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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蕭韻中毒

  酒不醉人人自醉。季璇雖然沒有飲酒,卻覺得這恍若春夢一般的纏綿格外令她沉醉。


  半夢半醒之中,她把打聽來的統統告訴了與自己纏綿的男人。


  「……爺,您滿意么?」她伸出藕節般白嫩的玉臂環著男人的腰,擺出自認為最風情萬種的笑容,「對於璇兒探得的消息,爺滿意么?」


  側躺著的男人以一隻手支住頭,另一隻手意猶未盡地在她香軟的身體上游移。剛才她得意洋洋地「獻寶」的時候,男人先是微怔,然後就認真地聽著,越聽越投入。


  見她終於說完,男人無聲地咧嘴笑了。


  「滿意滿意,爺的璇兒真是太讓驚喜了,哈哈哈!」


  「那,爺幾時接璇兒進府……」


  撒嬌的話還沒有說完,男人愛撫那潔白玉體的手倏地捏住了她的脖子。季璇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男人便一個狠勁,她尚未出口的話語連同被掐斷的呼吸一起,化作了一聲短暫得無人察覺到的驚呼。


  「唔……」


  季璇雙眼圓睜,不甘心地吐出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個字。


  女人終於悄無聲息了,歐陽煌把她的身子向床里推了推,下床有條不紊地穿好衣服。出去之前,他回頭看了眼這座小院子,無聲地冷笑了起來。


  本來打算查探一下歐陽韻在外悄悄養著的相好,誰知有了這樣的意外收穫。


  都尉府把三皇子妃在鞦韆巷出現的事報告給皇后,碧兒立即就給他傳了信。然而之後,從三皇子府立即就傳出三皇子妃因為受了驚嚇再次病倒的消息。歐陽煌思來想去,覺得不對勁。


  這位三皇子妃病也病得蹊蹺,好也好得蹊蹺!

  歐陽韻回歸宮廷后,歐陽煌開始關注起齊家人,包括作為三皇子妃的齊大小姐。從他搜集到的信息看,這位齊家大小姐存在著一些怪異之處。


  最為怪異的就是她那變化無常的性格。


  在齊翊還是燕州知府時,傳聞中有著詠絮之才、西子之貌的齊家大小姐,是燕州貴女圈子裡十分不招人待見的一個。這他是理解的,貌美而又才華橫溢的女子,難免睥睨旁人、孤芳自賞。只是,後來齊霏忽然生了一場大病,病癒之後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冷傲尖刻,變得溫柔可親又開朗,讓貴女們驚訝萬分。


  不僅如此,齊霏後來被傳是齊震名下那間與眾不同的銀錢鋪子的實際操控人。


  這家叫做京城借貸社的銀錢鋪子,後來施行了一系列新鮮的攬客手段,短時間內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以及--他們家中的大部分積蓄。就連他的幾個寵妾,也喜滋滋地跟他說起,把許多細軟換成銀子存了進去,還扳著手指頭告訴他,到期后能取得多少收息,比開鋪子省心等等。他的管家甚至還建議他也試一試,因為大筆銀子存到錢莊是一文銅錢也不會滋生的。


  齊家小姐忽然具備了這樣的頭腦。是什麼樣的病,能讓一個人不光性格發生了巨變,還掌握了獨特的銀錢經紀本領?


  可是齊霏出嫁數月後,似乎又恢復了從前那尖酸刻薄的性子。


  再後來,據說她又倒下了,這病來勢洶洶,她沉痾病榻、無法見客。那是在三皇子歐陽韻回宮之後的事。這位應該被京城女子們百般羨慕嫉妒的名門淑女,雖然被冠上了三皇子正妃的榮耀頭銜,卻一次都沒有入宮,接受帝后的疼愛和厚賞。


  歐陽韻以妻子未痊癒為由,遲遲不納側妃,難道僅僅是擔心岳家人心生不滿?

