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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酒後真言

  元宵剛過,春雨淅瀝纏綿,冷清的寒風的捲起略帶潮濕的霧氣顛晃著宮門前的八角垂穗燈籠,發出有節奏卻又顯混亂的響聲。


  御書房內,趙公公送走了冷文言和冷自羽二人,但是求饒的聲音卻依舊蕩漾在宮殿四壁,嗡嗡的響著。雲傾端坐在鳳榻上,嬌小而美麗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是眼底卻凝結著寒意。


  冷文言畢竟是冷仲的長子,也知道父親不在朝中之後,必然會受到排擠和波及,所以也自願請辭離朝,帶著妻兒妾室離開金陵,前往蘇杭,但是冷自羽卻是在冥頑不靈且不知輕重,今日一到書房就以為雲傾是為助他而召見,便拿出了挾天子令諸侯的囂張氣焰,讒言工部大臣和王相對其不公,且大肆詆毀眾多官員。


  看來誥命夫人的擔憂的確有理,知子莫如母的她,跪求將軍府門前,當真只是為了保全兒子的性命,否則長此下去,就算朝中大臣忌憚他是冷戰天的兄長,當朝皇后的哥哥而不敢如何,但是群臣的怨憤卻回日益積累,逐漸增加,到時候他的性命能否保得住已不是該操心,只怕冷氏一族的名聲也會被其毀盡。


  「皇後娘娘,冷侍郎的事……」趙公公看著雲傾的面色,小心翼翼的靠近,低聲詢問。


  雲傾閉眸,抬起手,蠻兒立刻上前攙扶。她起身,淡然冷漠的道:「撤職罷官,以不能勝任工部侍郎一職為由,命他自己請辭,然後派遣到江淮一代去,賞賜良田美宅。那裡是魚米之鄉,日子也會好過一點,但是切記書寫文書托往江淮一代的官員,讓他們多擔待一點,但若有過分之處,立刻上奏給本宮」


  「是,奴才明白了」趙公公低頭,應聲答道。


  轉眼到了三月,寒氣退敗了一些,早春的花骨在桃花枝頭上嫣紅點點,綠柳嫩芽碧翠,垂落如青絲,飄揚微灑。


  清晨,凌燁軒早朝,雲傾帶著奶娘和蠻兒一同在御花園中散步,此刻的皇宮內外四處紅綢扎花,艷紅一片,長長的布帛在風中搖擺,倒映在碧綠色的湖泊中,與初升的紅日交相輝映,猩紅如火。


  「皇後娘娘,今年的早春似乎比往年冷了些,不過那邊的桃花和柳條還是這麼的準時開花發芽」蠻兒難得興緻高昂的說道,小手在冰涼的空氣中划著,指著不遠處帶著露珠中滿枝條花骨的桃樹極湖岸邊幾處冒出些許嫩枝芽的柳林。


  三人行到湖邊,只見破冰暖湖的碧波中,一圈圈的漣漪蕩漾而來,兩隻羽毛鮮亮的鴛鴦正在交頸,用尖嘴梳理著彼此的羽毛,兩隻東西捲縮在一塊,見有人卻不覺得陌生,而是抖動著身體,在池中戲耍。


  「還有鴛鴦」蠻兒聲音帶著興奮,那淺笑如銀鈴,帶著少女含春的羞澀和期盼。


  聽到這個聲音,雲傾突然想起來一些事,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蠻兒的腰間,她今日穿著碧綠色羅裙,外罩滾兔毛邊角的小襖,顯得有些俏皮,而腰間的垂掛的那隻精緻的荷包則是隨著她的動作搖擺。


  這麼近的距離,雲傾才看清楚荷包上的綉紋,那是一對鴛鴦,金絲綵線繡的,手藝超凡,紋路細細密密,栩栩如生,甚至連水盪波紋都有。


  她以前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雲傾看著蠻兒帶著歡笑和喜悅的側容,思緒不自覺的拉回了多年以前,那個晦澀艱難的前世。可是她拚命的在記憶中搜索,想著以往的艱辛,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以往的蛛絲馬跡,甚至連那些最痛苦的記憶都已經漸漸的模糊了,彷彿那只是繁華一夢,不曾真是的存在過。


  目光有些悠遠,雲傾沉了沉,不禁也垂下眸子看著戲水的鴛鴦。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慢慢的脫離了過去得冷雲傾,將那些前塵往事都淡忘了,真正的融入了到了這個世界為自己塑造的另外一個身份——朝相之女,侯門千金,當朝皇后。


  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意,可是卻不曾到達眼底,她已經在不知不覺的徹底的變成了冷婉兒,也不在是前世的那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女子,也不再是雲山訓練五千精兵,千里走單騎,心懷謀權篡位,想要顛覆這個時空,奪得至高無上地位的女子,而是軒燁國的一個十四歲的小皇后,當朝太子的生母。


