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催情香
蕭韻正拿了枕邊的衣裳給她蓋住。
又是他。又讓他給救了。
他不知在她哪裡點了兩下,雨璇覺得可以動彈了。
「謝謝你,真是不好意思……」她說完這句,便被身子內部的炙熱感淹沒了。
那炙熱一點點、一段段地吞噬她。額頭,嗓子,肩膀,四肢……迅速蔓延開來,像酷暑天的下火。熱浪一波波襲擊,全身又癢又漲。
這是……
秦劍給她下的葯,一定不止蒙汗藥這一種。
那最令人不齒的,讓她每每在小說中讀到,都要替中招女子扼腕的,無情剝奪女人自尊的,最最下三濫的藥物。
難道她也要在藥物的控制下,哭著求男人來踐踏自己么?而且還是在他的面前。
蕭韻轉身打開窗子,又熄滅香爐,讓那甜膩的濃香散去。
「主子,屬下該死,來晚一步。這廝找了好幾個人……」不知何時走進來的小七低頭跪倒。
蕭韻擺了擺手,掃一眼秦劍伏在床沿的身軀,厭惡地一腳將他踢下去。
「把這個人扔到隔壁,等他醒來,照我說的做。」他冷冷吩咐。
小七應了一聲,便拎著秦劍的兩隻腳,將他拖了出去。
蕭韻又望了眼床上的女子,發現她正在狠狠地抓自己的手臂,潔白如玉的肌膚被抓得都是血痕。
他大驚,急忙奔去制止。
來時屋內燃的是催情香,看她這面色潮紅、呼吸急促的樣子,也不知中毒幾何。伸手搭上她的脈搏查看,還好,因他來得及時,她吸入的並不多。
他的觸碰讓她體內的熱浪更洶湧地襲上來,全身血液似有蟲蟻在其中翻滾,那劇癢讓她難過得叫喊出聲。
這充滿誘惑的低吟讓他一愣,不禁下意識地抬頭看。只見女孩雙眉蹙起,水潤杏眼半睜半閉,眸色迷濛,櫻唇紅得仿似塗了上好的胭脂。尖尖下巴高仰,雪白頸項上淡青色的血管都顯得清清楚楚。
經過此番掙扎,蓋住的衣衫又滑下一半。脖子以下的部分令人血脈賁張,他竭力剋制住不去看。
然而,即使是這張臉,也足夠誘惑到他。
更何況,這是他喜愛的女子的容顏。
他還記得初次見到齊霏的情景。
為了避禍,他住進齊家的幽靜別院,在東園。他知道他的小未婚妻就在西園養病,然而一切都不過是父母之命,他已二十二歲了,打滾花叢,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並沒把十二歲的她當一回事,也不打算往西園走動。
住進來后,一時之間,他也做不了什麼,每天吃吃睡睡,頹廢無比。
有一天他正在偌大的園子里瞎逛,忽然聽見隱隱琴聲。他有點吃驚,他的母親是箇中高手,這琴聲居然可媲美母親。不但韻律優美,技藝嫻熟,又且意境悠遠,竟有種「雪滿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來」的味道。
循著琴聲,沿著開滿櫻草花的小徑,他一路西行,找到了在紫竹林里彈琴的齊霏。
她梳著簡單的髮髻,頭上斜斜插了一支青玉簪,身穿潔白的輕容紗衣,神情專註地坐在草地上彈琴。雖然她低著頭,看不清眉眼,但他覺得自己已被吸引住了。
她沒有發現他,纖細指尖著意撥弄,流淌出一串串珠玉之聲,清脆婉轉,動人心魄。更讓他吃驚的是,她周圍居然停著一群色彩斑斕的鳥兒,他粗略看了下,有喜鵲、黃鸝、翠鳥、畫眉、百靈,以及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小鳥。群鳥靜靜地散落在女孩周圍,側耳聆聽,偶爾梳理一下羽毛,沒有一隻發出一點聲音來。
他屏住呼吸,生怕打攪到她和鳥兒們。她彷彿沒看到這些小動物一般,只繼續頭也不抬地彈奏。一曲終了,她似乎累了,雙手優雅地搭在琴弦上。鳥兒們見狀,紛紛展開翅膀飛走了。她抬頭看著它們一隻一隻地離開,他這才看清她的長相。
這還是一名剛剛脫離童稚的少女,尖尖的瓜子臉,五官清麗,眉目含愁,帶著一種空靈飄渺的風流。她看著那些離去的鳥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強烈的期盼,看得他心裡發痛。她就像不屬於凡間的精靈,渴望著重返天際。
後來他才知道,她就是齊霏。
他十六歲上就流連青樓,年少英俊,溫柔多金,端的是「騎馬斜倚橋,滿樓紅袖招」。可是,自負風流的他,卻栽到了一個稚齡少女手裡。
後來,便是想方設法接近她,討好她,捧著她慣著她,耐心又焦心地等她慢慢長大。
再後來,便是……
「蕭韻,你別碰我。」突然響起的聲音讓他回了神,這才發現自己在替床上瀕臨意識混亂的女子擦拭下唇咬破滲出的血珠。
粗糲指腹摩擦細嫩肌膚,兩人都是一震。
雨璇緊緊抓住床欄,刻制著想要抱住他的衝動。她已不是青澀少女了,應該會多一些理智。剛才她拚命抓自己,就是想多撐一陣。
「請你出去,讓我一人呆著。」她不知道這樣下去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猶豫地看著她發紅的雙眼。催情香不是陰毒的春藥,但中了它,要強挺過去,對女子身體損害是很大的,他能現在碰她嗎?
他慢慢彎下腰去,靠近了她的臉。
帶著清爽墨香的氣息噴在臉上,雨璇驚怒異常,情急之下狠狠把指甲扎向手心。痛感刷過,她用這自虐得來的清明向他吼道:「蕭韻,你敢碰我,我就死給你看!」
蕭韻的眼神掃過雨璇血淋淋的手臂和手心。這個女孩為了維護尊嚴,對自己真夠狠的。
他捧起她的手,想擦掉上面的血。
雨璇倒抽了一口氣。他這是做什麼,也中了毒嗎!
她瞪著蕭韻,想用力抽回手,卻怎麼也抽不動。藥力上涌,眼前的人已經看不清楚,迷迷糊糊地,好像是秦灃在溫柔地笑。
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那甜蜜的新婚時期。
那時,她是秦灃手心裡的寶。她從小父母離異,跟著鄉下的外婆長大,後來外婆去世,她徹底成了孤兒。嫁給秦灃后,她好像掉進了蜜糖罐。他憐惜她,呵護她,對她體貼入微,以至於她已不光把他當做親密的愛人,還當成了最親的親人。
如果米菱沒有回來,會怎樣呢?
「秦灃……」她低聲喚。
蕭韻正在給雨璇擦拭手臂上的血跡,聽到這個名字,嘴角緊抿。
這已不是第一次聽見她喊這個名字了。她總在意識模糊時喊,可見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已用唇封住那張準備再次呼喊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