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皇后很傾城> 80風雨來兮

80風雨來兮

  正午的天色,窗外溫暖的陽光映照不了行宮寢殿內的暗沉幽冷,銅爐中的火依舊不斷的噴著絲絲暖意,卻令人更覺得寒意充斥。因為,凌燁軒那雙深邃的眼睛似寒風凜冽一般的凝視著雲傾,蘊藏著如暴風雪一般的駭怒,緊緊的束住她已經被反剪的雙手,如同今日就要將她的心挖出來,看看裡面究竟藏了什麼一般。


  他不信任她,卻並非自己不願意相信,而是她的所作所為和沉默的聰慧眼神眼他覺得膽戰心驚。這個女人太過於會耍手段,任何人都可能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甚至於老練深沉的他,有時都會覺得力不從心。


  最關鍵的是,她還在外面欠了一身的情債,招惹了無數的令他惱火卻又嫉妒的男人,從起初的孫恆初、凌燁雲到現在的楚桓,甚至連前線發回了情報竟也告訴他,齊戎狄是為她而來的……


  「告訴朕,你的心究竟是怎樣的?為什麼朕總是看不透你,你該死的為什麼那麼聰明,聰明得讓朕咬牙切齒,你為什麼要招惹那麼多的人,為什麼,告訴朕究竟為什麼……」凌燁軒似發瘋一般的駭怒咆哮,似乎要將雲傾柔軟的身體給揉碎,他低沉沙啞的吼聲帶著倉惶的窒痛,顯得那般無力和徘徊。


  雲傾看著眼前這個似一頭被惹怒的雄師一般張狂暴戾的男子,心似瞬間被什麼東西無形的抓住,沉悶的無法呼吸。他應該還不知道她的計劃,否則他不會只是發怒而已,抿唇,雲傾別過頭,不願意看凌燁軒,更不想回答他的話,因為言多必失,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雲傾的涼薄刺激了凌燁軒原本就倉惶抽搐的心,他看著她那冷絕的美麗側容,胸口的怒火在肆意燃燒的時候,突然怒極反笑起來,那聲音蒼涼的刺耳,聽著令人驚悚,也許還有烈酒砸血液中的肆虐,所以,頃刻間,他的雙眼已經赤紅如血,額頭也青筋暴起,他突然將雲傾嬌小的身體逼向後側,滾燙的身體貼合著她薄薄的單衣,在觸及她凹凸有致的窈窕曲線時,目光如火。


  雲傾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心下驚駭,驀地回頭,卻見凌燁軒如同魔鬼一般的看著她,又似已經將她當成自己獵物的獅子,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狂肆的目光在她的胸前掃過,喉結滾動,身下的慾望也已經毫不遮掩的昭示著自己的渴望。


  第一次對眼前的男子有毛骨悚然的感覺,雲傾的心似突然間浸泡了在冰冷的溪水中,有種沉溺的感覺,她眼底劃過一絲恐懼,隨後奮力扯出自己的雙手,但卻不想凌燁軒的禁錮竟如同鋼鐵一般,自己的力氣不能將他動搖半分。


  「你要做什麼?」雲傾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已經豎了起來,警惕的看著眼前發狂的男子,只覺有一種叫做害怕的情緒已經侵佔了她每一個細胞,在她的血液里肆虐發酵,讓她全身都止不住的開始顫抖。


  原來這就是驚懼的感覺,原來,這就是比死亡更可怕,更令人心生膽怯的恐慌。


  「婉兒以為朕想做什麼?」凌燁軒發狠發擰的面容更為的恐怖,他湊近自己,涼薄的唇輕柔卻又用儘力氣一般的觸碰她的薄紅,在她微微閃躲的時候,竟然如同掠食的野獸一般毫不留情的咬住,在雲傾痛得幾乎掉出眼淚時才放開,冷笑道:「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東西,可是婉兒,你不覺得現在太遲了嗎?在你將朕傷得千瘡百孔,都不知道該怎麼修補的時候,才露出這樣的表情,婉兒,你告訴朕,你想得到朕的憐憫而放過你,還是想仗著朕的寵愛,再次從朕的懷裡逃開,然後讓朕承受痛苦,而你卻揮霍著自己的美貌去沾花惹草……」