  微微嘆息從口中溢出,帶著幾分感嘆,轉身看著奶娘懷中不住揮動小手,似乎在搗蛋的麟兒,緩緩的道:「給本宮吧」


  奶娘立刻恭敬上前,將太子遞過來,雲傾抱起麟兒,只見他一雙滴溜烏黑的眸子盯著她看,小小的樣子已經有了他父皇的幾分威嚴,還略顯稀薄的眉宇黜起,顯得很是一本正經。


  雲傾失笑,抬手逗著懷中的孩子,麟兒不是很調皮,但是也絕對不乖,漸漸會抓東西的他,時常在雲傾和凌燁軒不在的時候,無法無天,將凌霄殿內能抓得住的東西都抓起來,然後四處亂扔,但唯一的好處便是從來都不哭。


  指尖劃過孩子的眉宇,麟兒對著雲傾嘟起小嘴笑起來,帶著幾分歡快,她也笑了,心底被一絲絲聚集起來的暖意填滿。以前,總覺得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不真實,或許只是黃粱一夢,但是現在,她卻感覺到了曾經的往事漸漸遠去,此刻,才是最真實的。


  「皇上,皇後娘娘在那裡」正當雲傾逗著麟兒,就聽到了身後趙公公的聲音,隨之還沒有來得及回頭,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便來到了自己的身側,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她的纖弱的身子,低沉的聲音道:「怎麼起得這麼早?」


  「今日天氣不錯,帶著麟兒出來散心」雲傾淡淡的說道,隨之將麟兒交到了奶娘的手中。


  凌燁軒笑著吻著她的額前,牽起她的手道:「既然婉兒這麼有興緻,不如我們一起去看今年剛開的梅花吧,北苑裡花開得枝條著壓沉了,嫣紅一片,朕想你會喜歡的。」


  雲傾秀微挑,正想問三月天還會有梅花嗎?可是凌燁軒不等她開口答應,就這樣牽著她的手走向御花園北側走去。


  御花園北側便是皇宮最極北得一處行宮,四周環繞著高聳的雪松,鬱鬱蔥蔥,因為這個地方避陽,所以角落裡還有很多年前的積雪不曾化開,雪松的枝條上也掛著許多長條冰錐。


  這裡,是年前魏國諸侯被擒拿的地方。釘著亮堂圓釘的朱漆大門被幾名守衛軍緩緩的拉來,吱呀一聲,發出沉悶的聲響,一陣陰冷的寒氣撲來,首先入目的依舊是陳年的積雪和滿地水澤凝凍的薄冰,朱漆金瓦的宮牆隨著大門的敞開而漸漸映入了雲傾的眼中。


  凌燁軒拉住雲傾的手,合在掌心,為她呵了一口白霧,低沉的道:「冷吧,冷的話就靠在朕的懷裡」


  的確很冷,北行宮撇除了華麗的外表,就如同一座偌大的冷宮,充斥著冰寒氣息,讓人覺得發怵,雲傾難得乖順的依靠在凌燁軒的懷中,他用肩上的墨色龍紋斗篷將她嬌小的身子籠罩在裡面,鎖住了身體的溫度,然後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偕同踏進了這片連一名打掃的宮娥都沒有的地方。


  腳印在積雪上留下的一深一淺,守衛軍沒有跟上前,但是卻也遠遠的跟隨在數丈之外。拐過一處深長曲折的迴廊,轉到后側,果然一大片嫣紅映入了眼底,枝頭搖曳,凝結的冰珠在紅日下閃爍著瀲灧的光澤,遠遠一看,嬌艷得令人情不自禁的讚歎。


  「這些梅花真的是今年才開的嗎?」雲傾看著那當真將枝頭壓的分外沉重的梅花,腳步上前移去,凌燁軒笑著跟隨,折下一根枝條給她,她聞著那暗涌的香氣,輕笑道:「總聽說空谷幽蘭,沒想到這個沒有人氣的地方,梅花也能開得這麼好。」


  「喜歡嗎?這些梅花是朕在去年的時候,特地命禮部尚書武翊思親自去採辦的,原本以為要三五年才會開花,沒有想到今年冬天過去了,無意中來走一趟,竟然全都開了」凌燁軒溫潤的笑著,難得臉上眼底都沒有一絲陰霾,似乎這些花開了,讓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去年?雲傾怔了一下,想要問什麼,但是凌燁軒卻不打算繼續說這些,環住她笑道:「這裡太冷,我們到裡面去吧,朕派人將霓裳宮裡的鳳尾琴抬過來了,還記得你六歲時,在御花園中接待秦安王時所彈的曲子嗎?當時御史官都在場,已經被載入史冊了,今日朕還想聽你彈奏一曲,也看看這麼多年來,你的琴藝究竟進步了沒有。」


