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渾邪義渠
夜幕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惟獨烏轄鎮的那並不寬敞的青石路道兩旁的客棧和山莊前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曳著幾許紅光,遠遠望去,如同一條條赤紅的長龍。
四匹馬慢行,一路隨散。
蕭戎是個粗獷的契丹將軍,最是沒有耐性,因而在見到這天慢慢不明朗,又開始罵罵咧咧起來,甚至對耶律南宮道:「主子,我們別管那老船夫什麼時候開船,不如先上船,讓我來划船,就算這大運河再長再寬,也能在一個半時辰內趕到對岸去,這麼等下去可不是辦法,這個地方待久了,難免會有是非」
雲傾聽了蕭戎的話,長睫不禁顫動了一下,看來蕭戎也已經察覺這今夜的不尋常,這些契丹人的嗅覺都異常靈敏。
耶律南宮劍眉緊黜,黑漆中,只有兩側的燈籠光亮照著他俊美邪氣的側容,他沉默不語,也看不清神色,不過似乎在思量什麼,少許,低沉的聲音渾厚有力道:「匈奴人兇殘陰狠,來福客棧的事情他們決然不會輕易放棄,要來的,躲也躲不掉,如果我們此刻過大運河,他們趁機追趕,湖面水深,對我們更是不利,還不如就在這裡速戰速決。」
雲傾在夜幕中挑起了秀眉,不覺有些驚訝耶律南宮的推斷,看來他們必然也暗中調查過了匈奴人的走向。而且契丹位居沙漠邊緣,基本上都是旱地虎豹,雖然勇猛無比,但是卻見不得水,所以他們在明知山有虎的情況下,必須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地界。
就在耶律南宮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已經響起了一陣馬蹄聲,殺氣衝天,順著寒風迎面撲向了雲傾等人。蕭戎變色微變,立刻嚷道:「主子,他們起碼有數百人馬,我們該怎麼辦?」
「將他們引到大運河邊上,我們生活在旱地,他們生活在雪地,比我們好不了多少」耶律南宮說罷,大喝一聲,策馬前奔。雲傾與蕭戎等人跟隨其後,頓時間,急促的馬蹄聲再次震動了整個烏轄鎮。
烏轄鎮離大運河的石岸並不遠,但是因為一天一夜的大雨,卻使得路上泥濘難行,馬蹄踏過,更是泥水飛濺。一炷香的時間,東方泛起了魚肚白,一絲猩紅的雲彩在漆黑的湖面上映照出了鳳尾的斜長,紅日初升。
幾聲馬蹄嘶鳴,眾人勒緊韁繩,調轉馬頭之時,身後的數百匈奴人已經追了上來,將他們的路全部堵住,只見一名彪壯的匈奴大漢提著一對帶利刺的鐵球上前,他身上包裹著狼皮,腳上穿著黑靴,頭戴虎裘帽,額頭暴起凸出,及腮的如刺蝟一般的鬍渣,聲如雷動,喝道:「南宮太子,久違了。」
「雷神怒,你還真是老當益壯啊,本太子見你身體健朗,足見七年前的那一箭都沒能穿透你這身厚皮囊,真是令人敬佩」耶律南宮冷冷一笑,卻沒有絲毫懼怕,俊美邪氣的臉上依舊帶著玩世不恭,但是眼底也劃過一絲狠辣之色。
「哈哈哈」雷神怒仰天大笑,那聲音幾乎震動了腳下了山石,他雙目如雷,面如重棗,膚色極為深沉,身體也寬大壯實,一雙粗糙的大手突然將衣襟上的狼裘猛的一扯,突然露出了一塊紫黑色的鉤形印記,似乎那裡少了一塊皮肉一般,他粗糙的聲音如同磨砂一般刺耳,道:「南宮太子神勇無敵,當年的一箭從我胸口對穿,險些喪命,不過,好在我的天生心臟偏移,沒有傷到要害,哈哈哈……」,說罷,他眼底滿是嗜血的殘暴,狠狠的瞪著耶律南宮。
耶律南宮猛的眯起了雙眼,顯然他剛才那句話只是在試探眼前這個人是否是當初被他一箭穿心的雷神怒,而那個男子竟然扒開胸口的傷痕,諷刺他射了偏箭。
雲傾看到這個名為雷神怒的男子時,眸光也微沉了沉,看這個男子的摸樣,應該力大無窮,因為他手中提著手腕粗的鐵鏈,鏈子上還墜著兩隻極為粗的狼牙刺球,寒風怒吼,那狼牙刺球在風中呼呼的轉圈,在初升的紅日照耀下,閃爍著刺目的猩紅光澤,令人驚悚顫慄。
蕭戎冷哼一聲,也十分狂放的大笑起來,道:「雷神怒,我原本以為你只是長得像怪物一樣,沒想到你他媽得連心臟都長得都是歪的,你們大汗的眼光還真是特別,居然讓你這樣的人做部落首領,可是你他媽得做也就做了,居然在看到楚桓的時候嚇得尿褲子,真他大爺的,連契丹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雷神怒一聽蕭戎竟然辱罵他,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凸出的額頭暴起青筋,看起來還真的很想雷神,他甩起手中的鐵鏈,呼呼的幾聲驟響,策馬上前,大喝一聲,道:「蕭戎,你找死」
蕭戎不屑的啐了一口,隨後掄起手中的長劍猛踢馬腹上前,二人兵器碰撞,發出震天的聲響,只聞咚的一聲,火花四濺,回聲震蕩在大運河的空蕩蕩的湖面上,驚得平靜的湖面盪起了無數漣漪波瀾。