  「我沒有」雲傾聲音微顫,雖然她極力保持著冷靜,可是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的慌促,究竟是怎麼了,她為什麼這麼害怕眼前這個男人,凌燁軒又是怎麼了,為什麼身上露出那樣猙獰恐怖的氣息?她頓了頓,眼底劃過一絲狡黠,隨即道:「凌燁軒,不要這樣,你是皇帝,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齊戎狄要來了,唔……」,可是,她的話只說了一般,身子就被壓在了案几上,狂虐炙熱的唇已經封住了她的柔軟。


  為什麼,雲傾眼底掙扎,她想掙脫這種被濃郁酒氣熏染的昏沉,可是凌燁軒卻突然騰出一隻手,扯下了她腰間的綢帶,捆綁住了她的雙手,逼迫一般的將其高舉過頭,隨後,她胸前的衣裳被拉扯下來,露出了雪白的鎖骨和胸前柔白,雲傾身體猛的僵住,腦海中飄過無數的畫面,突然,她停止了掙扎。


  這種事情雲傾是有經驗的,她以前在完成任務的事情也曾遇到過這樣的饑渴甚至喜歡玩這一套的對手,而她就算要裝欲拒還迎也要有一個分寸,否則,被傷害的會是自己,女人,在被侵犯面前永遠都是弱勢的。


  而眼前的男子怒火高漲,如果再這個時候她掙扎反抗的話,只會更加的激怒他,最後導致兩敗俱傷的結果。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從來都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她懂得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貞操這種東西對於殺手和特工來說什麼都不算,關鍵是,後面的問題是否能處理好,她不能為這個男人的怒氣和自己的放縱留下不能承擔的後果。


  凌燁軒見雲傾突然如同一具冷硬的屍體一般,不掙扎也不動,他猛的停住了自己的索求,懸沓起身體望著雲傾那倨傲執拗的眼神,赤目微眯,怒氣尚未消去卻又更添一份寒意,突然,他似想到了什麼一般,突然道:「是不是朕就算得到了你,你也一樣會跑掉,因為你根本不在乎這所謂的女子貞德?」


  雲傾一僵,似被看穿一般的猛的升起一股恐懼,她呆怔的望向凌燁軒,只見他目光突然劃過一絲狠絕和精銳,隨即低沉的聲音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耳邊響起:「那如果你懷了朕的孩子,還會不會整天想著逃跑呢?」,他的聲音像自言自語,但卻又似十分肯定。


  「不要……」雲傾幾乎反射性的回答,心也陡然被什麼東西給刺穿一般,那種驚恐是莫名的,卻又真是的存在。他想做什麼?不,不可以,他瘋了嗎?


  雲傾看著凌燁軒似乎在斟酌什麼一般的眼前,奮力的掙扎開他的束縛,或許是真的慌了,為他的荒謬和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於是她將所有的本事全部使出來,花費了所有的力氣推開身前那高大的身體,快速掙開束縛,飛快的向大殿內跑去。


  人的本能總是出乎意料,雲傾無暇顧及其他,唯一的信念就是逃跑,逃出這個牢籠,哪怕是計劃失敗,哪怕自己救不了孫恆初,哪怕連累了冷戰天和冷仲,她說服自己,她原本就是自私的,並且還是個無情冷血的殺手,別人的生死永遠都與她無關的。


  可是,她再矯捷輕盈的步伐,亦不能逃脫凌燁軒如虎狼狩獵一般的速度,他飛撲向她,掠過她嬌小的身體在地毯上打滾,打翻了案几上的花瓶,摔碎了大殿內的擺設,幾乎掀翻了滿桌的奏章。


  「不要,我求你,不要這樣」雲傾被抓住的瞬間,恐懼再次將她籠罩,她髮髻散亂下來,青絲如綢緞一般披散在白色狐裘上,白皙精緻的嬌容慘白,目光也顯得渙散,馨香的氣息圍繞在大殿內,喘息聲凌亂。


  凌燁軒扣著雲傾的雙手,在看到她那似哀求一般的眼神時,原本的怒火瞬間似被冰凍起來,他目光深邃的凝視著她,凜冽與怒火併存的眸子令人驚駭,可,一瞬間產生的憐惜在嗅到她身上的香味時,卻再次變得猙獰起來。


  「朕說過,為了得到你,朕可以不擇手段」凌燁軒低沉的聲音帶著陰沉的吼聲,薄唇已經探進了她的項頸,肆虐一般的吻著。


  雲傾僵住,那種無助的感覺油然而生,在一瞬間將她整個人擊潰。彷彿,在這一刻,她已經不是那個手段凌厲,什麼都不怕的殺手,而是一個唯唯諾諾,膽小害怕的小女人。可是,她不排斥凌燁軒的碰觸,甚至貪戀他的溫暖,卻不代表她要接受這樣的對待方式。


