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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婚姻風波

  娜美要結婚了。


  凌子逸看著報紙上,佔據了絕大位置的新聞,那麼顯眼的位置,那麼震撼人的標題。


  她就真的要結婚了。


  他突然就很想很想笑,笑話自己那些年的愚蠢和無知,笑話自己在失去之後,自己那可悲的狼狽和心碎。


  後悔真的是最最無可奈何的事情。


  他已經很久沒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了,此刻坐在大大辦公室裡面的他,依然不能集中精神一點點,他暴躁的把報紙往地上一扔,走向落地窗前看著這個城市的喧嘩和變化。


  這個城市,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他眼眸微閉,一種絕望在心口不停的燃燒,他從來沒有那麼無能為力,那麼力不從心,卻真的,就這麼倘然的發生了。


  拿起放在辦公椅上面的黑色西裝,走出了辦公室。


  開著那輛白色的保時捷911,他漫無目的在公路上行駛。開了不知道多久,當他回神的時候,車子居然停在了娜美的小洋房門口。


  他苦澀的笑了,準備掉頭離開。


  卻在那一刻,他看到了娜美把嚴圳送出來,她臉上掛著笑容,和嚴圳站在一起真的很配,如果真的是相愛,他能夠去祝福他們嗎?他不能,因為他凌子逸,本來就是自私的。


  但是如果僅僅只是因為報仇,他也是更加不能接受。


  可是,又有什麼理由可以去阻止這場婚禮?娜美不愛他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還有什麼資格對她說,即使關心,也會顯得多餘。


  毅然的,他啟動車子,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他會心碎,很心痛,會難受甚至會哭。這些還重要嗎?對娜美來講,一點都不重要了。失去一個人的滋味,原來就是這番,撕心裂肺。


  他開著車的手,在微微顫抖。


  小洋房的陽台上,一個女人把這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凌子逸駛出小洋房,他的車停在了郊區一個比較偏僻的戒賭所,那裡都是一些強制戒賭的人呆的地方,他把車停在闌珊的外面,看著裡面一個孤獨伶仃的老人在掃著地上的灰塵,她步履闌珊,顯得有些遲鈍,偶爾會停下來,看著天空,然後繼續掃地。


  其實,他都快忘記了這個地方,忘記曾幾何時他親手把她送來的地方,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之後,他已經對親情甚至對一切都絕望了,所以他把她送來的時候,一刻都沒有心軟。


  沒想到就已經5年了。


  5年了,他早該接她出來了。


  5年了,他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趴在方向盤上,開始想一些事情,想起他小的時候,有他父親結伴的日子。明明當時是這麼快樂,為什麼就會如此的物是人非。


  他重新啟動車子,再次離開。


  他痛恨的是,即使失去了父親,他母親也不應該如此自暴自棄,甚至不顧他的死活他的感受,他從7歲就開始會自己照顧自己,甚至會做一全套家務,12歲就開始在幫別人洗盤子賺錢,就開始和她母親東躲西藏的日子,到了高中的時候,他的錢幾乎都用在他母親身上,如果不是遇到了焰鳳血,他真的不能想象他現在在過著怎樣的日子?

  曾經的焰鳳血為他付出了這麼多,曾經的焰鳳血愛他愛得死心塌地,為什麼曾經的自己,一點都感覺不到,一點都不曾知道……


  車子離開,那個低著頭一直掃地的老人突然抬起了頭,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眼眸漸漸模糊,一年能夠見到一次,就真的很知足了。


  李紫茜是在「老地方」找到凌子逸的,那個時候的凌子逸已經喝得爛醉,李麟璽去了美國,據說是他父親找他回去,大概又是結婚生子的問題,一時半會兒回來不到,所以「老地方」裡面,只有凌子逸一個人在那裡不停的喝悶酒。


