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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好巧,你也在這兒(求首訂)

  雖已立冬,清晨時分卻陽光明媚,並不覺得寒冷。


  安歌因為鍛煉得一身是汗便去了浴房梳洗,她這前腳剛離開,雲雪音便領著丫鬟來了暮雲居。


  此時沉香擺著餐桌,抬頭便看見了迎面走來的雲雪音,放下手中的碗筷,行禮道:「沉香見過二小姐。」


  「嗯,」雲雪音的下巴微抬,神情染上一絲倨傲,環視了一圈屋子沒有看見安歌的身影,皺眉道,「姐姐人呢?」


  那廂正在整理首飾盒的茯苓上前回道,「回二小姐,小姐正在梳洗,不知二小姐有何貴幹?」


  說著視線掃過雲雪音身側的丫鬟,見她手裡提著八角食盒,茯苓心中詫異,莫非是給小姐送吃食?

  聞言云雪音不悅的皺眉,「我有何事還需要向你一個丫鬟稟告?」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鄙夷。


  「是奴婢逾矩了!」茯苓卻絲毫不將她的蔑視放在心上,笑眯眯的恭維道,「二小姐向來寬厚大度,定不會與奴婢這等丫鬟計較吧?」


  「……哼。」雲雪音輕哼一聲,原本快要脫口而出的責罰被堵在了嘴邊。


  原本為茯苓捏了把汗的沉香暗自舒了口氣,心裡嘆道,不愧是茯苓姐姐!

  「既然如此,那我便等一會姐姐吧。」說著已經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等了片刻,見茯苓與沉香兩人仍站在原地,雲雪音不滿道,「還不上茶?」


  聞言茯苓動作利索的倒了杯水遞上,「二小姐請用茶。」


  「你是叫茯苓?」接過杯子的雲雪音上下打量著茯苓,見她容貌甜美嬌俏,言談舉止也不似一般丫鬟卑躬屈膝,不由有些好奇。


  「是。」面對雲雪音審視般的目光,茯苓心裡不喜,可面上仍保持著淡淡的笑意,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更添了幾分調皮可愛。


  「倒是有幾分姿色。」雲雪音不耐的移開目光,語氣帶著一絲譏諷。


  「多謝二小姐誇獎。」茯苓一本正經道。


  「……」因為茯苓的厚臉皮,雲雪音語噎,端著杯子不再說話。


  心裡卻想著慕楚楚與自己說的話——音兒,你一定要讓雲安歌與你一同去皇覺寺。


  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呢?娘為何非要讓自己來請雲安歌?


  眉頭不由狠狠蹙起,沒有從慕楚楚那裡得到原因,雲雪音便只能憋著滿腹的疑惑。


  半響,安歌收拾好出來,雲雪音一下子起身迎了上去,「姐姐!」


  看著眉開眼笑的雲雪音,安歌皺眉,「你怎麼在這兒?」


  問話間她已走到桌前坐下,桌上已擺好了早膳,一盤銀絲花捲,潔白如玉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還有一籠熱氣騰騰的小籠包,旁邊配著兩小碟爽口開胃的小菜,手邊還放著一小碗撒了芫荽末子的蕎麥餛飩,香氣四溢。


  安歌接過沉香遞來的小米南瓜粥,輕輕攪拌了兩下,香甜之氣撲鼻而來。


  「姐姐還未用早膳吧?那妹妹可真是趕巧了!」雲雪音亦步亦趨的跟著走到桌前,笑道,「妹妹親手做了些糕點,特意拿過來些給姐姐嘗嘗!」


  說著沖身側的丫鬟吩咐道,「綠蘿,還不趕緊將東西端出來!」


  看到安歌面前放著的各色美食,雲雪音暗暗咬牙,心中卻愈發不平,若是雲安歌一開口,恐怕這天底下的山珍海味雲靖遠都會幫她尋來吧?

  雲雪音垂眸掩住了眼中的嫉妒,笑道,「姐姐,這道是棗泥山藥糕,補血益氣健脾胃,姐姐可以多吃點!」


  安歌瞥了眼她,微微挑眉,這就是傳說中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吧?


