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嚴圳的痛
晚宴,7點半。
準確說,娜美還是晚到了幾分鐘,所以,曾小齊的臉色是擺給她看的。
娜美也不在乎,他愛臭臉就臭,反正都習慣了。
晚到的娜美,也是極其漂亮的,銀色的長擺貼身禮服把她玲瓏凹凸的身軀襯托極好,勾人的曲線在她優雅的腳步中更顯魅力,濃艷但一點都不會誇張的彩妝,她還是如此的絕色尤物。
走過的大廳,不少人頓足,停眸。
很少,能夠有如此完美的女人,即使明星之中,也是少見的稀罕。
於是,大廳中有些人流在往她的方向靠近,大多是些有錢的子弟,準確說,富二代居多。
很多名片放在了她的手中,她接過一大疊,帶著禮貌的笑容,一點也沒有因為人群而有任何膽怯,她的從容自若更是讓那些見慣了矯揉造作的千金小姐的富少們眼前一亮。
大廳中的燈光垂暗,優美的琴音響起,結伴的人們開始步入舞台。
很快,娜美的身影就被人群所淹沒。
凌子逸就站在她不遠處的地方看著她,看著她被這麼多男人欣賞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麼心情在看著她,看著她欣然接過男人的手,步入舞池,無論和誰,看上去都是如此的絕配,她翩翩起舞的步子,她自信盎然的微笑……
每一樣都是那麼的陌生。
記憶中的她,應該連穿高跟鞋都會打腳,而此刻,她卻能踩著至少8厘米的細跟鞋跳著如此絕美的舞蹈。
真的變了好多,焰鳳血。
一個晚上,他都這樣站在那裡看著她,看著她如何穿梭在男人之中,如何靈巧的應付那些難纏的富少們。
而在他對面,亦有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如他一樣的看著她。
夜晚,越來越深。
宴會廳中的人,越來越少。
娜美似乎空閑了下來,她端著一杯紅艷的雞尾酒,站在一個角落,歇息。
凌子逸猶豫了一下,準備過去。
腳步就在踏出兩步后,僵硬。
另外一個男人的腳步似乎快了很多,他就看著那個男人走向了她,那個男人他一點都不會陌生,這段時間t市很風雲的一個人物嚴圳,身世和背景本來就讓人尋覓,再加上和珠寶業的龍頭林氏千金林毓珊訂婚,t市的大街小巷都能看到他的新聞。
5年前,焰鳳血和歐陽如楓以及迪亞的消失和嚴圳有關係,如果此刻的娜美去接近嚴圳,那麼……
他想,也許這會是最壞的打算。
凌子逸停下,依然如剛剛一樣,站在遠處看著她。
「還記得我嗎?」嚴圳靠近娜美,站在她的面前,輕聲問道。
嚴圳似乎也變了很多,記憶中的他隨時都是一副邪惡的笑容,帶著玩世不恭卻殘忍的招數,也許5年時間,他的發展也並不需要他再去使用那些陰險的招式,理所當然也就變得高貴起來,何況,他的未婚妻還是t市如此威望的富家千金。
「嗯。」娜美點頭,微笑。
雖然很禮貌,卻很生疏。
有種抗拒感,但並不明顯。
「我為那天的事情向你道歉。」他優雅的欠身,淡笑著說。
「沒關係。」她依然淡淡的,並不很熱乎。
「看來,你並沒有如你說的那樣。」嚴圳嘴角一笑,也是無所謂的態度。
娜美看著他,也不否認。
「時間不早了,能不能有幸請你去吃宵夜,作為道歉。」他的邀請很有說服力,但是娜美卻還是搖頭。
「這個得問我的經紀人,你知道的,我的經紀人,很兇。」娜美用眼神示意那一邊和投資商談論的曾小齊,曾小齊是一個穩重的男人,她曾經其實看過曾小齊的唱片以及電影,卻和這個時候的曾小齊完全不一樣。
「我想,你的經紀人會很樂意讓我們多多接觸的。」嚴圳自信的一笑,轉身走向了曾小齊。
他們在談什麼,娜美不知道,不過她嘴角的微笑,卻是越來越深。
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娜美看著嚴圳帶著自信的笑容回來,「搞定,一起走吧。」
娜美沒有再拒絕的理由,挽著嚴圳的手臂,走出了大廳。
