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風雲起(二),較量(精)
窗外下了一夜大雪,飄飄洒洒的似沒有盡頭,沙漏更深,卻顯得異常沉重。這一夜雲傾沒有合眼,直到天色蒙蒙亮時才睡熟,但在醒來時,卻發現身側的凌燁軒和麟兒都已經不見了。
心驚的起身,剛要呼喊,卻見蠻兒和趙公公大步踏來,他們身後的奶娘正將一個包裹著襁褓的嬰兒抱進來,笑意盈盈,顯然他們都還不知道這個皇城即將被狂風暴雨籠罩,只是不知愁的享受著眼下的平靜。
雲傾鬆了一口氣,身子歪斜的依靠在龍紋金臂上,緩緩的吐納。蠻兒上前,笑道:「娘娘醒了,皇上五更天就去上早朝了,現在正在御書房與冷將軍他們議事,因為擔心娘娘,所以派了趙公公前來稟報,讓娘娘安心,太子殿下方才剛吃過,在娘娘還睡著的時候正無法無天的橫行霸道呢」
蠻兒從奶娘手中接過麟兒,遞到雲傾身前,只見那小傢伙雙手揮舞,但在一看到自己的母后時,就本能的小爪子縮了回去,小嘴嘟嘟著,表現的十分無辜憨厚,而這個摸樣,則將蠻兒和奶娘都逗得笑起來。
趙公公也上前,笑道:「皇後娘娘既然醒了,奴才就去稟報皇上了,奴才告退。」
雲傾起身時,已經該是日上三竿的時辰,可是窗外的大雪卻沒有停止,所以天色陰沉灰濛,顯得沒有一絲生氣,甚至帶著幾許惱人的壓抑。
梳洗更衣,用完早膳之後,雲傾踱步到窗前,抬手推開楠木雕花的窗格,一陣寒風夾雜著雪光飄進,帶著幾分刺痛的砸在了雲傾的臉上,抬眼,漫天紛飛蕩漾,零零落落,洋洋洒洒,將所有的一切全部覆蓋了,霜裹寒叢,雪壓蒼松,梅花枝頭也凝成上了沉重的冰霜,卻那般晶瑩。
可惜,這些美景很快會被為血風腥雨中踐踏,雲傾幾乎已經能嗅到那從建章宮開始蔓延的殺戮氣息。太后王氏,半生爭鬥閱歷無數,從她早年設計自己的兒子開始,恐怕自以為早將大局拿捏在手心裡,可是,她卻在最關鍵的時候選錯了棋子,也選錯了想要設計的人。
凌燁軒不是一個她能夠控制的傀儡帝王,即便,這個少年天子是她的親生兒子。七年前,她在御花園見到自己,以為自己可以為她所用,卻沒有想到最後竟然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或許,太后早已經開始後悔,因為七年前,自從她入宮之後,就已經漸漸的走出了太后控制,也打亂了她原本布置好的棋局,使得太后不僅沒有用到她半分,還變成了要費盡心思對付。
太后要殺她的心早已經顯現,七年前,回相府省親之時,她買通魅影門的殺手對自己不利,卻沒有想到卻被雲傾抓住了絕好的機會,最終卻導致太后自己被逼上驪山,但是在驪山之時的姦情卻又被她撞破。似乎,這一切都註定了她與太后之間永遠都不可能共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凌燁軒又該如何抉擇?禁閉太后七年,也就是為了平衡這兩個在他生命中算得上時最為重要的女人,如今,她誕下了皇子,是否比重又多了一分?但是太后畢竟還是凌燁軒的親生母親,當朝的太后,似乎除了禁閉之外,再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施展,因為廢皇后,可以是皇后失德,但是自古以來卻鮮少有廢太后之說。
太后想要廢皇后,可惜,麟兒已經是太子了,廢皇后帶來的後果便是要連同太子一同廢黜。當初漢唐皇李治在察覺到武媚娘已經有了不可控制的勢力之後,也曾帝后爭鋒,朝廷對弈,且動過廢皇后的心念,但最終也是因為廢后必然要廢太子的原因而耽擱了下來,然後歷史上才有一代女皇的傳奇。
太子滿月,太后不來赴宴,甚至連自己的孫兒都不曾看一眼,這已經表明了太后的決心。她也知道要剷除她這個妖孽,必然也就連自己的孫兒也一起連根拔起,所以,索性眼不見心不痛。
雲傾看著窗外肆意揚灑的雪花,目光漸漸的冷凝,素手握緊窗格上的雕花,眼底殺意凜然。
她,已經不再是七年前那個小皇后,雖然現在有了牽絆,偶爾也會動惻隱之心,但是,雲傾卻更明白,太后是一個不懂何謂憐憫的人,她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掀起一場無辜的殺戮,甚至不惜讓她和年幼的稚子一起喪生,而且她也毫不懷疑,若是凌燁軒不同意,她也照樣有手段逼其就範,然後扶植芙貴妃登上后位。
