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痛心

  太后在宸棲宮所為的事情,龐炎已經在建章宮的下人們口中打探清楚,竟是為了那本冷婉兒呈送上來要太後去驪山修養的摺子。這本摺子應該是在內務府,太后不可能會有機會看到,看來,是內務府中已經被太后安插了眼線,他們竟敢肆意妄為的翻閱朝廷的奏章。


  難怪太后在我趕到宸棲宮之時,會表現得那般驚慌,更是絕口不提為何如此勞師動眾,不過,話說回來,若非她這麼一鬧,或許我還不會和冷婉兒如此親近,她也不會對我這般的溫柔,所以想到這些,我的陰霾也就一掃而空,這件事也就當做不曾發生過。


  不過對於太后在內務府中的眼線,我已經派了趙安和龐炎及楊飛三人多加留心,一旦發現,格殺勿論,然後再隨意找一個借口將屍體扔到亂葬崗上。這也算是我對太后的一個警告,這個後宮,我不容許她在我的眼皮下面做出逼宮篡權,甚至廢后這等動蕩天下的事。


  在宸棲宮,擁著婉兒睡了一夜之後,我心情格外的愉悅,因而在第二日一下早朝就匆匆的倒了宸棲宮看這個小丫頭睡醒了沒有,可是一進內殿,臉上有著浮腫的蠻兒卻告訴我,說冷婉兒睡到日上三竿之後,跑出去散步了,可能待會就會回來。


  睡到日上三竿,我想到她昨夜可人的摸樣,不禁嘴角揚起笑意,看著時辰接近正午,便讓趙安將我的午膳宣進宸棲宮中與冷婉兒一起用。


  可是飯菜擺好了,冷婉兒卻還是沒有回來,根本不如同蠻兒所謂的待會就回來。我心情有些煩躁,冷眼看了一眼宮殿內伺候的宮人,只見她們神色緊張,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冷聲問道:「皇后呢?皇后在哪裡?」


  宮娥們嚇得不敢吭聲,此刻,蠻兒端著一盞茶匆匆的走進來,低聲道:「皇上,皇後娘娘年小,一時貪玩誤了時辰也是有的,也許,也許…也許等會就回來了,所以……」


  蠻兒的話語吞吐,令我越發生疑,我剛要拍桌子怒叱,卻聽到一聲稚嫩高揚的聲音從殿外傳來:「皇上在找臣妾么?」


  我怔住,目光順著你聲音朝外面看,剎那間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今日的冷婉兒一身簡易裝扮,但卻似天仙玉女下凡的身影輕盈的躍入我的眼帘時,她眉宇含情,眼角生姿,紅唇抿笑,整個人都活躍起來,這個摸樣,就算當初在後山的樹林中也不曾如此驚艷。


  她竟能如此的美……


  我內心激蕩,但是這種感覺瞬間被理智給衝散了,她穿成這樣去見了什麼人?又是給誰看?想著,我的臉上就越發難看,連聲音都充滿了陰霾的問道:「皇後去哪裡了」


  「出去散散心」冷婉兒很是隨意的回答了一句,水靈的雙眸瞥了一眼桌案上的山珍海味,秀眉微微挑起,似乎有些詫異,然後在蠻兒的攙扶下坐到了我的身邊,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問我:「可以吃了嗎?」


  我疑惑的看著冷婉兒,看她的眉眼上的神采,其實我很想問她究竟去哪裡了,但是現在她似乎很餓,而我更不想打破我們現在的和諧,所以就恩了一聲,表示可以了。


  冷婉兒得到我的允許后,竟不管宮中布菜、試菜得規矩,拿起筷子就開始吃起來。趙安和蠻兒見她這般,都下了一跳,滿臉驚詫不安,可是我卻笑了起來,這個小丫頭,居然這麼不尊規矩。


  「慢點兒」我見冷婉兒幾乎是狼吞虎咽的吃,心頭有些擔心,不禁黜起了眉宇,生怕她噎著。


  趙安見我如此,先是一陣慌亂,然後拉起蠻兒就匆匆出了內殿。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湯放在她面前。冷婉兒抬頭怔怔的看著我,那眼神似乎很驚奇,可她唇角還粘著飯粒,樣子看起來很是可笑。我失笑,拿起絲帕擦去她臉上的飯粒,笑著說:「瞧你,嘴上還粘著東西,這哪裡像皇后的樣子。」


