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今晚我陪你
昭睿從雨璇房裡出來后,在院子門口見到了旭王的長隨。
「世子爺,王爺在他的書房等您。」那長隨滿面堆笑地說。
昭睿應了一聲,邁開長腿從容地向旭王的書房走去。一路走一路尋思,這個長隨看來是等候多時,旭王知道自己在這邊,恐怕還是對雨璇不死心……
旭王居然能把雨璇從宮中擄來,他得知后非常吃驚,也顧不得自己還以沐昭睿的身份在鴻臚寺當著差,匆匆戴上歐陽煌的面具就朝王府飛奔而去。要是他晚去一步,旭王恐怕就要對雨璇做點兒什麼出來了。
雖然他借著歐陽煌的風流浪蕩之名,好說歹說,把雨璇說成是歐陽煌看上的女人,但旭王這條貪婪狡猾的老狐狸,又能按捺多久?
果然,昭睿一踏進書房的門,旭王就對他說:「煌兒,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難道你真要收她做小?」
「怎麼,難不成父王看上了他?」
昭睿在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
他做出滿不在意的樣子來,懶洋洋地往書桌旁的貴妃榻上一歪,見榻前的小几案上擺著精緻的茶點,就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拈起一顆小面果子塞到嘴裡。
唔,味道不錯。他發出一聲愜意的微嘆,身子朝靠背一倒,雙手枕在腦後,兩隻腿都翹到茶几上去。
昭睿多年來一直都盯著旭王父子,對於歐陽煌的各種舉動、習慣,可說是瞭若指掌,模仿起來自然也是不費什麼功夫。
旭王無奈地瞪著眼前的兒子。
「為父專門了解了一下。這女子和齊家大小姐生得一摸一樣,又且比她聰慧敏悟,智計百出,甚至能令連為父也惹不起的皇後娘娘吃癟,難怪歐陽韻那樣喜歡她。擒了她,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籌碼。煌兒,你就算喜歡,迷戀的也不過是她那張臉。她又不是真正的齊霏,你早晚要膩煩,不如現在拿她去威脅歐陽韻,讓他做不成這個太子……」
昭睿轉動了一下脖子。
「父王,」他嘲弄地說,「秦家大勢已去,事到如今,除了一個好吃懶做、痴肥無能的二皇子像只縮頭烏龜一樣老老實實地躲在自己府里,後宮哪裡有歐陽韻之外的成年皇子?他有那麼多老臣支持,立為太子只是早晚的事。再說,一個女人算什麼,歐陽韻就是再寵愛她,又怎麼肯為了她放棄多年籌謀的東宮儲位。」
旭王轉動著眼珠子。
「為父得知她不是齊霏之後,特別調查了一下她的所有行事。她幫了歐陽韻很多很多,這也罷了,聰明又美麗的女子誰都喜歡。可她一度失蹤之時,歐陽韻為了尋找她,不顧與皇帝事先商定的回宮計劃,甚至不顧自身安危,形單影隻地策馬狂奔一晝夜,可見對她是多麼用心。」
昭睿怔了怔。沒想到旭王對蕭韻了解得這麼多,難道蕭韻身邊埋有他的人?
旭王繼續說:「不僅如此。因為這個女子從宮中消失了,他責怪他的大舅哥沒保護好她,出手將這位即將做駙馬的武舉新秀打成了重傷。秦家倒台,齊家人可都是大功臣,連皇帝都要敬重三分,歐陽韻又素來禮賢下士,齊震是齊霏的哥哥,他竟能如此遷怒於未來的駙馬爺。」
昭睿還是枕著雙臂聽,只是目光變得清冷而悠遠。
「煌兒,父王是過來人。歐陽韻這是動了真情,簡直是對這女子如痴如狂啊!更不用說他現在瞞著皇帝和齊侍郎,動用全部的力量到處尋找她了。這女子,就是他的軟肋!退一步說,父王不想被歐陽韻壞了計劃。如果讓他發現她就在咱們府里,對我們有百害而無一利。相反,如果我們以她做籌碼……」
「會讓歐陽韻更仇恨您,從而加倍報復。」昭睿嘲諷道。
旭王語塞,不由低頭思索。
的確,這樣做固然能起到一些震懾作用,但從另一個方面說,又何嘗不是激怒了歐陽韻。現在他的力量不可小覷,尤其是太祖留下的那支神秘軍隊已為他所掌控,他就是憑藉這支隊伍鎮壓的叛軍。
「還沒有想出萬全之計前,與虎謀皮的事,我們還是不要做。」昭睿看著旭王的臉色,不失時機地補充。
與虎謀皮。歐陽韻這個民間長大的皇子,竟然已成長為一頭雄壯的猛虎了?
