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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鳳駕臨朝

  巍巍高聳的金鑾大殿,在初升的紅日光芒籠罩下閃爍著威嚴肅穆的金色光暈,金色琉璃瓦閃爍其華。龍輦緩緩停落,帝后相攜踏進。


  大殿之上,明黃色的垂簾遮掩,帝王眼睛上蒙著一條黑色綢緞,十層漢白玉石階之下,文武百官屏息旁立,都低頭抬眼的望著上面,在看到明黃色龍袍與一抹艷紅的嬌小的身影出現時,都僵直了身體,只見帝后相攜走上龍椅,在趙公公的攙扶上,帝王坐在了寶座上。


  旁側,捲簾緩緩的垂下,搖晃的碧璽珠簾微微晃動,隱約能看到鳳榻上端坐的威嚴女子,那一抹鸞紅的鳳袍刺痛了多少人的雙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滿朝文武紛紛叩拜在地,聲音回蕩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隨之只聞一陣袍徐靴的颯踏聲響,十分和諧悅耳。


  凌燁軒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雙手扶在旁側的龍頭椅壁上,因為雙目被黑色綢緞系住,所以眾人都不知道帝王此刻的心情,都不敢貿然出聲,更因為,垂簾後面的女子是他們大多數人不樂見的,所以,在此刻帝王看不見的時候,甚至有人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因為在他們的眼裡,這個皇后已經沒有那麼可怕了,七年前的一場宸棲宮大火,早就將當初那個膽識過人的妖孽皇后也跟隨著化為了灰燼,今日在朝廷上的不過只是一個柔弱卻還有些小聰明的少女罷了,所以,眾人都還是閑散起來,大殿內的境況也不如平日里帝王早朝那般規矩緊張。


  冷仲和王言平二人的都低垂著腦袋,他們是死敵,卻又是親家,雖然王言平極力排斥冷仲,但是在朝廷上卻又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他只能閉嘴。而造成今日令王言平進退兩難局勢的人,就是垂簾后的那個少女。


  昨夜,冷戰天回了將軍府,可是誰也不知道相隔七年之後,這對小夫妻究竟是冷淡以對,還是久別勝新婚。帝王因為冷戰天七年不辭辛勞鎮守北楚的勞累和軍隊需要修生養息為旨意,特允他離朝半月,在家中休養。可是,這半個月究竟會如何,就連王言平和冷仲都說不準。


  垂簾后,雲傾一雙冷冽漠然的眸子淡淡的掃視了一眼朝廷上那些神色各異,心頭各有揣度的官員,她早就知道今日臨朝不會那般順利,因為他們的臉上沒有惶恐,並且還帶著幾分懶散,似乎根本不將這個簾后的女子放在眼中,更因為帝王看不見,所以他們什麼都不怕。


  紅唇緩緩的勾起一抹笑意,雲傾傲然的抬起下顎,在趙公公宣出那句:有本啟奏,無本退朝的話語之時,目光劃過陰沉。因為文武百官都沒有動靜,誰也不說話,彷彿帝王離開金陵的這一個多月來,整個軒燁國風調雨順,百姓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天下無處不是歌舞昇平一般。


  寂靜,充斥著整個大殿,冷仲黜了黜秀眉,隨即出列,道:「臣啟奏皇上,今年來,江淮一代,暴雨連月,恐致澇災,臣已經擬好的摺子,請皇後娘娘過目。另,北方一代今年旱災嚴重,春分播種之時,竟然滴雨不落,實在令人堪憂。」


  雖然只是一些小事,卻足以證明了冷仲的愛女之心,他如今年邁,卻還是用蒼老的肩膀擔起整個冷氏一族的命運。


  雲傾緩緩的將眸子轉向凌燁軒,在看到他似乎沒有發話的打算之時,嬌聲揚起,但語氣頗為淡漠的道:「老臣相憂國憂民,本宮敬佩,你的奏摺本宮散朝後,一定會細讀給皇上聽。」,隨後,她在看到眾多人面露冷笑的時候,突然道:「諸位大人一月不上朝,似乎連禮數都忘記了」


  整一句話,不咸不淡,不冷不暖,卻讓整個朝廷上的官員都怔住了。因為他們都知道小皇后的是在指責他們目無尊卑,於是眾人先是愣住,但隨後都有些憤憤不平之意,沒有想到這個少女竟然公然說出這樣的話。於是,大殿內一片死沉的寂靜,眾人似乎故意刁難雲傾一般,還是誰也不吭聲。