  冷婉兒還是獃獃的,我端起湯,道:「喝點雞湯吧,朕讓太醫院特別配置了些安神的草藥一同熬制的,味道還不錯,據說這個可以定心安神,你以後就不會做噩夢了。」


  冷婉兒喝下了雞湯,這是她難得這麼配合我,也這麼乖巧,我心情雀躍,幾乎帶著幾分討好的問道:「好喝嗎?」


  「唔…臣妾自己來」冷婉兒似乎此刻回神,趕忙自己接過湯碗,有些心虛的說道。


  我看著她,想起了今日她今日出去的事情,隨口問道:「今天去哪裡了?」


  冷婉兒一口雞湯嗆住了,手也顫了一下,差點將湯碗都打翻了,隨後,她還很是心虛的朝我看。我嘴角的笑意頓時僵住了,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忽然就有了無數的猜想,而每一個猜想都令我覺得凶火攻心。


  我竟有種被她背叛的感覺,下意識的擒住了她的手腕,冷聲道:「你有事瞞著朕?」


  「沒有」冷婉兒急促的回答,而她的種種反應,卻讓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怒火,驀地站起身來,冷婉兒的吞吐和心虛摸樣,已經徹底激怒了我。


  「臣妾原本是想去建章宮找太后的,可是……半路折回來了。」冷婉兒見我生氣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顯得很是驚慌,但隨即便脫口而出。


  我怔住,她找太后?我黜眉沉思,在看她的神色,雖然還是有幾分疑慮,但是火氣卻也消去了一半。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向太后低頭,所以去了又折回來,也有可能的,但是她去建章宮做什麼?

  「你去建章宮?」我疑惑的問道。


  冷婉兒的面色有些冷,她低垂腦袋,顯得極其委屈的道:「太後娘娘的宮女碧珠昨天打傷了宸棲宮裡所有的宮人,就連蠻兒都掛了彩,甚至還有一個至此還昏迷不醒的。臣妾知道宮裡有宮裡的規矩,這些下等的宮人只能有醫女診治,但是今日蠻兒卻告訴臣妾,醫女已經來過,但卻受了建章宮張公公的命令,只給蠻兒開了一些消腫的葯,其他的宮人一律不診治,臣妾無法,只能親自去找太後娘娘理論,孰知,剛走到半路,就見後宮大多嬪妃都往建章宮去,臣妾心怯,所以又折回來了。」


  我怔住了,母后竟然這般打壓冷婉兒?我頓時滿身寒氣,其實母后這麼做絕對不是為了碧珠治病,而是故意將所有太醫全部調走給冷婉兒一個下馬威,讓她的侍女無人醫病。母后現在的行徑卻來越過分,甚至有些荒誕。


  可是冷婉兒昨日面對太后那樣的刁難,都從不懼色,今日何來心怯之說?我想起了昨日她緊拉著壽王衣袖的摸樣,心頭再次不舒服起來,於是我捏起她的下顎,看著她清澈的眼神,道:「朕暫且相信你的話,不過婉兒,若是朕發現你騙朕,哪怕一個字,朕,絕不輕饒你,你明白嗎?」


  我不容許她再騙我,因為我已經決定將她留在我身邊一輩子,我要她對我坦誠相待。


  冷婉兒的面容也漸漸的淡泊,似乎對我警告的話很是失望,她又恢復了之前那個冰冷的小皇后,且聲音平淡的道:「那如果皇上沒有證據說明臣妾是撒謊的話,皇上可以命令太醫院的太醫來為臣妾的宮人診病嗎?」


  我原本以為冷婉兒會說出賭氣的話,可她卻擔心著宸棲宮內這些受傷的宮娥。我有些詫異的挑眉,難道真的是我過於多心了嗎?我在看她的越發淡泊疏離的神色,心情開始煩躁起來,我怕我們的關係再回到以前那樣勾心鬥角,於是我煩躁的在大殿內走了兩步,而後下定決定的道:「好,朕答應你,朕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但是,婉兒,朕需要一個保證」


  我將她的小臉捧起來,深深的凝視她平靜的雙眸,鼓起勇氣一字一句的道:「永遠別背叛朕,永遠都不要……」


  我雖然是皇帝,我雖然擁有天下,但是我想得到的卻不多,只要這個女孩一生一世在我的身邊,永遠不要背叛我而已,這,不算貪心吧?