  「皇上是想嘲弄臣妾當年的不自量力嗎?」雲傾轉身,突然很想知道他當年隱忍怒氣之後又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凌燁軒低首看著雲傾,抬手撫著雲傾精緻的臉頰,道:「朕的皇后心思縝密,當時就連滿朝文武和全天下的百姓都被你騙過了,你說朕還敢嘲弄你嗎?不過朕後來總是想起這件事,因為那是朕第一次聽到你唱歌和撫琴,你不知道當時朕有多驚奇,只覺得你就是上天賜給朕的寶貝,所以雖然當時即便明白了你是利用朕來博得好聲名,但是後來卻是想生氣也氣不起來,因為你的手段很有趣」


  有趣……雲傾也笑了,沒有想到當年的那些自己精心策劃的事情,對他而言竟然可以用『有趣』兩個字來形容,她緩緩的道:「原來臣妾自以為的聰明,在皇上的眼裡,只是有趣的手段而已。」


  「在朕的眼裡,女人耍手段有千萬種,但是萬變不離其一,但是你卻始終讓朕猜不透。你剛入宮的時候,朕以為你是天生冷淡,心智和冷靜都超乎了常人,雖然也對這一點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冷仲他的智謀非凡,所以這一切也算是說得通,但是那一次,朕隨壽王在山間的林中散步的時候,卻看到了與朕平日里看到的不一樣的你,當時,你一身紅衣似火,輕快的如穿梭在野林中的紅狐,銀鈴的一樣的笑聲散落了一路,有那麼一瞬間,朕以為看到了妖精,而待自己看清楚的事情,竟發現是你」凌燁軒的目光深幽,似乎回到了當初那個青澀的歲月。


  雲傾在記憶中搜尋,似乎曾經有這麼一件事,自從入了皇宮,她放縱的時候很少,而後山那片無人的林子中溪泉是她唯一能覺得輕鬆自在的地方,或許,當時她的確那麼做了。


  「朕當時覺得很詫異,因為你居然也會那樣的笑,並且笑得那般純粹天真,如同不染塵世的仙子,可是當朕發覺壽王也同樣看到了這一切,但沒有驚奇,反而是帶著寵溺的笑意的時候,朕突然明白了,其實這應該是就是以前的你,就是沒入宮之前的你,因為你小時候的頑劣之名整個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所以,當時朕就明白了,你的冷漠只是對朕,對這個皇宮」凌燁軒的聲音渾厚低沉,有種悠遠而有力的穿透力,幾乎可以將她輕易的拉回那個午後幽靜的樹林中。


  六歲的她,一身鸞紅,俏皮的在陽光斑駁破碎的樹林中穿梭,奔跑歡笑。可是這個記憶似乎已經離自己很遙遠很遙遠了,遠到她已經不記得當時的一切,但是她印象中清晰的卻是凌燁雲似乎在那裡昏倒了,然後被孫恆初送回了王府。


  孫恆初,又想起了一個人,自魏堰傳信回來說他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失蹤,連華藥師都沒有挽留住的時候,已經有一年多了,可是這一年裡,他仍舊沒有絲毫音信。


  華藥師……雲傾腦海中陡然閃過那在雲山之巔,一身白袍,仙風道骨,白須伴隨著飛雪飄揚的老者,秀眉一動,陡然轉向凌燁軒,眼底浮現出了晶亮。


  「想說什麼?」凌燁軒看著她琥珀色的眸子,修長的手指撫過她傲然冷冽的眉宇。


  「你會生氣的」雲傾有些故弄玄虛。


  凌燁軒笑著:「那就不用說了,朕今日只想跟你一起走走,所以別說什麼讓朕覺得惱怒的話。」


  「可是卻是件要緊事」雲傾不依不饒。


  凌燁軒看她,漆黑的眼底映出她此刻霸道而嬌憨的摸樣,自從那日在御書房爭吵之後,她就變得異常刁鑽,有些事情會惹他生氣,但是卻非說不可的時候,她就會露出這樣的神態,嬌憨得惹人想狠狠的擁在懷中疼愛,然後不知不覺的就被陷入了布下的陷阱。


  可是,就算明知道這是她的計策,她的預謀,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的靠近,凝視她,然後似被擊敗了一般的笑道:「好,你說,但是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你當心朕罰你,」


  雲傾笑得狡黠,隨後似有些無賴的將雙手探進他的斗篷里環住他精壯的腰身,小臉埋在他的胸前,隨後在凌燁軒寵溺的笑眼中緩緩的道:「你知道嗎?我當初離開皇宮時,是在大雪封山的時候,徒步一個多月來走出去的,那時,我年紀小,在半途中染了風寒惡疾,雙腿被寒毒侵蝕,人也昏迷不醒,差點就沒命……」