  只見綠蘿從食盒裡端出一碟糕點,棗香撲鼻,造型精緻,倒是完全看不出是出自雲雪音之手。


  「姐姐,快嘗嘗!」雲雪音殷勤催促道。


  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安歌捏著勺子的手一頓,盯著她的臉,緩緩道,「有什麼事,說吧。」


  若是有雲雪音一直在旁邊看著,她真的擔心自己會消化不良。


  見安歌如此直接,雲雪音臉上微僵,尷尬一笑,「我能有什麼事啊……」看著安歌清冷的眸子,聲音漸弱。


  隨即輕咳一聲,切入正題道,「妹妹過兩日要去皇覺寺誦經禮佛七日,特地來問問姐姐是否要跟我同去?」


  聽著雲雪音的提議,安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可真是鍥而不捨啊!還真是不怕三番兩次在自己這兒碰壁么?

  安歌臉上微冷,「你去找祖父了?」


  「沒有沒有,」雲雪音見她臉色沉了下來,忙搖了搖頭,「妹妹不過是在祖父面前提了一句,弘光大師快出關了,沒想到祖父對此事並不反對。」


  「進皇覺寺禮佛的事還是祖父提議的。」說到這裡她的眼裡浮現一絲得意,她就猜到肯定是雲靖遠太過繁忙,忘了弘光大師快出關的事了!

  聞言安歌心裡浮現一絲疑惑,看雲雪音的模樣不似撒謊,難道真的是雲靖遠主動提議的?可是他為何會如此提議?


  「姐姐?」見安歌沉默不語,雲雪音忍不住問道。


  「不……」安歌本想拒絕,忽然想起前兩日做的夢,心頭一動。


  若那位弘光大師真的如她所說的那般神通廣大,那她就去見識一番!

  「既然祖父提了,那我要沒意見。」安歌改口道。


  心中卻暗暗生疑,她才不信雲雪音會這麼好心特意來請她一同前去皇覺寺,若是之前她還能理解雲雪音對自己如此殷勤的態度,可如今雲靖遠都發話了,雲雪音……或者說是慕楚楚的態度就很可疑了。既然如此,那她便看看她們到底要耍什麼花招!

  雲雪音喜笑顏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正開心著,突然聽見安歌淡淡的下逐客令。


  「沒其他事你就可以回去了。」


  「……啊?」雲雪音一愣。


  她也沒用早膳呢!這種時候雲安歌不是應該留她一起用早膳么!

  「姐姐,我也還未用早膳……」雲雪音暗示道。


  「哦,那你快回去吃啊!」


  安歌不再理會她的想法,自顧的開始吃起早膳來。


  吃的那叫一個香噴噴啊!

  「……」雲雪音見她不為所動,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抬頭望去茯苓沉香紛紛垂下腦袋,但是莫名的她就是覺得他們在嘲笑自己!


  可她又不能當著雲安歌的面發作,於是只好氣呼呼的沖著身邊無辜的綠蘿發火道,「發什麼愣!還不快走!」


  「是、是。」綠蘿委屈的跟上。


  看著雲雪音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茯苓與沉香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姐,您也太小氣了,二小姐還準備留下來用膳呢!」說著茯苓擦了下眼角笑出的淚花,方才雲雪音的臉色實在太精彩了!


  安歌夾起一隻小籠包,悠悠道,「我還不想浪費了這一桌好吃了。」


  與雲雪音一桌用餐,她真是沒胃口。


  ……


  用完早膳安歌閑來無事,試了一下鳳墨離送來的面具,果然薄如蟬翼,戴上之後與她自身的皮膚完美貼合,毫無違和感。


  茯苓一臉驚奇的看著安歌,「哇,小姐,世子送來的東西這麼神奇!」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做的這麼逼真的面具!若不是在一邊親眼看著安歌戴上的,恐怕連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安歌。


  安歌看著鏡子里平凡無奇的臉,扯了扯嘴角,相比較鳳墨離那日戴的面具,她這張新臉簡直在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其貌不揚!