「雷神怒,住手,不可對南宮太子和蕭將軍無禮」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在匈奴的馬群中發出,冷靜從容,且包含著威懾。雷神怒一聽到那聲音,立刻收回鐵鏈,退回了匈奴那側。
耶律南宮和蕭戎都震住,雲傾也微挑眉,四人都朝匈奴的馬群中望去,前方,那數百人快速的讓出了一條道,只見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騎著一匹套著鐵盔的戰馬慢慢的走來,他一張國字臉十分嚴肅,目光沉穩,平靜的凝視著耶律南宮和蕭戎,但在眼光掃到一旁身著青布衣裳,青絲在寒風中飛揚的雲傾時,頓了頓,濃郁的眉宇也慢慢的擰起,但隨後卻平穩的道:「南宮太子,當年旱地一別,承蒙太子和秦安王的照顧,使得我和雷神怒險些沒能踏出大漠,七年了,太子殿下別來無恙啊。」
「哈哈哈,本太子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魯王殿下,您老還真是福大命大。當才,在您老還沒有出現的時候,本太子抬疑惑雷神怒憑什麼還能這麼活蹦亂跳的,現在我看到魯王殿下,頓時就豁然開朗了」耶律南宮朗聲大笑,但是眼底卻滿是冷意的凝視著眼前這個原本已經在七年前就該殞命的男子。
「天下之大,能與我匈奴並肩,且被中原人排擠在外的也只有契丹,而在契丹能與我相識的也只有南宮太子,所以既然太子至今還生龍活虎的活著,那本王,自然也不能有事了」魯王朗聲笑起,話語間滿是客氣。但是此刻的氣氛卻令人感覺不出絲毫的和諧,而是凝重的詭異。
「哦……」耶律南宮似瞭然一般的出聲,聲音拖拉得極長,隨後冷笑道:「但是魯王殿下千里迢迢的從匈奴跑來大運河岸邊來,卻不知所謂何事?」
魯王雙眼微眯,他目光突然掃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雲傾,低沉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只是前天夜裡,本王的幾個屬下在烏轄鎮的來福客棧慘遭滅口。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居然敢背著本王做手腳,死的倒也是活該,但是他們身上卻還帶著一份對我匈奴極為重要的羊皮卷,現在已經不見了,而本王一路打探下來,據說,是被一位與南宮太子同行的中原少女拿走了,所以,只能一路追隨南宮太子和這位姑娘。」
「放屁,什麼羊皮卷,他媽的,老子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一提到羊皮卷的事情,蕭戎身上的每個毛孔都似豎起來一般,充斥著殺氣,手中的長劍揚起,擋在了耶律南宮和雲傾的面前,大有要掩護他們先走的架勢。
魯王面色一變,目光更為深沉,他沉聲道:「我匈奴義渠氏族的長老個個敬佩契丹蕭氏的功績,若非因為兩國首領不和,匈奴與契丹也不至於走到今日這步田地,所以渾邪部落里那些趁機作亂分子的挑唆,本王只能對南宮太子和蕭將軍的說句抱歉,還請兩位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將羊皮卷還給渾邪部落,若是將來契丹有什麼要差遣義渠氏族的事情,本王自然一馬當先」
魯王的這番話讓耶律南宮和蕭戎都略帶震驚,因為以義渠氏族的性格來說,七年前,雷霆怒和魯王險些喪生在旱地大漠,他們必然是對契丹已經憎惡到極點,但是魯王今日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可見那份羊皮卷里,當真藏著不為人知,但卻至關重要的秘密。
可是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麼,耶律南宮突然覺得很好奇,而蕭戎更是蠢蠢欲動。
於是蕭戎便皮笑肉不笑的道:「魯王殿下客氣了,契丹和匈奴原本就是一個老祖宗,並且還是耶律氏族的先祖,所以說這話就太生疏了,但是殿下啊,您是不是聽錯了什麼,我們可真是沒有見過你所謂的那什麼羊皮卷啊,莫不是你們渾邪部落的那些屬下為了保命,故意嫁禍給我們太子吧?」
蕭戎是個鐵錚錚的契丹將軍,他兇悍起來可謂是神勇無敵,但是耍起無賴起來卻也如同耶律南宮一般,睜著眼睛說瞎話,一點都不含糊。
魯王雙眸眯起,知道談判已經沒有結果了,他神色也冷了下來,而在一旁的雷神怒更是揮起手中的狼牙刺球,喝道:「蕭戎,你這個卑鄙小人,敢做不敢當。王爺,看來這幫契丹人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就讓屬下上前去將那個中原女人綁回來。」
雲傾秀眉一挑,而耶律南宮的眼神陡沉,剛才那玩世不恭的神色瞬間消失,他雙目眯起,露出怒意,冷冷的道:「無恥卑卒,竟敢藐視本太子的女人,蕭戎,給我上。」
蕭戎雖然被耶律南宮那句『本太子的女人』給怔了一下,但是大戰在即,他也沒有過多的心思計較太子是否真的看上了雲傾,只大喝了一聲,提起長劍便再次策馬衝上前去。雷神怒見蕭戎氣勢洶洶的衝上來,不等魯王下令,就提起鐵鏈應勢上前,呼呼的揮起狼牙鐵球,飛上前去。
