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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北行(一),鑄造兵器

  七年,時光飛逝,天下四路諸侯分裂,齊國自立為皇,脫離軒燁國的掌控,更與契丹王勾結聯盟,擴大版圖,壯大兵馬,如今更傲立在極南之地,對著那片中原浩土隔江相望,虎視眈眈。


  但是對於齊國如此忤逆之舉,軒燁國的皇帝凌燁軒竟沒有採取任何措施,甚至任憑契丹兵馬在邊疆放肆挑釁,滋擾百姓,搶奪城池,卻始終不曾下旨將曾經威震天下,赫赫揚名的威烈將軍冷戰天召回率兵抗擊。於是,在這樣的風血洗禮之下,原本基礎堅實的帝國漸漸動搖起來,百姓謠言流飛,天下馬賊盜寇四起。


  而就在兩年前,天下局勢突然間又開始悄然無聲的大逆轉,傳聞中,一個十二三歲的清俊少年,一人一馬,千里走單騎,橫穿終南五峰,在大齊的境內和軒燁國的邊疆地域上挑釁所有的山頭寨主,大設擂台,七十二戰無一不勝利,於是那些草寇盜匪紛紛供其為神明,視若首領。而這個少年便在短短半年之內,領著七十二路人馬直奔雲山,掩藏於終年大雪覆蓋的奇巒之中,從此消聲滅跡。


  而此事一出,天下更為紛亂,更是讓齊國和軒燁國朝廷措手不及。所謂亂世出英雄者,所以這個傳奇少年即使隱居滅跡,卻依舊有不少慕名而來的各地武士壯丁紛紛投奔至雲山腳下,此時,這座堪稱神峰的雲山便在一年之內便拔地而起一股新的勢力——雲山魍魎鬼盜。


  之所以稱之為『魍魎』,只是因為這支軍隊雖然只有五千多人,卻行蹤詭秘,於是,天下間各種傳說便紛涌而至,有人說,這五千盜寇全部都是鬼兵,既地府惡靈,所以來無影去無蹤;有人說,在太陽升起的瞬間,煙霞色的雪峰之上曾又人見到那黑漆漆的兵馬在雪地上操練,個個身著墨色鎧甲,威風凜凜;有人說,在那神跡仙蹤出沒的半山腰上,那個傳奇的俊美少年曾出現過,他逆風而飛,恍若仙塵……


  然,就在那位少年的聲名鵲起,傳聞接踵而至之時,軒燁國的皇帝凌燁軒卻突然開了金口,向所有軒燁國的子民保證,決然不會讓敵國的兵馬踏上邊域疆土,誓要剷除忤逆叛敵的南伯侯,廢黜齊戎狄虛封帝號,派兵鎮壓日益猖獗的契丹,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漆黑的夜色瀰漫,邊疆常年卧雪的山腳下寒氣陰森,一支精銳的探軍快速的躍過重重防線,直達雲山腳下,躲藏進了大雪築起的防護遮掩城牆。此刻,一個墨袍黑衣的剛毅冷清男子快馬飛奔而來,停在那狂風乍起,大雪紛飛的山腳下,一雙冷清深邃的眸子在皎潔的月色下閃動期許的光芒。


  可是,前方快速的探子來報卻再次打破了他的希望。一名黑衣探子叩拜在馬蹄下,抱拳道:「回稟主上,我等已經在這裡秘密探查了三個月,但是卻依舊沒有絲毫線索,雲山極大,常年被大雪覆蓋,山中除了偶爾會有尋仙求道的僧人會經過之外,連飛鳥都不會經過這樣的山頭。」


  馬背上的男子眼底沉了沉,他下顎緊繃,抬起冷寒如雪的目光朝那一望無際,可入雲霄的山頂望去,狂風將他身上的黑色斗篷揚起,簌簌作響,更加襯託了他的孤傲和威嚴。狹長的眸子眯了眯,低沉的聲音略帶沙啞:「龐炎那邊的可有消息?」


  「回稟主上,龐統領已經帶了一支精兵上山去了,但是因為這個時節風雪太大,山頂上的氣候又變化莫測,所以剛行兩天,眾人都支撐不住,便又往山下趕」那名探子沉沉的稟報,狂風吹得他幾乎睜不開雙眼,冰冷的空氣更是迷嗆人眼。