「皇後娘娘,太子好像又睡了,娘娘也歇息一會吧,李太醫送了一些秘制的藥丸來,說服用了可以益氣補血,能讓娘娘身子早些復原」蠻兒收拾了用完早膳的殘羹,又捧著李太醫送來的一個灰褐色的錦盒,輕微打開,一陣葯香氣息撲來,帶著寒梅的冷香,幽幽靜靜。
「李太醫說,因怕娘娘服用了覺得苦,所以特地讓太醫院的醫女們摘取了今年盛開的最好的梅花,因而煉製出來的藥丸有股花香,另外,他也已經按照的娘娘的吩咐,同樣給將軍夫人做了安胎的補藥,說將軍夫人的身子已經好多了,不再沒日沒夜的嘔吐不止,人也精神了些,可是還是悶悶不樂的」蠻兒看著錦盒中一粒粒精巧的藥丸,婉和的笑著說道。
李太醫受凌燁軒的命令,倒是對雲傾的身子伺候的盡心儘力,以往常聽人說,女子臨盆之後的調養,應該算的上是第二次重生,有不少有條件的大戶人家都會藉此機會,將以往的病根都養好。以前總是覺得這是天方夜譚,但是在這一個多月的調養中,雲傾卻真的發現自己的雙膝不在如以往那般受涼便是刺骨的疼痛。
李太醫也為此來診斷過兩次,但都是讓雲傾寬心,說骨髓內的寒毒已經清除的差不多了,若是還不行的話,便可以在一年半載之後再懷上皇子,多加謹慎調養,也就有望痊癒了。
「你可知道皇上在御書房與冷將軍他們談論什麼事情?」雲傾的目光從窗外的銀白一片轉回,走到床側拍了拍睡熟的麟兒,淡淡的問道。
蠻兒頓了一下,隨後茫然的搖頭,道:「奴婢不知道,不過聽聞趙公公說,好像是龐統領失蹤的事情,據說,皇上派龐統領帶了兩萬兵馬前往南齊,結果龐統領剛出金陵城,就突然如同蒸發了一般,一點音信都沒有」
雲傾身子一震,猛然轉身望向蠻兒,而蠻兒則被她嚴肅的神色嚇得噤聲。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龐炎失蹤,還帶著兩萬兵馬,這簡直就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蠻兒有些惶恐,她沉凝片刻,吞吐的道:「奴婢,奴婢聽人說是昨晚上的事情,據說,契丹和匈奴相隔大運河對峙不懈,北楚坐山觀虎鬥,南齊此刻正值內虛,所以皇上派龐炎做兵馬先鋒,為冷將軍征戰做準備,誰知道旁統領突然……」
雲傾腦海中頓時顯現出了那夜射下蒼鷹時,矯健快捷的黑色身影,那原本熟悉卻又看不清楚的輪廓在此刻突然漸漸清晰起來。龐炎,那夜射下蒼鷹,前往建章宮的人竟然是他……
難怪太后這段時間竟然能這般沉住氣,原來她早就買通了龐炎。其實與其說買通,不如說兩人志同道合,因為他們二人都那般忌憚她。一個認為她是禍國殃民的妖孽,迷惑了帝王的心智,一個認為她圖謀不軌,欲要謀權篡位,更是阻擋了王氏一族的前程和耀榮,所以,他們一拍即合。
「娘娘……」蠻兒見雲傾神色不動,全身包裹著冷冽的氣息,不禁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更衣,移駕建章宮」雲傾冷冷的說道。
蠻兒一驚,但俄頃間,立刻去準備。
建章宮大門前,漢白玉所砌的百層石階高聳巍峨,三五名身著碧色羅裙,在殿前掃雪的宮娥顯得有些沉重,動作也遲緩了些,然,她們在看到皇后的大紅鳳輦如同銀色世界中一團刺目火焰一般緩緩而來的時候,都嚇得立刻丟下手中的掃把,飛快拍打著建章宮緊閉的朱紅圓釘大門。
大門吱呀一聲,即便還離得極遠的雲傾都能聽到那嘶嘶吱吱的刺耳聲響,隨後,身形極似張公公的男子踏出,與那宮娥小敘兩句之後,便快速的轉身回頭,接著,大門緩緩的被推開,露出了里側的亮堂明煌。
鳳輦落下,雲傾在蠻兒的攙扶下踏出,一旁跟隨的奶娘將孩子交到了雲傾的手上,跟隨雲傾踏上建章宮的層層石階。
艷紅的鳳鸞長袍拖延在地上,細密的團鳳紋路,在建章宮四壁的暖爐和燈燭下閃爍著威嚴懾人的光澤,雲傾發梳朝天髻,兩側環繞著赤金鳳尾,步搖和金珠垂穗拍打在兩側的烏黑蓬鬆的髮髻上,寶瓚上的金鳳展翅,碧綠的眼睛散發著幽幽的光澤,口中含著的墜子垂在額前,眉眼冷清之中散發著令人不敢仰視的威嚴。
抬眼,太后王氏端坐在金絲楠木的鳳榻上,撐著額頭,雙眼瞌緊,似乎根本不知道雲傾已經走到大殿上一般,而身後的兩側以雕以瑞獸鳳凰的圖案的屏風遮擋,隱去了座椅后側的一切,卻令人遐想連篇,她的旁側,厚實的裘毛軟墊上,乖巧溫順的芙貴妃在一旁坐著,姿勢端莊,原本乾瘦的面容,最近卻顯得有些豐潤了,眉眼只見甚至還帶著幾分得意,那模樣像是很快就能登上后位一般。