  趙公公站在帝王身側,看著滿朝文武大臣,心頭不覺有些發顫。朝廷上的人有不少都是三朝元老,他們堅定的認為後宮不得干政,所以無論是七年前,還是現在,都對雲傾存在著莫大的芥蒂。女人,只是侍奉男人的附屬,皇后的任務是統轄紅宮,服侍帝王,為皇室開枝散葉,生養皇子而已。


  好,很好。雲傾雙眼微微的眯起,突然明白為何趙公公在宣布了她將輔助帝王臨朝,垂簾聽政的時候,為何這些人都默不作聲。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中,更是不想理會她。更因為七年前,傳聞中,她已經被嚇壞了,不過是一個沒有殺傷力的少女罷了,所以,他們有恃無恐,根本不在意。


  既然他們如此『厚待』她,就別怪她不盡人情。紅唇緩緩的淺笑,有種蛇蠍美人的妖嬈,雖然那些大臣隔著珠簾根本看不見那小皇后的模樣,卻都感覺出一絲陰沉和毛骨悚然的氣息,隨之,便聽到皇后婉柔的聲音:「既然這位大人都沒有事情要稟奏,那麼,就由本宮來提問各位吧,趙安,取摺子來」


  「是」趙安心下一抖,雖然不明白雲傾想要做什麼,但是卻還是飛快的應聲,隨即匆匆的前去將早已準備好的摺子捧了上來。


  大殿下,那些原本不在意的官員都怔住了,正疑惑著皇后要問什麼,卻見趙公公已經捧著成堆的摺子上前,恭敬的擺放在皇後身前的烏木案几上,隨之,那垂簾后的少女慢悠悠的拿起第一本,翻開……


  大殿內的官員面面相視,都有些不明所以,惟獨冷仲和王言平二人不言不語,僵直的身體望著那薄紗珠簾,都心存幾分浮懸。冷仲懸心,是因為怕雲傾無法鎮壓滿朝文武,所以有些惶惶不安,至於王言平,他則覺得這個少女決然沒有眾人想象的那般簡單,特別是沉默的這七年。


  他,一直都相信無風不起浪,齊戎狄敢一口咬定小皇后離開宮廷,那麼事情必然有些八九不離十。因為,他們的確是七年的時間不曾見到這個小皇后,雖然這其中,皇帝也曾帶她上過一次朝,可是那次,誰也沒有看的真切,而那個小皇后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可是現在這個女子……王言平抬頭望著垂簾那鎮定淡漠的少女,這個人的感覺像極了六歲時的小皇后,沉穩從容,不急不躁,但是每一句話卻都足以致命。


  雲傾的雙眼從奏摺中抬起,那目光透著冷傲,滿朝文武都感覺都了一絲寒意,不禁身體更為僵直,而雲傾則淡淡的道:「工部侍郎何在?」


  一名官員緩緩出列,抱拳道:「臣在。」


  「一月之前,你曾上表,要重修皇陵,皇上已經批准,如今預案可已經準備好了?」雲傾淡然的問道,話語間平淡的波瀾不驚,但是卻隱晦著威懾和寒意。


  工部侍郎頓了頓,隨即道:「回稟皇上,皇後娘娘,臣下原本已經著手開始策算,但是因為皇上臨時前往北楚,所以臣恐很多東西都需要皇上審核,所以就暫時耽擱了」


  「皇上不在,丞相也不在嗎?」雲傾冷聲問道。在朝廷上,臣相一般都代勞皇帝坐所有政治大事的決策,也就是說,所有無法決策的事情,都是官員上奏給臣相,而在臣相也無法定奪之時,再由臣相稟奏皇帝。


  但是這個工部侍郎竟然將冷仲省略,要直接稟奏帝王,可見這些年來,冷仲在朝廷上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六部之中,雖然以前也有不少人抵禦冷氏一族,但是卻不曾如此明顯過。


  工部侍郎身子猛地一頓,神色有片刻的沉凝,眼底也劃過一絲慌促的道:「這……」


  雲傾啪的一聲合上奏本,淡漠而威嚴的道:「皇陵漏雨,打濕太祖的肖像,工部原本可以早早動工修理,卻如此耽誤時辰。如果只是想要上呈皇上在做決定也就罷了,可是今日皇上早朝,你卻無本啟奏。」