  「這裡不是傳聞中藏有幾千盜寇嗎?難道這幾千人都能瞬間消失在大雪山上?」馬上的男子聲音淡淡的,彷彿波瀾不驚。多年的煎熬和等待已經消磨盡了他的焦急和耐性,七年的歲月也足以讓當初衝動情愫萌發的少年變得沉穩睿智。他微微抿起薄唇,那堅毅的神色如同此刻深邃得融入黑漆夜空的眸子,冷得令人心驚、


  「屬下無能,請主上再給屬下一些時間,屬下定能探得消息」那探子有些誠惶誠恐的說道,隨後起身飛快的向山腳下跑去,縱身一躍,消失了在了茫茫的雪白之中……


  「冷婉兒,你逃不掉的……」漫天蒼茫的飛雪中,陰沉剛毅的男子緩緩的啟唇,低沉的聲音如同魔咒一般四散在狂風中,飄向不知名得方向。


  凌燁軒閉上雙眸,揚起冷峻的面容迎著刺骨如刀的雪花,凌厲的鬢角肆意飛揚著如墨的長發。多年來,他設下重重圈套,甚至放縱齊國猖狂,為的,就是在這亂世之中尋找到她的身影足跡。所以……婉兒,你是朕的,你逃不掉的……


  巍巍高聳的山峰,陡峭赤壁,懸崖邊緣,百年屹立的寒松青蔥鬱郁。雲山是雪山,終年大雪覆蓋,這裡人煙稀少,除了極少數的修行高僧、求仙道者和隱士高人居住之外,能在這樣惡劣的風雪之巔中里出沒的,只有狼群。


  雲山的雪狼……


  「這隻狗究竟是誰的,為什麼要咬我?」一聲震天動地的男子咆哮聲在大山間回蕩,使得山頂上的陡峭處,積雪啪啪的落下,直墜千米,漸起如浪濤一般的雪沙。


  「該死的,你給我閉嘴,這麼大聲音難道想引起雪崩嗎?」當那低吼聲還沒有結束,另一個陰沉的聲音便又在山間響起,隱隱有著世外仙蹤的意境。但是,在這兩個人的聲音都沒有落下時,一道女子嬌叱的聲音卻隨之響起:「你們都給我閉嘴,銀貂,過來……」


  雲山的半山腰上,一處普通的似農家房舍的小木屋突兀得如同雪山仙聖一般出現在那裡,只見灰黑色的籬笆圍繞著方寸之地,一間石木小屋前,柳藤楠木編製的一扇小門十分簡陋,在寒風呼嘯之時,微微吱呀搖晃。而此刻,夕陽赤紅的在天邊劃過一條細長的鳳尾,映襯得整座雪山都如同披上了煙霞色的紗衣,而那站在木屋前,突然出現的雪裘少女則如高貴的神女一般,令人肅然起敬,頂禮膜拜。


  少女的身前,一隻全身雪白的雪狼撒歡的在她腳下轉悠,狂風揚起,只見那身披雪白狐裘斗篷的少女,黑髮如綢緞青絲,白皙的面容精緻嬌美,峨眉上點著一枚殷紅的硃砂痣,柳眉鳳眼,遠遠一看,清雅伶仃,但是仔細一看,卻見她眸似琥珀,隱隱閃爍著狡黠的銳光,全身上下籠罩著一股說不出的冷冽戾氣,此刻,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眼前兩個滿身警惕的男子。


  他們警惕,最初只是對那隻剛剛四個月,個頭比普通的小狗還矮一些的雪狼,因為就在一刻鐘前,它撲出了籬笆圈叼住了一個黑衣男子的屁股,而以雪狼性情,它們從來都不是單個出行,一旦出現便是成群結隊。可是現在,原本嗷嗷大叫的男子和他冷沉的主人卻將雙眼緊緊地盯著那個突然出現的少女身上。