「臣妾參見太後娘娘,娘娘長樂無極」雲傾緩緩福身,懷中抱著麟兒,算是行禮了。
芙貴妃已不在如傳聞中所謂的每日垂淚,因為她眼睛分外有神,唇角在看到雲傾的身影和懷中的孩子時,先是緊緊的抿起,隨後卻緩緩的勾起了冷意,隨之,她也起身,慢慢步下石階,向雲傾欠身,道:「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數月不見,芙貴妃的禮儀倒是學好了,太子滿月時,本宮聽聞碧嬤嬤說,貴妃身子不是,正要卧榻休息,卻不知道是那位太醫如此高明,竟然能在短短兩日不僅治好了貴妃的病,還讓貴妃愈發精神嬌美。」雲傾看著芙貴妃眼神瞥著自己懷中的孩子,不禁冷冷的提醒她,她的病態裝得一點都不像。
芙貴妃面色一沉,隨之卻沒有半點恐懼的扭轉過頭,冷哼了一聲。
「皇后突然跑來哀家這個冷清的宮殿來做什麼?」太后的聲音幽幽的從大殿上方傳來,也許是因為芙貴妃的不懂掩飾,令她不得不開口說話,所以她已經睜開雙不見喜怒的眸子,施了宮脂的面容比數月前雲傾見到她時,年輕了許多,原本有些花白的鬢髮也被染成了黑色,髮髻上插了赤金鳳頭釵,紅唇緊緊的抿起,顯示出了為人的堅毅。
太后的確是堅毅的,若是換做任何人受到這樣的數次打壓都會覺得心灰意冷,要久居深宮頤養天年,不打算再過問朝廷上的事情,可是她卻數次跌倒數次站起來,且一次比一次手段凌厲狠絕,而這一次,更是傾盡了一切要與她相博。
雲傾淺笑,目光深幽,琥珀色的眸子隱藏著太后也探測不出的情緒,她聲音婉柔的道:「太後娘娘在麟兒滿月的時候都不曾前來看望,使得麟兒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位祖母,而軒燁國自來都對天下人展示的是皇室的母慈子孝,因而,太后不去喝一杯太子的滿月酒,太子卻不能不來看望太后」
雲傾話語間的諷刺意味十分濃郁,母慈子孝,哼,這個母親的確慈祥,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捨得利用。
太后的面色漸漸的難看起來,就算是濃厚的脂粉都遮掩不住氣怒,可是有了雲山傳來的密信和龐炎做後盾,太后的腰板卻硬朗了起來,她沒有被雲傾激怒得全身顫抖,而是也冷笑一聲,道:「皇后是來看哀家和芙兒有沒有被悶死在這建章宮吧,帶著太子來看祖母?你一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但是哀家不信。」
雲傾秀眉微挑,心裡已經更加確定那夜的人的確是龐炎。他為了除掉自己竟然不惜反戈,藏身在建章宮,目光冷冽的掃向屏風處,微微眯起,隨之便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從里側一閃而過,快的讓人以為是幻覺,但卻讓雲傾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
「臣妾知道太後娘娘對臣妾有誤會,但是無論太後娘娘如何看不得臣妾,但,臣妾的夫君畢竟是太後娘娘的兒子,臣妾的孩子也是太後娘娘的孫兒,太后七年不曾見到皇上,如今連剛出生的太子也避而不見,難道就不覺得想念嗎?」雲傾淡淡的說道,但是目光中卻早已經冰冷。
太后的面色陡然一震,隨後眼底劃過一絲痛楚,原來,即便如太后這樣想要把住權勢,以王氏的一切利益至上的女人,終究還是逃離不了骨肉親情的牽絆。雲傾看著太后,心頭不免猜想,將來她們二人兵戎相見之時,她會以什麼樣的面目和心態來面對自己的兒子和孫子。
「皇上……他還好嗎?」太后的問得有些澀然,似有什麼哽咽在喉間一般。
「契丹和匈奴交戰,於大運河隔岸相對,周旋了已經數月,北楚一心想取南齊,擴大自己的勢力,現在朝廷雖然已經壓住了,但是以楚桓的心智,他居然不可能輕易的放手。如今,齊國內虛,若是現在朝廷派兵攻打,必然可以輕而易舉的生擒南伯侯這個叛徒,可是……」雲傾故意將現在的局勢透露給太后,也算是自己給她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看她究竟是選擇保住自己兒子的江山,還是選擇在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用龐炎的那兩萬人馬為王氏一族博一個,也許根本不肯能實現的榮耀和前程。若是她選前者,她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若是後者的話……