  凌燁軒的身體陡然震住,僵得筆直,雲傾的聲音很沉悶,但是每一子卻都如利刺一般扎在了他的心裡,他呼吸有些混亂,想看她的神情,但是雲傾卻故意將臉深深的埋在她的懷中,聆聽著他因這些話而雜亂無章的心跳,而後自覺已經掌握了火候時,才又悶悶的道:「當時,孫恆初背著我徒步前往雲山,將我交給了他的師父,雲山神醫華藥師,華藥師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每日將我浸泡在葯湯中才將我的命給撿回來……」


  「婉兒」凌燁軒的聲音有些慌促,他呼吸也混亂了,想將她從懷中推開,看著她的臉,可是雲傾卻固執的不肯,隨之淡淡的聲音帶著哀傷,道:「還有一件事,其實壽王的病一直都不能好,都是因為我三歲那年在王府中貪玩,不小心將一個院落給燒毀了,結果據說,皇上賞賜的蠱王就放在那個院落里……」


  凌燁軒再次僵住,而雲傾則是慢慢的從他懷中退開,一雙璀璨的星眸凝視他略帶震驚的深邃眸子,輕道:「所以我想懇求皇上開恩,將壽王送去雲山給華藥師診治,或許,那位老者可以妙手回春,救回壽王一條命。」


  冰冷的風徐徐的吹著,空氣中散發著幽幽暗香,卻也承載著絲絲透不過起來的壓抑,雲傾看著凌燁軒深沉如古譚一般的眸子,眼底充滿期待,甚至帶著幾分企求。


  凌燁軒看著雲傾,她素手緊緊的揪著他的寬袖,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之他閉上了雙眼,將她嬌小的身體緊緊的擁抱入懷,帶著痛惜和無奈,還有已經燎起卻又被狠狠壓下的怒火,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他深吸一口氣,隨之低啞的道:「這就是你的預謀?」


  雲傾錯愕,凌燁軒捧起她的臉,低沉道:「你先說一些讓朕發抖害怕的事情,就是為了告訴朕你有治好壽王的辦法,是嗎?你始終都惦記著他,你喜歡他是嗎?婉兒,有時候我始終看不見你的心,朕總是覺得你虛無縹緲,讓朕想抓住,卻又如同手掌里的細沙一樣,握得越緊,就流失的越快,可是不握緊了,卻又怕風一吹,你就飛走了,婉兒,你說朕究竟該拿你怎麼辦?朕究竟該將你如何才好?」


  雲傾秀眉黜起,感覺著凌燁軒胸前的震動,他還是生氣了,雖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難以收拾,可是卻挑起了她內心的疼。他覺得她是虛無縹緲的,其實她何嘗不是覺得自己的生命也是如此?


  一朝穿越,雖然投生在一個初生嬰兒的身上,可是她畢竟帶著未來世界的記憶,如她這樣的人,最後究竟會何去何從?會不會像突然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又突然消失?她的命運,究竟是拿捏在誰的手裡?自己?上天?還是冥冥之中操縱和命運齒輪的六道輪迴?

  「我說過,我一生都不會離開你,你不信嗎?」雲傾淡淡的說道,但是言語中卻有些懇切和堅定,眼神深鎖著他的俊美的容顏,抬手撫過他微黜的劍眉,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凌燁軒頓住,他深深的看著雲傾,隨後激動的將她再次擁抱入懷,埋入她的髮絲,深深的吸著她身上早已縈繞在自己心頭的幽香,隨之動情的道:「朕都答應你,朕什麼都答應你……」


  正如凌燁軒所說的那樣,今天他只想陪著雲傾賞花散心,什麼政務都不想理會,因而在他們相擁賞花的時候,趙公公和楊飛前來稟報事情時,他都將其揮退,直到蠻兒前來稟報,說將軍夫人誕下了一對龍鳳胎,母子平安時,凌燁軒沉吟片刻,才淡漠的讓楊飛派遣前往齊國向冷戰天報喜,且讓趙公公帶著厚重的禮物給予賞賜。


  皚皚的雪地中,嫣紅的梅花樹下,凌燁軒尋來了幾塊木頭和枝條,燃起篝火,讓趙公公將鳳尾琴搬在梅花林中,對著篝火撫琴。


  七年不曾碰觸這個東西,雲傾已經生疏了,但是凌燁軒臉上的濃郁的笑意著梅花蕭蕭飄落的場景卻讓雲傾有種想和他一起賞景,玩樂,只是這個地方陽光稀薄,顯得陰冷。但是凌燁軒似也知道,所以讓蠻兒領著幾名宮娥將宮廷內藏著的好酒都搬過來,整整的排了三大排,都是用紅綢布帛封好的成年佳釀。