  「門主,為什麼我被那隻像狐狸的狗咬了還不能叫?」籬笆園外,一個身著黑色長袍,肩披狼皮的高大男子跟在一個身披上等貂皮長裘的冷峻男子身後,黜著濃密的眉宇,十分不滿的抱著自己的屁股,那裡的衣裳已經被咬出了兩個洞,寒風一吹,只覺得涼颼颼。


  「寒影,我再說一次,你給我閉嘴」冷峻男子面色難看的再次呵斥了一聲,他俊美邪的面容陰沉冷清,一雙如梟鷹般的厲眸緊緊的盯著那個抱起小雪狼的狐裘少女,兩隻眼睛差點瞪出來,隨後聲音陰霾低沉的道:「是你放飛的魅影信號?」


  就在三天前,雲山的上空突然出現了江湖第一殺手組織,魅影門的獨門暗號。於是整個江湖上都為之震動。所以,魅影門的門主御君邪便立刻帶著自己的貼身暗衛,快馬加鞭的直奔雲山而來,但在這個飄渺無蹤跡的山腳下轉悠了五天,躲過了山下無數吃皇糧的黑衣探衛暗下查探,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於是無奈之下,他們只能硬著頭皮攀附上這座有著無數仙蹤神跡,卻也喪生了不少江湖俠客的鬼魅山峰,但卻沒有想到頂著烈日和風雪走了三天三夜,卻在半山腰上發現了一處隱蔽而古怪的小木屋。


  將房間蓋在大雪覆蓋的半山腰上,已是很奇怪了。但最關鍵的是,他們走進這家農舍的籬笆院子,還沒有來得及問是否有人,屋子內那隻熱情的小雪狼便衝出了籬笆院飛撲過來,一口咬住了寒影的屁股,怎麼甩都甩不掉。於是,接下來就發生了上面的一幕。


  御君邪深邃驚疑的目光中,那清雅脫俗的少女緩緩抬起頭,絕美的容顏上露出一抹似曾相識的邪魅冷笑,低低的聲音帶著輕柔和倨傲,如石破天驚一般的道:「御門主,七年不見,別來無恙……」


  「冷婉兒……」御君邪冷沉的瞳眸陡然一縮,高大的身影震在風雪中久久不能回神……


  大雪山隱蔽的天然山洞中,烈火灼燒得柴枝噼里啪啦的炸出火花,冰冷的洞岩四壁,掛滿了虎皮和貂裘,大石雕磨的座位上,雪白的裘皮鋪設,簡單卻奢華。御君邪和寒影在踏進這于山上的千年極寒完全相反的山洞時,都面露錯愕,隨之在入座取暖之時,不由得將目光掃向那七年,有些驚人變化的少女身上,黜眉道:「你住在這裡?」


  七年,歲月雕琢的痕迹可以讓人衰老,布滿滄桑和憔悴。但是也可以讓一個當初粉雪可人的女娃出落成絕色傾城的傲視風姿,而此刻的雲傾就見證了歲月流逝的所形成的奇迹,她就如一直狡黠而尊貴的雪山飛狐,掩藏在這不問人世的雲山,卻擁有著驚人的瀲灧姿色。


  「是,也不是」當年稚嫩的聲音變成女子婉和卻凌厲的嗓音,惟獨不變的,便是那眉眼之間的冷冽和鎮定。雲傾淡漠卻一語雙關的回答了這個故人的話,隨之一雙琥珀色,如同寶石般的眸子閃爍著梟雄一般的算計光芒,紅唇微勾,笑道:「御門主,我今日是請您來兌現當初的承諾的。」


  御君邪雙眼一眯,眼底劃過一絲震驚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真的是冷婉兒,因為那種似曾相識的放肆和刀槍直入的凌厲話語,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效仿,但是她不是應該軒燁國皇宮中受盡帝王寵澤,養尊處優嗎?為何突然會出現在這樣的兇險的深山之中?


