我功虧一簣,我早就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了。死陵光,你給我死出來。這麼久你都死到哪裡去了啊?」


  「哎喲。」灼華的額頭被人猛敲了一下,「本大仙早就跟你說過,千萬別想著可以在背後罵我,我可是聽得見的。」


  「哎,你還真是神出鬼沒。」灼華捂著額頭,痛叫了一聲。


  「我不介意你說我神出神沒。」陵光鄙視的看了灼華一眼,四下看了看,一片空落寒磣,撇撇嘴「才沒當上幾天太后,就被廢了,神仙混成你這樣,真是我們神界的羞恥。」


  「我怎樣?」灼華誠心及虛心的請教。


  「這裡可是冷宮,就是那些沒人要的垃圾住的地方,看看你,在神仙界惹出事,被天帝罰,到了凡間,卻要被這鳳國的皇帝罰,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什麼?宸兒居然敢讓我住垃圾住的地方……」她黑眸圓睜,突地收住,再怎麼樣也不能被這陵光看扁了去,「哼,我告訴你,宸兒讓我住在這裡,一定有他的意思,你不要想挑撥我跟宸兒的關係。」


  「本大仙可沒那麼好的閑心來挑撥你們,只是想來看看你的任務完成得怎麼樣了?剛剛見你佛印已現,算得上是功德圓滿,離仙班只差一步之遙。總算還不是太給狐族丟臉。」陵光衣袖一揮,一張長長的貴妃椅就出現在院中,他往上一躺,邪魅而誘惑的樣子真的是讓灼華口水直流,可是,這人就是嘴太臭了些,不然拿來養眼也是不錯的。


  「對了,你剛才也說宸兒已經將我當成一件立即扔在這個鬼冷宮裡,那就應該表示他不再需要我了,你現在是不是來接我回天上由天帝受命成仙了啊?」灼華眼中帶著金光,膜拜般的看著陵光。


  他冷哼一聲,「第一,你不要忘了東方宸說過,你死也要死在宮裡,休想出去,如今你身在凡間,就是凡間的君主手握著你的生殺大權,容不得你違抗,而我們仙界的人,也不能插手其中,這也是修行很重要的一步。第二,天帝對你的責罰為三,你現在最多只完成了一件半,天帝憑什麼要給你受命?」


  灼華微微歪著頭瞪著陵光,好女不跟男斗,好,我忍,「那好,最後一件事是什麼?」


  「本大仙想到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你急什麼?好了,本大仙還有公務在身,可能要離開一些日子,到時候若是發生了什麼事,你要自行應付。」


  『公務公務,每次都說自己有公務在身,其實,還不是找借口下凡來玩而已,真是不公平。』她見到陵光起身,灼華可憐兮兮的問了句,「陵光,是不是所有的神仙都不會流眼淚啊?」


  「非也,痛到深處,自然會流淚,如同凡人一般,至於你,修為不夠,法力不夠,像你這種沒什麼潛力的狐仙,哭不出來也是正常的。因為,那是屬於修行的最高境界。」陵光看著灼華眼中的怒火,心情大好,那可惡的笑聲在冷宮裡回蕩了許久,灼華把踩在腳下的東方宸小人像,變成了陵光,射飛鏢。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也向人證明了這個地方的年久失修,灼華悶悶的抬起頭,見東方宸高大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大門口,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她也賭氣低頭繼續射飛鏢,只是,那張小人像再次換成了東方宸。


  皓炎透過大門,見到正坐在內殿門口發獃的灼華,心裡更是一痛,她的小臉上,何時像這樣沒有光彩過?想必,她是覺得因為皇上如此重的責罰,冤枉透了,傷心透了。


  「你們全都守在這裡,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去。朕倒要看看,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隨著大門一關,東方宸立刻跑進來,卻在快要走近的時候故意停下腳步,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可是,對付娘這種不一般的人,必須用這種不一般的法子,「娘。」


  灼華像沒聽見般,繼續射飛鏢,這裡別的東西不多,石頭可是不缺的,看著灼華將石頭砸了『自己』一身,東方宸心裡痛得要死,「娘。」語氣不對,重來,他板著臉,「娘,宸兒本來是想看看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不過,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是不知道了。」


  「哼,我就是不知道,你說,你說,是不是真的如那個冥洛說的,欲加之罪?你臭小子長大了,當上皇帝了,連你娘我也不放在眼裡了,居然將我放在扔垃圾的地方,把我的臉都丟盡了,早知道會有今天這個下場,我就不應該回來,不對,我就不應該出來。現在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句話雖是誇張了一些,但是她真的是後悔了,他居然敢把自己關進冷宮,而且沒有他還說這輩子她都休想出宮,莫非,要等到他壽終正寢,自己才能去當神仙?