  冷婉兒顯得很驚詫,她面色瞬息萬變,最後卻說出了一句讓我心跌入谷底的話:「如果臣妾背叛了呢?」


  我冷冷的看著她,突然覺得自己也許永遠都掌控不了這個女孩,現在不能,未來就更不可能,但是一想到會離開她,或者再見不到她,我的心就有種莫名的驚恐和空虛,於是我咬牙狠切的警告她:「朕,會殺了所有可能讓你會背叛朕的人,甚至是冷仲和冷戰天。」


  冷婉兒驚住,我不想這麼嚇唬她,可是我卻不容許她打碎我的夢,所以我掐上了她細嫩的脖頸,警告她如果她讓我傷心,那麼我絕對不會輕饒所有與她有關係的人,特別是背叛我的人。


  「別打碎朕好不容易建築起來的幻想,否則,朕的報復,你不能承受……」我冷冷的說道,如同一個閻羅王向她索命一般,隨後看著她被我嚇著而蒼白的小臉,心底不忍,於是我轉頭就離開了大殿。


  ……


  我一回到凌霄殿,就下旨讓一直為我醫治的貼身太醫,太醫院的翹楚李太醫去宸棲宮給那些被打傷的宮娥治病,這麼做,一是不想讓冷婉兒對我有什麼偏見,因為我說的那些話,多少嚇著她了,二則,我是在警告太后等人,我不容許她打壓冷婉兒,只要有我在,誰也打壓了不了冷婉兒和冷氏一族。


  過了兩日,趙安告訴我,太后在建章宮中召集了不少後宮嬪妃,但只有一些身份比較地位的妃子願意前往,且還派人出宮,前往壽王府去請壽王前往建章宮商議大事。


  請壽王?我疑惑,讓趙安速傳龐炎覲見,而龐炎一來就告知我,太后在建章宮勃然大怒,掀翻了桌椅,趕走了眾嬪妃,原因是壽王稱病不入宮,太后還怒罵,言說若是壽王當真是生病的話,早就死了,不可能熬過這十幾個春秋,還說就連壽王也護著冷婉兒這個小妖孽。


  我聽后,怒火中生,我沒有想到母后竟然已經惡毒至此,自從父皇駕崩之後,母后似乎每一日都在改變,而如今與冷婉兒的矛盾激化之後,似已經激出了她最原本的面目。


  不過,母后既然邀請壽王前往建章宮,肯定是之前與壽王有過約定,否則壽王稱病不前往簡章,母后也不會如此震怒。我有些頭疼,揮手讓他們下去,我必須好好想想如何壓制母后的勢力和氣焰繼續蔓延,因為在這樣下去,後宮難免有一日會大亂。


  後宮的事情還是一團紛雜,不過半個月,邊疆的將士策馬回朝,帶來了一封契丹王送傳的盟約。算算日子,契丹二皇子已經回到契丹半個多月了,而邊疆快馬回朝,也需要十幾天的時間,也就是說,耶律達納一回去就說服了他的父皇要與軒燁國簽訂和好盟約。


  我看到契丹語和中原文字的雙語盟約之時,不禁冷笑,耶律達納這隻狡詐的狐狸,因為在宴會之上被冷婉兒設計,被我當夜送出了宮殿,護送回朝,他內心肯定忐忑不安,更猜不透我的心事,所以在不知接下來可能會有的變數之時,決定先下手為強,先主動向我朝示好,先將局勢穩定再說。


  我召了朝中的幾名重臣前往御書房商議盟約之事,王言平和冷仲難得意見一致,都認為這是契丹人的拖延時間,以求自保的把戲,不過目前我朝也未必要勞命傷財的與他們一戰,不如先接受他們的示好,畢竟有利而無害。