  然,就在御君邪想問出這個問題時,眼前卻閃過那窈窕的身姿,只聽那慵懶的少女慢悠悠的道:「御門主應該很好奇我為何出現在這裡吧,不過,我覺得一個聰明人不該如此遲鈍,因為……山下的那些皇族探子足以可以回答你的疑問」雲傾淺淺的說道,絲毫不顧及御君邪瞬間的緊繃和微怒神色,纖細白嫩的素手拎起一旁火架上已經沸騰溢出氤氳的水壺,在簡樸的竹杯內斟上熱氣騰騰的茶水,又道:「這是雲山的寒雪煮的茶水,兩位可以嘗嘗。」


  御君邪雙目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少女,眼底醞釀著難解的情緒,而一旁的寒影則驚奇的再次發揮了他的打嗓門,道:「啊……你,你就是七年前在竹林中救了我們門主的小皇后?」,說著,更是瞪大了一雙驚詫的眼睛,彷彿眼睛一眨,雲傾就會消失一般。


  「寒影,本門主再說一次,你給我閉嘴」御君邪原本有心煩,此刻聽到寒影不停的啰嗦,大有想一掌劈死他的衝動。但是他還是忍耐了下來,雙目眯了眯,上前執起竹杯,陰沉的道:「我一直都以為皇後娘娘永遠都用不著魅影門,沒有想到事隔七年,在天下盡傳皇後娘娘承恩於皇上的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時候,居然在雲山遇見了娘娘」


  雲山是御君邪最忌憚的地方,因為他的死對頭華藥師便是在此地隱居。而七年前的那場竹林對弈,他也是因為一時疏忽而中了華藥師的毒才奔赴竹林尋找那奇毒無比的竹葉青,攝取毒液自救。當年之恥,御君邪一直壓抑在心頭,但卻沒有想到七年之後卻又來到這裡,並且還看到了當初的恩人。


  「御門主既然也知道那是天下盡傳的傳聞,就不用再多問了吧,我今日只為討得七年之前的承諾,想求助於門主。」雲傾淡淡的說道,她不不喜歡拖泥帶水,拐彎抹角,於是直入主題。


  「皇後娘娘隱居七年,至此時才尋御某,想來這件所求之事還不小。當初青衣左使對娘娘誇下海口,說只要魅影門能做到的,必然傾盡相助,看來今時今日,御某可要為這句承諾傾盡所有來報恩了」御君邪冷冷的看著雲傾,邪魅的俊容上沒有一絲表情,因為在平靜下來初見的詫異之後,他想到了這兩年在江湖上盛傳的雲山傳說。


  一個清俊少年,千里走單騎,馬蹄踏遍堪稱齊國最陡峻防守線的終南五峰腳下,擊敗群山連綿的七十二座奇巒的盜寇首領,成為了這亂世之中最為強大的草寇頭目,名為鬼盜。但是根據魅影門兩年來的調查,這些鬼盜,盜搶的卻並不是百姓的財物,也不是官府的貢銀,而是專門借用死人的錢財來維持巨大的軍費開銷,建立了一支數千人的奇特軍隊,名為『魍魎』。


  雲傾坐在裘皮鋪設的石凳上,眼底的閃爍著淡漠冷沉的笑意,嬌美的臉上盈盈淺笑,緩緩的道:「今時今日,我已經不再是軒燁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所以門主不必如此謹慎提防,不過,在下所求之事,御門主卻的確要好好考慮考慮」,說著,雲傾將身側的石台上一卷整張羊皮拿起,遞給了御君邪。


  御君邪疑惑,他接過抖開,卻見羊皮紙上畫這各種奇異的暗器,刀槍,長劍,弓箭,並且下面還有許多類似於說明的文字。劍眉黜起,御君邪睇向雲傾,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需要的兵器和暗器,下面的文字則是最為先進的冶鍊秘方,門主應該知道,現在的兵器都用青銅鑄造,不僅沉重無比,刀鋒也不利。如果御門主願意成為我的後盾,幫我打造所需的軍用物資,那麼下面的冶鍊生鐵的技術和鍛鑄秘方便也是門主的了。」雲傾誠意十足的笑道,她最擅長的便是利用最大的誘惑讓別人心甘情願的損害利益為自己辦事。


  要鑄造五千人的刀槍鐵劍,需要的不僅僅是人力、物力和財力,更要隱蔽的地方,召集無數手巧的鑄造工匠和密不透風的把手。而在這個天下間,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也就只有勢力遍布五湖四海的魅影門,而且任誰也想不到,一個以訓養數千賞金殺手赫赫成名的組織,私底下還藏著冶鍊兵器的巨大兵工廠,所以,魅影門擔當此任也是最安全的。


