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心動
見她的臉色有些慘白，嘴唇上面起了一層薄薄的皮，看上去有些乾燥，他有些擔憂，是不是病又複發了？
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憔悴過，他的下巴泛出一層青色，眼睛里充滿了血絲，頭髮有些凌亂，衣角有些褶皺，可是眼神里滿是焦急，這些天，他對自己確實不同，可是她在潛意識裡面告訴自己，不能為此心動。朦朧的燈光下，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剛才他做夢時痛苦的樣子和他白日里判若兩人，晚上的他讓人覺得不是那樣不可靠近，反而讓人覺得他有些孤獨。
「我沒事！」
見她微微低垂著臉，說話時的語氣溫柔如水，突然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頭髮。鼻尖，一股清香傳來，好像從山谷深處傳來的梅香，淡淡的，若有若無。好久沒有見過她這般樣子，他不禁心動，在她耳邊輕輕道：「我們上床睡覺！」
她抬頭看著他的臉，本想拒絕他，可是見他憔悴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心，「恩。」
「你是不是不願意？」
她沉默，既不反對，也不贊同。可是，她想既然為了寶寶，她應該好好的養胎，還有十個月的相處時間，她想好好的生活，不要在這樣下去，互相折磨。
「我沒有不願意。」
見她這樣說，他的心莫名的一喜，多日來的煩躁頓時煙消雲散。他抱著她的身子，眼神一刻不離。她的身子很軟很柔，身上散發一股天然的清香，不由得想更加靠近她。想不到她嬌小的身體內隱藏著巨大的能量，這樣的女人是他沒有見過的。人生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第一次這樣想靠近一個人，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是屬於自己的，於是，他見不得她和其他男人有親密接觸。
只要想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嫉妒就不由得生出來，想到她曾經愛過其他男人，他甚至羨慕那個被她愛過的男人。
「今天很晚了，你早點睡覺吧。」他柔情的目光讓她覺得不自在。
「明天我陪你去外面散散心吧，家裡沒人，你一個人在家呆著悶。」他將她放在床上，揉了揉她的頭髮，很想寵溺地對著她道：「晚安，寶貝！」可是他這些話，只是藏在心裡，不敢說出口，生怕她拒絕。第一次覺得，如此在乎一個人，在乎到生怕被拒絕。
她點了點頭。
「早點睡覺，明天我給你做早餐。」月光像是嬌羞的少婦，半遮半掩躲在雲里，今晚的月色很美很曖昧，灑滿一室的柔情。兩個人都失眠。
「我睡不著！」他用手枕著頭，睜著眼睛。
她臉向外，側著身子，可是她也睡不著。習慣了一個人睡覺，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讓她覺得有種局促。
「我們要不要談談。」他將伸出一隻手，放在她的腰部，靠在她的身子，將她整個嬌小的身子攬進懷抱。
「談什麼？」本想拒絕，可是今晚，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說不出口。
「從今以後，我不會逼迫你，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從遇見他的第一天開始，他就不斷地折磨自己，逼迫自己。而現在，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他說不會逼迫自己，她潛意識裡面是相信的。
「這十個月我會安心呆在這裡，孩子出生后，孩子必須跟著我。」她這輩子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唯一支撐著她走下去的念頭，就是那份尊嚴。在媽媽離開自己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已經開始崩塌。
「我答應你，只是你不要離開這個城市，我想隨時可以看到你和孩子。這是我最後的懇求。」他緊貼著她的身子，汲取她身上的溫度，這溫度讓他安心。
凌笑笑沒有說話，聽到他這樣說，心平靜了許多。她心裡是相信他的，他說過的話從來不會食言，她想如果沒有遇見他，她會像其他女人一樣，仰望他。「很晚了，睡覺吧。」第一次，她睡覺沒有覺得累，做了一個好夢。
等她睜開眼睛時，是滿室的陽光，溫暖的光線打在身上，暖意洋洋。她伸了個懶腰，這麼久以來，她害怕見到陽光，她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她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梳洗一下，然後下樓去外面晒晒太陽。
可是她剛伸完懶腰，他站在門口看著自己，一動不動。她不好意思的紅臉，這是她的一個習慣，只要是在他的注視下，她就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不知道為什麼。
「我去洗漱一下。」他走至洗手間，還是站在門口。
她嬌嗔道：「你剛才怎麼不叫我，現在幾點了？」
「見你睡得熟，讓你多睡一會兒。」
