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誰晚了？
其實，等待是一種極度煎熬的事情。
娜美看著天空已經昏暗，想起這段時間一切都是如此的風平浪靜，不禁也有些按耐不住，是不是自己對自己期望太高了，自己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的。
「娜美，該出發了。」薇格爾整理娜美的東西，提醒。
娜美點了點頭，和薇格爾一起走進了黑色賓利里。
今天導演大發慈悲，為了感謝這段時間所有演員的辛苦，特豪邁的請了劇組的所有人到t市一傢俱樂部聚餐，所有人拍完戲過去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了，匆匆吃過晚飯之後，就鬧著去了俱樂部的ktv裡面唱歌喝酒，難得導演如此慷慨，不花白不花。
導演無奈，只好包下了幾個包房，讓他們放鬆玩樂。
娜美和薇格爾在一個包房裡面喝酒，很安靜，不去唱歌也不去跳舞，就坐在一個角落裡面，看著別人的熱鬧和沸騰。
突然，ktv的房間被人推開，娜美和薇格爾同時注意到了走進來的那兩個男人，一個是凌子逸，一個是李麟璽，聽說這傢俱樂部的老闆是李麟璽，至於為什麼他們兩個會出現在這裡，娜美就不清楚了。
凌子逸和李麟璽的視線不自覺同時放在了安靜坐在角落裡面的那兩個女人身上，本來今晚他們按照以往一樣，到「老地方」喝酒，碰到了《無鹽之女》的導演，導演一看是凌子逸，連忙邀請一起喝酒，本可以拒絕，卻又鬼使神差的出現在了這裡。
「他們怎麼來了？」薇格爾的視線不太友好。
遇到李麟璽那個男人，准沒好事。
「我也不知道，我們當做沒看到，不去招惹，免得麻煩。」對於她們而言，他們就是麻煩。
「嗯。」薇格爾倒是很認同娜美的觀點。
他們裝作不在乎的喝著自己的酒，凌子逸和李麟璽也沒有主動過來喝酒，包房裡面還有很多打拚了好久都未出名的三流演員，一看是凌子逸和李麟璽，也沒有閑著，扭扭捏捏的就纏在一起了。
李麟璽對於這樣的演員雖若厭惡，卻也表現得紳士，對於敬酒那是一概都不推杯，偶爾還會附和著說說她們喜歡的那些話題，不時傳來嬉笑而放蕩的聲音。
凌子逸相對李麟璽而言冷淡了很多，不太說話，也不太喝酒，偶爾會把視線放在娜美的身上，偶爾也只是躺在那裡，閉著眼睛，仿若在養精蓄銳，他不說話的時候，仿若暴風驟雨來襲，很多演員觀望卻還是真的不太敢靠近。
「喲，娜美，怎麼這麼安靜？」很明顯，武夷有點喝多了。
娜美抬眸看著他潮紅著臉坐在她的旁邊，有些口齒不清又開口，「怎麼都不玩玩，難得拍戲那麼辛苦輕鬆一下，況且了，導演那老頭摳門得很，不容易敲詐。」
「你就往死里喝吧，我沒興趣。」娜美眼眸一橫，完全不搭理。
「我說娜美，你笑一下要死啊，真是沒情趣。」
「去找你那些小妖精吧，她們比較有情趣。」
「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我一向潔身自好。」
「如果沒有記錯，我是記得某一天，某個人從某一女人房間裡面鑽出來，還不知廉恥的說是進錯了房？」娜美奸笑。
「你……」武夷酒醒了不少，想起和戲里的女二勾搭了一個晚上，該死不死的正好被娜美撞見，真是倒霉！「你怎麼這麼記仇。」
「我一向如此。」娜美笑得更奸詐了。
武夷的臉一陣紅一陣綠。
薇格爾看著他們，想了想起身走出了包房，她不是明星，沒有幾個人認識她，所以她可以走出包房到處逛逛，包房裡面的空氣實在是太悶人了，也不曉得早幾年，為什麼可以天天泡在裡面？
李麟璽看著薇格爾走出了包房，想都沒想也跟著走了出去。
薇格爾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她身後，她往廁所的方向走去。
只是去上廁所嗎？包房裡面不是有單獨的衛生間嗎？
李麟璽就站在廁所門口等她。
他可能喝多了吧，才會覺得，她真的越來越像以前那個女人了。
薇格爾過了至少半個小時才走出廁所，門口卻還是蹲在李麟璽，他臉潮紅得利害，整個人也因為酒精有些無力的靠在牆壁上。
「很巧。」薇格爾主動打招呼，微微一笑。
「不要告訴我，我在包房呆了一個小時，你現在才注意到我。」李麟璽的聲音隱忍著各種憤怒，該死的女人，居然無視他！
「哦，呵！沒注意。」薇格爾裝傻。
「嘿！女人！」他猛的一把抓過她的手臂，強迫她與他對視，「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李麟璽，我認識你，我們陰錯陽差的遇到了二次，不對，這次算起來已經是第三次了。」薇格爾掐了掐手指，很認真的回答。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李麟璽拉著薇格爾的手臂在用力。
「很痛耶，李麟璽，你到底想做什麼！」薇格爾試圖甩掉他的手，卻怎麼用力都無濟於事。