  御君邪被手中的東西給震住,他幾乎是如同丟下燙手山芋一般的丟下那塊羊皮地圖,眯起雙眼,危險的道:「冷姑娘,你需要這麼多的兵器,莫非也是想吞併效仿南齊謀反?」,這個女人的膽子實在太大了,私造兵器可不是普通的小罪,若是被查處,那可是連坐謀反的大罪。


  「這裡是雲山,處於南齊的邊緣,軒燁國的塞外,不受任何國家管制,何來謀反之說?」雲傾楞睇了御君邪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


  「門主,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落到魅影門頭上啊,您看剛才那羊皮上寫的可是整個天下都沒有冶鐵鍛造之術,若是我們掌握了這套技術,就可以大量製造兵器,如果生意好的話,連朝廷都要向我們買兵器,到時候可不就……」寒影見御君邪有些遲疑,立刻上前,在他的主子耳邊嘀咕著。現在正逢局勢混亂,龍蛇混雜,魅影門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如果能在此刻接到這筆生意的話,那以後可不就飛黃騰達了?


  然,寒影的嘮叨和啰嗦卻並沒有得到主子的青睞,反而讓御君邪愈發的覺得此次出門帶著這個暗衛是失策之舉。


  「御盟主這七年來倒是變了不少,如今的膽子竟然不如你的屬下了」雲傾見御君邪猶豫,不禁冷笑著諷刺的說道。


  魅影門這些年的境況她早已問過華老先生。因為御君邪是華老先生的對敵,所以魅影門的一舉一動他都能掌握,而華老先生告訴她,魅影門因為齊國自立,脫離軒燁國的掌控之後,生意就一落千丈,因為天下間就算再大的利益爭端、刻骨銘心之仇,在戰亂流離面前,都顯得渺小不堪,於是這幾年,魅影門也漸漸的失去了往日的風頭,恐怕這些年還在吃老本。


  御君邪面色一凝,冷冷的瞪著雲傾,而寒影則是見自己的主子被怒氣籠罩,嚇得立刻退避三舍,為防無妄之災。但是雲傾卻並不在於御君邪的瞪視,而是懶懶的抬眼,倨傲而冷清的迎上他的陰沉的眸光,嬌美的面容雲淡風輕,恰如這雲山的紛飛的大雪一般,令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哈哈哈……」過了許久,御君邪突然仰首大笑起來,他目光閃爍著陰沉和冷意,有些咬牙切齒的道:「冷姑娘果然是才思敏捷,穩如泰山,御某是在佩服,但是御某雖然欠姑娘一個人情,卻未必要拿魅影門數千人的性命去為姑娘賣命,請恕御某愛莫能助,告辭」


  說罷,御君邪轉身便要往山洞外走去,但是雙足還沒有踏出洞口,卻聽雲傾略帶涼薄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道:「御門主,你幫,或者不幫在下這個忙,都逃不過朝廷的捉拿。但是若你幫了,魅影門不過是過著以前的躲藏的日子,但是若你不幫,相信門主也知道山下有皇宮裡的探衛……」


  御君邪腳步陡沉,猛的停住。


  跟隨在其後的寒影差點因為沒有反應過來而撞上他的後腦勺,他心有餘悸的拍了拍心口,剛慶幸自己沒有貼主子的後背,孰知御君邪竟在此刻突然轉首,眼底迸出滔天的怒意和殺氣。


  寒影陡然撞上御君邪的目光,差點被嚇瘋,但就在他下巴差點掉下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主子貌似不是在瞪他,於是他緊張的退讓到了一旁。