太后聽聞雲傾的話,先是一怔,隨後有些愕然,顯然,她沒有想到現在的局勢居然已經走到了這樣攸關勝負的一步,於是立刻問道:「可是什麼?齊戎狄是個奸詐小人,契丹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如今正好大勢向我,還有什麼好可是的?」
「可是,皇上派龐炎率領兩萬精兵前往南齊為冷戰天的大軍做探路先鋒,但龐炎卻在出了金陵之後突然消聲滅跡了,甚至連那兩萬兵馬都一同消失得乾乾淨淨。那兩萬兵馬是皇城禁衛軍中,最為精銳的部隊,齊戎狄狡詐萬分,所以他們必然不可缺少,如今情勢陡轉,皇上更是焦頭爛額,太後娘娘覺得皇上會好嗎?」雲傾淡漠的盯著太后那瞬間慌促的眼神,紅唇抿緊。
太后僵住了,她遲遲不語,似乎也在心裡衡量著什麼。可是片刻后,她卻突然一轉之前的沉重,看著雲傾,冷淡的道:「你告訴哀家這些做什麼?哀家又不懂兵馬,皇后不是能夠為皇上分憂解勞,懂得治國之策嗎?」
「臣妾固然可以給皇上解憂,可是畢竟只是一介女流之輩,更何況母后不是教導,後宮不得干政,而臣妾現在也因為龐炎的失蹤而驚慌失措,不知所云,而皇上也日夜長嘆,所以萬萬不敢再去叨擾皇上,如今,也只能求祖宗保佑,但願龐統領和那兩萬精兵平安無事」雲傾緩緩的說道。
「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做只能求祖宗保佑?」太后怒了,猛的拍想桌案,陡然立起。
雲傾垂眸,懷中的孩子被這聲巨響一驚,睜開雙睡夢中的眼睛,小手不住的揮舞著,雲傾立刻拍了拍他,緩緩的搖晃起來。而太后一看到雲傾話中那酷似凌燁軒的嬰兒時,身體陡然一震,隨後目光突然沉靜了下來。
「臣妾只能求祖宗保佑,因為臣妾也沒有辦法,太後娘娘發如此大的怒火,莫非娘娘有辦法?」雲傾毫無畏懼的抬眼望向居高臨下,氣勢壓迫的太后,冷清淡然的說道。
太后的目光從孩子身上移開,冰冷的凝視雲傾,而雲傾則是緩緩起身,欠身告退道:「麟兒應該是餓了,臣妾也不打擾太後娘娘休息了,臣妾告退」,說罷,抱著孩子便踏下了石階。
芙貴妃見雲傾抱著孩子離開,鼻孔出氣的冷哼了一聲,隨後轉身,提起裙襦步上石階,卻見太後面色沉凝,目光凌厲,頓時嚇得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能唯唯諾諾的跪坐在一旁。
太后雙眼眯起,帶著金護甲的手握緊了又鬆開,隨後下顎緊繃,面容庄肅,似乎已經決定了什麼……
雲傾回到凌霄殿時,就將孩子交給了奶娘,蠻兒跟隨她入寢室,疑惑的問道:「太后相似將一切都已經怪責到了您的身上,可是這龐炎失蹤,又不是娘娘唆使的,太后她生什麼氣啊」
「龐炎失蹤,雖然不是本宮唆使的,但是卻與本宮有著脫離不掉的關係,太后當然會生氣」雲傾冷笑了一聲,冷淡的說道。
若非是要藉助龐炎和那兩萬兵馬之力對付她,太后自然就不會陷入左右兩難的境地,如今一邊是王氏的榮耀和即將唾手可得的后位,一邊是軒燁國江山的國土收復,無論選擇哪邊都要捨棄其一,她怎麼能夠不震怒?
蠻兒訝異,不明所以,但云傾卻也沒有深入解釋,只道:「你下去吧,本宮有些累了,想先休息片刻」
蠻兒領命,匆匆出了殿。
的確有些累,因為無論以往爭鬥過多少次,可是終究還是相阻一道牆,不曾有過真正的殺戮,可是這一次卻不一樣了。太後手中的籌碼不再是花了千金萬兩就可以買到的魅影門殺手,而是龐炎和兩萬皇宮精兵。
兩萬人馬,對於冷戰天麾下的十幾萬將士來說,不過是斷了一根汗毛而已,但是兩軍一旦交戰,必然會驚動整個天下,到時候,這件事就會如同皇室醜聞一樣傳遍每一個角落,待到那時就真的不是她死,就是太后亡,兩者只能活其一,無可選擇。
可是建章宮,被恨意包裹的太后,未必能夠想到這一點,因為她只想著將芙貴妃推上后位,將她廢黜……
天色漸漸的暗沉下來,大雪也漸漸的停止了,雲傾就這樣坐在床榻旁一整天。就連凌燁軒的氣息將她包裹都沒有察覺。