蕭戎一長劍擋回,大力揮起,鐺的幾聲穿梭在那狼牙鐵刺上,火光濺起,二人都是大力,可謂是旗鼓相當。但是看到這一幕的魯王卻面色發青,他薄唇抿了抿,似在尋思著什麼,少許,他十分陰沉的對耶律南宮道:「南宮太子,為了一個中原女人大動干戈,有這個必要嗎?那個女人雖然的確貌美,但是契丹王族可是容不下一個如此嬌小的女人登堂入室,畢竟,耶律一族自古都是與蕭氏聯姻,蕭大將軍的妹妹在七年前早已是契丹王欽定的太子妃,難道南宮太子想為了一個中原女子而悔婚?再者,這個女子也不像是甘願為妾的樣子。」
魯王知道不能跟耶律南宮真的大動干戈,畢竟匈奴邊境不僅有楚桓、冷戰天,就連中原皇帝凌燁軒和那個叛徒齊戎狄也在,如果此刻他們再與契丹結下樑子,福禍難測。
雲傾目光微動,她平靜涼薄的望著魯王,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渾邪部落最為年輕的首領,曾在七年前與契丹交戰一次,可惜那一次誤入契丹的埋伏,全軍覆沒不說,還差點喪命大漠。她也一直都以為這個人已經死了,沒有想到居然還活著。
魯王的話讓蕭戎有片刻的山閃神,險險的躲過了雷神怒的一棒槌,他推開數米,氣喘吁吁,不禁將目光落在魯王身上。而魯王見自己激將法奏效,則繼續道:「蕭將軍,是家族的利益大,還是這個南宮太子喜歡的中原女人重要?本王一直都欽佩蕭將軍的勇猛,但是就算是契丹的第一勇士,一旦失去了家族的威望,也不過只是一介草莽。」
「你休想用這個來激怒大爺我,他媽的,我以前還一直都以為義渠一族的人都他媽的都是個人物,現在看來,還比不上呼延氏族的那些小卒,要打就打,老子不怕,別他媽的在打仗的時候跟老子說什麼仁義道德,家族恥辱」蕭戎啐了一口,大聲嚷罵道,一點情面都不留給這位匈奴的王爺。
「蕭戎,你少在那裡廢話,王爺跟你說話,是你的榮幸」雷神怒也是一個直腸子的武夫,所以也聽不明白魯王剛才的那番話究竟是想做什麼,他只知道丈夫戰死沙場,那時至高無上的榮耀,於是他再次揮起鐵鏈,衝上前去。
「本王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提醒蕭將軍而已,若是蕭將軍不願意聽,那就算了,畢竟無論是匈奴還是契丹,家族的利益永遠都是放在最前面得,若是蕭將軍為了主子的喜愛,要葬送了自己妹妹的一生的話……呵,不過,這或許也可以成全一段佳話,將來在歷史之上,契丹還有一位中原的王后,並且這位王后還改變了契丹原本勇猛的血統」魯王並不在意蕭戎的咒罵,而是繼續雲淡風輕的說話,但每一句話都將矛頭直指雲傾,想要激怒蕭戎和耶律南宮。
實際上他已經達到目的了,但是蕭戎的確憤怒到了極點,可惜,魯王卻猜測錯了蕭氏一族對耶律一族的忠誠度,所以,蕭戎並沒有將怒火發泄到雲傾的身上,反而是對雷神怒奮力抗擊,只見一陣火花青銅鐵器鏗響之後,雙目怒赤的蕭戎突然從馬背上騰起,啊的大吼一聲,將長劍劈在了雷神怒的天靈蓋上。
「啊……」雷神怒慘叫一聲,那聲音如同悶雷轟響,傳盪的令人驚悚,而蕭戎收回長劍之後還不死心的又是一擊,直直的刺穿了他的心臟。
雷神怒身子在寒風中僵住,腦袋上的鮮血流滿了那張猙獰的臉,胸口的鮮紅液體噴出,漸紅了馬匹和周遭泥濘的雨水爛泥,但是他還是怒睜著大眼,狠狠的對上蕭戎,牙齒咬得極緊。
魯王見激將法不管用,握著韁繩的手猛的一緊,隨後再也管不了別的,立刻下令道:「殺,將那個中原女人手上的羊皮搶回來」,頓時間,那些匈奴士兵紛紛衝上前,長矛刺槍鋒利的刺上前去。
耶律南宮見狀,立刻揮起腰間的軟劍,唰唰的兩下就砍下了幾名匈奴的頭顱,且對雲傾道:「你退後」,說罷,在馬背上騰空躍起,飛速的搶走三五名匈奴士兵的長矛,對著魯王揮過去。
魯王先是一驚,隨後也躍身旋轉躲過,但是坐下的戰馬卻被刺中,雙足騰空嘶吼了兩聲之後,轉頭就受驚的亂奔。此刻,蕭戎已經殺紅了眼,他策馬掩護耶律南宮和雲傾,在人群中胡亂揮舞著長劍,只見四處人頭飛起落地,被馬踐踏成泥。
「耶律南宮,你為了一個中原女子而與匈奴為敵,你會後悔的」魯王見情勢不妙,站在滿是爛泥血水的地上,咬牙切齒的說道,隨後大喝道:「給本王殺,一個不留。」
「等一下」突然,就在兩軍混戰,殺得昏天暗地,那地上的鮮血比天空赤紅的火雲更加猩紅猙獰的時刻,一道嬌嫩婉柔的女子聲音響起。這道聲音,在廝殺聲和血腥的交融中,顯得那般格格不入。
但是,這種帶著涼薄淡漠的聲音卻讓匈奴的軍隊著耶律南宮等人都僵住了,瞬間,幾百雙眼睛都直直的望向了雲傾。魯王也怔住,他目光陡然眯起,望著那個騎著珍稀汗血馬,一身冷傲,顯得凜冽卻又涼薄的少女,眼底原本的疑惑又轉為了驚奇。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她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否則面對這樣的殺戮何以還能這樣的平靜?