  「你威脅我?」御君邪的聲音有些咬牙的說道,陰寒的俊容鐵青,怒極癲狂的瞪著雲傾,如同一直蓄勢待發的猛獸。


  雲傾懷中,那感受到陣陣殺氣的雪狼突然嗷叫起來,撲到地上,尖銳的前爪著地,淺灰色的犀利雙眼惡狠狠的眼前的貂袍男子,利牙露出,張牙舞爪的摸樣甚是駭人。


  雲傾安撫委身拍了拍小雪狼的頭,卻毫不在意御君邪那滿身的殺意和猙獰,然而更為涼薄冷清的道:「如果御盟主覺得我是在威脅,那麼便是。」雲傾眼底一冷,隨即抬眸鋒芒畢露的看著他,邪笑道:「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冶鍊兵器需要浩瀚的工程,但是要供應五千兵馬的兵器,對於魅影門來說,卻是易如反掌。對於這筆沒有銀兩,只有交換的生意,御君邪是不願意的,畢竟風險太大,但是無論是七年前還是七年之後的今日,那個冷冽涼薄的女子都讓他見識到了什麼叫道一旦沾染,永遠都別想脫身的噩夢。


  於是他怒氣洶洶的拿過那捲羊皮,帶著隨從飛奔而去,臨行前不忘放下狠話,道:「冷婉兒,你今日的手段我會記住。他日若是御某能夠翻身,定會討回今日之恥」,可是話雖然這麼說,在離開雲山之時,這個在江湖上頗有盛名的男子卻不覺在薄唇邊上隱匿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因為七年前的竹林相見,他就知道她是一個不甘於屈就人下的女子,勢必要在這片華夏浩土上掀起腥雨血浪,可是這些年朝廷上傳來皇帝盛寵於皇后的消息卻讓蒙蔽了他的雙眼,也讓他漸漸的失去等待的決心,因為,在他的眼裡,再強勢危險的女人,一旦愛上便如傻瓜一般可隨意與人玩弄鼓掌,他以為,她也一樣。


  但是卻沒有想到,七年來朝廷維持的竟然只是一個假象,而那個女子竟然就是傳聞中霸氣猖狂,震動整個江湖的清俊少年。這個認知讓御君邪不由得開始興奮,因為,雲傾的最後一句話提醒了他此刻的處境。


  如果,她可以成就自己的野心的話,那麼魅影門也將成為她旗下的一部分,到時候,別說是朝廷緝拿,只怕連整個天下的王者都要敬畏他們三分,但是若是敗了的話,魅影門自然也成為幫凶,到時候也一樣過著現在被緝拿的日子,既然橫豎都是死,何必不放手一搏?

  想到這裡,御君邪已經徹底放下了心頭的疑慮,他加鞭策馬飛奔,狂肆邪魅的大笑散下了一路,也震動了整個雲山山脈。


  雲山之巔上,雲傾烏髮飛揚,雪白的狐裘包裹著她窈窕玲瓏的身軀,一雙琥珀色精銳的眸子隱藏著淡淡的笑意,看著那在山腳下狂奔放肆的黑衣男子,紅唇勾起了冷笑。她的身旁,蹲著一隻長尾拖地的小雪狼,正高昂著頭顱對天嗷叫。


  她身後,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緩緩走來,華髮的鬍鬚在風雪中飄蕩,一雙大手捋上自己的鬍鬚,微微嘆息道:「孩子,你真的決定了嗎?要知道此番前往北楚兇險異常,而且恆初那小子已經七年沒有音信了,如果還活著的話,只怕也……」


  「老先生放心,初哥哥是為了我而失蹤的,您的愛徒,雲傾就算踏遍青山大漠,走遍北楚雪域,已經一定會幫您將他尋回來」雲傾抬起冷清的下顎,望著大山上蒼茫的大雪,淡漠的說道。


  孫恆初,那個為了幫她傳達消息的男子,是否已經淪陷在凌燁軒在北楚布下的天羅地網中了?