  他歐陽煌也是男人,心中有求之不得的佳人的男人。他下意識地覺得,歐陽韻這般做作,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鞦韆巷發現的那名女子,十有八九就是那個原因。


  齊霏和那名女子多半是兩個人,那女子可以戴上人皮面具打扮成齊霏。齊霏身體不好,說不定從哪天起就病成現在的樣子了。而那名女子在齊霏病倒后,李代桃僵,以齊霏的身份幫助當時還是翟聿宸的蕭韻,蕭韻對她有情,恢復皇室身份后依然與她保持來往,就把她安置在鞦韆巷……


  想到了這一點,他激動得手舞足蹈,甚至顧不上和心腹商量就悄悄來到鞦韆巷。他自恃武藝高強,飛檐走壁地查探了一番后發現,這巷子里只住了幾戶人家,而只有一家住著一名單身女子。


  他偷偷潛入,意外地發現女子所住的院子竟沒有配備護院,只有一些丫頭婆子陪著。他色心頓起,印象中在去往翡翠庄的路上見過歐陽韻帶著名女子,護得嚴嚴實實,多半就是她了。他記得那女子嬌小玲瓏的身段,雖然不知道長相,可把這樣的嬌軀壓在身下,想必十分銷魂。


  他的父親旭王掌控著鴻臚寺,認識許多西域商人。歐陽煌從某個做藥材生意的西域商人手中得到一種妙不可言的藥物:勞燕分飛。


  服了葯的人,會把眼前的人看成自己心中思念的人,恰如分開的一對燕子再次重逢一般。


  這葯貴得嚇人,一顆藥丸的黑市價高達十萬兩銀子,但商人為了討好他,剛好這天送給他幾顆。


  趁女子洗浴的時候,他悄悄給她下了葯,果然她把他當作了情郎。


  女子的確妖嬈銷魂,他樂在其中之餘,又暗暗地有幾分唾棄,原來歐陽韻鍾愛這種類型的。女子滿口的風言浪語,完全就是個歡場粉頭,和他玩過的沒太大區別。


  誰知女子後來說的那一番話才讓他明白,他竟睡錯了人!


  不過,睡錯了人,卻進對了屋,得到了這麼重要的信息。


  他的父親,對皇位一直沒有放棄過野心的旭王,對他的期許很高。那就是,希望他能夠有朝一日坐上東宮儲君的位子!所以,身為旭王世子的他,從小就經受了嚴格而周密的訓練,從文壇宿儒到江湖豪客,旭王培養起兒子向來萬金一擲。


  所以歐陽煌是知道一些江湖事迹和風流人物的,尤其是大名鼎鼎的柳七!


  如果此柳七即彼柳七……


  歐陽煌已出了鞦韆巷,走在寬闊的大街上,仰頭望著高高在上的明月,恨不能仰天大笑無數聲。


  「歐陽韻,爺可算抓住你的命門了!」他獰笑道,「這就讓你有去無回,殉難在抗災現場!」


  ……


  夜深,雨璇睡得很不安寧,幾次從夢中驚醒,可醒來,又不記得夢見了些什麼。


  難道是秋躁?她下床披上衣服,想去院子里站一會兒。經過外房,小紅聽見她的動靜,想要起來陪她,被她按住。


  「你睡你的。我透透氣就回。」她對小紅說。


  其實也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最近幾日也不知怎麼了,就是這麼心神不寧的,總預感要出事。其實現在住的地方比鞦韆巷還要幽靜宜人,而敏銳的阿柱也告訴她,周圍沒發現都尉府的人,也沒有其他可疑的人出沒,齊震更是再沒過來騷擾她。可是,為什麼就是心裡不踏實呢?

  潛意識裡,她在擔心著什麼……


  她想起了蕭韻臨走時成竹在胸的許諾。他說,會替她把秦灃的困擾給徹底解決。——真有這麼容易嗎?

  秦灃可是個懂法律的現代渣男,而蕭韻還有皇后、秦相及其黨羽、旭王父子這些敵對的派別要去斗,要維繫新投靠的官員們、拉攏中間勢力;此外,翟家那些產業還要他繼續管理,更不用說,他還帶著隊伍在對抗蟲災……


  吱呀一聲,院子里的小屋門開了,阿柱走了出來。


  「阿柱,你回去睡,沒事的,我就是睡不著過來吹吹風……」


  阿柱擺了擺手,一指院門道:「姑娘,有人在門口要進來。」


  雨璇一驚,阿柱連忙又說:「是暗衛大哥他們。」


  這些人平時都不出現的,既然打算進來,一定是有事。


  「讓他們進來!」


  ……


  雨璇看著齊刷刷跪在面前的幾名暗衛,雙手止不住地發抖。最後,她拚命掐手心,讓自己鎮定下來。


  「你們再說一次,他到底怎麼了?」


  為首的阿四低聲道:「殿下他身中劇毒,已經昏迷好幾天,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殿下早就吩咐過,若他有不測,要屬下等護送姑娘去往一個安全的地方。屬下剛剛接到消息,請姑娘即刻收拾以便儘早出發,遲了就……」


  「等等……」雨璇吞了口口水,好像要把那無數種湧上心頭的情緒咽下去一般。


  既驚痛於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又震動於蕭韻這託孤一般的安排。


  他是什麼時候定下的?竟然不告訴她!