  可是,她又不想他死。


  聽了她說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話,東方宸也是哭笑不得,這不過才半日的時間,她就說得這麼嚴重,「娘……」


  灼華憤憤的打斷東方宸的話,「你之前不是說已經廢了我了么?就別再叫我娘了,受不起。」


  東方宸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一臉的正色,「今天我來,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是有一些事不明白,想來問個究竟,如果你如實回答,也許,我會考慮還你自由。」他眼中含著笑,灼華莫名的覺得身上有些冷,他的笑,有些奸詐。


  但是,自由啊,多麼讓人陶醉的字眼,她的眼中再次升騰起無數的小星星,狗腿無比的笑著,卻又帶著一些委屈,「其實我哪在跟你吵架呀?你想想,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可是,你說廢我就廢我,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他轉過身,不去看她的眼睛,那會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而直接將她拉出冷宮,再好生伺候,可是,今天就是最好的機會,他要向她問清楚一切。


  「說得好,你口口聲聲說將我從小拉扯大,對我知根知底,可是,到今天為止,我才發現,我居然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的娘。」他轉過身,眼神有些邪魅,嘴角輕輕一勾,無限風華魅惑迷人,「甚至,連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也不知道。」


  「我是什麼人?一個多管閑事的人,當初我救下你,可沒想過今天你會這樣對我。」


  「今年我已經十七歲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娘你今年至少應該三十多了吧?可是,為何你這皮膚,就如同初生嬰兒,而你的長相,這麼多年來始終如一,仍如同十五、六歲的女子?」他伸手輕輕的撫上她的臉,真想看看這張臉下面的那個人,到底長成什麼樣。


  灼華如同見鬼般的後退了一步,躲開他帶著電的手指,「太過份了太過份了,東方宸,虧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雖然那些全是葯大娘乾的,但是,我也不輕鬆的不是?如今,你卻因為這麼一個無理的理由廢我?告訴你,我不過是保養得當,肌膚水靈靈,怎麼,你羨慕還是嫉妒?」


  見她的理直氣壯,東方宸對上她神情有些閃爍的眼睛,「是么?保養得當?如果娘你將你的保養法宣告天下,說不定可以大賺一笑。」東方宸抿了抿雙唇,「還要在我面前說謊么?那晚你喝醉了,我看見了一些不該看見的東西……」他故意不將話說完,專註的看著灼華的反應。


  「看……看見了……什……什麼?」喝酒莫非會露出原形?


  「你在怕什麼?」東方宸每近一步,灼華便後退一步,「我可是什麼也沒說啊。」


  灼華退無可退,胸口一挺,豁出去了,「說吧,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他至今也沒請來那些道士和尚什麼的,雖然她不怕,但是,看來他也不是那麼肯定地把她當成妖精。


  「我,看見了你的尾巴。」這些天,他一直在暗自猜測,他也不敢肯定,因為,這件事太過荒謬,可是,他又解釋不了灼華的與眾不同,還有那些奇怪的事情,剛才,他在一步步的試探,而她的表情,足以讓他知道他的猜測差不了多少,他在賭,如果贏了,就贏了她的人,如果輸了,她也逃不了他的手掌心,反正對他也沒什麼損失。如果灼華知道了他此刻心裡所想的,肯定會覺得,這人才是真正的狐狸。


  灼華眉心一皺,族長說過,不可以對凡人說出自己的身份,可是如今被他自己看見了,不算是自己違規吧?她眼珠一轉,再次緊盯著東方宸,這人雖是她從看到大的,但是他們之間有過五年之別,就是這五年,讓她如今完全不了解他了,他的樣子很是認真,卻沒有害怕,凡人見到這種場景不是應該很害怕的么?

  他果然不是常人。


  「不要再想法子解釋,而且,我知道,你很在意我的皇位,莫非,我的皇位與你有什麼關係?」還得笑得再奸一些,讓她完全相信自己已經知道了她全部的秘密,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證她永遠都會留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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