  「你究竟想要什麼?為什麼一定要糾纏我?」雲傾突然吼出聲,是在為自己尋找最後的逃離的機會,也更想打醒他的沉迷。是的,他對自己似乎太過於迷戀了,七年的追尋究竟是為什麼?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被雲傾這麼一口,凌燁軒的身子猛地僵硬起來,他迷離的從她的脖頸處抬頭,眼神幽幽的望著雲傾那似乎豪賭一般的神色,沙啞的聲音帶著情迷的氣息,酒氣依舊濃郁嗆人,他理直氣壯,神色認真的道:「你是朕的,所以朕要將你討回來」


  「錯」雲傾氣息凝重的說道,她全身凌亂的被壓在狐裘毯上,但卻擁有著誘惑人心的妖嬈,讓凌燁軒無法剋制自己,他雙手撐在她的頭顱兩側,壓抑著身體渴望她的肆虐咆哮,用最後的一絲理智聽完她的講話。


  「你是因為我拒絕你,想逃離你,你覺得我是得不到的,所以才這樣的痴狂,凌燁軒,這只是你的虛榮心作祟,你並不是非我不可,時間長了之後,你就會覺得膩煩了,其實我和後宮里的那些女人是一樣,更何況,我能給你什麼?你又能在我的身上得到什麼呢?」雲傾發揮了自己專長,想說服眼前狂亂的男子。


  「我要你的愛」誰知,凌燁軒不等雲傾說完就突然狂吼道。


  雲傾怔住了,愛……那是什麼東西?

  「那你愛我嗎?」雲傾突然反譏,愛,做皇帝的男人也有愛嗎?那是什麼東西,一種情緒,一種感覺?這個塵世間又多少男女將自己的一生豪賭在這一種虛無的情感上,彷彿這邊是名正言順,可是當這種情感消失了時候,便得到了正當的理由遺棄對方。


  凌燁軒猛的僵住,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般。他只知道自己心裡有她,她的影子在他孤獨的七年裡隨影隨行,無處不在,讓他無時無刻不思量著,覺得空洞的難以承受那樣的寂寞和壓抑。


  所以,他發瘋一般的追尋,只想重新擁她入懷,讓自己空虛的感覺填滿,想寵她一輩子,給她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所有,她想要什麼他都答應。在每次遐想她會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時候,他的心口都會溢滿一種他無法形容的激動,甚至恨不得現在就與她攜手,一夜之間白頭。因為,人生的變數太多,變化也太大,讓他不敢想象今天他得到了,明天是否還會失去。


  可是這些,就是愛嗎?就是顏兒從小哭鬧,要求他給予,他卻一直迷惑不懂的情感,也是芙兒含淚求他,求他施捨一點點愛憐的那種情愫?

  如果是,那是否這種感覺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眼淚堆積的寂寞?因為他從發覺自己在意她,要她,瘋狂的思念她的時候,只有心痛的感覺,並沒有覺得幸福或者……甜蜜!

  「朕愛你……」凌燁軒似夢呢一般的說道,隨即,他肯定了自己心裡的那種澎湃和動蕩的起伏,幾乎怒吼一般的道:「朕愛你,所以朕也要你的愛。」


  雲傾呆住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百般辯解,想要讓他放棄糾纏,卻令他更為痴狂的糾纏,他的薄唇吻上了她的唇,她的眉眼,她的耳垂,一寸一寸的品嘗一般,帶著某種雲傾不懂的激動和愛憐,彷彿瞬間變成了一個青澀癲狂的少年,在看到自己心上人一般的萬分亢奮。


  「不是,這不是愛,凌燁軒,你清醒一點,你愛的不是我,是顏美人……」雲傾努力說服他,可是唇卻再次被封住,凌燁軒炙熱的溫度熨燙著雲傾的身體,讓她無力的癱軟下來,她目光漸漸的迷離起來,身體也瞬間似被點燃了一把火。


  「婉兒,你是朕的,朕要你愛上朕,朕要你為朕孕育子嗣。


  「恩……」輕柔的呢喃聲從雲傾的喉間溢出,讓她自己都怔住。不能這樣,她警告自己,可是身體卻一點都不聽使喚。素手緩緩的握緊,雲傾閉上雙眸,在心頭盤算著日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日若是龐炎和楊飛能拿到冷戰天尋找的藏紅花,她應該不會有事。