一件帶著溫暖的裘襖披在自己的肩上,驅散了寒意,雲傾這時才回神,而凌燁軒卻將她擁進懷中,用力的抱著,低啞的聲音帶著複雜的情緒:「今日去建章宮了?」
輕笑,卻也是苦澀的,她淡淡的道:「蠻兒倒是什麼都不敢瞞你,是否連臣妾每日喝幾杯水,吃幾口飯,她也一併彙報了皇上?」
「那是自然,因為你是朕的,朕要時刻知道你的一切,哪怕是一些細小的瑣事」凌燁軒霸道的聲音縈繞在雲傾耳邊,帶著她熟悉的蠻橫和不講理。也許,也證就是這樣的束縛和無賴,才讓她無計可施,最終只能從了他,再回這個金色的華貴牢籠,為他生兒育女。
「政務如此繁忙還要如此,皇上不覺得厭煩嗎?」雲傾嘆息了一聲,有種認命的味道。
可是她這一聲嘆息,卻讓凌燁軒滿足而充實,他喜歡她認命的樣子,那表示她不會想著要逃離。於是他將她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親吻了她的額頭,笑道:「不厭煩,朕巴不得蠻兒時時刻刻都去稟報,因為這樣,朕會覺得心裡踏實很多,也就有心思將那些奏章看完了,否則,朕總是會走神,腦子裡都是你的嫣然巧笑,那時,就會很想丟下東西奔來找你」
這是凌燁軒的真心話,雲傾能夠感覺得到,她看著他剛毅的俊容和眉眼之間的柔情寵溺,輕輕的痴笑,而後依靠在他寬厚的懷中,抬手環住他精壯的腰身,緩緩的道:「難怪天下人都說臣妾是紅顏禍水,迷惑帝王的妖孽,以前臣妾還覺得委屈,現在想來,突然覺得他們說的都對。」
凌燁軒劍眉緊黜,似有些怒意的看著她,而雲傾則是低笑出聲。
「就算你是妖孽又如何?朕不容許你離開,你懂嗎?」他有些暴戾凜然的說道,圈住她的身子,不容許她有逃離的機會。
心頭因為龐炎和太后串聯的陰雲慢慢的散去,心口溢滿了暖意。她似乎已經漸漸開始習慣在了這種被寵愛,被呵護,甚至被藏在臂彎中,如同精貴物品一樣被妥善安放的生活。漸漸脫離了那種要自己一手撐起一片天空,獨自面對血腥、殺戮,和未知的恐懼的日子。
這一切,是潛移默化的,是慢慢積累而成的,而她也被在這種生活中,不知覺就被教養成了凌燁軒懷中的嬌小妻子,再不是滿身是毒刺的冷雲傾。可是驀然回首間,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這,就是習慣的可怕。
靜靜的依偎,只道趙公公隔著垂簾說晚膳已經準備好了的時候,凌燁軒才不舍的放開了雲傾,牽起她的手,一同踏出內殿用膳。
一頓飯,今日算是吃的最為平靜,因為沒有人前來打擾,可是就在婉兒收拾碗筷的時候,趙公公卻匆匆的出去,又匆匆的回來,一連反覆幾次在凌燁軒的耳邊嘀咕著什麼。雲傾不在意,徑自逗著睡睡醒醒的麟兒,隨後在蠻兒的提議下一同進偏殿給他洗澡。
等雲傾抱著滿身清香的麟兒踏出偏殿時,凌燁軒已經不再內殿了,趙公公笑著說:「皇上去御書房了,剛才有一件緊急的公文要處理,所以來不及跟娘娘說。」
雲傾點頭不語,現在還有什麼事情是最緊急的?是拿下南齊還是制止太后?
轉眼間又過了半個多月,契丹和匈奴的戰事還是沒有一點進展,因為雙方的耗損太大,似乎耶律南宮和義渠烈都已經在考慮,這次鑄造兵器失敗的事情,用這種方式來解決是否太過倉促了。而北楚也不再煽風點火,因為,憑藉楚桓的睿智深沉,他不可能感覺不出朝廷對他的忌憚,可是他此刻站在冰雪之巔的遙望大運河的對峙僵局,卻會是以什麼樣的心思?
雲傾為軒燁國生下太子的事情,他早已耳聞,而一封封上呈的奏摺都被退回,這代表著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軒燁國要名正言順的攻打南齊,卻遲遲不曾發兵,眼看著大好局勢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流逝,這,有是為什麼?
契丹和匈奴已經開始頻頻交涉談判,大有休戰的意思,因為糧草消耗比死傷更是令人頭疼的問題。契丹原本在極南之地,如今跋涉到大運河,已經耗費了太多的人力,而匈奴在征戰之時,背後還有勢力雄厚的北楚,令他們畏懼,所以,這兩個對峙的國家都意識到了危險。
而在軒燁國,冷戰天自所以不出兵,是因為凌燁軒比誰都明白,一旦大軍前往南齊攻佔領地,皇城會發生什麼事,收復國土,穩定動蕩局勢和守護自己的妻兒,究竟那一個比較重要?