「雲傾,你做什麼?」耶律南宮面色沉凝的望著雲傾,身上的戾氣充斥,見眾人都將目光放在她身上之時,目光冷凝,揮劍擋在她的身前。而魯王則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雲傾,淡淡的道:「這位姑娘似乎有話要說?」
雲傾面色平靜,一身樸素的男裝和不施粉黛的素顏遮掩不住傾城絕色的美貌,如墨的似綢的長發在寒風中飄揚,目光沉穩冷冽,紅唇輕抿,不怒而威。眾人都驚嘆的望著眼前的女子,只見她紅唇微微張開,似能感覺得出她的吐氣如蘭,隨後,她淺淺一笑,淡淡的道:「魯王殿下只要那捲羊皮,是嗎?」
一句話,眾人震驚,耶律南宮劍眉一挑,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雲傾,而魯王先是一怔,隨後突然仰首笑起來,他道:「還是這位中原姑娘開明,只要姑娘願意將那羊皮卷給本王,本王可以用義渠氏族和渾邪部落的聲望保證,定然不會再追究這件事,並且還會護送南宮太子和蕭將軍安全度過大運河。」
「我呸,老子還不知道渾邪部落和你們義渠氏族居然還有他媽的什麼聲望,而你,義渠一族的首領,堂堂匈奴的魯王殿下,剛才還不是用激將法想致我於死地,聲望,信用,去你的,別蕭大爺我大口啐你」蕭戎十分粗魯的大聲嚷起來。
魯王目光凝重,面色緊繃起來,顯然已經被蕭戎給惹怒了,但是卻還是強忍著,似乎沒有聽見蕭戎的那些粗話一般,繼續看著雲傾,誘惑的道:「這位姑娘的意思呢?」
「羊皮卷我們沒有,要殺現在就動手」耶律南突然冷冷的說道,滿身邪魅的氣息襯托得他更加的玩世不恭,但是那雙深沉的眼底卻充斥著某種令人看不真切的危險和凜冽。
雲傾不再說話,因為太過大方的將東西送出去,只會惹來揣測。魯王見雲傾不再說話,頓時震怒起來,他咬緊牙關,眯起了深邃陰毒的雙眼,冷冷的道:「看來,這場談判不能成功了,既然如此,南宮太子,你可別怪本王不留情面」,說罷,突然從懷中扯出一快令牌,喝道:「大汗密令,將契丹太子和蕭戎綁回匈奴,奪回羊皮卷,能勝任者重重有賞」
耶律南宮劍眉一挑,而蕭戎則是怒目圓瞪的喝道:「就憑這些敗將小卒,還想抓本將軍和太子殿下,真他媽的找死」,說罷,就衝上前去砍下了幾個匈奴士兵的腦袋,揮劍應戰起來。
已經受了重傷的雷神怒捂著胸口的不斷噴出的鮮血,面色黝黑,雙目赤紅,滿臉血污,甚是駭人,他掄起狼牙刺球,咬牙道:「蕭戎,你該死」,說罷,策馬衝撞上前,其間甚至砸死了兩個匈奴士兵,只見血光飛漸,密布如雨。
耶律南宮軟劍飛馳,唰唰的殺開了一條血路,隨後在看到雷神怒如同一頭失控的野豹一般沖向正在混戰的蕭戎,雙眼一眯,騰空而起,持劍飛去。魯王見狀,也抽出金絲大環刀騰起身體,一腳踏在一名士兵的肩膀上,然,他原本想去截住耶律南宮,可在看到雲傾獨自一人騎在馬背上時,眼底一沉,竟突然轉頭,向雲傾砍去。
赤紅的初升日光中,一把金煌煌的環扣大刀從天而降,在雲傾琥珀色的眼底映出了一絲金光。耶律南宮從雷神怒的後背刺穿,蕭戎衝上前噗的一聲砍了他的腦袋,然,就在二人欣喜之際,卻聽到一陣驚呼聲,驟然回頭,猛然看到了驚險的一幕。
魯王的彎刀橫劈而下,雲傾面色從容不迫,且在魯王的刀險些劈到她的白皙的脖頸之時,才突然低頭彎繞過去,刀鋒刷的一聲飛過,割斷了幾縷青絲,在風中飛散。
「該死的」耶律南宮突然一聲怒吼,他抽出被鮮血染紅的長劍踩在了那些匈奴士兵的身上向雲傾飛奔而來,魯王發現不對,立刻放棄攻擊雲傾,轉身與耶律南宮纏鬥起來。
耶律南宮的軟劍如靈蛇一般刷刷刷的飛來,令人閃躲不及,魯王連續後退十來部后,用彎刀擋住,卻不想竟被軟劍纏住。
「沒想到契丹從來不近女色的南宮太子居然為了一個中原女人沾染了滿身殺氣,不知道這件事傳出去,契丹王會怎麼想」魯王咬緊牙關,心中暗驚七年的時間,當初那個毛頭少年竟然已經變得如此風姿卓越,甚至力氣也大的驚人。
耶律南宮冷笑,他長劍一收,將魯王手中的彎刀纏繞得更緊,深邃的目光幽冷,道:「這,應該與魯王殿下無關吧?」
「哈哈哈……」魯王突然仰首大笑起來,但是握著彎刀的手已經暴出了青筋,額頭也冒出豆大了汗珠,但是卻還是咬牙道:「倘若本王知道原來南宮太子也是個憐香惜玉的儲君,就不用花這麼大的力氣率兵攔截,只要抓一批中原美女敬上交換就行了。」