  「婉兒,朕要你,婉兒」


  雲傾緊閉著雙眸,呼吸也漸漸的凌亂起來,在凌燁軒有些狂野的進入的時候,微微咬唇,有種逃離的衝動,但是纖弱的腰身卻被他抓住……


  凌燁軒躺在雲傾身邊,愛憐的撫著她嬌柔的面容,親吻她的熟睡時顯得天真恬靜的精緻小臉,目光隱匿著太多複雜情緒的深凝著她。如果,她有了他的子嗣,會不會就心甘情願的在他身邊了呢?

  他不知道,於是心頭再次如同沉入湖底一般的茫然和無措起來。他相信,她是上天賜給他的寶物,他要掏空心思的寵她愛她,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手段是那樣的卑鄙和見不得光。可是,要得到她,他只能不擇手段,因為他害怕,害怕自己稍微遲緩一點點,她就會離開,就會被別人捷足先登的搶走了。


  「不要背叛朕,永遠都不要……」凌燁軒突然如同受傷野獸一般的在她耳邊低吟,像極了一個脆弱得孩子,將她的身體緊緊的擁住,而自己也埋進了她充斥著馨香的髮絲中……


  看來凌燁軒是鐵了心想要自己懷上他的子嗣,雲傾從累倦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了,窗外一片猩紅的色紅光,籠罩整個行宮大殿,甚至將窗外的白雪都染上了煙霞色的光澤。


  她緩緩的起身,侍候沐浴的宮娥早已經準備的藥粉和熱水,雲傾全身都酸痛得動一下都覺得懶倦,她扯著被褥遮掩著自己的身上淤青的羞澀痕迹,看著那相似於雲山華藥師配的藥方時,先是一怔,隨即略帶低啞的聲音問道:「這葯是哪裡的?」


  「回稟皇後娘娘,是皇上將娘娘前兩日浸泡的藥渣取出,命令隨行來北楚的太醫研製的」一旁的宮娥見雲傾醒來,趕緊步上前,取下擺放在一旁的衣物披在雲傾的肩膀上,遮掩去了那布滿了細密痕迹的肌膚,然,雲傾抬手攏衣裳的時候,那原本如玉藕一般的胳膊上的淤青痕迹,卻讓那宮娥微露驚詫。


  但云傾卻沒有在意,對於她來說,就算這是恥辱,也已經人盡皆知了,所以就算遮掩也沒有用。帝王晌午飲醉入行宮,寵幸皇后至黃昏時才離去,這樣的事情,不是要他們閉上嘴巴,就可以阻止得了流言蜚語的。


  而她,也不想刻意去遮掩什麼,雲傾緩緩的起身,突然想起了什麼,便疑惑的問道:「這副葯的藥引需要上好的雪蓮,隨行的太醫也有帶來么?」


  那宮娥捧著早已經準備好的細密花瓣,灑在了水桶中,溫熱的氣息氤氳了她的雙眼,她緩緩的道:「回稟皇後娘娘,奴婢不知道,不過奴婢倒是聽趙公公說過,似乎淮王殿下在兩日前曾派一位名叫嵐月的姑娘送過幾株雪蓮來」


  「嵐月?」雲傾走到了那包紮的幾大份藥粉,突然發現其中還有一包顏色有些不太一樣的,她疑惑拿起,發現裡面的東西也很輕,似乎是某種花草的乾料。


  「是啊,那嵐月姑娘原本還想入殿求見娘娘,可卻被趙公公攔下來了」那宮娥靦腆的說道,毫無心機的面色露出天真,可,雲傾的心思卻已經不再這雪蓮上,她秀眉微動,立刻又問:「這些葯是誰送來的?」


  那宮娥被雲傾突然間的嚴肅嚇到,有些畏縮的看著雲傾,忙吞吐道:「回……回稟皇後娘娘,是楊統領和龐統領,據說,這葯還是威烈將軍親自監製的,娘娘,是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宮娥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現在就算行宮外的士兵都知道皇上寵愛皇後到了什麼地步,若是她接來的葯有什麼問題,她的腦袋可是要落地的。