「說來說去,時機還未成熟,輕舉妄動只會導致功虧一簣。」昭睿又吃了一塊面點,「兒子也挺喜歡她的,在我膩煩她之前……嘿嘿嘿。」
昭睿故意笑得很猥瑣。
旭王沉思了一會兒,也笑了:「那就暫時撂開她。對了,你怎麼還沒有抬她做姨娘?你不是喜歡她喜歡得那樣?反倒是那個齊霏,你現在徹底看不上了。」
「哼,這一個口味有所不同。」昭睿想起雨璇看著自己時走神的樣子。光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裡在想著誰。
雖然知道她可望不可即,還是壓不住那股酸意。真的跟了他,有什麼不好?蕭韻能給她的,他一樣能給。蕭韻不能給她的……他一樣能給。
旭王當然沒有覺察到昭睿這些小心思。他意味深長地說:「也是,齊家小姐身子一向不好,現在雖然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可還是一身的病,我看這位新太子的子嗣還真的成問題。依照大益祖制,庶子是不能做皇長孫的。」
只要齊霏不死,歐陽韻絕不會另娶正妃。而如果他一直沒有嫡子,那個東宮儲君的位子,他坐得再久又有什麼用?大益祖制里最重要的一條,太子若無嫡子,無法繼承皇位!
旭王的目光投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身上來。
「煌兒,你該娶個妻子了。也好管一管那些爭風吃醋的姨娘。另外,父王也想早點抱孫子。」
昭睿警惕地停止了漫想。「父王,兒子不著急。等兒子跟小十廝混夠了再說,哈哈哈!」
……
昭睿敲響卧房門的時候,雨璇已經躺下了,見他要進來,慌忙披上衣衫起床。
「你怎麼來了?」她責怪地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嗎?」
鴛鴦行了個禮就默默地從外面把門關上了。雨璇看著鴛鴦低眉順眼的樣子,不禁嘆氣。
雖然鴛鴦是昭睿特地帶入旭王府里照顧她的,可這丫頭心裡痴戀著他,他無論吩咐什麼鴛鴦都照做。比如現在,他要進她的卧房,鴛鴦馬上就給他開門。
沒辦法,昭睿才是鴛鴦的主子。唉,小紅、小橘、小翠還有阿柱,也不知怎樣了。
昭睿看了看燭台上耀眼的一簇紅燭,走過去吹滅了幾支,只留下一根蠟燭閃著昏黃的光。
「你……這是我剛點燃的!」
「我怎麼來了?」昭睿搬了只綉墩坐下來,好笑地道,「我把你從地牢里救了出來,你昏睡了三天,今日好容易醒了,我當然要照顧你。」
「什麼……如果是為了掩人耳目的話你大可不必……」
「非也非也,很有必要。今晚說什麼也得陪著你。不然,別說那些姨娘,就是旭王也要對我那套如何痴迷你的說辭起疑心了。」
「……」
雨璇被打敗了。她滿心挫敗地看著粉牆,牆上印著昭睿的身影,即使慵懶地坐著,還是頎長挺拔,從容高貴。
某人有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又在想著誰?」昭睿要笑不笑地,「本公子的忍耐可是有限的。既然做了我的女人,至少和我在一起時眼裡要只有我。」
雨璇嗤了一聲。這種輕佻的玩笑話,他也不知跟如夢軒里多少紅姑娘說過了。噢,還有那些姨娘。
「說起來,我記得白天那些姨娘來的時候,你答應了要去三姨娘房裡過夜的。她好像是叫做芳芳吧?」
「我改主意了。」昭睿回答得很隨意,「反正過去也是喂她吃迷幻藥,然後轉身走人。」
「……」
「你就這麼不情願跟我共居一室?」昭睿拿話激她,「請問,你現在是誰?有夫之婦嗎?」
「……閉嘴。非賴著不走,那你就睡榻上!」雨璇板著臉,「我給你放鋪蓋,你去水房洗乾淨!」
昭睿心裡偷笑,揶揄道:「真兇。難道你對蕭韻也這樣?」
「去、水、房!」
昭睿洗完回來,發現雨璇已經上床,放下了帳幔。卧房很大,她把靠牆的摺疊屏風拖了過來,伸展得長長的,將卧榻和她的床之間隔成了兩個空間。
昭睿微微一笑。他一點也不意外。
偏偏沒話找話道:「這就睡著啦?也不等我,還能說會兒話。」
屏風那邊沒有聲音。昭睿等了一會兒,見雨璇一點動靜也沒有,心知她不會搭理自己,便上榻躺下,伸手彈滅了蠟燭。
他透過窗紗,望著窗外朦朧的月牙兒想,蕭韻啊蕭韻,你就瞎胡找吧,就算找到了,她也不會跟你回去!