  凌子逸的酒量很驚人,幾乎很少能夠看到他喝醉,加上平時內斂的個性,也絕對不會讓自己放肆的喝醉,今天大概,真的遇到了很多不開心的事情。


  「別喝了,我送你回去。」李紫茜拿掉他手中的杯子。


  她今天來找他,是為了商量一塊地皮合作的問題,這個樣子,看來也是沒辦法再商量了。


  「別管我。」他不耐煩的推了一下李紫茜,又喝了起來。


  「凌子逸,你想喝死嗎?」李紫茜有些生氣,聲音很大。


  凌子逸看了一眼李紫茜,然後又面無改色的喝著自己的酒。


  「就這麼重要嗎?那個人。」李紫茜眼眸頓了一下,倒著凌子逸的酒,喝了起來。


  「不知道,但是好像真的,放不開。」凌子逸苦澀一笑,笑容中,那滴一直不曾落下的眼淚,很明顯。


  「為什麼不去追回來?」


  「追不回來了。有些人走了,就真的走了。」他到現在,才深知這個道理。


  「既然都知道她走了,你還在期待還在自殘個什麼勁?」


  「我後悔,我悔死了,我凌子逸是世界上最白痴的白痴,我凌子逸,真的是個白痴!」凌子逸突然沖著李紫茜大吼,不受控制,把憤怒發泄出來。


  可是發泄出來又有什麼用?他一點都不會覺得開心。


  於是,他又自個兒的喝起酒,悶在那裡,不說話,他的悲傷卻很明顯被人察覺。


  李紫茜的眼淚就泛在眼眶中,看著他的難過和心痛,靜靜的陪著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其實很懂他心口的痛苦,因為自己,也是這樣在對著他!


  那晚也不知道他們在「老地方」呆了多久,最後面凌子逸直接喝趴下了,李紫茜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扶回別墅,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她伸手幫他把西裝和領帶脫了下來,卻在為他擦拭身上的時候,她被他一把拉向了他的床上。


  「小血……」他輕聲呢喃。


  李紫茜近距離看著他緊鎖的眉頭。


  「別離開我,別離開我……」他如夢魘一般的聲音,在顫抖。


  「我不離開你。」她躺在他的懷抱里。


  「小血。」他把她抱得更緊。


  夜色,似乎漸漸,黑暗了很多……


  一覺睡到了大天亮,凌子逸掙扎著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上午10點了,他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痛得快要爆炸的頭,起身準備起來,卻在翻身那一刻,看到了他身邊躺著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似乎早就醒了,睜著眼睛看著他,也不說話,帶著淡淡的笑容。


  凌子逸似乎被如此場景嚇到了,他努力回憶昨天的事情,空白一片,他昨晚真的喝太多了,他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


  「早。」李紫茜依舊帶著笑容,溫柔的開口。


  凌子逸回神,對著李紫茜點了點頭,快速的穿好衣服下床,從抽屜裡面拿出來一支煙,站在陽台上,冬天難得的陽光在今天異常的燦爛,果真還是在慶祝,某人今天的婚禮。


  「昨晚我喝醉了……」他吐著煙霧,開口。


  「我知道,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你弄回來。」她依然淡淡的笑著。


  「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太清楚,如果你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我會盡最大努力滿足你,除了……」凌子逸欲言又止。


  「除了讓你娶我,對吧。」李紫茜為他補充。


  凌子逸頓了一下,緩緩地點了點頭。


  有點心痛啊。


  李紫茜苦澀的笑了笑,「我都以為凌總裁變了,變得多愁善感優柔寡斷,沒想到還是那麼冷血。」


  「對不起。」他道歉。


  「你知道嗎?其實在這種時候,女人最討厭聽到這三個字。」李紫茜說的是事實,「不過算了,也不見得你這隻木頭能夠做出什麼浪漫的舉動,因為昨晚,從頭到尾,你都沒有碰我一點點。」


  「真的?」凌子逸轉頭看著他,雖若平靜的臉龐,眼眸中那點欣喜她看的很清楚。


  「我有必要騙你?」


  「謝謝。」


  「說真的,你這些話還真夠傷人心的。」李紫茜又是一笑,澀得難受。


  卧室裡面突然陷入了沉默,很尷尬。


  凌子逸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了,不過李紫茜記得很清楚,昨晚喝醉的凌子逸,把她誤認為了焰鳳血,她雖然難受,卻一點沒有阻止凌子逸的任何舉動,然而在最最關鍵那一秒,凌子逸突然停止了。


  李紫茜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只看到凌子逸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淚水,然後聽著他的聲音小聲的說著,焰鳳血快嫁人了,她不會讓我碰她。