  聽到冷戰天及楊飛這幾個人的名字時,雲傾的目光陡沉,心頭猛地一震,甚至連握著手中藥包的指頭都微微施力。她已經猜到了這包魚目混珠的東西是什麼了,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找到了她要的東西。


  「我自己來就行了,你退下吧」雲傾淡淡的說道。


  這個東西也算是冷戰天和楊飛他們幾個人提著腦袋尋來的東西,若是被別人發現,只怕就連這個小宮娥都逃不了被砍頭的命運。她不仁慈,卻也不願意她和凌燁軒之間再有血腥的事情發生。


  那宮娥知道雲傾不喜歡有人打擾,也不疑惑什麼,立刻福身叩安,告退出了寢殿。


  雲傾警惕的目光掃視了一眼大殿,隨即扯開了那藥包,只見裡面裝了足量的藏紅花花干,成色上呈,沒有一點雜質,應該是精心挑選的。雲傾從裡面捏出兩片,謹慎的走到案幾前,放進了精緻的骨瓷杯中,斟上開水,而後取了一隻小壺蓋悶上。


  藏紅花原本是民間的土方中的美容花茶,無毒素,但是卻對行房后的女子有避孕作用,因為其性寒,對於那些懷有身孕的人,更是飲下即流產。


  片刻后,取下杯蓋,花葉已經被茶水浸泡得色澤艷潤,杯中的水也漸漸的變成了另外一種顏色,雲傾不遲疑,立刻舉杯飲下,而後將殘花捏碎與那些葯沫子一起混進了熱水中,這樣,一般人就不會發現,至於剩餘的乾花,雲傾則是藏在了宮屋頂上的一隻八角美人圖騰的燈燭中。


  用藥浸泡之後,雲傾出浴更衣,此刻,已早晚膳的時辰,殿外的宮娥匆匆入殿收拾,撤下了屏風,隨後上了盤盤有著中原風俗的飯菜,不多時,就已經擺滿了一桌。


  趙公公也跨進寢殿,他笑呵呵的捧著一碗野雞湯走進大殿,身後還跟隨幾名中原女子裝扮的中年婦人,每人手中都捧著各色的菜肴。


  「皇後娘娘,這些是皇上搜尋全城找來的中原廚娘,她們雖然在北楚住了不少年月,可是中原的菜色還是燒的不錯,從今日起,她們就是娘娘的人,娘娘若是想吃什麼,只管吩咐她們就是了」趙公公低聲說道,隨後指示那些中年婦人將菜肴全部端上來,一一擺放在桌案上,俄頃,竟然擺了兩張案幾。


  雲傾挑眉看著那些山珍海味,這些東西都不是北楚盛產的,只有中原的商人在來北楚做生意時才會帶著些東西前來,看來凌燁軒為了這頓飯花了不少心思。


  心底,沒有感動,因為她知道凌燁軒這麼做是為什麼?他已經決定必要讓她懷上皇嗣,用他所謂的牽絆和荒謬來綁住她。


  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曾經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野心勃勃的來到這個世界上,以為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和手段在這個時空翻雲覆雨,卻沒有想到會碰上那個脾性如暴風雷霆一樣暴戾凜冽的男人,並且,還被他用這樣的方式囚禁在這異國的行宮中。


  「皇上在哪裡?」雲傾淡漠的問道。她醒來時,他已經走了,她甚至聞不到他身上的龍涎香氣息。他身上的那種味道,摻雜著麝香,也是很容易致女子流產或者不孕的,可是她醒來的時候卻沒有聞到一絲一毫,看來,他也很精通醫理,或者,已經詢問了御醫要忌什麼。


  趙公公的面色瞬間沉凝,他有些吞吐的道:「這……皇後娘娘,皇上最近幾日會很忙,所以,只恐不能前來,若是娘娘有什麼需要的話,只管吩咐奴才,奴才一定為娘娘辦的穩妥。」


  雲傾黜眉,一絲不悅從心底蔓延,不過,她還是忍住了。現在她什麼都不能做,言多必失,行多必誤,只有耐心的等待,等待金陵那邊的消息……


  「我知道了,不用伺候,都退下吧」雲傾目光隱匿著沉思,卻異常平靜的說道。


  趙公公見雲傾神色沉靜,不禁有些起疑的黜眉,但卻不敢怠慢,忙道:「奴才遵旨,奴才告退」,隨後,揮手示意所有的人退下,而自己也緩慢的離開了寢殿,慢慢的開關楠門,離開。