  大殿內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因為他們都聽出了皇后話中的意思。看來,他們真的抬小看這個沉默了七年的小皇后了,於是,剛才無本啟奏的官員都開始心下忐忑起來,紛紛交頭接耳,細微的聲音嗡響。


  「皇後娘娘恕罪,臣只是一時恍惚,忘記了此事」工部侍郎心頭一寒,已然明白了這個皇后的意思,所以目光流轉之下,當即叩拜在地,聲音帶著幾許顫抖的說道。


  雲傾目光微寒,眼底流轉著冷意,淡漠的掃視了大殿內的眾人,隨之,只見那些大臣紛紛出列,個個道:「臣有本啟奏……」


  雲傾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眼底劃過精光,隨後,卻是抬手拿起了第二本奏摺。她並沒有因為這些大臣所有妥協而打算不了了之,而是打算一個一個的清場。


  大殿下,眾人見雲傾對他們的話語充耳不聞,而是幾許翻開奏本,都心驚不已。而就在他們心存惶恐不安之時,雲傾抬起一雙冷冽的鳳眸,淡淡的道:「刑部尚書何在?」


  刑部尚書一驚,立刻上前,道:「臣在」


  「苗疆公主已入刑部兩日,你不嚴加審問,竟上書向皇上告知,說那名妖女要施展巫術,使得宮廷不寧,金陵混亂,你是什麼意思?」雲傾冷笑一聲將奏章丟在烏木案几上。


  「回稟皇後娘娘,那妖女揚言後宮出現妖孽,若是不儘快剷除,她就將在刑部施展巫術,讓後宮混亂,臣下惶恐,所以只能上呈奏章給皇上」刑部尚書淡淡的說道。


  「後宮出現妖孽?」雲傾冷笑,苗疆宮女與刑部尚書的喻意已經很明顯了,無疑都是要將矛頭指向她而已。既然,這些人都如此放肆,那麼她又何須心慈手軟?於是雲傾緩緩起身,繞過了帘子走到了帝王身側,看了一眼凌燁軒面無表情的面色,一雙冷冽的眸子掃向大殿內。


  此刻,殿下的百官個個抬起雙眼驚駭的望向雲傾,只見雲傾目光深沉,嬌小的身姿盡顯華貴威懾,她紅唇微抿,隨即冷沉道:「苗疆妖女為入宮為妃,弒君犯上,致使皇上雙目失明,原本應該嚴刑拷打,讓其招人罪狀,但是尚書大人竟然聽信妖女讒言,出言霍亂朝堂,誹謗後宮嬪妃,哼,你這個刑部尚書做的還真是不錯,莫非,那妖女也給你中了迷心蠱,讓你大失方寸,不知道自己身為人臣了不成?」


  刑部尚書大駭,雙腿一顫,撲通一聲跪拜在地,被雲傾那一句霍亂朝廷,誹謗嬪妃嚇得差點昏厥過去,他立刻顫抖的道:「臣該死,臣不該聽信那苗疆妖女的妖言惑眾,臣該死。」


  雲傾冷笑一聲,卻沒有責罰刑部尚書,卻也沒有讓他起來。而是將冷冽淡漠的目光落在另外幾個人身上,隨之一一點名,不足片刻,整個大殿內除了冷仲、王言平和幾名武將之外,幾乎全部都跪在了一地,居高臨下一望,黑壓壓的一片。


  雲傾雙目淡漠冷清,面色靜如平湖,隨後轉身望從上朝之後就一直沉默的凌燁軒道:「皇上,按照軒燁國律法,延誤公務、聽信謠言、決策遲緩等,都必須發俸半年,降級一等,但是臣妾念在這些大臣們都是初犯,且有幾位還是三朝老臣,故而減為罰奉三月,職務不變,降級一等,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大殿中的大臣們個個都僵住了,嚇得面容失色,紛紛低垂都腦袋,在內心裡祈求帝王可以網開一面,而另一方面,更是震驚於這個小皇后的威嚴和手段。彷彿,他們身上的任何一個缺點她都可以加以利用,冠以罪名,使得眾人都不敢再說半個字。


  然,凌燁軒臉上露出了幾許讚許了笑容,似乎在誇讚雲傾這招『以不變應萬變』用得極好,他淡淡的開口道:「就依皇后的意思吧,皇陵失修怠工、聽信妖女讒言、天牢要犯逃離、各地賑災銀款至今還未算出,這些,的確是重罪,原本應該重責,但是皇后仁德,既然要求輕罰也就輕罰吧。」