  於是,在過了數日之後,朝中接待了契丹來使和進貢而來的數百車珠寶、藥材、狼皮貂袍等物,物件交到內務府登記之時,整整忙了三天有餘。契丹這次是下了血本,當趙安捧著厚厚的賬本來給我翻看的時候,我不由得笑起來,這些蠻子,只怕是國庫空了一半吧。


  可我正在喜悅之時,門外的侍衛卻匆匆的跑進來,連禮數都忘了。我因為心情好,沒有責怪他,只淡淡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侍衛驚恐不定的叩跪道:「回稟,回稟皇上,建章宮的探子來報,說太後娘娘帶著大批的禁衛軍衝進皇後娘娘的寢宮了。」


  我驚起,厲聲問道:「你說什麼?」


  那侍衛被嚇得哆嗦了一下,我拳頭握緊,想都沒想,繞過桌案沖了出去。


  趙安趕緊跟隨其後,叫著:「皇上,皇上,壽王殿下求見,皇上……奴才幫皇上準備龍輦,皇上……」


  我一路狂奔到宸棲宮,好在宸棲宮與凌霄殿雖然一個在後宮外,一個在後宮內卻相距不遠,在御花園處更有一條黑色鵝卵石捷徑可走,我到了宸棲宮,只見大殿外側有無數的禁衛軍把手,個個凶神惡煞,而里側的宮娥都被押制捆綁,嚶嚶哭泣傳來。


  我怒火噌的冒出來,有種極度想殺人的衝動,我大步沖了上前,那些侍衛見我,先是驚恐,卻還是不肯放行,我正打算抽出一名侍衛身上的佩刀宰了這幫傢伙,但身後的趙安也已經氣喘吁吁的趕到,還有隨從的楊飛和龐炎。


  楊飛率領了不少禁衛軍衝過來,龐炎更是帶了十幾名探衛,飛快的衝上前將這些叛逆的士兵捉拿,也放開了那些宮娥,其中一名正是蠻兒,蠻兒哭道:「皇上,太後娘娘帶士兵衝進了偏殿的浴池中,娘娘正在…正在…。正在沐浴」


  我先是怔住,之後幾乎被氣瘋了,我揮開身後的人,獨自衝進了浴室,剛走到浴室門口,卻聽到裡面傳來太后的哀嚎。我想都沒想,一腳踢飛了鑲金雕菱花的楠木門,躍身而入。


  但是眼前的場景卻讓我震驚不已,當場怔住,因為這裡的情況與我所想的情況完全不一樣,我本以為冷婉兒一定被欺凌,可是卻沒有想到她竟按住了滑倒在地的太后,用一把匕首抵住了太后的脖頸,而那些該死的禁衛軍竟然全部跌到了浴池裡,因為身上的盔甲沉重,水池周圍到處是水,很是濕滑,所以都上不來。


  「軒兒,快救哀家,皇后要殺哀家」太后見我來了,立刻哀嚎呼救,但是她剛出聲,冷婉兒就下重了手力,讓她一陣昏眩,搖搖欲墜。太后的鬢髮散亂,釵環掉落,好不狼狽。


  「皇后,你這是在做什麼?謀殺太后么?」我冷冷的看著冷婉兒,震驚於她小小年紀竟然有這般的力氣,於是腦海中瞬間想起了二夫人所說的話,面色立刻鐵青起來。莫非,她真如二夫人所言,有種常人沒有的天生蠻力?


  太后嚇得簌簌顫抖,內外的士兵都在看著,而且我此刻才發現隨尾而來的壽王,他竟然也跟著來了。他就那麼放心不下我的皇后嗎?我心裡的怒氣越來越多,不由得開始遷怒起冷婉兒,便喝道:「朕縱容你,但是沒有允許你可以在後宮為非作歹,你還快放開太后。」


  「為非作歹?」冷婉兒突然一陣冷笑,那冰冷的眉眼和冷酷的面容,讓我感覺似熟悉又很陌生。她從來都會這麼對我說話的,可是…。我心裡一陣心慌。


  而她卻冷冷的道:「皇上利用臣妾的父兄穩定局勢,現在又想連臣妾也一起誅殺,可是,皇上你自己動手也就算了,居然還用這下三濫的手段,趁臣妾沐浴的時候派禁衛軍衝進來抓拿,你,不只心狠手辣,更是卑鄙無恥,現在居然還想將這一切嫁禍給我,皇上,臣妾可真是敬佩您的英明神武啊……」