  趙公公離開之後,雲傾有種虛脫的疲累感,她身子懶倦的歪斜在墊著厚厚裘皮軟墊的椅榻上,目光冷沉。等待,是她唯一覺得難熬的事情,可是現在,似乎除了等待之外,她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晚膳雲傾用的很少,也許是有心事,也或許是太久無所事事,所以沒有什麼胃口。


  凌燁軒始終在二更天時還沒有回寢宮,似有躲著雲傾的意味。但龐炎卻意外的滿身風雪踏進了寢殿,帶來了皇帝傳話:政務繁忙,讓雲傾早些休息。隨後,他身後的一隊人馬似在查尋什麼一般,入殿搜查,將所有的利器、花瓶、瓷碗甚至連發簪、珠花這些可能成為武器的東西全部撤出,換上了金器和銀器等東西。


  雲傾黜著秀眉不語,只冷冷的看著突然金光燦燦的大殿,薄唇扯起一抹冷笑。還真是有心,可是他究竟是怕她刺殺他,還是怕她自殺?如果是怕她刺殺他的話,她可以諒解,畢竟皇帝的性命關乎國家社稷,王朝的穩定,就算他不為自己,也要為天下蒼生著想。但如果是怕他想不開的話,就太可笑了,他以為,她會為了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輕生么?


  「皇後娘娘受驚了,屬下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娘娘莫要怪責」龐炎看著那些東西進進出出,目光十分冷淡,因為這護衛的是他主子的安全,他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龐統領言重了,本宮豈會因為這些小事而怪責,只是本宮怕有些事情『久恐生變』」雲傾端起純金打造,雕刻精緻龍鳳圖騰的杯子,緩緩的抿了一口清茶,平靜的提醒龐炎他答應自己的事情儘快辦妥,她,原本就沒有什麼耐性,如今見凌燁軒防備自己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更是十分煩躁。


  逃離,也要看時機,這個道理她懂。可是凌燁軒突然間的行動卻讓她覺得她好不容易抽出空隙布置的計劃又會有變化,這種感覺另她不安。


  龐炎面色一沉,自然也聽出了雲傾話中的意思,他頓了頓,忙道:「皇後娘娘放心,屬下丁當盡心儘力維護娘娘的安全,天色不早了,娘娘早點休息」,說罷,他退出寢殿,抬手將楠木門關上,隨後喝道:「嚴加防範,小心行事」


  「是」門外的士兵高聲應道。


  雲傾閉上雙眸,細密若蝶翼的長睫微微顫抖,隨後,她睜開雙眼,猛的摔下了手中的金杯,只聞咣當一聲響,空洞清脆的響聲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滾動,溫熱的開水潑灑在狐裘上,微微的冒著熱氣。


  大殿外,龐炎聽到里側的響聲,背脊僵了僵,目光深邃的似能融入黑夜,他知道,裡面的那個妖孽般的少女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閉了閉雙眼,他挺直了脊樑,大步離去。


  當夜,雲傾已經將近睡熟時,凌燁軒才回寢殿,他帶了一身的寒霜踏進寢殿,褪下身上的金裘斗篷袍,抖下了一身的雪花。宮殿無聲輕盈的侍奉寬衣脫靴,一切準備好之後,慢慢的告退。


  凌燁軒大步走到床榻上,掀開明黃幔帳,在看到雲傾沉睡的嬌容時,原本冷沉的目光頓時變成了深邃的溫柔,如同一對明燦的深潭,另人看一眼就足以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也許,也只有現在這個時刻他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看著她,因為他發現自己戀上她的氣息,她的味道,甚至她美好的一切的時候,竟然害怕再面對她的冷冽的眼神和漠然的神色。因為那樣,他會覺得自己的心如撕開一樣的疼痛。


  今日,他讓龐炎將宮殿內可能破碎的瓷碗和利器,包括發簪全部都收拾換新,為的,就是怕她會因為這幾日他的對待而傷害自己,更怕她拿那些東西威脅自己,要他放她離開。


  此刻,凌燁軒突然覺得,如果當初他沒有那麼執著的追尋她該多好,否則,也不至於現在沾染了她的氣息,如同飲鳩止渴一般的瘋狂思念她的味道,有時想得心都發疼。


  低頭,溫柔卻又激蕩的吻著她的紅唇,緩緩的含住那兩片溫潤的香甜,很想再吻深一點,可是卻又怕她醒來,所以只能收住。凌燁軒緩緩的喘息,有些把持不住的想要更貼近她,可是還是咬緊牙關,稍稍的退開,然後將她擁進了自己的懷中。