  那一刻,李紫茜才真的知道,自己到底在凌子逸心目中,是個什麼位置的存在,在那一刻,她真的真的明白了,也徹底徹底的死心了。


  她抬眸看著站在陽台上猛烈吸煙的男人,「今天她結婚了。」


  「我知道。」但是新郎,不是他。


  「不去追嗎?」


  「不了。」他搖頭。


  「你真的忍心看到她走進別人的禮堂,作為別人的新娘,住進別人的新房?不是後悔就能有用的,光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女人永遠都不知道。」她在慫恿他。


  但是……


  「只要她覺得對了就行。」


  「你真是懦弱。所以才會讓別人捷足先登。」


  「這是她的選擇。」


  「凌子逸,你絕對會後悔的,就如5年前一樣,你會比5年前更後悔!」李紫茜很篤定的說著。


  「我知道。」凌子逸眼眸越來越深,卻在下一秒,猛的一下衝出了房門。


  他知道,這樣做或許一點用都沒有,只要有一點點希望,他不能放棄。


  他已經不像5年前那麼淡定了,他做不到那麼冷眼旁觀甚至故意把自己封鎖起來不讓人靠近,只為了不願意受傷,到現在他才明白,能傷害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那齷齪的心。


  他以最快的速度開著保時捷沖了出去。


  聽說是在郊區的一個禮堂,聽說是在上午11點鐘準時開始,現在趕過去,不會晚吧,看著那時間上面的分鐘,他再次加大了速度。


  已經11點了,凌子逸把車停在教堂邊,沒有耽擱一秒的沖了進去,門口站著幾個黑色西裝的男人,看著凌子逸氣勢沖沖的趕過來,上前攔住。


  「對不起先生,請問有請帖嗎?」一個黑西裝男人開口道。


  「滾開!」凌子逸不顧黑色西裝的阻攔,想要衝進去。


  「沒有請帖不能入內。」黑色西裝把凌子逸架住,他完全不能動彈。


  該死的,他發了瘋似地反抗,但對於黑色西裝來說,一點也構不成威脅,架著他準備把他扔出去之時,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是我朋友。」


  黑色西裝和凌子逸同時看著迎面而來的曾小齊。


  「曾先生?」黑色西裝似乎不相信。


  「也是娜美的朋友,娜美有讓我把請帖給他,不過我太粗心,把它忘記在了我的車上,所以我就在這裡等他,真是不好意思,讓兩位操心了。」曾小齊說謊的時候,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黑色西裝有些愣怔了。


  「如果現在我再折回去拿請帖,恐怕娜美的婚禮也沒辦法參加了,你知道的,娜美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她父母都沒來,我作為她的經紀人兼老師,也應該到場,要不然,娜美沒有看到我,追究起來,大家也說不清楚。」曾小齊繼續說著,義正言辭。


  「那……」黑色西裝互相看了一眼,連忙把凌子逸放了下來,「對不起,既然你是少奶奶的朋友,我們多有得罪。」


  凌子逸看著曾小齊。不明白這個不太熟悉的男人,為何要幫他。


  曾小齊也沒有回答凌子逸,使了個眼色給他。


  凌子逸連忙衝進了教堂。


  教堂裡面響起非常神聖而快樂的音樂,記得上次他和焰鳳血結婚的時候,他就沒有選擇教堂而是選擇了在酒店中舉行,他一直覺得,自己這種惡魔不適合在如此神聖的地方出現,會玷污了聖靈,然而此刻,他卻真的很想,站在教堂裡面那個男人,叫做凌子逸。


  他沒有猶豫的衝進了禮堂,那個時候,神父正在詢問娜美,是否願意嫁給嚴圳,願意這兩個字,還未徹底的吐出,凌子逸的舉動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回頭。


  「別嫁給他!」他說,因為疾跑的原因,聲音有些喘。


  娜美回頭看到凌子逸,看著他大汗淋漓的模樣,眼眸頓了一下,僅僅一秒,她回頭,淡然的對著神父,「神父,我們繼續。」


  「娜美!」他腳步很快,已經沖了上去。


  「哐!」還未靠近,嚴圳一拳直接把他揍在了地上。


  他還來不及擦嘴角的血漬,抬頭看著娜美,「別嫁給他,我愛你。」


  「對不起凌總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娜美高高在上的看著他,絲毫不為所動。


  可是,此刻的她,依然還是美的耀人。


  都說新娘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原來焰鳳血真的,那麼那麼漂亮!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是我辜負了你,是我對不起你,我後悔了,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你好,會愛你一輩子,會為你做任何事情,會……」