耶律南宮冷笑一聲,眼底殺意陡起,魯王看得心驚,二人各自推了對方一掌,抽回兵器後退了幾十步。噗的一聲,路玩么給吐出了一口鮮血,而耶律南宮也好不了多少,他唇邊溢出一絲猩紅。
「太子殿下……」蕭戎震驚,他揮起長劍衝來,但是卻又被後面的一大波人群圍住。此刻,太陽已經升起,大運河湖面上的霧氣也幾乎散盡,碧波蕩漾,金光點點,而不遠處的又是一陣塵土泥水飛濺,只見無數身著狼皮的匈奴人奔騰而來,應該是前來支援的渾邪部落。
耶律南宮也察覺了不遠處奔來的匈奴人,他抬手擦去了唇邊的血跡,劍眉黜起,現在原本就是寡不敵眾,前面竟然還有匈奴的支援軍隊,勝負懸殊,立刻見曉,然,就在他沉思之時,身後響起一陣馬蹄聲,只聞雲傾的嬌叱一聲:「走」
耶律南宮回頭,只見雲傾已經奔到了他的身側,他遲疑片刻,隨後一個翻身躍上了雲傾的馬背。雲傾勒緊韁繩回頭,就向大運河的下河岸奔去。
「攔截住」魯王見狀,立刻吼聲下令。那些與蕭戎纏鬥,只剩下五十多的匈奴士兵一聽命令,立刻轉身向下河岸追趕而去,滿地的屍體與混亂的馬蹄踩踏,泥水混亂,血腥氣息衝天。
魯王捂著胸口在泥塘里跋涉,在看到雷神怒死不瞑目的屍體時,眉宇緊了緊了,隨後從他血肉模糊的身體上踩踏過去,走到自己的戰馬上,吃力的上馬,但是這一用力,再次吐出了一口鮮血,噗的沾染在了衣襟上。他低咒了一聲,雙目陰沉的望著那匹飛奔的汗血馬,咬牙道:「耶律南宮……」
然,就在魯王打算追趕之時,卻見前側的士兵突然混亂起來,似乎在搶奪什麼。他目光一沉,顧不得內傷嚴重,狠踢馬腹,衝上前去,卻見那些士兵正發瘋的搶奪了一份羊皮卷,他整個一頓,隨即喝道:「該死的東西,將羊皮卷給本王,你們都有賞賜」,瞬間,那些人都停止了搶奪,那羊皮卷飄蕩落地。
魯王翻身躍下,騰空抓住了那羊皮卷,扯開一看,發現的確是鑄造煉鐵的工藝圖騰之後,心口一動,噗嗤一聲又吐了口血,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抬眼望向前方,眯起眼睛,但隨後又陡然睜大,因為前方的四人,三匹駿馬已經停下,上了一艘木船和運載的竹筏,正往大河中央飄去。
「耶律南宮,今日之仇,本王記著了。」魯王氣喘吁吁的仰天長嘯,震怒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
木船上的四人回視,蕭戎一身鮮血泥水,他扯著粗獷的嗓門,大吼道:「魯王殿下放心,今日匈奴的渾邪部落劫殺契丹太子之事,你蕭大爺我一定會稟告契丹王。這件事,我們契丹也記下了……哈哈哈……」
行船在水上漂流,划船的並非老船夫,而是蕭戎屬下的那名青衣男子,他將木船和竹筏都綁在一起,撐著竹篙在水中緩緩的前行。天空中,艷陽高照,波光粼粼,耀眼奪目,大運河四周寬廣,彷彿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一般,令人心頭都頓時豁然開朗。
耶律南宮走到床頭,踏步上竹筏,碧水清悠的沾濕了他的靴沿和青衫長袍,但他卻似根本不在意一般,而是掬起冰涼徹骨的水澆在自己的臉上,洗去了手上的血污,隨後粗獷的抹了一把臉,仰天望了一眼青天白雲,隨後又躍上了小船,走到雲傾身側就將她攔在懷中,一本正經的道:「為什麼要將那樣東西扔出去?」
蕭戎和那划船的男子一見自己的主子似乎又發病了,立刻都扭過了頭不去看。而雲傾則是淡漠的王了一眼耶律南宮,淡淡的道:「寡不敵眾,保命要緊。」
簡短的八個字,另船上的三個男子都震住,六雙眼睛頓時都掃向她,但是雲傾卻神色淡漠,甚至眉宇之間還充斥了幾許涼薄的冷意,目光深幽閃爍。耶律南宮沉沉的看著懷中這個與眾不同,冷漠似冰得女子,突然扯起薄唇一笑,滿身邪氣的傾上前去,扣住她的下顎抬起,使得她直視自己,笑道:「你是怕本太子出事了,你做不了契丹的太子妃?」
雲傾長睫顫動了一下,隨後轉而望向一旁,根本不想理會這個無聊且有無賴的男子,但是耶律南宮卻似已經賴上了雲傾一般,俊美到妖冶的面容再次湊近她,又道:「本太子這輩子第一次抱女人,就抓到了你,難道你不覺得榮幸么?告訴我,剛才你將羊皮卷扔出去,是不是怕本太子出事,恩?」
真的不是一般的無賴,雲傾垂下睫羽,抬手揮掉了他的禁錮,徑自委身入了船艙,獨自一人踏上的船頭,迎風而立。