  滿朝文武的心都陡然震動了,那些跪拜在地上的官員更是面色慘白,但是隨後,卻還是顫顫巍巍的叩首道:「老臣、臣,叩謝皇上隆恩,叩謝皇後娘娘從輕發落之恩。」


  雲傾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而趙公公則立刻上前道:「散朝……」


  「皇上累了嗎?」伴隨著趙公公的尖銳宣召,大殿內在地三呼萬歲、千歲,而雲傾則是毫無所聞的走到凌燁軒身邊,緩緩的抬起手攙扶他。


  「皇后辛苦了」凌燁軒不答反道,隨後抬起大手握住了雲傾攙扶自己的細嫩小手,帶著淡淡的笑意,與她一同走向了簾后,於是一抹明黃與鸞紅色便相攜緩緩的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金鑾殿外,明黃色的龍輦被兩名侍女緩緩掀開,雲傾攙扶凌燁軒上了車輦。凌燁軒雖然蒙著眼睛,但是唇邊卻一直凝著笑意,道:「婉兒可以罰得更重些,為何還要手下留情呢?」


  雲傾面色冷淡,她終究小看了七年歲月對整個局勢的改變有多大。第二次上朝堂,竟然比第一次更為艱難,滿朝文武雖然明面上不敢針對她,但是暗地裡卻似已經早已策劃好了一般。閉眸,雲傾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頭的壓抑漸漸散去之後,才慢慢的道:「今日出列的都是六部的官員,若是臣妾在罰重些,可要小心明日他們是否會聯合造反,一個都不願意來上朝,到時候,臣妾可就算是有一萬張嘴也難以辯駁了。」


  「所以,你刻意輕罰,使得他們畏懼於從輕發落的恩澤不敢貿然不早朝?」凌燁軒劍眉微動,低沉的聲音帶著幾許笑意。他有些詫異雲傾會想到這一條計策,不過隨之不禁又笑了起來,這個小丫頭的心計,果然是無人能及。


  雲傾聽到皇帝的笑聲,不禁黜起秀眉,轉頭望向他,有些不滿的道:「皇上在嘲笑臣妾的手段卑劣嗎?」


  「豈敢」凌燁軒笑著攬過雲傾的腰身,淡淡的道:「朕只是覺得你很像漢高祖的皇后,擁有絕世的帝王心計」


  呂雉……雲傾秀眉黜得更緊了,這個男人還真是會形容,但是隨之,她也笑了,帶著幾許冷清的口吻道:「那皇上可要小心了,臣妾現在已經是聞名天下的悍婦,因這獨寵也已有了妒婦之實。如今皇上有說臣妾像漢高祖的皇后呂雉,那麼皇上可千萬別再有別的女人了,否則她的下場,可是有前車之鑒的」


  楚漢之爭劉邦奪得天下之後,冊封呂雉為後,但是對於這位為自己吃進苦頭,甚至為使用調虎離山之計,穿上高祖盔甲引項羽大軍離開的結髮妻子,劉邦卻沒有多少感激。甚至在一次逃難中,嫌馬車行速太慢,曾將呂後生養的兩個孩子前後丟下馬車,好在呂雉的妹夫樊噲駕車,兩次停車將後來的惠帝劉盈和魯元公主救上馬車。


  劉邦稱帝之後,盛寵欺戚夫,而這個戚夫人也仗著高祖的疼愛,三番兩次說服高祖廢太子,立自己的兒子劉如意為太子。劉邦動心,欲要廢太子,呂雉恨怒之極,卻無可奈何,最後只能採用張良所獻的計謀,請人假扮商山四皓,才讓劉邦以為自己的兒子賢德,天下賢士都歸心,難以廢黜而放棄了這件事。


  可是戚夫人何等陰毒,幾次下手不成,索性處處刁難,甚至在飯菜里下毒,使得呂雉防不勝防,怒恨交加,最終,劉邦一死,呂雉手握大權,將戚夫人貶入永巷掖庭,讓她過最凄慘悲苦的生活。


  可是戚夫人卻在掖庭唱鬼歌『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長與死為伍,相去三千里,當使誰告汝』,其意為『兒子在當王,母親卻在當囚犯,整日做著舂米的苦活,經常和死亡做伴!兒子啊,我倆相隔三千里,誰當使者來告訴你啊?』