……
三皇子府,書房。
邱若璨敲了半天門,見裡面悄無聲息,伸手一推,門開了。
一股濃濃的酒味撲面而來,她看見了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正趴在案頭沉睡。
心裡一酸,三天以來他就沒有好好休息過。除了忙公事就是發瘋一樣地到處找,今日最後一隊尋找的人回來稟報說還是一無所獲,他就喝成了這個樣子。雖然秦家已倒,可他還沒有被立為太子呢,後面還有許多要處理的事情。他為了那個女人,就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邱若璨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來到蕭韻身後。
他雙眼緊閉,兩道漆黑的劍眉緊緊地鎖著,濃密的眼睫似乎在微微顫抖。薄唇抿著,呼吸沉重,好像夢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三哥哥……邱若璨在心裡默默地喊了一聲,那個女人根本配不上你,什麼時候你才能醒悟過來?
好久沒有這樣近距離貼著他了。這個認知讓她忽然心跳如擂鼓,不由自主地朝蕭韻彎下腰去。
她還沒有吻過他呢,現在他睡著了,她是不是可以--
微溫柔軟的粉唇,輕輕印在男人的臉頰上。邱若璨激動得不能自已,顫抖著手,伸出去撫摸那對劍眉。
她沒有夠到,手腕就被一隻滾燙的大手握住了。
男人在醉意朦朧中睜開了眼睛,從書案上抬起了身子,下意識地把抓到的女人摟進懷裡。
邱若璨覺得內心澎湃如浪濤,三哥哥已經看見了是她,還這麼親密地抱著她--
她嚶嚀一聲,朝他頸窩上靠了靠。
男人的大手撫摸著她的臉,喃喃道:「雨璇……娘子。」
邱若璨的臉色變了。
然而,被他濃郁的氣息籠罩著,她貪戀這難得的溫存,貪心地不想喚醒他。就算是認錯了又怎樣,此刻,在他懷中的人,是她。
她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他正低頭打算吻她。
邱若璨閉上了眼睛,微微張開了粉唇,等待著渴盼已久的親吻。
可她閉了半天眼睛,那一直期待的吻還是沒有來。
蕭韻嗅到一陣淡淡的桂花甜香,腦子裡忽地想起了什麼。
雨璇,她好像不用這種熏香。她在府里的時候,他日日睡在她身旁,總是在她睡著之後把她摟到懷裡。那時,充斥鼻間的,是她洗滌之後清爽的皂角香,還有她獨特的女性體香。這香味讓他痴狂,沸騰,卻也讓他安心,舒緩。
懷裡的人不是雨璇。雨璇,被他不小心弄丟了--
幻覺消失,冰冷的記憶帶來椎心的疼痛,蕭韻雙手一推,邱若璨毫無防備,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撞地聲終於讓蕭韻徹底清醒了過來。
「若璨。」他認出了地上的女子,「對不住。」
心裡疼痛得猶如刀割一般,濃濃的失望徹底掩蓋了眼中的光芒。但還是起身走過去,把邱若璨從地上拉了起來。
「夜深了,找我有事?」他的聲音雖然帶著酒後的沙啞,卻是清清冷冷的,「你快要進宮受封了,受封公主之後,很快就會開府,公主府建好之後,我會命人張羅,給你和齊震操辦婚禮。」
「三哥哥,」邱若璨咬著下唇輕聲道,「我來,是想替子煊說一聲對不起的。」
蕭韻揉了揉太陽穴。因為醉酒,又有些著涼,那裡開始突突地跳,每跳一下腦子裡就一陣抽痛。
「你來替齊震,你的未來駙馬道歉?」他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好道歉的。」
「子煊他確實做了錯事……」
蕭韻抿了抿薄唇。一絲淡淡的嘲諷掛在他的嘴角。
「什麼錯事?他故意單槍匹馬地過來,只救了娘和你,卻把其他女子都置之危境嗎?」
邱若璨一愣。沒想到他這麼敏銳。
「不是這樣……」
「還是說,他打著找人的旗號,故意引救援隊伍前去柳柏村,讓他們發現在那裡養病的霏兒,趁勢宣布找到了三皇子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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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震這人呢,有一些良知,可是,他也是有自己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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