蕭戎等人看到自家主子再次吃了閉門羹,不禁忍俊的瞪著湖面,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來,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因為他們的主子竟然立刻跟了過去,可是船頭上屹立的那抹嬌小的素衣女子根本不理會他。
原來太子不是不喜歡女人,而是沒有遇見自己喜歡的。可是,契丹王若是知道太子喜歡的女人是中原的一個嬌小到,風一吹都可能飛走的女人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是當場被氣死。想到契丹王那滿頭華髮,巍巍顫顫,整日里念叨著要給太子物色太子妃,要與蕭氏聯姻的契丹王,蕭戎不禁有些全身發毛。
雲傾立在船頭,長發在風中肆意飛舞,嬌好的容顏精緻而冷清,一雙平淡而機敏的眸子望著遠處河岸相對遙遙的高大建築和連綿起伏的山脈,眸子微微眯起。踏上中原的土地時,她就該和這個無賴太子分別了,因而她在掐算著自己是先回雲山還是先聯繫御君邪,因為她手中又多了一套鑄造兵器的技術,如果那套秦漢時期流傳下來的青銅提煉術是真的話,那麼她就已經擁有了雄厚的資本。
「你有心事?」耶律南宮站在雲傾身後,在看到雲傾淡漠卻略顯深沉的摸樣時,突然開口說道。其實到現在為止,他似乎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對她的一切都一無所知。這個女人雖然淡漠冷清,甚至少言寡語,一切如迷一般,但是她的冷靜和臨危不亂,以及眼神中無意中透出了聰慧都說明了她決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中原女人。
這個女人,有些像妖精,令人覺得掌控不住,並且那種妖冶美麗和冷漠的氣息很是令人著迷。
雲傾知道耶律南宮就站在自己的身後,但她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他的話。言多必失,這是她北楚之行的教訓,更何況眼前的男子是契丹的太子,是軒燁國除了北楚之外,最大的敵人之一。七年前,她就已經見識道了耶律達納的手段,而作為長兄的耶律南宮,必然也心機叵測。
耶律南宮見雲傾不理會自己,劍眉驀地黜起,深邃複雜的眸子瞬間劃過許多情緒,少許,他走上前去,從身後將雲傾纖細的腰身圈住,看著知道自己胸前的嬌小女子,竟邪魅的一笑,而後將下顎抵在了她的髮絲上,有些貪戀的嗅著她身上的馨香氣息,聲音懶懶的道:「你不說話也可以,只要時刻讓本太子抱著,本太子就饒過你的無理。」
雲傾秀眉挑了挑,幾乎是有些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這個契丹太子,果然是一個無賴。
大運河的行船約有一兩個時辰,如果要被這樣一個男子抱一兩個時辰的話,不用想,雲傾也知道必然會很累,所以她索性閉上雙眼,淡淡的開口道:「我很累。」
簡短的三個字,卻讓身後的男子興奮起來,隨後,他橫腰一抱,竟將她攬起,大步走進了船艙。雲傾目光冷淡,在耶律南宮將她抱在懷中坐下之時,揮手,但纖細的手腕卻被他抓住,只見他邪氣的扯著薄唇,圈住她的柔軟的腰身,道:「本太子說過,既然你招惹了我,那你便就是我的,不許反抗。」
「你很無趣」雲傾淡漠的說道,目光沉穩而淡泊的看著眼前俊美的男子,他真的一點都不像一國太子,倒像是個打劫的山賊,無賴的實在可以。
孰知,雲傾這句話並沒有能讓這個無賴太子反省,反而使得他更為得意,甚至捏住雲傾的下頜,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擁住她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臂彎中,笑道:「你真是聰明,本太子天生就無趣,在遇見你之前,甚至對任何女人都沒有興趣,不過,雲傾,你是我的,從我醒來時發現你在我懷裡像要逃離的時候,我就發誓,絕對要將你看好,你註定是我的。」
雲傾挑起秀眉,冷道:「自負」
「哈哈哈,本太子喜歡你的坦誠,我的確自負,可是……」耶律南宮眼底陡然深邃,如同看不見底的深井一般,隨後襲上她的紅唇,在上面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了一下,而後邪魅的笑起來,道:「可是,本太子有這個資本。雲傾,不管你是誰,你曾經是什麼人,從本太子見到你的那一眼開始,從你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的床上那一瞬間,你只能是我的。」