  雲傾長睫微動,卻沒有掙扎,直到許久之後,身側的男子傳出均勻的呼吸聲時,才緩緩的睜開雙眼。


  轉眸,沉靜的目光緩緩轉向凌燁軒,借著銅爐中吞噬的火舌看著身側沉睡的男子。凌燁軒即便是睡熟了,但劍眉卻還是緊黜著,彷彿有化不開的煩愁一樣。


  雲傾幾乎已經忘記了,是什麼時候曾也這樣看過他,那時,他還是一個少年,眉宇之間雖然深沉卻沒有現在這樣的愁緒,輪廓也沒有這樣的成熟睿智。


  長睫輕煽,雲傾深吸了一口氣,他身上的含著麝香的龍涎檀香氣息果然已經消失了。想到今日晌午的炙熱糾纏,雲傾的心頭突然就升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悲慟,她是應該早點離開他了,否則,待久了,或許困住的不僅是她的人,就連心都會不再自由。而她,害怕這種有束縛的感覺。


  閉眸,無聲的嘆息,很多複雜的情緒從她的心頭串流著,但是卻還是被她理智的壓下,可是卻還是無法平復那酸澀的感受……


  接下來得三天,凌燁軒每日都早出晚歸,幾乎與雲傾不曾碰面,但是,在燈火熄滅的寂靜幔帳中,卻如同猛獸一般的索求著雲傾的甘甜和馨香氣息,霸氣凜然的強取豪奪,甚至在猙獰孟浪的時刻,放肆的問她:「告訴朕,你認為多少次可以讓你受孕?」


  雲傾無聲的承受,或許也有些貪戀這樣的溫暖,所以她甘願在這樣的糾纏中沉淪,直到累倦的睡去。因為這樣,她才能不去想齊戎狄來了之後的事情。可是,不想卻不代表這件事會遙遙無期的不發生。


  齊戎狄的兵馬已經入了楚國巫峽關,在關內的驛館小住。這個讓全天下人都猜測議論的齊國太子、自立為皇的反賊來北楚做什麼?就在北楚知道皇帝駕臨的百姓們更是惶恐不安更是疑慮猜測的時候,整個朝廷都跟隨著動蕩起來。


  然,就在所有人都疑慮重重的時候,北楚淮王楚桓突然發話,言之南伯侯前來北楚做客,下令清王城,不得有百姓圍觀滋擾。於是北國的百姓在大清早便紛紛撤離王城,正午時,齊戎狄的大軍北上,兩個時辰之後,到達楚王宮。


  楚桓出宮相迎,隨行的,還有憔悴消瘦,病體纏身的楚王。楚王的病,來勢洶湧,甚至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之勢,可是卻沒有人注意這個曾經在朝堂上荒淫的想納楚淮王的母妃為妾,甚至縱容二皇子致朝相樊大人和其千金含冤而死的王儲,因為,現在整個北楚的人都心向楚桓。


  楚桓,已經無形的成為了整個朝堂百官心目中的新一任楚王。


  晌午時,烈日高照,燦爛的四射著整個北域雪峰,齊戎狄一身戎裝佩劍,騎著汗血馬率領著兩萬青灰色鎧甲的士兵,扛著『齊』字赤焰旗風風火火的策馬向王城奔來,英姿颯爽的姿態有些梟雄的風姿。


  王城門前,楚桓一身銀色鎧甲,猩紅的斗篷隨風飄蕩,在風中肆意簌響,他目光深邃的望著遠處如白浪一般翻滾而來的青灰色鎧甲和那刺目的齊字戰旗,睿智的雙眼微微眯起,薄唇扯起了一抹冷笑,勒緊韁繩,策馬迎接上前,渾厚的聲音低沉朗笑:「南伯侯駕臨北楚,本王與王上特地前來接駕,南北數百年不曾往來會見,不知南伯侯近來可好啊?」


  齊戎狄英姿颯爽的勒住韁繩,一雙陰沉的目光落在了楚桓淡泊冷清的面容上,頭頂的陽光刺目,可是即便再怎麼燦爛,卻始終覺得這裡冰寒刺骨,他裂唇朗笑道:「原來是楚淮王殿下啊,久仰大名,今日得見,果然是威名顯赫,一表人才,乃是人中之龍啊,哈哈哈……」