  我僵住了,冷婉兒的話讓我的頭頓時嗡了一聲,身體都有些搖搖欲墜。她竟然知道我利用冷仲和冷戰天穩定局勢,這麼說來,她已經知道了我娶她的原因……我的心瞬間凌亂,可是想到她說沐浴之時太后衝進來,立刻盯著她身上的衣裳和濕潤的長發看,頓時怒火蔓延。


  我有種衝到浴池內抓起一個士兵,將他四分五裂的衝動,可是太后現在狼狽不堪,而我身為皇帝決定不能混亂,所以我只能沉穩住氣,想事情先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皇上還真是會裝糊塗」冷婉兒諷刺的冷笑,她雙眼眯起,全身都被冷冽的戾氣包圍,再沒有平日的半點溫順和婉柔可言。


  此刻的冷婉兒,就如同一隻全身毛孔張開,隨時都會撲上來攻擊他的小獸,沒有我平日的熟悉的半點溫柔。


  我黜起眉宇,移步上前想接近她,可是她卻喝道:「別過來,否則你的母后能不能活著,我可有說不準了。」


  我沒有見到如此冷冽的冷婉兒,她的聲色俱厲令我心慌,於是我立刻安撫她:「這一定有什麼誤會,你先放開太后,朕跟你去寢殿說……」


  「說什麼?」冷婉兒秀眉一挑,眼底滿是諷刺,她冷道:「難道要說,皇上在臣妾剛出生的時候,沒有派殺手前去刺殺?」


  我駭住,先是慌亂,隨後是無可懈止的暴怒,我喝道:「誰跟你說得?誰……」


  冷婉兒失神的凝視著我,似乎在分辨什麼,而後,她似已經確定了我曾經做過這件事一般,冷森森的笑了起來。她的笑讓我腳下不由得踉蹌顛簸,我原本的鎮定頓時化作了慌亂,腦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她知道了,這麼辦…怎麼辦……


  「誰說的?」冷婉兒雲傾眼底冷如寒冰,她慢慢的望向太后,幾乎如同凌遲她一般,唇角浮起了猙獰的笑意。


  太后猛的她睜大了眼睛,隨後猛的朝我看來,搖頭道:「軒兒,不是哀家,不是哀家說的,皇后想要殺哀家,她想離間我們母子」


  我只覺心頭一陣嗡響,已經明白了是誰告訴了冷婉兒這件事。


  「太后既然敢說,為何不敢當呢?皇上動手殺臣妾這樣的事情,又怎麼可能還有別人知道呢?您說對嗎?」冷婉兒一字一句,如同嘲諷一般的說著,而後猛的揪住太后的衣襟。


  太后尖聲喊叫,冷婉兒卻冷冷的看著我,說:「放我出宮,否則我掐死這個老妖婆。」


  「婉兒……」此刻,站在門口的壽王突然沖了進來,用十分心痛的眼神凝視著冷婉兒。


  他也來了,冷婉兒要走,他就沖了進來,他想帶走我的婉兒?

  「朕沒有」我吼出聲。


  我不能承認我曾經派人去殺她,不能承認,否則她就會離開我,我不能讓她走,不能讓她離開我的身邊。可是我的全身都在顫抖,心虛的顫抖,可是自己還在強硬的道:「朕沒有,朕沒有派人去殺你,朕沒有…朕也不允許你出宮。」


  「婉兒,這一定有什麼誤會,你先放開太后」壽王見我面色蒼白,全身顫抖,不由得也輕聲撫慰冷婉兒。


  「放開?放開她我還能活著出去嗎?」冷婉兒怒戾的說道,雙眼冷冷的看著我和壽王,眼睛里沒有半點信任,且沒有半分感情的重複道:「放我出宮,否則我殺了太后。」


  然,這句話剛說完,我和壽王都還沒有反應,只見她身後一個人影晃動,接著一根梨花木就砸在了冷婉兒的肩頭上,冷婉兒身體一怔,隨後緩緩倒在了冰冷潮濕的地板上。


  「婉兒——」我咆哮,衝上前去,閃開了壽王的搶奪,將她從地板上抱起來。有那麼一瞬間,我恐懼到幾乎心臟停止跳動,生怕她有什麼閃失,可是在感覺道她的體溫時,我心裡稍微有些平復,但我還是怒不可泄的衣角踹在張立身上,吼道:「該死的奴才」