雲傾看著耶律南宮眼底的深邃,不再說話。這個男子將鋒芒和銳氣都掩藏的太好了,甚至將所有的野心和殺戮都封存起來,他的眼底看不見任何情緒,但是卻能隱隱感覺出霸氣凜然,和傲視天下的威懾,這個人,或許比耶律達納更為厲害,比楚桓更懂得什麼叫做心計。
耶律南宮見雲傾不說話,輕輕的笑起來,這一次,他的笑里不再那麼的玩世不恭,甚至帶著幾許雲傾無法捉摸的情緒,他收起手臂,將她嬌小的身體緊緊的圈在懷中,輕柔的拍著。
無法掙扎,雲傾索性閉眼休息片刻,因為到了河對岸,她需要精力去應付這個無賴太子的糾纏,否則,逃跑恐怕難如升天。
小寐片刻,在一陣混雜的聲響中,雲傾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但視線剛清晰就望進了耶律南宮的帶笑的邪魅眸子。微挑秀眉,雲傾有些彆扭的移開視線,慢慢起身,但這一動,卻發現自己的手裡多了一樣東西,她低頭一看,竟是半塊用紅繩纏繞的龍佩。
這個是雲傾前天深夜在耶律南宮包袱中翻出來的龍鳳玉佩中半塊,在中原,應該是皇室帝后婚嫁洞房之時宮娥上呈佩戴的東西,名為『鳳鎖龍心』。七年前,雲傾和凌燁軒大婚的時候,太后也曾賞賜過一塊,但卻被他們鎖在了碧玉匣子里,從來都不曾帶過。
「這是什麼?」明知道這個東西的來源,但是雲傾卻還是佯裝不明所以的問道。因為這種皇室才有的東西,一個普通的少女不該認得。
「是歷代契丹王和契丹王后的信物,你們中原的皇室也有,這是半塊,現在是你的了」耶律南宮說的頗為自豪,隨後便扯開上面的紅線,就要系在雲傾的腰間。雲傾抬手擋住,淡漠的道:「不要」
耶律南宮劍眉微黜,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威嚴,他道:「要,我要你帶著」,說著,不顧雲傾的拒絕,便系在了她的盈盈一握的腰間,隨後似欣賞一般的看著,大手撫托她嬌小的身體,笑道:「真好看,以後就帶著吧,本太子要看著你時刻都帶著它。」
「不可理喻」雲傾起身,冷淡的說道,隨後踏出了船艙。外面的天色已經接近晌午,溫暖的陽光灑照在大運河的岸邊,春分時的青草鬱郁,生機盎然,遠離了冰天雪地的北楚,一切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彷彿是兩個世界。
耶律南宮跟隨著雲傾走出來,他臉上得意洋洋,邪魅妖冶的俊容更是有著遮掩不住的笑意。征戰牽馬上岸的蕭戎回頭看著二人,先是黜了黜濃郁的眉宇,但在看到雲傾腰間的龍佩時,高大的身形陡然頓了一下,而後眉宇黜得更緊了,眼底也沉溺著幾許情緒,但是他卻始終都沒有說什麼,轉身牽馬大步的向岸上走去。
「主子,往南行的話,還有淌過南齊和軒燁國的界限河,這裡數十里之內沒有人家,不過前往軒燁國的邊境倒是有不少歇腳驛館,不如,我們先去驛館休息一下,補充些乾糧再上路吧,。」那名划船的青衣男子也上了岸,他也在打鬥中滿身泥土血污,甚至身上還多了幾處傷痕,血已經止住了,但是已經風乾的血跡卻十分猙獰駭人。
耶律南宮眺望了一眼四周,在看到不遠處有一處山坡時,黜眉道:「我們一路上已經引來不少殺戮,如果此刻再入軒燁國邊境的驛館,只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前面有座山坡,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裡應該還有一片林子和小溪,先去那裡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是」蕭戎和那男子立刻應聲,隨後四人再次翻上馬,耶律南宮依舊與雲傾同騎一匹,這一次,他已經有些肆無忌憚了,甚至有力的雙臂直接圈住了她纖細的腰身,滿臉享受的表情。
雲傾掙扎兩下,但是他卻散漫的道:「別動,我有些累了」,隨後,便將他長滿了鬍渣的下顎抵在了她纖弱的肩膀上,閉上了雙眼。