「迪亞。」他突然俯身，不由分說的吻住了她吵鬧的嘴。
薇格爾那一刻猛的怔住了，被這種突如其來的舉動，她看著李麟璽突然放大的俊臉就這麼清晰的在自己眼前，她甚至都忘記了反抗，眼淚就順著眼眶流了下來。
她從來都不哭的，即使受了莫大的委屈，即使被人用刀砍她都不會哭。
但是此刻，她卻真的哭了。
她並不是厭惡他碰她，她只是突然想起，這似乎還是她的初吻。
腦海里中突然就出現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身影，他的一切仿若潮湧一樣不停的浮現在她的腦海裡面，斯文的眼眶，深邃的眼眸，瘦弱卻一點都不單薄的身體，默默哀傷的表情以及最後那一眼，那孤獨卻欣慰的笑容……
猛的一下，她推開了他。
李麟璽看著她哭泣的臉龐，隻字未說。心，卻一點點在崩潰。
他重重的靠在牆壁上，他想，就算是真正的迪亞在他面前，他也是得不到她的，她從來都不喜歡他，或許還有些討厭他吧。這麼多年，到底是什麼意念讓他不停的在追逐她的腳步呢？
他都覺得自己真的荒唐得有些無法讓人忍受。
「對不起。」他說，淡淡的聲音，低垂著頭，零碎的頭髮擋住了前額，也擋住他的眼眸。
薇格爾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她不知道說什麼是因為，其實她並不是因為他吻她她才哭泣，她只是突然就想起了他而已，她很少這麼不受控制，但是今晚，她應該是喝了點酒，有些脆弱而已。
她只給娜美髮了一個簡訊，就匆匆的離開了俱樂部，她也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麼，總覺得，5年後的她，變了好多好多！
歐陽如楓！歐陽如楓！
她突然把車停靠在了一個路旁，歐陽如楓，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離開了這個世界！
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走！
她猛的敲打著方向盤，眼淚不受控制的不停滑落，不停滑落，即使現在如此相戀他，她卻還是知道，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也會先救焰鳳血。
只因為，焰鳳血是歐陽如楓的全部！
身後不遠處，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耀眼的停靠在他的後面，他只是跟著她走了一段距離，沒想到，當她停下車來之時，他真的清晰的聽到了「歐陽如楓」四個字。
他沒有發現她是「她」的那種驚喜，也或許本身就知道她是「她。」他只感覺到心口處啪啦啪啦不停心碎的聲音。
他心碎了，很明顯。
他李麟璽，就真的，敗給了一個叫做歐陽如楓的男人。
他懂了。
那一刻，很清楚。
薇格爾走了？
娜美看著簡短的幾個字，把手機放進了皮包里。
一定是遇到什麼了，她收拾皮包，起身離開了包房。
那時候包房裡面很多男男女女都喝得東倒西歪了，娜美的離開並沒有幾個人注目，她不經意的掃視了一下包房，他們兩個也在何時走了嗎？
她突然鬆了口氣，走向俱樂部門口。
薇格爾一定把車開走了，她是打的嗎？還是讓曾小齊送，曾小齊貌似喝多了，讓他送也有些不道德，猶豫著，一輛有些熟悉的保時捷停靠在了她的腳邊，「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車就可以……」
「你不想狗仔認出你吧。」他說，眉頭一揚。
但是，她還是在猶豫，已經不想和這個人有牽扯了，她不想給他任何希望。
「我順路而已，你不用想太多。」他說得很平淡。
「那，謝謝。」她還是坐進了他的車，只因為他說是順路。
車平穩的開在公路上，時間已經很晚了，路邊的車輛並不多，所以他開得很悠閑，「你助理提前離開了？」
「嗯。」娜美沒有看他，一直看著前方。
「怎麼都不等你？」他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可能有些事。」娜美心不在焉的說著。
「其實我知道原因。」
娜美轉頭看著他，很奇怪的眼神。
「剛剛從包房裡面出來透氣的時候，不小心看到李麟璽強吻了你的助理，好像把她惹哭了。」凌子逸一直看著前方，顯得漫不經心。
「什麼？」娜美的聲音有些大。
「放心，我朋友雖然有些花花心腸，但是還算一個專情的人，如果他是真的喜歡你那助理，他們會很幸福的。」
「永遠都不可能！」娜美一口否決，很篤定。
凌子逸有些奇怪的看著她。
「我是說，薇格爾已經有喜歡的人，她不可能會喜歡其他男人。」感覺到自己的失態，娜美解釋。心裡卻止不住的罵李麟璽，把他全家上下祖宗八代都問了個遍。
「那真遺憾。」凌子逸淡笑。
似乎哪裡不一樣了。