那個時候的人真的很少了,所以娜美轉身的時候很明顯的看到了不遠處的凌子逸,連基本的招呼都沒有給予,她離開的背影,如此堅決。
心裏面,好像有點失落,好吧,他承認,不止一點點。
然而現在的他,卻真的只能這麼遠遠看著她的背影,發獃,然後心痛。
t市的秋天很清爽,大概會是四季裡面最好將息的日子,走出宴會大廳,夜風幽涼,帶著爽朗的氣息撲面而來,說真的,娜美真的很懷戀這裡的街道,這裡的天氣,這裡的人群,這裡的一切。
只是,物是人非會是一種事與願違的痛楚。
現在的她,連笑容都變得虛偽起來。
「想吃什麼?」坐在嚴圳的小車裡,嚴圳輕聲問她。
「你請客,你說了算。」她淡淡的回答,眼神飄向車窗外,那流利的景色。
「有個地方,我很久都沒有去過了,以前有個朋友很喜歡那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就只有我的身影了。」他說著,聲音很澀,「我想,或許你也會喜歡那裡。」
「去了才知道。」娜美看上去,什麼都不知道。
嚴圳的車開得很快,停靠在了海邊一家海鮮燒烤那裡,那個店看上去有些老舊了,卻在凌晨時候,還是有很多人圍桌在桌邊吃著燒烤喝著啤酒。
場景拉動著娜美的記憶,回想起她和他,還有他第一次到這裡來的時候她只有8歲,那是第一次他們喝酒,只有她一個人沒有醉,他們兩個都被她灌醉,她洋洋得意,回去之後焰龍還表揚過她,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回去之後面臨的是什麼待遇。
只記得幾天之後,她看到了他身上的瘀傷,青青紫紫的,問他他也不說,永遠都是悶在心裡,她也難得去管他,反正她覺得,他永遠都不重要,有吃有喝的大少爺,有多餘的時間,她倒不如多關心另一個他,因為那個他,總是很孤獨,一個人,沒有父母沒有親人。
後來,他們也經常結伴去吃燒烤去喝酒,只是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醉過。
「別看是一家小店,味道很不錯。」看娜美有些出神,嚴圳開口說道。
「是嗎?」娜美一笑,「只是覺得,你喜歡的地方有些特別,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嚴圳紳士的為娜美拉開車門,帶著她走向一個露天的飯桌邊坐下,那個地方雖然不好,卻離海很近,海潮的聲音能夠聽得很清楚,甚至還能夠聞到海水特有的味道。
「吃什麼?」嚴圳把菜單遞給娜美。
「我第一次來,不知道什麼好吃,你介紹吧。」她看了看菜單,皺著鼻子搖頭。
和焰鳳血的距離差得好遠,焰鳳血不會如此斯文,也不會讓他點菜,每次她都搶著要,然後凈點一些她愛吃的,還有那個男孩愛吃的,他喜歡吃的東西,她從來都不會點。
「嗯。」他接過菜單,即使焰鳳血讓他點菜,他也會點她愛吃的,只是從來,她都沒有給他那種機會。
嚴圳點了很多很多,記憶中焰鳳血喜歡的那些東西。
滿滿的一大桌菜讓對面的娜美有些驚呆,玩笑的說著,「你當我是豬還是當你是豬啊,點那麼多,怎麼可能吃得完。」
「吃得了多少吃多少,吃不完沒關係。」
嚴圳其實真的以為,在5年的時間裡,他已經忘了那個叫做焰鳳血的女人很久了,從來不想翻出記憶再去回憶那個女人,卻沒想到,連那些她愛吃的菜,都可以記得如此清楚,一點都沒有偏差。
「那我就不客氣了。」娜美開始吃著那些燒烤,並不太雅觀,也並不粗魯,這個女人總是能夠很好的處理那些微小但十分重要的細節。「不過說真的,我感覺我穿成這樣,然後坐在這裡,吃著這些東西,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吃的時候不用管那麼多,上帝會原諒你的。」嚴圳很真誠的告訴她,也隨著她的步伐吃了起來,「要不要再喝點啤酒。」
「隨便。」娜美似乎吃得很美味,「這東西看上去不怎樣,吃起來還真的不錯。」