可是,朝廷上一疊疊厚厚的奏摺卻不容許帝王有絲毫的猶疑,終於,凌燁軒下令,將兵權交付給冷戰天,讓其率領大軍前往南齊,一舉攻佔。
臨行前,雲傾親自召見冷戰天,卻隻字不提戰事,只是將一封密信塞進了他的手中,淡淡的道:「將軍此去,當然要凱旋而歸,本宮等你的捷報」
冷戰天將密信緊捏在手心,行大禮叩拜,退出了凌霄殿。隨後,行軍的號角吹響,在整個皇城的上空飄揚回蕩,而帝后二人則是站在觀月台上,看著這浩浩蕩蕩的一幕。
「冷將軍終於出征了」凌燁軒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任何錶情,剛毅的俊容冰冷,下顎緊繃,薄唇也緊緊的抿著,他目光深沉悠遠,暗藏著殺機。
雲傾看著他如同刀斧一般雕刻的側臉,卻只是淡淡一笑,有很多事情她總是假裝不知道,可是,可以裝作不知道,卻不會不動手。因為此刻站在建章宮中,聽著這出征的號角聲的太后,定然會覺得它如天籟一樣的美妙。
沒錯,太后一直不出手,就是為了等待冷戰天率領著麾下的士兵離開,因為到這個時候,皇宮內虛,雖然只有兩萬的軍隊,卻也足以掀起驚濤駭浪,讓她將自己謀划的一切事情都完成。
可是,老謀深算的太后還是算錯了一件事,那便是雲傾那一日子所以前往建章宮中告訴太后這一切,雖然想看她究竟要選前者後者,但是暗中卻也將一切都操控妥當。
太后不出手,也不交出龐炎,說明她已經選擇了利用龐炎在內宮作亂,假充勤王之軍,逼迫皇帝廢后、廢太子。既然,骨肉親情和軒燁國的大局都比不上她王氏的權利和后位,那麼雲傾就只能『成全』她的心意,然後坐以待斃的看著她四處奔波忙碌,暗中收買朝臣,讓他們向皇帝施壓,最後,冷戰天只能出兵……
冷戰天走了,但是太后還是不會這麼快動手,因為她也怕冷戰天會突然返回來,所以,她定然會等上數日,等到冷戰天的兵馬已經遠得根本來不及回金陵阻止她的一切謀划的時候才會動手,這一次,她要快刀斬亂麻。
「冷將軍定然會凱旋而歸的」雲傾淡淡的道,傲然的抬起下顎,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些大軍浩浩蕩蕩的踏出皇城,眼底也劃過了意思狡黠而冷凝的殺機。
這皇城,要起風了……
三日後,如雲傾所猜測的那般,太后動手了,深夜如夢的時刻,兩萬藏在後山皇陵的精兵如同涌動的螻蟻一般湧出,黑壓壓的墨色盔甲在月色和雪地上散發著驚人的寒意,鎧甲鏗鏘聲響悄然無息的向皇宮四周涌動,打算將將整個皇城都包圍,更是一路飛快的撲向凌霄殿。
雲傾靜坐在凌霄殿的內殿中,金絲楠木的鳳榻上鋪著厚厚的白色狐裘,華貴的氣息那般濃郁。蠻兒一聲不吭的在一旁侍奉,端茶遞水,生爐子添加木炭,可是無論怎麼樣,都無法讓今夜的凌霄殿暖和起來,寒意,如同刺入了骨髓一般的冷。
可是就是這樣的冷,才足以另她清醒,更明斷的分析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深夜,原本緊閉的宮門也緩緩的開啟了,無數在半夜被叫起來的滿朝官員有些不明所以的打著呵欠,一個個小轎緩緩入宮,在趙公公的指引下,從後花園處的一個角落中,悄然無聲的走到了燈火通明的御書房。
今夜的廝殺,也許不會真正的看到血腥,但是絕對比血腥更為殘酷。不過,這只是對皇帝而言。
「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怎麼都不肯睡,奴婢唯恐殿下生病了,請娘娘宣太醫」偏殿內鬨著太子睡覺的奶娘在房間里踱步許久之後,不得已只能走出,臉上帶著濃郁的憂心。太子可是軒燁國的第一皇子,皇上疼愛得緊,可千萬別出什麼事。
「給本宮吧」雲傾淡淡的說道,話語間有一絲生硬。也許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她還是做不出全然的信任凌燁軒,因為,今夜行兇的人是他的母后。
奶娘不敢違逆,立刻將太子送到了雲傾的手上。雲傾抱起孩子,看著麟兒滴溜溜看著自己的眼睛和那張可人的小臉,緩緩的笑道:「麟兒今夜也睡不著嗎?」
麟兒還不會說話,也不能發出什麼聲音,但是卻張嘴呀呀的兩聲,小手揮動。雲傾抬手牽住他的小手,而他則是緊緊的抓著,那種力道讓雲傾瞬間胸口一陣酸楚。即便孩子這麼小,也許他也嗅出了今夜的不尋常和壓抑的氣氛,可是小小的他卻不知道,今天晚上會是他的母后與他的祖母對決的日子。
「娘娘,夜深了,您還是早點休息吧,皇上去書房前還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奴婢伺候娘娘早些睡下,瞧,這些安神香都是皇上派趙公公送來的」蠻兒捧著手中上好的安神香,有些嘟囔的說道。她原本以為今晚上用不著,因為娘娘向來早睡,可是沒想到還真的晚了。