「我馬上就好。」
見他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只有硬著頭皮擠牙膏，刷牙洗臉，最後她想上個側所，只好憋著聲音，小聲道：「我想上廁所。」
「我在外面等你。」
光滑的大理石餐桌上面，放著各類早餐，她不是第一次吃，自然之道他的手藝，想不到他會做飯。看來，這世界沒有什麼是他不能做的。估計女人都會想嫁給這種極品男人吧。她低頭喝了一口湯，很美味，淡淡的香味中可以聞到是蘿蔔的清香。她抿了一口，蘿蔔很滑很嫩。
「我們去買些嬰兒用品，順便去幫你買些衣服。」
「現在買太早了些。」
「現在去買吧，我怕到時候工作忙起來沒有時間陪你。」他一直沒有吃，可是卻希望看著她吃。這樣的時光是美好的，他不想錯過，只有十個月的時間來打動她，希望她可以徹底原諒自己。
想了想，現在買也好，見他心情好買了備著，省得以後需要的時候，她一個人去買。兩個人買的話，可以告訴孩子，這是他爸爸買的，這裡有兩個人的愛。
一路上，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跟著自己，她很不自在，坐在他身邊就有種緊張，他是王一般的男人，指點江山不費吹灰之力，而她如此卑微。這樣的他讓她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你可以不用這樣，我會很不習慣。」
打量著她的上下身，除了單薄就是單薄。「我想對你好點，不僅是為了孩子，你知道嗎？」
「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這些我自己可以。」
見她緊蹙坐在旁邊的車座上，好像很害怕自己，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隨便亂動，這種感覺很糟糕，好像不被信任。他想得到她的信任。可是在她的心裡，估計沒有自己的地位。他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可是她卻好像觸電一般，剛碰到她的手她立馬就躲過，然後一句話不說。他無力的將手放回，她還是恨自己。
「阮總，我們已經清場，您可以隨便看。」嬰兒部的經歷親自招待，見旁邊弱小的凌笑笑，有些吃驚卻不敢表露太明顯，「想必這是您的妻子吧，很有氣質。」
阮劭南給了一張名片給經理，「謝謝，不必陪著。」經理立馬會意他是什麼意思。
可是他這樣的舉動讓她不舒服，他永遠高高在上，好像所有的人都要服從他，只要不順從他的意思，他就會想著法子折磨你。就像是自己，毫不相干的一個人，他卻一再折磨自己。
她有些生氣，不過這裡是最有名的賣嬰兒產品的，不僅質量可靠而且價錢都很貴。她不想孩子還沒有出生就買這樣昂貴的東西。她只是看了一眼，很美的小裙子小衣服小襪子，做工精巧，讓她真的有種要做母親的喜悅。
「買女兒的衣服吧。」他拿起一件漂亮的粉紅色小衣服，「我希望是個女孩，這樣她就可以像你。」
她吃驚地看了一眼他，雖然這話聽上去是重男輕女，可是她覺得很感動。「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不如兩個都買了，萬一是男孩的話，女孩的衣服就不能穿了。」
她看到一件很漂亮的女孩衣服，可是沒有看見男孩的，她只是稍微的做了一下停頓，他立馬注意到，「我問問看，有沒有兩套。」話還沒有說完，經理已經過來了，站在他的旁邊，「阮總，我們這款衣服是義大利著名設計師設計的，全球限量一套，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我會打電話過去盡量趕做。」
「不用。」她立馬道，感覺太不可思議，連小嬰兒衣服都這樣破費。
「幫我定做兩套，一男一女。」
她覺得不好意思，對著經理道：「不用。」
現在，換經理有些為難，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聽誰的。阮劭南看了一眼她，臉紅了。他忽然發現，她真的很容易臉紅，這個樣子很可愛，帶著柔情的溫柔。「那就不要了。」
從嬰兒衣服部出來后，經理已經樂得屁顛屁顛，因為只要是她多逗留了一點的，他立馬示意要經理注意。
「還有什麼需要的嗎？」他徵求她的意見，見她在挑選衣服時，認真的樣子，想到以後她教育孩子，他的心忽然就被陽光覆蓋，那是多麼溫馨的一幕，這是他一直嚮往的。想到以後，每天起床可以見到她，他的心莫名的歡喜起來。在那個時候，她卻要離開自己。
他站在她的身後，「孩子大了后，我想還有這個機會陪你買衣服。」
她看著手裡一件衣服，是一件粉色的小洋裙，對於這一切，她不能做保證。她害怕孩子沒有父親，可是害怕孩子知道自己的父親。
「走吧，孩子不需要那樣多衣服。」
「還需要買什麼嗎？逛了這麼久，我們去吃點東西。」
在她剛走出店裡的時候，他終於扶住她，「走了這麼久，腿應該累了。」然後他一把抱住她。
「你瘋了？」這裡本來就是屬於人多地帶，被他這樣抱起，真怕引起大家的注意。
「為什麼要擔心別人對你的看法，我對你做什麼，難道讓你覺得難堪？」他故意站在原地，不動了，頓時引來了一片圍觀，聽到的都是女孩的尖叫，「你看，那是不是聯華總裁阮劭南？」
「不會吧，阮劭南一向行蹤詭異，很難見到真人的，連媒體都找不到他，更別說我們這些貧民百姓。」
「不會吧，這明明就是阮劭南，我在報紙上見過一次他的照片，我還用手機拍下來了。」
「那你趕緊拿出來看下，如果這是阮劭南，我會激動死的。」
「這簡直比男模還帥氣。」