看著她如此模樣,他的眼眸,似乎也多了一些溫和之色。
但此刻,娜美的心,卻並不如她表面那麼平靜。
夜晚好像越來冷了,娜美打了一個噴嚏,嚴圳把自己身上的西裝披在她的身上,那個時候的他們,好像都喝得有些醉了,娜美醉眼朦朧的看著嚴圳,看著他潮紅的臉上,流出了那麼明顯的悲傷。
「娜美,我不是說過,我有個朋友和你很像嗎?」嚴圳似乎真的喝多了,開始有些迷茫的說著。
「嗯。」娜美點頭。
「她叫焰鳳血,如果用青梅竹馬來形容應該很貼切,但是她一定不會要我這麼說的,所以我只能說,我們一起長大的。她看上去像一個不良少女,仗著她爸爸的關係耀武揚威的過著日子。」他打了一個酒嗝,半響才又接著開口,「她是她爸不知道從哪裡抱回來的,不過抱回來的時候,睡得很熟,臉蛋紅紅的,那個時候我就聽著我爸還有他爸開玩笑說,長大了就讓我們結婚,親上加親。那個時候我才2歲,卻記得很深刻。」
「後來我們就漸漸的長大了,她不喜歡跟在我身邊,很喜歡另外一個男孩,對著那個男孩的時候總是笑得很開心,說真的,我一直都很嫉妒那個男孩,所以有事沒事我就找那個男孩的麻煩,希望能夠威脅他讓他離她遠點,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我越欺負男孩,她就越討厭我。」
「10歲那邊,她被仇家綁架,我發了瘋似地去找她,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和那個男孩在一個山上破舊的茅屋裡面,我找到了她,她被關押那裡,整個臉上都是黑乎乎的髒東西,我不顧一起的去救她,從小我爸爸就讓我學習武術,各種殘忍的招式,所以,即使被打得很慘,我還是把整整3個強壯的大男人殺死了,不過那時的我,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趟,而那個她一直保護著的男孩,卻嚇得連走都沒了力氣。也許是那一年開始,那個男孩才變得這麼強的。不過最後,她卻還是因為我,和那個男孩一起死在了這片海里,5年前。」
他的聲音很低,最後,似乎聽到了有些哽咽的聲音。
娜美那一刻很安靜,淡淡的眼眸也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只是看著眼前那個男人的難過,其實她真的不知道曾經的嚴圳對她做過那麼多,她粗神經的只知道,叫嚴圳的那個人經常欺負如楓,所以她討厭他,從來都沒有變過。
卻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才發現人心脆弱的那一面,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現在什麼都已經晚了,只因為,那個男孩真的死了!
「你很愛她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這個敏感的話題,她的聲音很輕,海浪很猛烈,聲音被掩蓋在了海水中,他趴在桌子上,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可是,他的眼角,卻流出了一滴明亮的淚珠,如此深刻的映襯在了她的眼眸中。
海浪似乎越來越大,她看著潮起潮落,想起了很多很多。
薇格爾接到娜美的電話時,她正坐在客廳看電視,準確說,她其實是在等她回來,今晚有些太晚了,她開始擔心起來,而且吃飯的對象是嚴圳,她的擔心就並不會是多餘。
開著那輛黑色的賓利,薇格爾往海邊的路上駛去。
突然,在一個轉角處,一輛閃燈急促而來,薇格爾把方向盤往旁邊一轉,錯過了與之相撞,卻在轉向之時撞到了旁邊的大樹,雖然並沒有傷到她,她的車子,卻有些變型了。
可惡的傢伙,到底是誰能夠開得如此野蠻?