雲傾看著那安神香,微微一怔,心裡頓時升起了一絲複雜的情緒。自從生產之後,她一向睡得極早,因為李太醫囑咐要養好身子,可是今夜他突然派人送安神香來,莫非……原來,他也料定了今晚上會出事,可是卻要讓她安心的睡下。
分居兩地,其實也近在咫尺,但是心思卻各有計較。
雲傾唇邊扯起了一絲苦澀,因為,她不知道凌燁軒在心裡算計著什麼,他又想怎麼做。而這個安神香是用來在她睡夢中就將事情處理乾淨,還是要用來取她的性命?一切,都是謎局,她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因為她從來只相信自己。
即便在情意纏綿中失卻了心智,可是稚子在懷中,她卻不得不去懷疑,去計較。
寂靜的深夜中,突然響起一陣細微的聲響,蠻兒和奶娘都沒有察覺,但是耳力不曾因為將近一年的休息而退化,她雙眼陡然一沉,眼底劃過一絲陰沉的凌厲,在那不遠處的鎧甲聲響越來越近,也越來不準備遮掩目的飛奔而來之時,平日淡然的聲音陡然威嚴攝人,她喝道:「將宮殿大門全部關起來」
正在撥弄炭火的蠻兒和深夜睏倦,有些失神的奶娘被雲傾這一聲低喝嚇了一跳,猩紅的火星從爐中迸出,差點燙傷了她們。
「皇後娘娘」蠻兒緊張的看著雲傾,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快去,再晚就來不及了」雲傾聲音沉凝,不帶一絲懈怠的說道。
蠻兒怔了怔,隨後望向奶娘,隨後二人帶著疑問匆匆的跑了除去。待走到大殿外,吩咐關閉凌霄殿大門的時候她們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因為不遠處鏗鏘的戰馬鐵蹄聲音震動了整個皇宮,無數在北風和雪地里飄蕩的長槍紅纓飛灑,讓她們心驚膽戰。
二人關閉上所有的門窗,並讓宮殿內的宮娥和守門的太后搬動重物頂著,然後二人快速的奔回了內殿,氣喘吁吁的道:「皇後娘娘,不好了,外面有好多的士兵沖了過來,奴婢眼花了,竟然看到了殘破了半張臉的龐統領,奴婢是不是看到鬼了。」
龐炎臉上有一道極深的傷疤,不似刀傷,因為猙獰得足以另蠻兒以為自己看到了鬼。雲傾紅唇勾起,果然是他,那夜,是他射下了蒼鷹。
她子所以在後宮圍牆外吹響哨子,就是召喚蒼鷹做最後掙扎,最好能在兇手身上留下痕迹,好讓自己找到,而蒼鷹則是用利爪在龐炎的臉上鉤下了深深的痕迹,這也是為何那夜建章宮突然出現騷動的原因。
「你們若是怕的話,就都進偏殿躲躲吧」雲傾的口氣帶著雲淡風輕,她毫不在意的觸摸著麟兒小臉,之間懷中的孩子咯咯的對著自己笑,也如同她一樣的淡定。
蠻兒怔了怔,她目光有些渙散,許是被龐炎的面孔嚇到了,可是在聽到麟兒的笑聲時,驚恐的眼底升起了一絲驚奇,因為這事麟兒第一次笑。於是她臉上的恐懼一掃而空,立刻對身側的奶娘道:「你退下休息吧,我留下陪皇後娘娘。」
奶娘顯得很是驚慌失措,一聽蠻兒這麼說,趕緊進了偏殿。而蠻兒則是走到雲傾身側,跪坐在地上,繼續撥弄炭火,面色也漸漸的變得榮辱不驚。
大殿內發出了陣陣的尖叫聲,因為那些宮娥已經抵擋不住即將要被破開的凌霄殿大門,此刻,大門外也驟然響起了一陣喊殺聲和兵器交鋒的鏗響,如同九霄長鳴一般刺耳。
轟的一聲,大門被砸開了,一陣鏗鏘的腳步聲飛快的衝進了內殿,幔帳撕破的聲音,綢緞崩裂,珠簾散落,啪啪啪的伴隨著雜亂的聲響一塊出現。雲傾坐在鳳榻上,不為所動,但是心裡卻算計著這些人的腳步和那混亂中夾雜的沉穩威儀的腳步聲。
十步、九步、八步……三步、兩步……終於還是避免不了的會面了。
雲傾緩緩的抬頭,一身鸞紅色的鳳袍在爐火和燈燭的照耀閃爍著高貴而不可忽視的威嚴光芒,她琥珀色的眸子平視著前方,在一批大軍簇擁著踏進內殿,撩起珠簾,威風凜凜的走到雲傾身前,身著藏青色厚重團鳳長袍的太后和一身明黃色鳳袍的芙貴妃。
二人的身影和面容極為相似,有是那般的高貴無雙,一黑一黃,那般奪目刺眼。
「太後娘娘終於來了,臣妾,等很久了」雲傾紅唇勾起了一抹笑意,聲音沉穩而淡然的說道。
太后踏進內殿,燭光與晃動簾影的交相輝映下,一身華貴顯得那般的詭異,她今夜盛裝打扮,福壽髻上綰著插四隻赤金綴珊瑚扁方釵,中間是散開尾翅的金鳳,髮鬢兩側垂落著金燦燦的穗子,傲然抬高的下顎更有種令人畏懼的膽寒。
太后見雲傾竟然坐在金絲楠木芙蓉榻上,一身深紅色團鳳紋路的華袍未曾褪下,髮髻上更是帶著鳳釵和芙蓉簪,高貴清雅。她整個人猛地一怔,似這一切並不在她的預料之中一般,但是隨後,她眯起雙眼,冷笑一聲,那聲音高亢而威嚴,眼神也分外犀利,道:「冷婉兒,哀家等這一日整整等了七年,今日,就算是皇上能闖進這凌霄殿,也未必護得了你這個妖婦。」
這般急切的直入主題,可見太后的確是等急了,她欲要立刻殺她,卻在這成功最欣喜的一刻想要炫耀,更想要告訴她這一切是如何謀划的。可是雲傾卻沒有半點恐懼,而是笑意淺淺的道:「太後娘娘的意思,臣妾不明白」