  「如果真的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就請你離開吧。」娜美依然不為所動,冷淡的對著凌子逸,毫無波瀾。


  凌子逸的心,真的沉了,很多。


  「為什麼?娜美,為什麼一定要這樣?你覺得這樣死去的人就會開心了嗎?不,他不會開心,他是希望你快快樂樂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否則他們的犧牲,就真的多餘了。」凌子逸從地上爬起來,他已經看到了身後左右湧出來的黑色西裝,那是嚴肅的一個眼神,出來的那些人。「我知道,或許我無論怎麼挽留都不可能把你再帶回我的身邊了,我只希望你能夠幸福,不要再做那些傷害自己的事情,沒有誰願意見到那樣的你……」


  他的聲音漸漸的小了很多。


  那些黑色西裝對凌子逸一點都不客氣,幾拳幾腳把他再次打趴在地上,血從他額頭處不停的留在了他的臉上,看上去很猙獰,他被那些黑色西裝男人拖出了教堂,她看到他一直不停的說著,「小血,我愛你,小血,我愛你……」


  她嘴角慘淡的笑了笑,腦海裡面真的就浮現了很多過去的場景,也有快樂的時候,也有心碎的時候,也有心死的時候,她木訥的轉身,對著嚴圳,「圳,繼續吧。」


  「繼續?」嚴圳看著她的模樣,詢問。


  「嗯,繼續啊!」她說得很坦然。


  可是,他卻看到了她包裹在眼眶中那麼多那麼多的眼淚。


  嚴圳猶豫了一秒,那一秒他真的動搖了,然而,他還是轉頭對著神父,「神父,請繼續。」


  神父被這一切看得有些吃驚,清了清喉嚨,讓現場安靜下來。


  「娜美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嚴圳先生,不管富貴貧窮,安樂困苦,終生不渝?」


  「我願意。」她清脆的聲音,就這麼清晰的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那一刻,凌子逸仿若沒有了任何力量,任由那些人把他拖向了不知道哪裡的地方。


  為什麼還是要嫁給他,焰鳳血,我對你而言,真的一點點都算不了嗎?

  他不知道是淚水還是血水打濕了他的眼眶,他只覺得一切都黑暗了。


  凌子逸被那些黑色西裝直接扔出了教堂很遠的地方。


  他一身都是傷,連動都沒有辦法動一下,他只是睜著眼睛看著天空,看著那刺眼的陽光悲慘的照射在他的身上,焰鳳血我愛你,你知道啊?


  「啊……」凌子逸撕心裂肺的叫喊,絕望的聲響,一陣一陣回蕩。


  身上,似乎被什麼陰影籠罩,凌子逸轉眸看著居高臨下看著他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不太笑,即使穿著潔白的晚禮服,也一樣冷漠得讓人無法靠近。


  「談談吧。」她說。


  「還有什麼談的嗎?」他自嘲的笑了。


  如果是迪亞,此刻應該嘲笑他了吧,因為一開始,迪亞就不喜歡她,覺得他配不上焰鳳血,現在總算,他落得了這個下場。


  「跟我走。」她走在前面。並沒有在徵求他的意見。


  凌子逸努力了好幾次,才爬起來,拖著自己傷痕纍纍的身體,跟在了薇格爾的身後。


  他不知道薇格爾想要和他說什麼,總有個感覺在告訴自己,她真的有事情,想要告訴他,而且很重要。


  想到這裡,他身上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他走得很快,努力讓自己的腳步跟隨著她一起,他們一起離開了教堂。


  薇格爾把凌子逸帶到了海邊,因為是冬天,海邊的人本來就不多。薇格爾並沒有因為自己穿著白色的晚禮服而有任何忌諱,徑直的坐在了沙灘上,凌子逸也坐在了她的旁邊,因為受傷的原因,他任何動作都顯得很吃力。


  薇格爾還沒有那麼多心思去關心他的傷口,她看著大海,猶豫著,終於開始開口。


  她其實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她只知道,現在,她已經沒有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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