她氣呼呼的下車,那個有些熟悉的法拉利小型跑車上面的男人也走了下來,待看清楚之時,薇格爾就開始暗罵自己的多事,早知道是他,她絕對一分錢也不會要他賠償,交給保險公司就可以了,就算第二年保險費用增加幾倍也比正面碰到這個男人強。
「對不起,有沒有受傷?」李麟璽連忙下車走過去,還好撞上的名車賓利,換一個車撞,不死都殘了。
「沒事,但是我的車有問題了。」薇格爾皺眉看著她的賓利。
她緊張什麼,現在的她和以前那個迪亞沒一個地方長得像。
「這個是我的名片,修理費用我全包。」他遞給她一張名片,然後仔細觀察她的神色。
這個女人不是迪亞,長得不像。
「我會拿發票來報賬的。」薇格爾看了看名片,放在兜里就準備離開。
呆久了,難免會出現問題。
「等等。」李麟璽叫住她,即使不是迪亞,卻莫名其妙的感覺這個人很熟悉,不曉得是哪裡熟悉,有點不想放她離開。
薇格爾再次暗罵了一遍自己,才轉頭看著他,「還有事嗎?」
「你的車都那樣了,我叫修車廠來幫你拖回去修理,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吧。」他示意他的那輛耀眼而炫彩的紅色法拉利。
「不用了,我不太喜歡坐別人的車。」她很明顯的拒絕,而且有種想要快速逃離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李麟璽越來越覺得奇怪。
為什麼第一次見面的人,會想要「逃離」?
不過此刻的他卻是再沒有理由讓她坐他的車,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向黑色賓利,然後坐進駕駛台,發動車子。
也許老天都聽到了他心中那赤誠的聲音,黑色賓利居然在此刻點不燃火,薇格爾那一刻恨不得把車子砸碎發泄。
「看來,不喜歡也得坐了。」李麟璽站在車子外面,夜色下的他看上去很挺拔,暗光下他英俊的模樣不能完全看清,卻還是說不出來的氣質。
好像還是原來那個李麟璽,但又覺得,有些地方不對了。
沒有空想那麼多的時間,今晚遇到李麟璽已經夠反常了,她不能再做出些反常的事情來引起他的注意,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李麟璽以及凌子逸的能力。
硬著頭皮,只好坐進了他紅色的法拉利里。
她指使著他開去了海邊,海灘上站在一個女人,穿著銀色的晚禮服,浪潮撲向她的腳踝,遠遠看上去,她真的美得沒有道理,像精靈一般,絕色。
「你是來接她?娜美?」李麟璽看著那個女人。
「你不會是八卦記者吧。」薇格爾突然開口,警惕的看著他。
「你有看到哪個八卦記者開幾百萬的法拉利的嗎?」李麟璽真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的腦袋是秀逗做的。
「哦,呵呵,不是就好。」她憨憨的笑了笑,下車去接娜美。
遠遠的看著她的背影,他突然覺得,背影很熟悉,是在哪裡見過?一定見過?
抓破腦袋想也沒有想到,就看著娜美和薇格爾坐進了他的小車後座,還真的把他當成司機了,不舒服的皺了一下眉頭,卻突然看到那個路攤的桌子上趴著一個男人,身上披著黑色西裝,就算化成灰李麟璽也不會忘記的那個男人。
難道今晚娜美是和他?
他狠狠盯著娜美,眼神也變得和原來越不一樣。
即使能夠感覺到那種目光,娜美還是選擇了忽視,當剛剛薇格爾走過來說車上是李麟璽的時候,她就做好了一切防備的措施,天衣無縫。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了,她沒有任何道理,在這種時候出錯。
李麟璽把娜美和薇格爾送回那棟花園洋房的時候,打量了那棟洋房的格局,雖然沒有邀請他進去喝茶,他也大概能夠猜到裡面的布局,李麟璽有一雙很神奇的眼睛,即使他從來都只拿來看女人的胸部,偶爾也會利用起來。
應該和以前他們住的地方不一樣,是故意的安排,還是本就不一樣?
他不明白。
今晚遇到的事情也讓他想得頭大,而且他還真覺得,只要是遇到那女人的事情,他就會比平時煩躁很多,拿起手機看著時間,已經凌晨2點30了,那個男人是不是睡了?
管他的,睡了也得叫起來陪他喝酒緩和一下,他快被自己那些疑神疑鬼憋瘋了。
電話在第一聲響之後就被對方接起。
「什麼事?」那邊是清醒的聲音,可以判斷,他根本就還沒有入睡,也或者說,睡了,但是沒有睡著。
「出來喝酒,悶得慌。」
「哪裡?」他問,沒有拒絕。
以前在半夜給他打電話,他並不會如此乾脆,即使最後也有可能會出來,今晚的他,看來也有著和他一樣煩心的事情。
「老地方。」
電話結束。
凌子逸看著窗外暗黑色的天空,眼眸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