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氣弱
「你個老不正經的東西，我跟你拼了！兒子孫子都成堆的了，還學著人家搞女人，招這麼個狐狸精的玩意進了家門，你這是還要不要臉了！我今兒個就算是死，也不會同意這騷女人和小野種進門的！」老太太臉色已是氣的發了青，滿腦子都嗡嗡的作響，顯然是已經氣昏了頭的樣子，這說出口的言語，自是沒有一個字能入耳的了。
楊老爺子極是厭惡著她這番潑婦言行，也不耐煩與她爭執，「你要當真想鬧騰，自去關上門鬧騰夠了便是，別在我面前，來這出潑婦撒野的行徑，我已是把話說的很是清楚了。你要當真鬧得過分了，別怪我不顧念這些年來的情分，一紙休書贈與你便是！
反正當年，你嫁與我時，亦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這許多年來，你是否有一日心繫在我身上，心繫在我老楊家一門之上？你心裡日日夜夜的，謀算的是個什麼，別以為旁人不知道的。瞧瞧你這些年來可有一日把這個家，里裡外外的給我治理妥當了？別逼得我在小輩們面前不給你體面。」
幾句話，就說得戚氏一下子氣短，那股子囂張的氣焰瞬間就澆熄了許多，只見她嘴皮子顫動了幾個來回，終是弱了口氣，「你這是在跟我翻前賬了？我再有不是，總與你夫妻情分幾十載，又與你生養了五個兒女，你便是看在孩子們的份上，也不該做出這樣不體面的事來啊！這樣吧，今日的事咱就當做啥都沒有發生過，你打發些銀錢給那女人也就是了。」
老太太是心虛的，她和楊老爺子過了大半輩子了，有些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她當年是因何緣故嫁給他的，在彼此的心裡都有個心結，只是從前夫妻兩個都不曾去觸碰，就這般將就著過到了現在，孫子都有了好些個了，她其實多半是已經就此認命了，只是心裡唯一牽挂的，便是老大那檔子事，心裡終究是存了些希望的，可此刻，老爺子卻是當著孩子們的面明亮亮的扯了出來，戚氏怎能不心虛不氣短呢。
她害怕，老爺子真的跟她翻起舊賬，戚氏深知，當年的事情壓根就經不起細究，尤其是老大的身份，若是換在早些年，老爺子弄出這檔子事，戚氏覺得那時候她也許是有底氣的，可現在，她已經不再年輕，除了老楊家，還有哪裡有她的容身之處呢？
於是，老太太聲勢一下子就弱了，連問責的語氣都出人意料的輕忽，更是主動遞了個梯子過去。
可，沒想到楊老爺子這回卻是，絲毫不想順著她的梯子下來，只見他語氣堅定的又重複了道，「我既已正兒八經的將人帶了回來，就沒有再捨出去的道理。也就這幾日吧，等我選定了吉日，就讓他們娘兒倆入了族譜。你若轉的過彎來便是最好，大家日後和和氣氣的過日子就是！」
又轉過頭去對著大傢伙說道，「對了，這回我回來，日後就不走了。城裡的差事我已經辭了，以後我自當擔起這一家之主的責任來。大傢伙都散了吧，等晚飯時候，讓老二家的和老四家的整治出幾樣好菜來，咱們一家子人好好吃一頓團圓的飯。」
話落，就領著蘇氏母子兩個出去了，徑直走向了楊家院子的西廂房，那是楊家故去的三兒子楊秋根原來的屋子，一直都空著沒有人居住，看來這回老爺子卻是連老太太戚氏的屋子也不進了，直接搬進了那裡。
他們三個一走，屋子裡眾人你看看我，我瞪瞪你的，卻是都沒有言語，大傢伙都在努力的消化著，楊老爺子扔下來的第二波驚雷。