「別忘了你太子的身份」雲傾淡然的提醒他,她沒有忘記兩個時辰前的那殺戮和魯王說的那番話,似乎蕭戎的妹妹是被契丹王欽定給耶律南宮為太子妃的,而當著自己未來小舅子的面上公然抱著另外一個女人,這,似乎不太合適。
「也別忘了,你是我的」耶律南宮絲毫不在意雲傾的警告和提醒,而是在她耳邊曖昧的吹著熱浪,邪氣的笑著說道。
雲傾黜起秀眉,不禁有一種慢慢行走,然後趁他不注意時,將他摔下馬,策馬奔離的衝動。但是看著這裡地域空曠,離軒燁國境內又有十來里的路程,實在不值得犯險,所以只能隱忍下來,她黜眉道:「我,不是你的。」
「你是,本太子說你是,你就是」耶律南宮彷彿在和雲傾說繞口舌一般,不肯放棄的辯解。但最終,在到達那片茂密的山林之前,還是雲傾選擇妥協,因為她實在是抵不過耶律南宮的無賴和啰嗦。
行了半個多時辰,馬匹踏進了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即便才至春分,但是腳下的脆嫩綠草和山石上的青苔卻都已經覆蓋,鳥兒的野獸被驚動,撲翅騰飛,飛奔亂竄起來。蕭戎見前方竄處一隻黑乎乎的東西,立刻叫了一聲好傢夥,然後便策馬跟隨奔去,在他們找到一片閃動之時,便在馬鞍上綁了兩隻野兔、一直滿身健壯的野豬和幾隻野雞。
「他媽的,這片林子的玩意還真多,沒走到溪水邊上,就抓到這麼多東西,胡盧,給我將這些都開膛破肚的收拾乾淨,烤熟了,帶著路上做乾糧」蕭戎翻身下馬,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大大咧咧的走進了山洞,一屁股坐在了一塊圓滑的石頭上,擦了一把汗,撩起的衣袖上還有不少舊傷新痕,可見這一路上,他吃了不少苦頭。
雲傾在山內看了一下,只見耶律南宮難得自己動手的收集了一些枯草殘葉,堆積在一起,然後撿了些乾枯的枝條扔在上面,取出火摺子點燃,頓時,火苗竄為,噼里啪啦的燒起來。
「你去哪裡?」雲傾的腳步剛向前走了兩步,手腕就被耶律南宮抓住,黜眉回頭,只見他很是無賴的看著她,但眼底卻滿是深沉,那神色,彷彿怕她偷偷溜走一般。
「找水」雲傾淡漠的吐出兩個字。
「我陪你去」耶律南宮丟下手中的乾柴,就要跟她一起。但云傾則是甩開了他的禁錮,淡淡的道:「我去清洗一下」,說罷,不理會他,徑自離開。
耶律南宮望著雲傾背影,片刻之後才回味過來雲傾的意思,他劍眉微黜,這麼冷的天,她去清洗?想著,他也大步跟了上前。
流水涓涓的消息旁,冰涼的水溫在陽光的點點照耀中,有一絲幾乎不能察覺的暖意。
雲傾站在溪水邊,掬起一碰水洗去了身上的泥水和血跡,隨後慢慢的解開腰間的綢帶,敞開衣襟,抽出袖中的絲帕拭去肌膚上的在殺戮中留下的猩紅血跡,還有脖頸處被衣襟遮掩著,那幾乎不可察覺的傷口。
那是魯王義渠的金環彎刀的氣力所傷,傷口不深,也只流了一點血。
「該死的,你受傷了」突然,身後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他來,伴隨著低沉的震怒聲。
雲傾黜眉,立刻將身上的衣物包裹住,但是耶律南宮卻顧不了中原人那所謂的『非禮勿視』這些屁話,而是一把扯過雲傾的衣襟,雙目滿是怒火的瞪著她雪白柔和的脖頸上多出來的一條血痕,面色都緊繃得鐵青起來。
素手扯過他大手上的衣服,雲傾不著痕迹的穿好衣裳,根本不顧因為自己的排斥動作,是否會讓這位刁鑽的太子震怒。她纖細的素手繫上腰間的綢帶,漠然的望著他,隨後轉身離開。
「該死的女人,你給本太子站住」耶律南宮見雲傾竟然如此的無視自己存在,頓時怒火更甚,一雙深邃駭怒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窈窕的背影,幾乎沒有跳腳。
雲傾腳步頓時,竟出乎耶律南宮意料的轉身,冷冷的問道:「南宮太子有什麼要吩咐?」
「你……」耶律南宮聽這個刺耳陌生且帶著點點諷刺的話語,肺幾乎被眼前這個不知好歹,三番兩次拒絕他的女人給氣炸了。他咬牙道:「你沒有權利拒絕我,你是我的。」
「呵」雲傾冷笑一聲,她琥珀色的目光流連醞釀著危險,隨即淡淡的道:「這,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說罷,絲毫不理會身後膛目結舌的男子,款步輕盈的離去,只留下一抹倩麗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