  太后被我的暴怒嚇得也尖叫了一聲,這一聲倒是震回了我慌亂的思緒,我掃視了大殿內的狼狽和周遭的人,冷道:「來人,送太后回宮」


  說完,我看也不想再看太后一眼,大步走出,但走到內殿時又停住,對門外鎮守的士兵和宮娥道:「今日的事,誰若是敢傳出去半個字,朕就廢了她,抄家滅族」,又對一旁嚇得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的趙安說:「宣太醫,移駕凌霄殿……」


  ……


  冷婉兒已經昏迷了將近三個時辰,一直未醒。太醫院最為資深的李太醫站在一旁恭敬診脈,可是手已經搭了紅線十幾次,卻依舊是眉宇未曾舒展,神色猶疑不定,就好像是什麼疑難雜症一般難以判斷。


  我越等越急,蠻兒將葯熬了一次又一次,端進來后,涼了又送出去重新熬制,如此已經部下幾十次。


  「皇上,老臣跟其他太醫的看法一致,皇後娘娘並無大礙,只是怒火攻心,休息兩日便好了,臣等下去討論后,為娘娘再開一些安神的葯。」


  「怒火攻心?怒火攻心會沉睡一天都不醒嗎?」我一直隱忍的怒火還是壓制不住的發了出來,我砸碎了茶碗,憤然起身。


  李太醫嚇得叩跪在地,唯唯諾諾的道:「皇上息怒,臣等,診斷下來病因的確是因怒火攻心所致,皇後娘娘的身體甚好,至於一直昏迷……」,李太醫偷偷的看了床榻上,隔著明黃幔帳一動不動的女孩一眼,卻不敢再說下去。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眼神也隨著他的目光朝床榻望去,恰巧看到冷婉兒長睫微顫,我氣得拿起另外一直茶碗砸在地上,怒喝道:「出去,全部都給朕滾出去,滾……」


  「皇上息怒,老臣告退」李太醫嚇得不輕,他趕緊起身,而一旁的侍童則是背上醫藥箱就攙扶著已經年邁的李太醫大步退出寢殿,匆匆的下去。大殿內,因為我的震怒而嚇得魂飛魄散的宮娥也都快速的魚貫而出,甚至害怕自己腳下慢一點,就被殃及。


  不多時,大殿內已經空空如也,我一步一步的走到床榻前,看著一直閉目的女孩,咬牙道:「你這麼耍朕,很開心么?」


  她居然早就醒了,但是卻一直假裝昏迷,她都不知道我見她遲遲不醒,都快記得發瘋了,這個丫頭居然這般的戲弄我。


  床榻上,女孩細密的長睫顫了顫,隨後緩緩的睜開,冰冷的眸子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只是一味的寒冷,琥珀色幾乎透明的寶石光澤犀利而冷冽。


  那目光讓我心驚,更讓我慌亂,我衝上前去,鉗住她纖弱的雙肩吼道:「不準用這樣的眼神看朕,不準,你聽見沒有?」


  冷婉兒緩緩的扯起的唇角,卻是諷刺與嘲笑,她玩味的看著我,隨後抬手想推開我,但是她一動就扯動了脖頸處被張立打傷的地方,疼得整張笑臉都皺了起來。我見她這般,心頭一痛,可是她卻更為冷冽的看著我,眼底還有仇恨,但隨之卻傲然的別開了臉,冷哼了一聲。


  我心又痛又涼,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滋味,一會兒怒火攻心,一會兒覺得深陷冰窖。


  突然,我想起了今日壽王也在場,又見冷婉兒背對著我,頓時醋意大發,我捏住她的下顎,強迫的扭轉她的臉,冷凝她道:「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朕么?還是,你想看到的另有其人?」


