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我們試試

  景淵當日沒在場,見寄奴臉色不斷轉換,忍不住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麼?」


  「主子,咬了雲小姐一口……」寄奴覺得有些玄幻,這咬一口,怎麼還能咬出這麼個秘密來?


  景淵也是愣住了,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主子咬了雲小姐吸了她的血,主子的老毛病得到了抑制,所以才遲遲未發作?

  察覺到景淵的愕然,寄奴突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與景淵一起看向曲陽與安歌,滿臉好奇以及刻意隱藏的興奮……若真是如此,那是不是說明,主子嗜血的毛病是不是可以清除?


  「按理是可以。」曲陽直言不諱,既然安歌都已經看出點苗頭了,他倒不如坦誠布公的說開了,沒準真的能找到什麼方法治好鳳墨離的頑疾呢?!

  鳳臨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可他下了命令暫不告訴任何人。可其實曲陽卻有另外的看法,他倒是想將事情對安歌與鳳墨離和盤托出。


  鳳墨離嗜血的毛病已經困擾他以及王府眾人多年,想要治癒何其困難!如今陰差陽錯得知安歌的血能抑制鳳墨離的毛病,雖有了進展,可想要完全治癒卻仍舊是困難重重。


  暫且不提安歌的身份本就貴不可言,加之她與鳳墨離之間又有御賜的婚約,如果最後救治鳳墨離的方法會影響到安歌的安危,別說天啟帝、雲靖遠不同意,便是鳳墨離恐怕都不會同意的,畢竟這些日子鳳墨離對待安歌的態度他們也看在眼裡。


  正因如此,曲陽私心裡還是認為,早些將事情始末說出來,沒準還能出現新的轉機!


  所以眼下被安歌發現了他的意圖,他也沒有慌亂,反而有種很輕鬆的感覺。


  「按理?」景淵倒是一下子抓住了曲陽話里的漏洞,他還是第一次從曲陽的嘴裡聽到這麼不確定、虛妄的辭彙。


  「嗯。」曲陽也不惱,攤開雙手淡淡道,「雲小姐的血很特殊,對世子的……確實很有效。」


  「那不就得了!」寄奴臉上的喜色一目了然,「既然已經證實了雲小姐的血確實對主子的身體很有幫助,又有你這位神醫在側,那豈不是萬事俱備?這麼大的好事!只要取雲小姐的血……」


  說到一半,突然感覺到了來自鳳墨離暗含警告與冷意的視線,寄奴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好,哇靠,得意忘形了!

  安歌聽著他們的對話,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可便是這麼安靜的坐著,粗線條的寄奴還是能感受到她周身散發出來的冷意,完了,雲小姐,貌似生氣了!

  「雲小姐……」寄奴尷尬的看向安歌,訕訕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困擾主子很久的頑疾只需要你的血就可以治癒了……額,不對不對!那啥,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話該怎麼說來著?他怎麼覺得嘴巴這麼乾燥,喉嚨這麼癢呢?


  寄奴輕咳了兩色,又舔了舔嘴唇,繼續道,「其實我的意思是,沒想到你的血這麼神奇……」


  得了,越描越黑!

  說到最後安歌都沒有丟給他一個眼神,寄奴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索性放棄掙扎,頹廢的看向景淵求他救場。


  景淵看了眼寄奴,眼裡滿滿的嫌棄,這主意都光明正大的打到人家血上面去了,人家能給你好臉色看嗎?

  只不過景淵還沒來得及說話,曲陽便已低嘆了口氣,慢悠悠道,「可是,我沒有辦法做到。」


  若是仔細聽,便能從他淡漠的語氣里聽出幾分似有若無的無奈。


  「連你都不能?」


  「什麼?」


  寄奴與景淵幾乎同時出聲,兩人對視一眼,皆能看見對方眼裡的詫異與凝重。


  若是連曲陽這等水平的神醫都不能辦到,那敢為這天底下還有誰能做到?


  「我沒說錯,你們也沒聽錯。」曲陽頗為不喜地摸了摸耳朵,剛才他倆那一嗓子確實夠響亮!

  話是對著寄奴與景淵說的,可曲陽卻忍不住用餘光瞥了眼安歌,眉頭幾不可察的擰了擰,這女人……難道就沒有什麼想法?