「對啊，你看他那張臉臉太帥氣了。」
凌笑笑被急瘋了，她不想自己被暴露，她只想過著平靜的生活，她用手拍打了一下他的胸膛，輕輕道：「快點走可以嗎？」見她剛才撒嬌的樣子，他心裡歡樂起來了。
果然，他的出現引來了媒體的關注，一些狗仔隊的記者對他們進行圍追堵截，可是他很好的保護著她，將她的臉隱藏在寬廣的雙臂之間，「不用擔心，我不讓你暴露的。」
他的車在一片眾人的圍堵中衝出來，然後他很帥氣地轉了一個彎，「餓了嗎？」
她卻生氣，剛才要是被媒體拍到，她以後肯定會成為媒體的焦點，日後出門都不敢，她的生活再也不能過的正常，走到哪裡都有人跟拍。
「生氣了？」
見他好像很開心，她只想到，他明明就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自己好過。男人就是這樣，一旦給他們一點好臉色，立馬就得瑟起來，她決定不理他。
「生氣對身體不好，對孩子不好。」他探過頭來，摸了摸肚子。
她推開他的雙手，「以後不要做出這樣的事情，我不想被暴露。」
他突然有些生氣，不說話了看著前方，然後一直沉默。
車裡面的氣氛有些冷，車裡面的隔音效果太好，聽不見外面任何聲音，但是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他也變得冷漠起來，車裡的氣氛冷起來了。
從昨晚開始，他的態度格外的好，讓她不習慣。可是一大早開始，他的態度確實讓她覺得有略微感動，像他這種男人，能放下時間來陪自己，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以後，如果有什麼東西需要買的，我可以自己去。你工作忙，可以不用陪我。」
她的話像是加油器一般，他的車速瞬間提高，然後開進了一家高檔的酒店。
看酒店外面豪華的裝潢，這裡肯定是價格不菲的。停在外面的車，除了平日里可以見到的奧迪，寶馬，就是各種限量版的豪華轎車，可是，他臉色沉著，一句話不說，見她不動，他探頭解開她的安全帶，「這裡沒人看見，你不用擔心。」
他還真是容易生氣，像是一個小孩子似地。她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你安排吧。」
這句話像是一粒糖，瞬間暖化他的心田。原本深鎖的眉毛舒展開來，「這裡公司下屬的一家酒店，沒有記者進去，你可以放心地吃。」
「恩。」
她今天只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還是她自己買的，雖然看上去有些舊，可是很乾凈整潔，有股淡淡的香味，專屬於她的香味。他心裡有些失落，對於她的關心太少，連她平日里穿的衣物都不關心，他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女人穿得如此。上次，劉院長的話還歷歷在目，如果因為她的病複發，加上懷孕，很可能危及生命安全。他很自私的隱瞞了這個消息，她因為手術越發消瘦的身體，讓他心疼，為她心疼過很多次，可是這次是最明顯的。
「你太瘦，以後不能賭氣，知道嗎？」
他不自覺地牽起她的手，「你生病了，知道嗎？」
她抬起頭，看見他一臉抱歉看著，眼神也有些慌亂，好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
「我很自私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我不在乎任何人；這個世界上，我除了自己不為任何人；這個世界上，除了錢我只知道錢。我沒有朋友，沒有可以傾述的人。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他冷笑了一聲，「所有的人只是因為我的錢，才對我避而遠之，可是你知道我沒有錢的時候，那些人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嗎？」
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有些疼。可是見他眼神流露出來的悲傷，讓她心動了一下，這樣子的他看上去很孤單，他活得很累。她沒有掙扎，靜靜地聽他把話說完。
「你知道嗎？折磨你讓我活過，折磨讓我覺得我還活著。以前，我沒有管任何人的意見，一意孤行，做什麼都憑自己的想法去。可是遇見你之後，我才發現我自己有多麼可惡，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這個樣子。」
他看上去很悲傷，可是她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太過於強大，可是眼前的他顯得如此弱小，如此大的落差讓她無所適從。
「去吃飯吧，我有些餓了。」
他看了一眼，她沒有拒絕，好像聽進去了自己的話，好像了理解了自己。「我不能說謊，如果哪一天你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想失去你。我寧可不要孩子，但是我不想失去你。」
如果是一般女孩聽見男孩這樣，一定會感動，而且會大哭，抱著男孩。換做是她，如果是瀝川，她也會這樣做的。可是眼前的男人是阮劭南，這個男人不是一般的男人，對於他自己不能像是平時的女孩一樣。雖然這話依舊感動，可是她不敢表露出來。
「讓我抱你進去好嗎？」
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