  結果,此歌被呂后聽聞,她大怒道:「乃欲倚女子邪?」,而後先殺了其子劉如意,而後戚夫人的遭遇便是被挖其雙目,割耳斬舌,剁去四肢,做成了所謂的『人彘』,即人豬,隨後被丟棄茅廁。而戚夫人,整整在那個污濁的臭水裡爬爬在三天才慢慢的死去。


  這件事,成為了歷史上最為驚駭的皇室醜聞,也成為歷代帝王不得不防的悲劇。這,也是為何先帝不允許太后踏出後宮一步,甚至干涉朝廷的緣由所在。


  凌燁軒沉默不語,似乎也想到這位太祖皇后的殘酷和血腥,女人,就算在沉穩睿智,一旦遇上奪走自己丈夫的女子,都會變得殘酷異常,這,的確是該深思的。但是,他覺得值得深思的卻是,他的皇后從來都不曾為他曾經擁有哪個女人而心生嫉妒和憤怒,這,另他覺得很不舒服。


  「朕倒是希望能看到這個前車之鑒,可惜,朕的皇后太賢德了,都不知道何為嫉妒,這,倒是另朕心痛啊」凌燁軒半真半假的說道,隨之還緩緩的嘆息了一聲,顯得十分失落。


  雲傾略帶震驚,她以為凌燁軒會因為這個古訓而對她產生幾分忌憚,但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轉眸望向他,只見他側容冷清,剛毅俊美的線條那般的威嚴,但卻還是隱匿著幾分寂寞。


  雲傾黜眉,然,就在想說什麼之時,胃裡有開始一陣莫名的翻滾,讓她控制不住的乾嘔了兩聲。抬手,捂在自己的胸前,雲傾氣喘吁吁,突然感覺到的確有什麼不對勁,因為她已經這樣連續三天了,可是,除了整個癥狀之外,似乎也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


  「婉兒」凌燁軒有些慌促的握住雲傾的手,攬住她的身子,而雲傾卻因為他的靠近,胃裡再次一陣翻滾,又是一陣乾嘔。


  雲傾立刻揮開了凌燁軒的手,龍輦旁側,趙公公聽到了這個聲音,立刻命令周遭的人停輦,而車輦一停下,雲傾就沖了出來,素手扶在凌霄殿前的漢白玉石階上,不停的乾嘔起來。


  凌燁軒步下車輦,而雲傾則是抬手示意他不要接近,片刻后才有些難受的道:「別過來,我覺得很難受……」,特別是凌燁軒觸碰她的時候,她更為難受,很想嘔吐。


  凌燁軒的面色陡然緊繃起來,因為雲傾顯得對他很排斥,他腳下定住,劍眉緊緊的黜起。雲傾喘息了片刻,才慢慢的舒坦下來,但是心頭卻更為疑惑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決然不可能只是身體不是那麼簡單。


  最近兩日,鼻子突然見得靈敏起來,幾乎什麼氣息都能嗅得到,凌燁軒身上很乾凈,有著陽剛的溫暖氣息,這種感覺另她敢有安全感,很想依靠著,可是著兩日,她卻對他莫名的感覺到煩躁,甚至不想接近他。


  「皇後娘娘,可還好?」趙公公見雲似乎很排斥皇帝,而皇上的面色有格外的陰沉緊繃,於是便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問道。


  雲傾已經緩和了下來,便徐徐的道:「沒事,先回宮吧,傳李太醫來」


  「是」趙公公應聲。


  雲傾回頭,卻見凌燁軒面色冷清,她神色一頓,隨之竟有些心虛的別開眼。雖然知道他看不見,可是自己卻還是有些遮掩的垂眸,隨即才緩緩的道:「臣妾身子不舒服,嚇著皇上了,我們先回去吧。」


  凌燁軒薄唇抿得極緊,卻不說什麼,只是沉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在趙公公的攙扶下上了車輦。


  回到凌霄殿,雲傾便讓李太醫入偏殿把脈,但是結果卻依舊是腸胃不適,多加休養,應該是旅途勞頓所致。


  但是這一次,李太醫還沒有說完,雲傾就打斷他:「是皇上讓你這麼說的?」


  李太醫嚇得跪拜在地,而雲傾則是面色冷清的起身,扯下手腕上的紅繩走向他,冷冷的道:「在回金陵的路上,李太醫在皇上的示意下,演出的那一場戲可還真是精彩絕倫,就連本宮都被你騙過了,怎麼,現在還想再演一出嗎?」


