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風骨
雖說都是行書,但是兩者之間還是存在些許差別的,連婧瑤所題的行楷較之楷書行筆自由,但較之行草又更正規,但若真是看起來,安歌所題的行草更加行雲流水,風骨灑落。
「這、這真的是雲小姐所作?」
突然一道充滿不可置信的嗓音響起。
眾人的目光也因為這句話都落在了安歌的身上,帶著懷疑、審視以及忌憚,如尖針一般狠狠扎向安歌。
安歌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們的視線,她只是靜靜的站在眾人之外,雲淡風輕,卻又無比奪目,此時原本清麗無雙的容顏上籠罩了淡淡的疏離感,無形中透著遺世獨立的出塵之感。
「雲安歌怎麼……」
「怎麼?」
聞言安歌緩緩上前一步,微微頷首,睥睨著一臉不信的姜楹,冷笑道,「莫非你以為這眾目睽睽之下,我還能做出什麼事來不成?」
說話間慵懶的氣質陡變,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似有若有的冷意,尤其是那雙清亮漆黑的眸子,裡面射出的冷冽傲然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你!」
直視安歌的目光,姜楹無端的有些心虛,可又不甘心,嘴硬道,「那可不一定!誰知道你會不會又耍什麼花招?雖然這麼多人看著,可是你一向膽大,若是……」
「放肆!」
姜楹的話還沒說完,安歌便已經一口打斷,語氣嚴厲且不容置疑。
別說姜楹,就是在場其他人都被安歌突如其來的一聲給唬住了,包括司馬珏。
安歌一下子便又成為了眾人視線的焦點,可她自己卻絲毫不在意,反而步步逼近姜楹,面容冷若冰霜。
「姜楹,你說我耍花招,那我便來問問你。今日的比賽是不是臨時起意?」
「是。」似乎被安歌的氣勢所逼,姜楹的神色變得僵硬尷尬起來,弱弱的點了頭,可反應過來不對勁,「可是……」
安歌並沒有給她機會辯解,幾乎沒有空隙的又說道,「既然是臨時起意,那就說明我是跟大家一起得知的消息,你說我耍花招,言下之意就是我方才作弊。那莫非你是要說我其實能掐會算?算準今日會進行比賽?算準我必定能選到書法這一項?算準庄小姐今日必定會畫出一幅山水圖?」
「你這是想證明是因為自己沒腦子才說出了這樣一番毫不負責的話,還是想說在場的人有眼無珠到有人在他們眼皮下動手腳他們卻毫無知覺的地步?」
安歌緊緊盯著姜楹,唇角緩緩勾出了一道譏誚的弧度,「還有,請你解釋一下,又耍花招是什麼意思?我曾經耍過什麼花招?嗯?姜小姐?」
冰冷的語氣里流露出濃濃的諷刺。
一聲聲的質問,如同一記記重鎚雜砸落在姜楹心間,嬌艷的小臉漸漸失了血色。
「我、我……」
姜楹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她現在恨不得立刻消失,她方才真的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才說出這麼一句話,現在卻反被質問得啞口無言。
在安歌氣場全開的一瞬間,其他人幾乎是下意識的都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的關注事態的發展。
當然,眾人也是心思各異。
雲雪音:雲安歌果然就跟娘親說的一樣,牙尖嘴利的狐媚子!
楊清月:哇塞,真不愧是我師父!學習的榜樣!
司馬珏:嗯,環環相扣,有條不紊。
其餘人:……暴力啊!血腥啊!可怕啊!
場面一度尷尬。
姜楹快速掃了一圈涼亭里其他人,見沒有人站出來幫自己說話,眼底隱有淚光閃爍,臉上更加無措起來。
沉寂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人動了。
只見那位周小姐上前幾步,臉上掛著和善的笑意,看著安歌試圖打圓場。
「雲小姐,來,快消消氣!這樣,比賽的過程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當然,我們也相信雲小姐的人品,絕非是會做出那般不妥舉動之人!」
她這一句彷彿是什麼信號燈一般,其餘人也紛紛點頭附和。
「是啊,雲小姐,我們相信你絕對不會做那舞弊之事!」
「姜小姐一向心直口快,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對對對,這其中肯定是有誤會,有誤會!」
安歌不為所動。
周小姐瞥了眼安歌,心裡暗罵安歌不識好歹,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不表態!但是面上的笑意卻越發和善了。
「雲小姐,姜小姐應該只是一時口誤,你不要放在心上!今日能聚在一起,大家年紀又相仿,可謂是緣分!都是好姐妹,可不要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口誤?
好姐妹?
這點小事?
安歌一臉冷漠的看了眼那位周小姐,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自詡正義的聖母?
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如同這位周小姐一般的和事佬,對於別人的痛苦,從未感同身受卻要一筆帶過,甚至還讓被害者原諒?
好想……
真的好想呵呵她一臉喲!
安歌還沒開口,楊清月已經忍不住反駁道,「惡意中傷好姐妹之事,豈能用一時口誤這種糊弄三歲小孩的話糊弄過去?既然今日之事乃是姜小姐有錯在先,那就該讓姜小姐給雲小姐好好賠禮道歉才是!周小姐,你說呢?」
她刻意咬重了「好姐妹」一詞,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周小姐。
「額……楊小姐說的是。」周小姐被楊清月那麼直白的話弄得尷尬之極,笑意也僵在了臉上。
此時沈蘭溪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滿是贊同道,「正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姜小姐能做到這點,倒還是有可取之處。」
聞言楊清月差點沒繃住,可硬生生掐了自己一下忍住了。
而下一秒,姜楹終於忍不住尖叫出聲,「道歉?你說讓我道歉?給雲安歌?做夢!」
聲音尖銳刺耳,讓司馬珏忍不住都微微皺眉,眼中流露出一絲嫌棄,果然姜家人都那麼惹人生厭!
「楹兒,你別這樣。」雲雪音一直站在姜楹旁邊,見姜楹失態忙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注意些。
隨後她轉向安歌,求情道,「姐姐,你就不要與楹兒計較了,她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雲雪音長相本就不俗,帶著一股子病西施般的柔美,此時楚楚可憐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就連司馬珏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楊清月第一反應就是皺眉,師父好可憐,竟然連庶妹都幫著外人,以後一定要更加孝敬師父才是!
安歌直接無視了雲雪音,看向姜楹一字一頓道,「姜楹,我雲安歌絕非軟弱可欺之人!我鎮遠將軍府的人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隨意污衊潑髒水的!」
「雲安歌,你不要太過分!縱使你有鎮遠將軍府做靠山,可你別忘了,我姜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姜楹氣極,她竟然敢罵她是什麼阿貓阿狗?
讓她給雲安歌道歉?
憑什麼?
她又沒有說錯,誰人不知道雲安歌是整個京都鼎鼎有名的草包?上次宮宴她明明當著陛下的面說了琴棋書畫無一精通,此時竟然能寫出如此行雲流水的字來,怎能不讓人懷疑?!
「呵呵。」
看著氣急敗壞的姜楹,安歌忍不住冷笑著反問道,「我過分?你是一時口快?還是無心之語?可我看你分明是惡意誣構!若是此時我還忍氣吞聲,任由你如此踐踏,那我將軍府的尊嚴何在?」
說著安歌便轉身看向司馬珏,義正言辭道,「三殿下,今日之事殿下都看在眼裡,還請殿下為臣女做主!」
安歌就那麼大方的站在眾人中間,面色淡然,一身清貴,後背挺得筆直,如同不肯向風霜雨雪低頭的青竹,堅韌而有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