  「承蒙郡駕誇讚,本王才疏學淺,難及南伯侯半分啊,但不知道南伯侯今日大張旗鼓的率兵駕臨北楚,有何貴幹?」楚桓的聲音渾厚淡泊,雙目平靜,絲毫沒有將齊戎狄這兩萬禁軍放在眼中,但是在看到齊戎狄身後緩緩駛來的一駕明黃色馬車時,劍眉卻微微黜起。


  因為不難猜想,那馬車內的人是誰。


  「哈哈哈……」齊戎狄並不在意楚桓的諷刺,他仰首大笑,隨後竟半真半假的道:「若是掄起軍事才能和手段,我哪裡能評價淮王殿下,所以淮王殿下還是莫要過謙。至於我為何來此,呵呵,自然聽聞聖駕下臨於此,所以特地從極南之地,連夜趕路前來,為皇上呈送一份厚禮,順便也換點東西。」


  楚桓目光一沉,卻冷笑道:「南伯侯想與皇上換什麼東西?」


  「這個,就是我與皇上之間的事了,相信,淮王殿下不會插手齊國與軒燁國之間的事吧,畢竟淮王與那位冷姑娘的事,我可是早有耳聞,若是殿下可以袖手旁觀的話,我自然會留一份好處給殿下」齊戎狄奸詐的笑著,陰沉的雙目卻不含半點笑意的盯著楚桓的雙眼。


  「南伯侯現在說這話,只怕言之過早,不過眼下,本王已經準備好的行宮,還請南伯侯卸甲休整,至於見皇上的事情,還是到奉天大殿再說吧」楚桓劍眉微挑,他自然聽明白了齊戎狄的話語,但是神色卻始終淡漠冷清,讓人猜測不透他的心思。


  齊戎狄雙目陡眯,他上下打量著楚桓,眼底劃過危險的氣息,但還是十分客氣的道:「入鄉隨俗那是原本應該的事,既然到了北楚,當然要聽從淮王殿外的安排」


  「爽快,那就請南伯侯入宮吧」楚桓淡淡的說道,隨即抬手示意士兵開宮門迎請齊戎狄。於是,宮門外,一聲洪亮的鐘聲陡然洪響,隨之便是傳盪在整個北楚的尖銳聲音:「南伯侯入宮,行駕西行宮——」


  三天,齊戎狄終於已經到了北楚,但是在東行宮處等待孫恆初消息的雲傾卻始終沒收到金陵的半點密信,這,讓她原本就不平穩的心緒更添了幾分焦急。


  楊飛和龐炎都已經繃緊了神經,冷戰天也帶兵撤離了軍營,伏擊在各處,包圍了整個皇城,暗頭與楚桓相接。


  因為今夜,在奉天殿將會有一場不可避免的飲宴,雖然由頭是為齊戎狄接風洗塵,但是實質上卻是一場交易的談判,談判的籌碼已經明確,那便是顏美人。


  顏美人已經入了西側的行宮,內外步兵把手,幾乎是水泄不通,難以破陣。齊戎狄表面上只帶了兩萬禁軍,但是七年前就見識過他手段的雲傾卻知道,他必然與凌燁軒還有楚桓一樣,暗中還布置了算不出的黑衣探衛和死士殺手,這些人武功高強,行蹤鬼魅飄忽,難以掌控。


  正午用膳時,趙公公入殿布菜,與前幾日一樣山珍海味齊全,甚至有些貴重的飯菜恐怕就連今夜的宴席之上都未必能嘗到,但,凌燁軒給她找來了,為了,讓她養好身體,更為了讓她能養好身體,為凌氏的孕育健康的子嗣。可是他卻不知道,她每日三餐之後必飲藏紅花,甚至還在袖中藏了讓龐炎花費了很多心思才找來的麝香丸。


  今晨,凌燁軒離開的時候就將整個行宮都封閉了,門外的士兵雖然都已經調離,但是所有的黑衣探衛幾乎全部留守,潛伏在四周及宮檐頂上,甚至連迴廊和偏殿內外都布置滿了,幔帳后,案幾下,到處都是人。


  楊飛奉命率領皇帝帶來的兵馬布置,冷戰天手握重兵,而龐炎卻因為特殊情況和非常時機,臨時統領黑衣探衛護衛雲傾的安危。並且所有的保護已經到了數丈之內鳥獸皆無,百丈之內生人勿近的境地。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