  只見安歌仍舊斂著眼瞼,如老僧入定般平靜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彷彿方才他們說的一切都沒有入她的耳一般。


  景淵仔細回味了一下曲陽方才說的話,腦子裡靈光一現,眼前一亮,試探性地問道:「難得有其他人能辦到?」


  曲陽點了點頭,目露讚賞,淡淡道:「聰明。」


  此話一出,寄奴原本已經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終於放下了,拍了拍胸口,「柳暗花明,柳暗花明哪!」


  隨後他沉不住氣的問道,「那是誰?到底誰有這麼厲害的本事?」


  「鬼醫。」曲陽淡淡的吐出一句。


  「鬼醫?」寄奴沒有如之前一般咋咋呼呼,反而眉頭緊鎖,一臉沉思。


  「你說的可是傳聞能生死人肉白骨,擁有妙手回春的醫術,但是卻只憑喜好為人醫治的鬼醫?」景淵艱難的吐出這麼一句,說實話,他真的希望聽到曲陽搖頭否定。


  然而,下一秒便聽到曲陽肯定的回答。


  「嗯。」


  景淵驀地心頭一沉,面色凝重道:「可是他已經消失了十幾年了。」


  「『消失』是什麼意思?」原本還驚嘆世間竟還有比曲陽更厲害的神醫的寄奴開口問道。


  「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蹤跡,十幾年來也從未聽誰提起過,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生死未知。」景淵面色凝重的解釋道。


  想要找鬼醫,只怕難如登天了!


  寄奴摸了摸下巴,眼底隱隱露出一抹挑戰,語氣傲然道,「既然如此,便試試到底是他藏得好,還是我們找人厲害!」


  話鋒一轉,突然想起來什麼,看向曲陽,「老曲,這行蹤詭異的鬼醫不會已經……」


  隨後做了個歪脖子的動作,示意他是不是死翹翹了!


  這如果他們千方百計的在找一個死人,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活著。」曲陽語氣篤定。


  雖然暫時找不到他,但是曲陽很肯定,這位如傳說一般的鬼醫一定還活著!不要問他為什麼,這只是一種直覺,一種深入骨髓的直覺。


  對於曲陽的回答,寄奴撇撇嘴,好吧,姑且就信他一回!

  「那找到鬼醫便能治好主子嗎?」


  這話問到關鍵上了!景淵看了眼寄奴,眼裡的嫌棄淡了點。


  曲陽如實回道,「不一定。」


  「不一定?」寄奴怪叫了一聲,他覺得總有一天自己會被曲陽這種不咸不淡的態度氣死!

  說了這麼多,竟然得到的答案只是一個不確定。


  「找不到,無人可解。」曲陽沒有反駁,而是陳述了另外一種情況。


  「……好吧。」寄奴嘆了口氣,心頭更加沉重了。


  曲陽的意思很清楚了,找到鬼醫,主子的頑疾至少還有一半的希望治癒,但是如果找不到鬼醫,那這世上便再無第二個人能救得了主子了!

  「主子。」


  看了眼一言不發的鳳墨離,寄奴湊近了些,恭敬地請示道,「您看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寄奴這麼一問,景淵與曲陽的注意力頓時也放到了鳳墨離身上。


  他們三人說了那麼多,鳳墨離這個本該最為關心這個問題的卻如同局外人一般,置身事外的端坐在一旁,只是偶爾眸光微沉,看不出喜怒。


  鳳墨離沒有回答,反而看向凝眉沉思的安歌,低聲問道,「歌兒,你覺得呢?」


  「主……」寄奴被鳳墨離的態度給弄蒙了,主子這是完全已經將雲小姐當自己人來護著了啊!可這是事關主子的性命啊!怎麼能如此隨意?

  話還沒說完,寄奴便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狠狠一掐。


  錐心的疼痛襲來,寄奴「唰」的一下回頭,惱怒的望向罪魁禍首。


  寄奴:你掐我做什麼?

  景淵:閉嘴,笨蛋。


  寄奴:……


  寄奴委屈,好端端的罵他做什麼?他只是想問清楚啊!


  「……」景淵無語望天,懶得理他!