娜美看著凌子逸的笑臉，他們在交談，沒有尷尬，也沒有沉悶的氣氛，就如一般朋友那樣說一些無關緊要但氣氛卻不錯的話。
看著娜美沉默，凌子逸的眼眸頓了一下，「我們可以做朋友的，沒有人說過，成不了情人不能成為朋友。」
「朋友嗎？」
「嗯，朋友。」凌子逸看上去很真誠。
沒關係，先從朋友做起，他凌子逸，可以慢慢的等。
閑聊中，凌子逸已經把娜美送到了她的小洋房門口，他起身優雅的為她打開車門，紳士的請她下車。
月光下，他們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如此緊密。
沒有人留意到身後那個人影在冷風中吹了四個小時，沒有人注意到他看到他們結伴的模樣那深邃的嫉妒和傷楚，為什麼總是要晚一步？
以前，他回來的時候是來參加她的婚禮。
現在，他拚命回來看到他們如此默契的笑顏。
晚了嗎？
不，他不信。
「娜美！」他的聲音很低，在冷風中卻異常的清楚。
本準備離開的凌子逸停下腳步看著那個躲在暗光下的男人嚴圳，看著娜美也看向了那個方向，卻徑直離開，走向小洋房沒有停足，「娜美！」嚴圳加大腳步拉住她。
「別碰我。」娜美反手推開他，很認真。
「對不起，我突然消失是有苦衷的，你聽我解釋。」嚴圳焦急的說著，眼眶都已經泛紅。
在他拉著娜美手臂的時候，即使娜美穿了那麼厚的衣服，也能夠感覺到他手心傳來的冰涼，這個男人，在這裡到底等了多久了？
「好，你說。」娜美停下來，看著他。
「我父親反對我們在一起，強迫我和你分開，軟禁了我，今天下午我才通過我家的傭人出來的，一出來就來找你了，因為太急，我忘了拿手機，就一直在這裡等你，等了四個多小時，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他的聲音，在顫抖，他在害怕她不相信他，拋棄他。
他已經受夠那種只能看到她卻不能靠近的生活了，他真的已經受夠了！
「那麼結果還是，你父親不同意我進門？」她揚眉，問道。
嚴圳看著娜美，沒想到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句。
「所以，我只能是二奶？」娜美自嘲的笑了，笑得很諷刺。
「娜美，給我時間，我一定可以正大光明的娶你的，你給我時間。」嚴圳的眼神如此的痛心，他不能沒有娜美，真的不可以！
「好，我給你時間。」娜美說，很堅決，嚴圳的笑容還未展開，就被娜美接下來的話堵塞了，「但是在這段時間我想要做什麼那是我的事情，你無權管我，當然，在這段時間裡我結婚了或者戀愛了，也是有可能的。」
「為什麼，要這樣逼我？你知道你對我來講，到底有多重要嗎？」嚴圳拉著娜美的手，他的祈求，他的痛心統統都表現得很明顯。
那個一直以來隱忍著的酷男人，在崩潰的時候，居然如此的脆弱。
「我不想知道。」娜美狠心的推開他的手，然後徑直的走向了一邊看著他們的凌子逸，停在他面前，踮起腳尖蜻蜓點水的吻了吻他的嘴唇，「看到了吧，在沒有你的這段時間，這個男人一直在陪我。」
「不！」嚴圳燒紅了眼眶。
他不能見到這樣的場面，他不能再失去她，即使最後自己被她親手殺死，他也不想失去她。
他把娜美一把拉過去，猛的一拳狠狠的揍在了凌子逸的臉上。
凌子逸沒有防備的退了好幾步，因為車在身後，才不至於摔倒。
他摸著已經出血的嘴唇，他真的沒有想到，嚴圳愛焰鳳血，已經愛到了那麼不能自己的地方，就算剛剛知道他要揍他，他也應該不會閃躲，只因為他們同樣愛著一個女人，同樣的心痛。
凌子逸還沒有來得及抬頭，嚴圳的拳頭就像暴風雨一樣不停的打在了他的身上臉上，嚴圳是練過的人，他的拳頭會比一般人重上許多，如果再這樣下去，凌子逸不會癱瘓也會骨折。
但是凌子逸卻像一個死人一樣，一點點都沒有反抗。
這樣，嚴圳覺得好受一點，這樣，焰鳳血願意回到他身邊，就算死，也可以……
「打贏了你就能得到我了嗎？」娜美冷眼的看著他們，冷默的開口。
嚴圳突然停止了他的拳頭，抬頭看著娜美。
「打贏了我就屬於你了嗎？」她冷冷的笑，「嚴圳，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嚴圳木訥的起身，看著她冷漠的模樣。
娜美只是走向凌子逸，看了看他的傷口，扶起他起來，「嚴圳，你回去吧，我不喜歡沒有安全感的男人，我也不喜歡不能讓我名正言順的男人。」
「我愛你。」嚴圳對著他，用盡他所有的力氣，濃烈的表達了他所有的情緒，他真的只想對她說，焰鳳血，我愛你，愛你很久很久了。
娜美沒有回答他，也沒有看他，她只是扶著凌子逸走進了她家的小洋房，若無其事。可是，她的眼眶紅了，凌子逸看到了，很清楚。所以那一刻，凌子逸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晚了。
嚴圳離開了，以最快的速度跑走了。
他的背影在冷風中，越來越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