  「老道不是葯姑娘去冒險,只是孩子,我知道你心裡裝著別人不能阻止的抱負和理想,你也有統轄四海的才能,可是,人這一生,名利追逐,戰場廝殺,最後終將是一切塵歸塵土歸土」老者意味深長的說道。


  他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小姑娘時,就知道她並非等閑之輩,這片浩大的覆雪雲山根本困不住她。她的性情就如同這肆虐的狂風雨雪,變幻莫測,心機也是如此。可是,即便是阻攔不了這場必將上演的群雄爭霸,可是他卻依舊不得不提醒她,殺戮這種東西,終歸是要還的。


  華藥師的話,雲傾豈會不明白,但是一個尋仙求道的隱居者,永遠都不會明白她為何要揚起這場紅塵世俗中的腥風血雨之手。淡淡的笑意,從容不迫,雲傾緩緩回頭,輕道:「老先生放心,『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我明白,可是,我要的不是成將拜候,而是從此不必在屈居人下」


  一名將帥之才,名垂青史的代價便是成千上萬的士兵血祭戰場,殺戮連連。就如今日威震天下,名揚四海的威烈將軍冷戰天一樣,他鎮守北楚,威懾著匈奴人的赫赫威名,也是如此得來的。


  「既然你心意已決,老道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但是冷姑娘要記住,你的身子雖然已經大好了,但病根未除,遇上雨水潮濕的氣候,只恐還會複發,老道這裡有一套秘方,你隨身攜帶,若是遇到病痛之時,只要配好這些藥材,搗碎煎熬,包成藥袋敷於雙膝上便能減輕癥狀」老者也知道雛鳥羽翼已豐,該是離開的時候,便拿出一張密函遞交誒雲傾。


  雲傾接過,心頭略略涌動著感激,她道:「老先生對雲傾的再造之恩,雲傾無以為報」,整整五年,孫恆初失蹤,她身患癱殘常年卧於病榻,若非眼前的老者不捨棄的相救,只怕現在的冷雲傾就是埋藏在這雲山之巔的一具僵硬屍體,任憑雪狼分食,連骨頭找不到半塊了。


  「老道行醫救人,只是盡一些綿薄之力,冷姑娘雄心潛藏,我這麼做也是順應天意」華老先生慈和的笑著,隨後慢慢的轉身離去。


  「嗷嗷……」雲傾身旁的小雪狼歪著腦袋看著雲傾,它似乎感受到了一些怪異的氣氛,所以不停的在雲傾的腳邊磨蹭,以乞求主人的注意。


  雲傾看著華老先生的身影如同陸光怪異的仙者一般消失在皚皚白雪的山頂上,神色沉了沉,隨後笑著委身撫了撫雪狼的小腦袋,道:「我們也該走了,先去通知七十二洞主,讓他們嚴加訓練,三日後,我們啟程去北楚……」


  小雪狼嗷的一聲雀躍一跳,隨後大搖大擺的向山下衝去……


  三日後,雲傾帶著銀貂,謹慎的避開了有探衛氣息的地方,離開了白雪皚皚的雲山。但,就在她離開的兩個時辰前,將她送到山腳下的七十二個身體彪壯高大的男子卻是哭喪著臉的。


  因為他們在聽到她要獨自一人前往北楚時,都震住了,以為他們的大頭目想要丟下他們另闢天地了,於是個個誇張到幾乎伏地大哭,千呼萬喚的請求他們的首領不要離開。但是這些呼天搶地的哀嚎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就被嬌小卻冷冽威嚴的女子一聲呵斥,全部停下。


  他們都是兩年前,因為齊國自立之後意圖造反未遂,只能逃離上山充當賊到草寇的人,個個身懷絕技,但是誰都沒有想到,有一日山腳下竟然來了一個清俊的白衣少年,赤手空拳的要與他們擂台決戰,立下生死狀,言說若是贏了便要統帥山賊為王。當時,終南山的七十二路強盜頭目都憤怒於這個少年的大言不慚,然,將近半月的比試,這些大漢竟然全部敗下陣來。


  所謂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生死狀既然立下,盜亦有道,否則難以在成千上萬的兄弟面前立足,於是,紛紛臣服於麾下。


  可是,最另他們震驚的是,這個少年竟然一人一馬,要他們立刻撤離終南山隨她前往雲山隱蔽。既然是頭目說的話,豈能不聽,於是眾盜賊趕緊收拾錢財跟隨老大離開,卻不想到了雲山這個地方才知道,原來老大帶他們來這裡竟然不是為了搶劫,而是要將他們訓練成一支軍隊。而後,他們便在想要亂世稱雄的美夢中開始長達兩年的隱蔽訓練,接受各項任務,如今,已經成為了鼎立與中原,名聲赫赫的魍魎鬼盜。