  「皇上今日似乎很有興緻」雲傾看著凌燁軒提起一壇酒,揭開紅綢布帛,讓一旁伺候的蠻兒灌進了酒囊中,遞給雲傾,笑道:「天冷,多喝幾口,會暖和一點」


  雲傾笑著接過,喝了一口,一陣熱辣的從喉間流淌在到胃裡,盪起一陣暖意,她聞著酒香氣息,道:「是臣妾進宮那年釀製的」


  「你記得?」凌燁軒有些詫異。


  「是見過這個紅綢布帛上的印鑒」雲傾淡笑著說道。


  凌燁軒搖搖頭,他以為她記得這些酒是因為他們大婚而釀製的,如今埋在地窖中已經八年了。八年,當初太后圈定的彤史上,是定在雲傾十四歲與皇帝合房,而這些酒是用在合房的當日做交杯酒的,而今天,正是這個日子。可惜,雲傾卻不知道。


  「都退下吧,朕今日要與皇后待在這裡,任何人不得打擾」凌燁軒聲音低沉,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震懾。


  趙公公和蠻兒對視一眼隨後帶著笑意的告退。


  北行宮的後院中,梅花林中,嫣紅飄飛,寒意逼人,雲傾與凌燁軒對飲,笑談當年的事情,直到兩人都顯得有些熏然。


  「朕從來都沒有見過婉兒跳舞,若是婉兒願意,就為朕舞一段吧」凌燁軒看著雲傾臉上的酡紅,笑意濃郁的說道,隨後自己走到樹下,沾染了很多梅花粉瓣的鳳尾琴旁走去,修長的手指輕撫琴弦,有些期待的看著她。


  也許是這片禁閉的天地中除了白雪只有紅梅,除了眼前的男子只有美酒,而沒有軒燁王朝至高無上的君王,沒有人人讚頌也人人懼怕的妖孽皇后,沒有成堆批閱不完得奏章,沒有邊關變化無常的政治局勢和戰事。所以,雲傾也似回到了當年的雲山,突然心境也開闊起來,變得無拘束,也將一切都忘卻了。


  「好,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舞姿」雲傾笑得嬌媚,嫣紅的面容上如同擦拭了脂粉,雙眼流光閃爍,眉宇只見儘是嬌柔。黃昏灰暗的天色,近處篝火照耀,映襯著鸞紅長袍上的金絲綉紋,團鳳細密,閃爍著華貴和嬌艷。


  輕柔的身段在雪地上起舞,皚皚的白雪映襯著雲傾的艷麗,四處梅花在寒風的搖擺下飛逝花瓣,偏偏飄蕩在她的身上,如同月下仙子,踩踏在雲端飛舞。


  雲傾曾經在接受特訓的時候學會很多舞蹈,無論是華爾茲還是恰恰都超越了國標水準,甚至為了暗殺美國的一個議員,她曾苦練三年芭蕾,在林肯舞台上一展天鵝的高貴和輕盈。


  腳尖在雪地上旋轉,身體幾乎輕盈飛起,在凌燁軒的琴聲悠悠蕩蕩的時候,她嬌美的笑道:


  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


  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閑愁。


  凌燁軒眼底沉溺著痴綿,他琴聲未斷,卻笑道:「婉兒這是『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雲傾不語,旋轉到梅花枝條旁,抬手扶住,輕盈的身體依靠在那些花枝上,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楚究竟是花更為嬌艷還是人美,她折下一根枝條,含在口中,趁著酒性,將一身厚重的長袍褪下。


  鳳袍簌的一聲落在雪地上,雲傾里側穿著鵝黃色的拖地長裙,她舒展袖袍,在天空中月色漸升之時,帶著幾分挑釁的笑意看著凌燁軒。凌燁軒目光一沉,漆黑的眼底映著琴前的篝火,眸子如同燃燒起來一般亮澤,令人不敢回視,更不敢逼望。


  此刻的雲傾袖寬袍長,綢緞布匹隨風而動,纖腰裹素,掛垂的鳳佩和香囊來回拍打,輕盈的山影如同妖精一般在梅花林中飄揚而過,拔去了鳳釵的長發如瀑布一般垂落,在風中肆意飄揚,翩然嫵媚,似能勾魂引魄。


  琴聲什麼時候停的,雲傾不知道,她趁著醉意洒脫的翩然起舞,卻不覺中感覺到了纖細的腰身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勾住,接著便跌入了溫暖的胸膛。迷醉的眼睛四處飄離,隨後對上了凌燁軒深邃的眸子,她笑,如花如月,長發纏繞在了他的手臂上。