  聞言安歌緩緩抬頭,對上鳳墨離的雙眼,眸色暗沉堪比黑夜,眸底藏著一抹柔光,瀲灧專註,如同幽深的黑洞,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去一般。


  安歌微微錯開目光,淡淡開口,「我怎麼想的……有關係嗎?」


  鳳墨離看樣子應該是才知道這件事,可看著曲陽的模樣,她猜鳳臨肯定是知道了,而且必定已經派人在搜尋鬼醫的下落了。


  「當然有。」鳳墨離目光灼灼的望向她,似乎只要她一說「不」,他便會立刻下令暫停搜尋的活動。


  安歌一愣,心裡陡然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若是方才她還有憤怒,此時卻因為鳳墨離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或者說,他的一個表態,她心裡那點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安歌呼吸一滯,她……這是對鳳墨離動心了?

  回想著第一次相遇的天雷勾地火,之後鳳墨離幾次三番出手相救,相處的時候他時不時的耍流氓,以及很多時候像現在這般顧忌自己的感受,種種無一不是在說明了他對自己的用心,安歌不禁捫心自問,討厭他的接近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就在安歌走神之際,鳳墨離伸手覆上她放在桌上的手背,「歌兒,不準不開心。」


  男性特有的乾燥似的溫暖襲來,安歌頓時回過神,聽著他霸道無比的話語,安歌心裡苦笑了一聲,罷了,就隨緣吧!

  「我的血作用是多久?」安歌看向曲陽,他確定自己的血確實能抑制鳳墨離嗜血的毛病,那她就乾脆了解的清楚些吧!


  「不知道。」曲陽沉吟片刻,回答的乾脆。


  說實話,自從上次鳳墨離被暗衛背叛,他發作的時間便一直是個謎了。不過快三個月都沒有發作一次,就他的狀態來看,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安歌默然。


  「雲小姐,你看?」寄奴沉不住氣,開口問道。


  「就按你說的做吧。」安歌動了動手指,卻沒有將手從鳳墨離掌心中抽出,只是偏頭對著寄奴淡淡道。


  「是!」聞言寄奴大聲回道,安歌這麼說,那可真是皆大歡喜啦!

  而坐在一旁的鳳墨離察覺到安歌態度的轉變,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飛快閃過一絲喜色,她這是準備接受自己了?

  這件事剛暫且告一段落,茯苓也正巧準備好了早膳,趁著茯苓擺放碗碟的時候,寄奴等人自然便識趣的告退了。


  「茯苓,你也下去用膳吧。」安歌看著站在身後的茯苓笑道,折騰了這麼多事,時辰也不早了,反正她這裡也不需要茯苓伺候,索性讓她下去歇息吧。


  茯苓看了眼安歌,又迅速地瞥了眼鳳墨離,小姐是要與世子兩人世界了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茯苓莞爾一笑,飛快的說道,「是,小姐世子慢慢享用早膳。」


  說完轉身便要退出屋子。


  安歌看著她眼底的笑意,便知道這小妮子肯定想歪了,可也不準備解釋,反正她方才想通了……


  待茯苓也退出去,屋裡便只剩下安歌與鳳墨離兩人。


  「歌兒,喝粥。」


  「歌兒,小心燙。」


  「歌兒,放心,這粥不太甜。」


  沒有人在一旁伺候,鳳墨離便主動為安歌張羅起來,那模樣不要太盡職盡責啊!

  安歌看著面前放著一碗糖霜小米粥,拿起勺子攪了攪,喝了一口,咽下后緩緩道,「其實,你不必如此。」


  鳳墨離動作一僵,隨後自然而然的將夾起的包子放進安歌手邊的盤子里,「嘗嘗這包子。」


  收回筷子,他才一臉正色道,「我願意。」


  他不想看到她皺眉,不想看到她有任何的不開心,更不想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也許,他真的是中毒了,中了一種名為雲安歌的毒。


  背著光線,男人輪廓模糊,可縱使如此卻能感受到他冷峻的眉眼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註。


  安歌捏著勺子的手指緊了幾分,不欲再一味忽略心裡的感受,直視鳳墨離的墨眸,一字一頓的喊道,「鳳墨離。」


  「嗯,我在。」鳳墨離眉眼一軟,忽然感覺一直緩慢跳動的心臟無端加快,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卻又讓他莫名期待。


  「我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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