  李太醫驚住,嚇得冷汗都已經冒出來了,忙道:「老臣不知皇後娘娘的意思,老臣惶恐」


  「你不知道是嗎?」雲傾冷笑著看著眼前的男子,隨即抬起神身子,道:「那就去給本宮將其他的太醫都叫來,若是他們說有問題,本宮就將你的腦袋摘下來,抄家滅族,如何?」


  李太醫雙眼陡然睜大,隨後年邁的身體開始發顫。趙公公見狀,心下知道不好,於是立刻上前道:「皇後娘娘息怒,其實皇上隱瞞娘娘只是因為怕娘娘一時無法適應而已,所以想過兩三個月再做決定,可是卻不想娘娘害喜得如此早,也如此嚴重,所以……」


  趙公公被雲傾的怒氣嚇的口無遮掩了,可是他卻知道這件事必須告訴皇后,否則後果難以設想。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雲傾的臉就瞬間煞白,隨後腳下踉蹌的後退了一步。


  趙公公驚駭,立刻慌忙起身攙扶住雲傾。雲傾身子僵住,嬌美的面容在這一瞬間凝結住了,神色獃獃的,似乎被什麼驚嚇住一般,少許,她才回神,冷清的目光凝向趙公公,道:「你說什麼?」


  趙公公心頭惶恐,可是卻還是顫慄的道:「皇後娘娘已經有喜了」


  有喜了,她懷孕了?雲傾怔住,隨即低頭看著自己的平坦的小腹,頓時間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不是說沒有受孕嗎,為什麼突然間……


  雲傾頓時,突然,很多怪異的畫面從自己的腦海中劃過:在馬車內,凌燁軒有意無意的撫摸她的小腹,說著曖昧的話語、在馬車內第一次嘔吐,凌燁軒告訴她,她身子不是,也許會常常嘔吐,但要多吃些東西,多加休養、一回宮,凌燁軒就擬了幾道聖旨讓趙公公去後宮宣布,但是她卻因為信任而不聞不問。


  「後宮的人滿朝文武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雲傾呼吸有些凝重。


  「是,奴才一回宮,皇上就已經讓奴才到後宮各處宣旨,包括太后所在的建章宮中」趙公公如實回答,希望藉此能讓雲傾消氣。


  雲傾閉上雙眸,慢慢的在心頭調整呼吸,片刻后,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她懷孕了,可是凌燁軒為何什麼不肯告訴她?這是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要孕育在她的身體里的。而且她已經答應了他,一定會生下孩子救治他的眼睛的,不是嗎?為何他還要這麼做?

  「下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雲傾有些倦累的走到一旁的芙蓉榻上,這兩日,她特別容易累。雖然現在還是清晨,但是在經歷了剛才朝堂上的明爭暗鬥,和這件事情的衝擊之後,她突然就覺得很是頭疼。


  「皇後娘娘……」趙公公不敢怠慢,更不肯走,生怕雲傾有個什麼閃失,道時候,他恐怕就算是死也難以恕罪了。皇后腹中懷的,可是軒燁國的第一皇子啊。更何況,皇上還在等娘娘用膳呢。


  「下去吧,本宮有些倦了,休息片刻就回寢殿,你先去伺候皇上用膳吧」雲傾抬手抵著額頭,目光有些沉凝,似乎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個孩子。


  她沒有做母親的經歷,幼時的經歷告訴她,孤兒的命運是最悲慘的,一生都被人操控。雖然現在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是難保有一朝一日會一敗塗地……想到這裡,雲傾又開始遲疑了,可是,這個孩子卻不得不要,因為,他的出生代表著他的父皇能否重見光明。


  趙公公見雲傾短時間不打算回寢殿,更急了,因為皇上根本不願意讓別人伺候膳食,就算願意,也一定要皇後娘娘待在身邊才行,可是如今娘娘她……


  偏殿的大殿外,一陣腳步聲漸近,雲傾原本瞌起的雙目陡然睜開,隨即起身,在看到門外那一抹明黃時,目光一沉,而後轉身就踏向後門處。


  「娘娘……」趙公公驚詫的叫了一聲。


  凌燁軒的腳步在偏殿門外一停,劍眉緊緊的黜起,隨即如風一般的踏入,速度快若狂風一般的將雲傾即將逃離的樹身子捲入了懷中,陰沉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意,道:「你去哪裡?」


  雲傾的身體被禁錮,後腦撞在了他寬厚的胸膛上,秀眉微黜,隨後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淡淡的道:「哪兒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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