  「婉兒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凌燁軒的聲音低啞,卻帶著醉人的誘惑。


  「什麼……日子?」雲傾笑得動人魂魄,嫵媚嬌柔,抬起玉臂環住凌燁軒的脖頸,吐氣如蘭,濃郁的酒氣縈繞在她身上,與空谷的幽香結合在一起,讓人迷醉。


  「是我們該喝合巹酒的日子」凌燁軒笑著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冰涼的薄唇輕吻著她的柔軟,輕柔的動作如同怕驚嚇到她一般。今晚她美得像仙子,讓他有種生怕自己太過孟浪就會將她嚇得飛走的感覺。


  「合巹酒?」醉意讓雲傾的睿智的眸子迷離,她略顯遲鈍的淺笑,似乎不明白凌燁軒在說什麼。凌燁軒掬起她垂落的青絲,纏繞在自己的手上,笑得醉人:「是啊,是我們應該在洞房裡喝合巹酒的日子」


  如果當年沒有那麼多的意外,今日,她才應該是他真正的妻子,八年前的無數個相擁而眠的夜晚,他不止一次想過她長大之後的模樣,也曾為此騷動不安,悸動得無法安睡,甚至前往內務府親自翻閱了她的彤史,查看上面的定下來的日子。


  可是卻沒有想到她在那個雪夜竟然那般決然的離開了,將他所有的幻想都打碎成一片。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最痛苦,並非是你想要的得不到,而是得到了又失去。


  「婉兒,你知道嗎?你剛離開的時候,朕一閉上眼睛就能聽到你在後山樹林中那脆聲的笑,還有你曾經說不會離開朕的話,可是朕還沒有來得及喜悅你的承諾,你就已經悄然無聲的離開了,連一點線索都不留下」凌燁軒的聲音低啞,眼底升起了幾分猩紅。


  他曾想過,或許多年之後,當那種痴纏的眷戀和午夜夢回的疼痛漸漸轉為濃郁的恨意的時候,就不會那般痛苦了,可是卻沒有想到,時間愈久,曾經的一切都更加的噬骨穿心,更可悲的是,即便過了七年,她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依舊那般清晰,彷彿一切就發生在昨天。


  新婚那夜,她在他的唇上印下朱丹印記,對他說,他們的命運連在一起。


  他在睡榻上入睡,她守在身側,笑著讓他安心,說她會一直都在身邊守著。


  她為一塊免死金牌而生他的氣的時候,當他收回金牌交到她手裡,她扯起被褥遮掩在臉上,沉悶而羞澀的說,她沒有生氣……


  太多,太多,一幕幕的從眼前飄過,讓凌燁軒覺得的心又承受回了當年的那種痛楚。


  雲傾身子軟軟的,她緩緩的倒在了凌燁軒的懷中,看樣子真的有些醉了,可是身上的冷意而貪戀這种放縱的感覺,卻讓她抬手去桌案上摸酒囊,然後極為妖嬈的灌了幾口。凌燁軒看著她動人的模樣,笑著將她抱起,走到篝火旁坐下來,用斗篷覆蓋中她嬌小的身體,攬在懷中。


  「現在還想離開朕嗎?」凌燁軒抬手,用大拇指拭去了她唇角的酒澤,其實他更想去舔掉,可是卻怕自己收不住情緒而失控,因為今晚的她美得讓他不能自已。


  雲傾醉了,這一次比那一次在客棧中與雷霆把酒言歡喝得還多,所以整個人都迷糊了。而凌燁軒他更相信酒後吐真言這樣的話,所以能遇到今日這麼好的機會,她又卸下了身上的厚重的防備,所以他就情不自禁的想知道她的心事,想掏出她的心裡話。


  雲傾酒喝多了,整個人雖然迷糊,可是卻似乎吃了熊心豹子膽一般的,比往日放肆,她抬手環抱住凌燁軒的脖子,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自己抱著的這個男人,隨後嬌媚憨傻的一笑,抬手撫摸他的臉,道:「你長的真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這是在誇他嗎?凌燁軒有些不悅的挑起劍眉,因為雲傾這話似乎她曾經看過很多男人一般,雖然他也明白過去的事情不需要計較,可是心裡卻還是冒起了酸澀的氣泡。


  「你喜歡嗎?」凌燁軒笑著說。


  雲傾笑得溫柔,靠近他,道:「喜歡,可是我不喜歡比我好看的男人」


  俏皮的話,讓凌燁軒覺得其實雲傾沒有醉,她只是順應著自己的話刺他。失笑,凌燁軒吻了吻她的紅唇,輕柔的道:「婉兒,你還想離開朕嗎?」


  「我不是冷婉兒,或許……也不再是冷雲傾了……」雲傾說的迷糊,雙眼也露出了迷茫,她究竟是誰呢?在這個時代中生存,卻帶著前世的記憶,這樣的她,就是誰呢?