  他不是說過會讓她自由自在地行走在京城的每一條街道上嗎?

  他不是說她的未來有他,不會讓她經歷那融化成血沫的恐怖命運嗎?


  ……又騙她!


  「阿四,」她自己都沒發現眼淚已順著臉頰撲簌簌不住往地面上砸,「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確定,他再也沒得救了嗎?」


  幾個彪形大漢都抽氣。阿四身子微顫,雙拳緊握了幾息,終於還是說道:「請、請姑娘還是快些收拾……」


  「他,不是還沒死嗎?」雨璇用袖子抹乾了臉,「知道這消息的人,恐怕沒幾個吧?這樣機密的事,暫時還不會走漏風聲,那我還是安全的。」


  「……」


  「我猜,他現在被人緊急護送回來了,正在救治,而他最心腹的屬下陪在一旁,對不對?」


  「……」


  「害他的人,也還沒找到,是不是?也許找到了那人,就能救他呢?」


  ……


  在臨風閣的密室里,雨璇終於再次見到了蕭韻。


  他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青白的臉上一絲生氣都感受不到。毫無血色的雙唇緊緊抿著,再也沒有了那或溫柔或戲謔的笑。身體冰冷僵硬,感覺不到一點點暖意,也感覺不到呼吸,好像一具毫無生機的屍體。


  「只剩一點點微弱的心脈,不仔細根本診不出來,若不是他自幼習武,內力強勁,本身又意志堅定,即使昏迷,身體也調動了全力去抗衡,只怕早就……」


  說這話的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給她看過怪病卻嘆息而返的田大夫。他和齊震以及她見過的那幾個蕭韻的屬下沉默地圍在床邊,見阿四帶著她進來,都露出沉痛的表情。


  雨璇已經顧不得他們把她當成誰了。她直接走過去問田大夫:「知不知道他中了什麼毒?」


  「殭屍散。」田大夫說。


  ……多麼可怕的名字。


  田大夫說,這種毒藥來自西域,中了毒的人渾身冰冷僵硬,與殭屍無異。


  「田大夫,這毒可有解藥?」


  「能配出毒來必是有解藥方子的。可此毒老夫只在一本極冷僻的手抄本上讀到過,藥方記載並不詳盡。」


  「關於解藥的描述,有沒有更詳細一些的?」


  田大夫看了看齊震幾人回答:「剛才已說了。藥方及解藥方子的記載都不詳盡。抄本上只寫著,因為此毒極其陰狠,毒丸必須放置於密閉的玉制器皿中,器皿一開毒性就會四散,而攜帶者若不事先服下解藥,極有可能中毒。依老夫看,下毒之人既從西域人手中購得此毒,應是也一起購得了解藥。」


  雨璇也看了看幾個一籌莫展的人,心裡已經明白了,其實關鍵還在於不知道毒是誰下的。找到下毒的人,才能找到解藥,而這需要時間。


  「他還能活幾天?」


  「老夫雖有自製的解毒藥,只能維繫一時……」


  齊震打斷了田大夫的話。


  「雨璇,我和他們幾個,暫時能在田大夫施針的幫助下運功將殿下的毒壓制住。加上藥物的作用,也許還能讓殿下撐上幾天,如果幾天以後找不到下毒的人,那就……」


  回天乏術了嗎?


  幾個大男人的眼圈都紅了,雖然面色悲憤,卻沒有了一點點鬥志。似乎,主帥將隕,帶走了他們全部的力氣一般。


  即使說了還有點點時間,可是,看著蕭韻死氣沉沉的臉,聽著田大夫對毒物的描述,他們篤定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才傳信給一直守護著她的阿四等人,讓他們送她離開的吧……


  雨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走到蕭韻跟前坐了下來,拉住他一隻手,用雙手覆蓋住。


  冰冷僵硬的手掌,與死人無異。這手曾經溫柔地撫慰過她,幫助過她,保護過她。


  而她希望這隻慘白的手能夠再次泛起血色,恢復從前的溫暖,重新指揮起這些衷心耿耿的屬下們。


  她還有秦灃那名渣男等著他去對付呢!


  「阿四,你可能不知道,我得了一種怪病,不能離開京城。」雨璇看了一眼田大夫,「眼下這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待在這裡。」


  一片沉默,大家都沉痛地點頭。


  「你們誰跟著他抗災的,誰一直跟隨他左右?」她問向其餘幾人,「他是怎麼中毒的,能不能,再跟我說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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