老爺子日後不回省城了，要在楊家的小院里與他們一起生活了，且還帶著那一對新鮮的剛出爐的蓮娘母子？
信息量似乎有些過大，劉氏夫妻兩個愣了片刻，各自想了一會子心事，才彼此咬著耳朵的，領著兒女們走了。
楊青眼瞧著也沒啥戲可看了，便也想拉著自家爹娘走人，偏楊冬根那個實心眼的，此時此刻眼裡心裡只有戚氏，故而，他們兄妹兩個只拉了周氏出去。
母子三個剛回了屋，卻還沒得及坐下，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初來乍到，廚房裡面的物什都不甚清楚的，你看能否帶我去先熟悉熟悉？」蘇氏可以說是一臉從容的過來找了周氏，言語之間顯著幾分客氣，卻看不出疏離，語氣淡淡的但也透出幾分誠懇來，反正楊景兄妹倆聽著就很舒服。
周氏自然更甚，因此，只蘇氏剛說了這麼兩句，她便欣然應下了她的請求，楊青連喊都沒來得及喊的出口，就看她跟著蘇氏走了。
「娘也真是的，咋啥事都不考慮一下就答應了，這什麼蓮娘到底是個啥路子，咱們還沒摸清楚呢，更何況老太太那頭，可是在膈應著呢，要讓她曉得了娘去幫忙，老太太不得又找咱們的麻煩。」對於周氏的老好人性子，楊青只能一次次無語，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戚氏這明顯的就是正處於氣頭上的時候，她雖然拿著楊老爺子和蘇氏娘兒兩個沒有法子，但指不定就要發作在別人身上了，楊青很不希望，周氏成為老太太發作的頭一人。
而那頭周氏跟著蘇氏來了廚房，便詳細的與她說起了廚房裡各種物事的擺放情況，一一的講解了個清楚。
「小寶正喊著餓，我想先給他蒸個雞蛋羹吃吃，你可曉得家裡的雞蛋都擺在何處？」蘇氏大致對楊家的廚房有了了解，便想動手起來。
聽她問起這個，周氏卻是犯起了難，「雞蛋都在老太太那裡存著呢，家裡若有誰要用的，都得經了她的手才行。」
蘇氏略有些詫異，沒想到老楊家院子的生活竟是在戚氏手裡把控的這般嚴的，當即便沒再說什麼，只想著該做些什麼方便又快捷的吃食，給自己的兒子填了肚子先。
掃一眼碗櫃里的兩個粗面饅頭，應該是楊家人中午吃剩下的吧，這也是整個廚房裡唯一的現成的吃食，蘇氏有些猶豫要不要拿這東西給小寶吃？想了想，還是搖頭，自己那兒子打小就沒吃過這粗糙的食物，這一下子肯定吃不慣，更何況今日里兒子經歷的變故太大，蘇氏有些心疼，不想逼他這麼快的就要融入進這裡的生活。
「蓮姨，家裡還有點白面，不然就先做碗疙瘩湯吧，這東西好克化，撒一把蔥花多擱點子油，想來也是挺香的。」周氏想了想，還是喚了蘇氏一聲蓮姨，畢竟老爺子已經正式認了她的身份，他們做小輩的，理當遵從了才是。
何況，她打小就是在內宅裡頭長大的，也見慣了那些老夫少妾的名堂，因此，這一聲蓮姨，叫的並沒有多少彆扭。
蘇氏倒也應的從善如流，面色更是看不出一絲尷尬，彷彿早已將自己適應了這個新得的稱呼，「嗯，還是你想的周到。」
如此，二人便一齊動起手來。
期間，蘇氏卻總是明裡暗裡的探聽著楊青的事兒，「方才老爺子還與我說起你們四房的閨女了，說是她現在真討人歡喜。」
「對了，也不知青兒現在年歲幾何了？看著倒像是尚未滿了十歲的樣子。」
「今年秋天就滿十歲了，小丫頭家家的，就是嘴皮子甜。」周氏略顯謙虛的回道。
「哦——，是秋日的那一天過生啊？到時候，我這個做長輩的，也好早早的備了禮物來，賀她生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