  凌燁軒劍眉黜起,冷雲傾,這個名字他曾經聽到楚桓叫過。他的身子有些僵硬,但卻壓抑住了心口的不適,沉聲問道:「冷雲傾是誰?」


  雲傾看著凌燁軒,篝火的灼亮將這個男人映襯得更加英姿挺拔,俊美溫潤,他是天生的王者,萬民敬仰的神,更是普天之下所有女子的傾慕的男子。究竟該不該說?說她曾經的過往?說她擁有那不真切的記憶和在他身邊消失七年的所有事情?

  冰寒的風吹拂在臉上,讓她有些清醒,但是身體卻沉重的懶得動,所以她索性將自己交付給了這個男子,讓他的溫暖將自己包裹,而後有些茫然的道:「她是……我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名字,它曾經代表我的存在,陪伴我二十幾個春秋,最後,也隨著我的消失而覆滅。」


  「婉兒在說什麼?」凌燁軒疑惑的看著她,他以為她在說胡話,但是劍眉卻不由自主的黜了起來,另外一個世界是什麼意思?

  「我曾經不屬於這裡,我帶著前世的記憶也野心來到地方,投生在相府,成為了今日的冷婉兒,我這麼說,你會相信嗎?」雲傾緩緩的說道,那聲音彷彿穿透了千年的滄桑和悲涼,與另外的一個世界相通了,帶著無盡的苦楚和不甘,蕩漾在心間。


  凌燁軒劍眉黜得更緊,然後下意識的將她擁得更緊,似怕她會突然消失一般。


  而雲傾則是自顧自的道:「我無父無母,孤苦伶仃,好不容易在那個世界上找到一個足以相信的人,卻沒有想到她竟然將我推到了人生中最苦楚的深淵裡,他們訓練我,每夜每日的教習練武,然後將我丟進很多特工所在的集中營里,被教導用致命的招式殺人,用最殘酷的方法獲得情報,甚至被教如何展現女人的嫵媚,用身體去迷惑敵人……」


  雲傾將目光轉到了凌燁軒的臉上,看著他臉上頓時鐵青的神色,和眼底的深邃和震驚,突然間有種釋放的感覺,多年的壓抑沉積在心底,今天終於可以吐露了,也許這些話會讓他們從此都各分天涯,可是她還是覺得想繼續說下去。


  「特工,你也許沒有聽過這個詞語,你可以說它是殺手,也可以說是間諜或者姦細,而我們是集合了所有的因素於一身的人,我記得在十七歲的時候訓練我們的教官讓我們在最短的時間內選擇自己需要的武器,衝破重重阻礙,甚至相互殘殺,然後在規定的時間內逃出訓練營,因為,營地里裝了定時炸彈,而他們也認為惟獨最後活下來的人才能被選拔。而我,在那個雨夜裡,為了生存,整整殺了集中訓練營地里的所有看守人員和自己相處了多年的同伴……」雲傾的雙眼眯起,凝視著天空中皎潔的夜晚,記憶瞬間轉移回了曾經的血風腥雨。


  集中營地里一共有三百個女孩子,來自全國各地,教官教習她們最頂尖的盜竊和交際手腕,讓她們在任何場合都能容納進去,她們穿梭在各大城市,可以是街頭賣檳榔的嫵媚少女,可以是歌廳里撩人的舞娘,可以是學校中剛轉來的清純大學生,也可以是富翁和高官床上的包養的情人。


  經過這樣嚴苛的訓練之後,部門竟然只需要一個最出類拔萃的少女去完成最終端的任務,而其他的女孩,她們即便可以回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她們的身手和閱歷卻是不可留的,所以,只能死。


  其實,她並不是最厲害,她子所以能夠從哪裡走出來,是因為她算計好的時間,她從寢室衝出來的時候,第一個選擇了最沉重的長刀,並且在衣袋裡裝了一個注射器和兩瓶興奮劑。


  選擇最沉重的長刀,是因為前面的路太兇險,看守人員手中的掃射機槍是致命了,她需要讓自己的同伴去送死而暴露那些人的位置,而她,則是用長刀抵擋飛來的子彈及與自己其他的同伴作戰。


  有不少身手好的人衝出了三重防線,而她則是輕車熟路的踩踏著腳下屍體,跟隨她們清好道路的腳步一路上前,而這一路上她不停的換著武器,因為體力限制,她只能闖過一關后,就選擇比上一次的武器輕盈一些的東西。


  她記得,最後三關,她拿的是日本的武士刀,因為那種刀輕盈便捷,鋒利無比,而當殺了所有看守人員時,她也沒有急著逃離,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體力不會允許她一口氣消失的無影無蹤,於是就停下在為自己注射了興奮劑,然後在剩下的五分鐘里,飛奔出去。


