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噩夢
雨璇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團冰冷的黑霧中。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一絲動靜都沒有,更是沒有半點光亮。潛意識裡,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身後追趕她,她驚慌失措,可是想要快些逃跑,卻提不起腿腳來,費盡了全身的力氣,還是只能艱難地向前挪動。
快點快點,那個東西就要撲過來了……
撲過來之後,她就會變成一堆泡沫……
心臟跳得好像要衝出嗓子眼,再這樣下去,不等那個可怕的東西撲過來,她自己就要犯心臟病了。
不對,哪有什麼黑霧,她明明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覺!
雨璇將手伸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沒有預感中的疼痛,看來果然是在做夢。
一定是魘住了。她拚命地睜眼,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憑經驗只要使勁睜眼就能醒來。
彷彿感應到她的想法一般,忽然有個聲音笑了出來。「呵呵呵呵……」
這聲音死板僵硬,辨不出是男是女,也辨不出方向,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它,把她重重包圍了起來。
雨璇站住了。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這就是一直在追趕她的那個東西。她冷靜地等著,既然是夢,總會醒來的,也不怕它會怎樣。
那個聲音還在笑,笑聲嘶啞而瘋狂,雨璇覺得腦子都要被震壞了。
「別笑了!你是誰?」她大聲問。
笑聲停止了。
「你問我?那你又是誰?」那聲音冷冷地在她耳邊說,「齊家大小姐嗎?」
「我當然是……」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是那個人,可又覺得哪裡不對。
那個聲音狂笑起來,好像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可是這尖利的笑聲里還帶著濃濃的嘲諷和輕蔑,刺得她耳膜發疼。
「無恥的女人。你不過是個替身而已,居然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正主兒。」
「我是……替身?」她驚疑不定,「你胡說八道!看你鬼鬼祟祟的,臉都不露,你才有問題!」
「我看你當替身當到魔怔了,還真把自己當成齊家大小姐了。」那聲音惡狠狠地說,「讓我來提醒你。你是季雨璇,在鄉下長大的你,不通文墨,粗俗淺薄,一把年紀了又被愛人拋棄,之後你才來到這裡。時刻記著,這才是你的本來面目!」
雨璇覺得一陣頭疼,本能地用雙手捂住了腦袋。
一幕幕在現代的場景飛快地在眼前閃過。
三歲時父母離婚,誰也不願意要她,為此爭吵不休,最後無情地把她扔給年邁的外婆;只有微薄退休金的外婆帶著她艱難度日,卻給她提供了最溫暖的港灣;從小學到初中,她拚命讀書,成績優秀,可還是有人竊竊私語,說她是「野種」,直到她遠遠地考入縣中學,才開始有朋友;大學畢業后,她遇到了秦灃,很快就被他鎖定為女友,直到米菱出現……
「想起來了?你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吃盡苦頭,卻在這裡享受了本不該屬於你的一切,應該對上蒼感恩戴德,只是你莫要得意忘形,忘了本來面目!」那個聲音好像能看透她的心思。
「我不是誰的替身!蕭韻說他愛的是我!」她大聲喊道,不知是在對這個聲音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又是一陣狂笑。她覺得好像有人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一下子呼吸困難起來,連吞咽口水都困難。
要被掐死了么?因為她惹怒了那個聲音?不對,這是在做夢!她拚命甩頭,咬舌頭,想讓自己早點醒來。
「你不害怕么?」那個聲音笑完之後問道,「我有本事到你夢裡,自然就能讓你在夢中死去,這樣一來,你剛開始轉變的人生就結束了。」
「怕了,就不會死么?」她艱難地擠出一句,「夢境……都是騙人的,你也不例外。」
哪那個聲音又笑了,果然它能聽到她心裡想的。
「你膽子大得超過了我的想象。」它獰笑道,「也罷,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想,就是打死你,你也不會忘記這個夢的。我言盡於此,送你四個字:好自為之!」
脖子上的壓力消失了。
「對了,你不是問我是誰嗎?」在她大口呼吸的時候,那個聲音帶著快意說,「我就是你自己!哈哈哈……」
「故弄玄虛,滾出我的夢境,快點醒來!」雨璇大喝一聲。她也不是沒做過噩夢,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無力控制自己的,心裡既焦急又煩躁。
黑霧散了,那個聲音也消失了。雨璇倏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把手壓在了胸前。
果然這是做噩夢的原因。她坐起身來,覺得口乾舌燥。看看窗外還是漆黑一片,月亮怕是也被烏雲遮住了。屋外那盞昏黃的小燈還亮著,幾個貼身丫頭都還在外間睡得香甜。
她胡亂披了件襖子下床,想要去倒杯水喝。摸到水壺,提起來卻是空的。嗓子里幹得想冒煙,索性也不去喚醒丫頭們,拿了一隻水杯,趿著鞋子就朝小廚房走。
來京城也幾個月了,本來是閉著眼睛也能摸到廚房的,可她發現,不管怎麼走,走廊盡頭還是走廊,一道道彎轉下去,雙腳都走酸了,就是看不見廚房的影子。
終於月亮透過雲層露出了半邊臉,雨璇看清了周圍,驚得差點叫出來。她發現自己站在和外婆一起住過的那個小院子里。
難道她穿越回去了?
不要啊,她才剛剛和蕭韻互表心意,美好的生活還沒有開始,她走了,他怎麼辦?
一陣冷風吹過,她拚命地揉著眼睛,再次睜開時卻絕望地發現還是在那個小院子里。靠著土牆是那棵熟悉的半枯的大槐樹,樹下有一座磚頭堆砌的雞舍,雞舍頂棚上的塑料布被幾塊碎磚壓著,塑料布的邊緣在風中瑟縮地飄動,就和往常一樣。
拚命掐了下大腿,疼痛如期而至。
不是做夢,真的回到了現代!外婆除了她,並不和別的親人來往,外婆死後,這所小院子也無人問津,像鬼屋一樣冷清。她上次給外婆燒紙,來這裡打掃過一次,就是這個樣子。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樹下,撫摸著冰冷粗糙的樹皮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