  「老大,您一個柔弱女子要去北楚那個吃人的地方?不成,我們必須跟隨您同去,就算您不看在我們七十二個兄弟的份上,也要看在五千辛苦訓練的將士們的面子上啊。我們大家為了完成與頭目您一樣的願望,甘願放下山賊草寇,搶劫活人的事情,白天加強訓練,晚上去挖別人祖墳,那個……」此乃終南山雙駝峰的洞主胡榮,身高八尺,力大無窮,皮膚黝黑健壯,堪稱有萬夫莫當之勇,但是卻有一個毛病,那邊是說話白目,顛三倒四。


  「胡將軍,你說話不中,還是閉嘴吧」終南山仙女峰的洞主張信淡淡的開口,他神色沉穩,雖然有軍事才能,但為人卻長得平庸死板,他看著雲傾,道:「首領此去兇悍萬分,如果留守將士們在此駐紮只怕會因為擔憂首領安危而軍心散亂,我等都是仰慕首領擂台之上的威武和慧眼識珠而追隨左右,甘願放下……」


  「張軍師,您這不是就將胡將軍的話文縐縐的重複一遍嗎?你們倆都閉嘴,還是我來說吧」就在雲傾聽得已經開始皺眉時,一旁的終南山橫岳峰洞主洪斐立刻打斷了張信的話,他十分中肯的道:「元帥,這次您前往北楚無論如何都要帶上小將,小將雖然勇不敵胡將軍,智謀不比張軍師,但是……」


  雲傾眼底已經露出了不耐煩的隱怒,但終南山的寒雨峰的洞主卻又打斷了之前的洪斐的話,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張口,眾人就感覺到了一道凌厲冰冷的目光掃來,隨之,七十二洞主立刻噤聲,個個低垂下了腦袋,誰也不敢再出聲。


  因為他們都知道首領的脾氣,萬一發起怒火來,無論是將帥還是士兵,一同受罰。


  「我之前對你們說過什麼?」雲傾冷冷的掃了一眼那些身著墨色鎧甲,高大威武的七十二名男子,雙眼微眯,但聲音卻極為輕柔的問道。


  砰砰砰……瞬間,山峰上響起了鎧甲鏗鏘頓挫的聲響,七十二洞主全部單膝叩拜在地,齊聲道:「主公要我等駐守雲山,嚴加訓練,任張軍師掌舵全軍,聽從胡將軍、洪將軍的調遣指揮,隨時待命」


  「那剛才在我面前嘮叨不休的是那兩個?」雲傾威嚴的喝道。


  「屬下願領罰」頓時,胡榮、張信、洪斐三人高大的身體一震,隨後匍匐在雪地上請罪。


  「軍師,軍中法紀都是出自你手,你現在立刻帶他們二人下去領罰,若有絲毫尋情,你們知道我的脾氣」雲傾淡淡的說道,隨後冷瞥了一眼由七十二洞主的中身懷絕技的人組成的三十六人勘察探路的先鋒,想了想,便又鬆緩了口氣道:「我知道大家都放心不下,那麼此次北楚之行,就由諜探隊暗中跟隨,這下,你們滿意了嗎?」


  此言一出,七十二位洞主幾乎高興的泣不成聲,忙恭恭敬敬的將雲傾和小雪狼送到山腳下。


  雲傾跨上馬背,也有些不舍的回頭張望了一眼眾將士,而後揚起馬鞭,策馬飛奔離開……


  皇城金陵,巍巍暗深的皇宮內,威嚴冷峻的帝王一次又一次的撕毀了雲山傳遞來的諜報,因為,上面始終都沒有絲毫他要得到的消息。現在齊國正是操練士兵,契丹也越發猖獗,可以說戰事已經一觸即發,沒有絲毫緩和的餘地。可是,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凌燁軒還是將尋找七年前走失的皇後放在首要位置。


  可是,上天並仁慈憐憫於他多年的窮追不捨,依舊不給這個日益冷峻的少年半點機會。而他,也並不知道,他一心想要尋找的女子正朝他布置了七年的局中飛奔而去,但她尋找的,卻是另外一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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