  最終,只有她活了下來,整個基地被炸毀,也就等於掩蓋這場血腥的殺戮和證據。而她也永遠都記得,當她被送往國防部接受檔案登記,成為最高級的特工時,曾經在教官辦公室的報紙上無意中看到了基地爆炸的照片和相關報紙。


  可是那標題竟然是那樣的可笑,報紙說——某國挑釁邊防海域,炸毀我國駐海域民舍,目前國防部正在進一步調查取證,與國際安理會交涉。


  那名教官也發現了雲傾看到了報紙,可是他卻冷笑一聲,將那份報紙丟在了垃圾堆里,隨後有些得意的說:「印尼屠華事件你知道嗎?當時有一千名華裔婦女被用最殘酷的方式對待,三百名孩童被殺,男人們的頭顱被割下當球踢,可是在他們海嘯的時候,我們確是全世界捐錢最多的國家。孩子,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公平,當我們無法正面交涉的時候,你們就該行動,這就是我們訓練特工的原因」


  有些戰役,不能用軍火來衝突,因為傷亡太大,所以他們的選擇便是犧牲少部分的生命,剝奪他們的權利,然後去完成這項艱難的任務,去洗刷這場恥辱,於是,特工就產生了。


  雲傾閉上了雙眼,往事的回憶讓她覺得喉間都充滿了腥澀,那是每天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濃郁而粘稠的血跡,和鋪天蓋地的槍林彈雨,無處可躲,他們的命運早就已經註定了。


  「我從來都不是純潔的,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我也是尋循著曾經的手段去對付每一個人,甚至在知道太后拉攏壽王的時候,我利用了凌燁雲對我的好而將他從太后的身側拉來,為了逃離這裡,我與齊戎狄勾結卻又過河拆橋,而在北楚……」雲傾將這些年來的一切都緩緩的說出,平靜的闡述,可是時過境遷的時候,卻已經沒有當初的驚心動魄。


  睜開雙眼,雲傾起身望向凌燁軒,想看他究竟是怎麼樣的反應,他這樣的一個抵死糾纏她的人,在知道了她不堪的過去之後,應該會離開的遠遠的了吧,不會再要她了吧。


  可是,她望進了深邃的眸子時,卻看到了眼底晶亮的液體,一滴,落在了她的臉頰上,還帶著他的溫度。


  凌燁軒全身僵直,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麼,他看著雲傾那張略顯蒼白的面容和漸漸清醒的眼神,雙手突然用力的抓住了她的雙肩,幾乎要將她的骨頭都捏碎,然後狠狠的擁進自己的懷中,幾乎讓雲傾那嬌小的身體撞進了他的胸口,從此成為他的一部分。


  「那只是一場噩夢,不存在了,婉兒,它們都已經不存在了」凌燁軒說的有些乾澀,但是卻無法遮掩聲音的顫抖,他緊緊的抱住她,似乎不想讓她再被帶回到曾經的殘酷中,所以用力的道:「婉兒,你只是婉兒,不是冷雲傾,她已經不存在了,婉兒……」


  淚水,無可壓制的滴落下來,壓抑的情緒終於潰堤了,雲傾環住他,淚水沾濕了他身上的墨色龍袍,可是卻剋制不住這樣突然的酸澀,只能抱著他哭泣。


  彷彿,她隱忍了這麼多年,經歷了無數的苦難,其實就是為了等待這一次的傾訴,她想說自己曾經的委屈,告訴眼前這個男人,她來到這裡是這樣的艱難,是這樣的不易,而她自所以要抓住權利,只是為了擺脫這樣的命運,曾經的痛楚告訴她——一個平凡人的命運有多悲涼。


  「婉兒,朕再也不會懷疑你了,婉兒,對不起,是朕錯了,是我錯了」凌燁軒閉上雙眼,眼淚滴落在了雲傾的髮絲上。


  嚶嚶的哭泣,如同一個孩子一般的訴說著委屈,雲傾趴在凌燁軒的胸口哭了很久,久到自己都迷迷糊糊的睡去。


  燃燒的篝火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在這片密集的梅花林中,似乎與某一個時空連接上了一般,天空的,某一顆星分外的明亮,如同眼睛一般窺視這個時空的一切,然後閃爍著,隨之滿意的消失。


  曾經的過往,瞬間從心底流逝清除,彷彿千年的魔咒終於找到了鑰匙。此刻的雲傾,在凌燁軒的懷中睡得無比踏實,而擁抱著他的男子,只是深深的凝視著她的睡顏,疼惜的吻在她的眉眼之間流連。


  佛說,一花一世界,一佛一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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