「哈哈哈……」太后笑得張狂,在她眼裡,此刻雲傾就算真的不怕死,她也不在意了,因為她成功了,於是她目光陰沉的俯視著眼前這個抱著孩子的嬌弱美人,喝道:「冷婉兒,你倒是的確會裝,死到臨頭居然還有這份閑情說這個,哀家告訴你,龐炎失蹤是因為他決定與哀家攜手,舉起勤王的名義,清君側,將你這個妖婦橫掃出宮廷,因為軒燁國的江山不容許你這個妖孽霸佔中宮,橫行霸道,你以為皇上是你一個人的?你以為坐穩這個后位,生下太子就一切高枕無憂了嗎?哀家今日就告訴你,就算你是軒兒最心愛的女人,哀家也照樣可以廢黜。現在冷戰天正在前往齊國的路上,就算你要求救,一切也都晚了」
雲傾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即便是脂粉修飾都遮掩不了滄桑和猙獰的女人,這就是恨意決然的結果,使得她四是來歲的年紀,卻似乎老了二十年一般。
「太后好像很有把握,可是為何臣妾會聽到外面的打殺聲?」雲傾挑起秀眉,淡淡的說道。
「楊飛不是龐炎的對手,更何況他手中只有五千兵馬,豈能跟哀家抗衡?」太後有些得意,兩萬兵馬助長了她的氣焰,讓她張狂,也許,她這一生,這一晚也是最為炫目的,因為先帝在時,她連踏出宮殿的膽量都沒有。
「哦,那太后不知道皇上就在隔壁的書房嗎?」雲傾淡淡的笑著,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語。懷中的麟兒揮舞小手扯著她的衣襟,也沒有一絲懼怕,只顧著討雲傾的注意。
「冷婉兒,你死到臨頭還想著軒兒會來救你,哼」太后笑得得意,也笑得張狂,她揮起長袖,將一旁身找明黃色金絲綉鳳長袍的芙貴妃拉到身側,陰沉的道:「從今天起,芙兒才是軒燁國真正的皇后,你這個妖婦,哀家會好好的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原來芙貴妃穿上這件衣裳還是要坐后位啊,本宮還以為,打扮得如此絢麗奪目,是想成為女帝呢」雲傾抱著麟兒起身,鸞紅色的鳳袍拖延在地上,沙沙的作響,她慢慢的走向窗格處,以一種悠然的姿態。
太后的面色難看起來,她知道自己根本說不過雲傾,所以索性罷休,而是抬手喝道:「給哀家將這個妖婦拿下」
大殿內的士兵瞬間快速的衝上前去,但是還沒有踏過雲傾剛才坐的鳳榻,就聽到一陣尖銳的鳳鳴聲,太后一震,隨之宮檐上卻躍下了無數的士兵和黑衣探衛,阻擋了那些士兵的道路,而窗格也在此刻轟的一聲驟響,無數身找墨色鎧甲,肩臂上雕又雙蛟紋圖的士兵飛快的沖了進來,偏殿內也瞬間湧出不少,長毛利劍,直直的指著太后和那些士兵。
這是冷戰天麾下的一萬精兵,那一日雲傾塞的東西就是要他暗中留下士兵保護她。這些人雖然沒有全部衝進來,但是他們身上的鎧甲紋圖卻足以另太後身后的那些士兵膽怯。因為冷家軍縱橫天下,所向無敵,更是在戰場上練就了冷血殘酷的性情。
太后震住,睜大一雙不敢置信的大眼,髮髻上的鳳頭釵飾都不住的顫動著,她道:「不可能,不可能,冷戰天已經出征了三日,這裡怎麼可能還有冷戰天的兵馬?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太後娘娘覺得,你那點雕蟲小技,可以逃得過本宮的眼睛么?你覺得本宮為什麼在建章宮中將現在邊關的局勢告訴你?很簡單,無非就是給太後娘娘尋一個機會可以勞師動眾的跑來凌霄殿而已」雲傾抱著孩子,站在那些士兵身後諷刺的笑著,太后,你終究還是輸了,兩萬兵馬又如何?
太後面色蒼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精心的策劃的一切,竟然只是跳入了別人早已挖好的陷阱,她目光有瞬間的錯亂,但是隨後卻陡然大聲道:「冷婉兒,你私自扣押下了冷戰天的兵馬,就是今日哀家敗了,待冷戰天無法抗衡南齊,兵敗之時,哀家也一樣能夠治你的死罪」
「哈哈哈……」這一次,還雲傾笑了,可是她的笑卻不張狂,因為她只是覺得好笑,隨之,她琥珀色的目光緊眯,沉沉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道:「太後娘娘不是已經截到了蒼鷹身上的密信么?相信娘娘應該知道,臣妾在雲山還有五千人馬,以他們的實力和足以一抵十,冷將軍出征前,臣妾已經將號令軍隊的密信交給了他,此次南征,決然會馬到功成」
「你……」太后不敢置信的看著雲傾,帶著金護甲的手指對著雲傾,不住的顫抖,可是臉上卻沒有恐懼,只是憤怒,顯然她還沒有意識到今日此舉會來的後果。
大殿外的廝殺聲越來越大,而大殿內,兩批人馬的對峙卻似將時間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