  原本只是一句無心的問話,可是冷婉兒看著我的眼睛里卻閃過了震驚,我心以寒,幾乎咆哮道:「該死的,你在想什麼?告訴朕,你剛才在想什麼?」


  「你連我的思想也要管么?」冷婉兒理直氣壯的瞪著我,那摸樣倔強而任性,彷彿她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這一點永遠不能變。」我不假思索的回答。沒錯,她是我的妻子,從一出生就已經註定了,所以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就算要想,也只能想著我。


  冷婉兒冷笑一聲,諷刺道:「皇上的皇后早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難道皇上沒有想到我這個皇后是冷仲偷梁換柱充假的么?」


  我僵住了,覺得呼吸都快凝結了,她說什麼?她承認自己是冷仲掉包的嬰兒,她承認了自己並不是真正的皇后?


  如果是以前聽到這句話,我一定會很高興,甚至可以立刻下令定冷仲的罪名,將她押入天牢處死,可是現在,當我知道她不是的時候卻只有心慌,慌亂的無所適從,慌亂的怒火升騰,我咬牙,十分猙獰狠惡的道:「就算是,朕也不打算放過你,冷婉兒,你別試圖激怒朕,你這一生都是朕的,朕要你在這裡陪著朕,你休想用任何事來逼朕放你出宮。」


  冷婉兒的目光微微暗沉,似乎閃爍著絕望和痛苦。


  原來,她真的想要離開我,原來她真的想要離開這個宮廷,離開我。


  冷婉兒慢慢的轉過頭,不理會我,只道:「你出去,我累了。」


  我的心不住的顫抖,身體也是,恐懼和害怕瞬間侵佔了身體,我凝視她,無法控制的一把將她嬌小的身體扯起來,咬牙一字一句的道:「冷婉兒,朕再說一次,你是朕的皇后,這一點永遠都不能改變,所以,你不要裝傻試圖逃避什麼,也別夢想著朕跟劃清界限或者扯開瓜葛,你,是朕的,永遠都是。」


  「皇上,皇上……」就在此時,大殿外的趙安突然匆匆的跑了進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喘吁。


  「我」我已經雙目血紅,如果誰敢在這個時候還鬧出什麼是非,我定要將他五馬分屍。


  趙安被我的聲音嚇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的說道:「壽…壽王殿…殿下在內宮外求見,要探望皇後娘娘。」


  我眯起雙眼,怒火更甚,可是冷婉兒卻在這時突然揪住了我的龍袍。我身子一頓,一絲希望從心頭升起,立刻轉頭看向她,只見她目光璀璨,神色楚楚可憐,如同一直無助的小獸一般的仰視我,聲音細膩的哀求:「我要見雲哥哥」


  我的心似瞬間被利匕穿透,疼痛已經麻木,只有憤怒,說不出卻盤旋在胸口無法宣洩的怒火,我殘酷的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在理智被衝散之前,冷靜的告訴自己,原來她想見的真的只有別人,從來都沒有我。


  不過沒關係,只要我將她緊緊的抓住,看得牢牢的,她會是我的,她也只能是我的。


  「求你,讓我見雲哥哥,我要見雲哥哥……」冷婉兒見我這般的決絕,卻似乎故意要激怒我一般,再次抓住我的衣袖,哀求著。


  「你該死」我的聲音從牙縫裡發出,揮手抽出了衣袖,一腳踢飛了一旁的矮桌,冷冷的指著她,費力的道:「冷婉兒,今日的話你最好給朕吞下去,否則朕殺了你。」


  說完這句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怒,轉身衝出了內殿,因為我怕再留一刻,就真的會因為胸口的怒火和痛苦,將冷婉兒給殺了。


  我衝出凌霄殿時,看到了站在門口守著的壽王,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與我同父異母的親哥哥,突然升起了濃烈的恨意,是他,是他搶走了冷婉兒的心,是他……


  我有種想立刻將他殺了的衝動,可是我壓抑著,痛苦著,最後在他面色驚慌的看到我時,只冷冷的道:「皇後身體不適,不便見客,你速回王府去,以後沒有朕的傳召,不許踏入宮廷半步」


  「皇上」壽王震驚不已,而我只能閉上眼睛大步離開,將這兩個傷我深重的人甩在身後,閉目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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