  「嗯,倒是很好用。」安歌毫不吝嗇的贊道,起身翻出一套男裝,對著茯苓說道,「你也去打扮一下,待會……」


  話音頓止,安歌猛然回身,警惕的看著四周,她怎麼覺得這屋子裡有哪裡不對勁呢……


  「小姐,怎麼了?」


  見安歌皺眉不語,茯苓不禁面露緊張。


  安歌環顧了一圈屋子,最後將目光停在了屋子的一處死角,摸了摸下巴,眼底滑過一絲興味,沉吟道,「出來吧。」


  「……小姐?」茯苓渾身一抖,屋子裡明明沒有其他人吶,小姐這是在叫誰出來?

  靜,死一般的寂靜。


  安歌微微挑眉,抬手將頭上的簪子摸了下來,在手指間把玩著,悠悠道,「你們說,是我的簪子快,還是你們跑得比較快?」


  茯苓見安歌周身的冷意漸漸消散,心底猜測來人應該是自己人,於是緊繃的神經也放緩下來。


  片刻,只見兩道身影從暗處緩緩走出,半跪在地,異口同聲道。


  「屬下陵游拜見小姐!」


  「屬下鬼卿拜見小姐!」


  「起來吧。」安歌打量著面前兩人,這兩人就是雲靖遠為她挑選的護衛,即便她不會武功,但是她也清楚這倆人氣息綿長,腳步輕若無聲,應該是頂尖高手。


  名喚陵游的男子身形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稜角分明的輪廓,五官立體分明,尤其是嘴角掛著一抹爽朗笑容,整個人格外英氣瀟洒。


  而那位名喚鬼卿的男子卻面無表情,膚色像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病態的白,身形相對淡薄,細長銳利的黑眸里流露出冷漠,顯得他冷冰冰不易接近。


  真是人如其名啊!安歌暗嘆。


  陵游忍不住問道,「小姐怎麼知道我與鬼卿藏身之處?」


  他很清楚安歌沒有丁點內力,以他們的功力,不應該會被安歌一下子識破了藏匿的地方。


  「山人自有妙計。」安歌神秘一笑,卻不回答,只吩咐道,「今日我要出門,你們倆在暗處保護即可。」


  「是。」陵游雖仍有疑惑,但也知本分,並不多問。


  「你們先退下吧。」


  待陵游與鬼卿兩人出了屋子之後,轉身對茯苓吩咐道,「快收拾一下,待會去趟天涯海閣。」


  茯苓點頭應是。


  ……


  京都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繁華喧鬧,商販的吆喝聲,車馬行駛聲,路人交談議論聲,紛亂嘈雜卻又充滿了人情味。


  安歌閑庭信步地走在人群里中,目光時不時在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上流連。


  身著低調奢華的錦袍,臉上卻頂著一張極為普通的面孔,索性她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絲清貴,看上去倒是沒有違和感。


  「小……公子。」


  被安歌淡淡的一掃,茯苓極快的改口,差點露餡了!

  「公子,我們現在就去天涯海閣么?」


  「嗯……」安歌漫不經心的回答道,視線卻是定在了另外一處。


  茯苓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好笑,「公子,您是想要那糖人?」


  只見安歌關注的正是畫糖人的小攤。


  畫糖人的是一位年過五十的老者,他以勺做筆,以糖當墨,用抖、提、頓、放等手法在光滑的石板上動作,忽快忽慢,忽高忽低,不一會一隻手捧仙桃的猴子就被勾勒出來。


  老者一邊用鏟子快速鏟著,一邊取來竹籤將它取下。透著光線看過去那糖猴子晶瑩剔透,圓轉流暢,栩栩如生。


  圍在老者攤子前面的三兩孩童紛紛拍手叫好,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玲瓏剔透的糖猴子,不由咽了咽口水。


  那老者好心,並沒有趕走他們,而從糖碗里取出一塊糖,切成小塊分給了那些孩童,孩童甜甜的道謝后便歡快的散開了去。


  老者慈祥的笑了笑,突然面前多了一道陰影,他抬頭望來,只見面前一年輕公子正好奇的盯著剛做好的糖猴子。


  「這位公子,可是喜歡這個?」


  老者指了指插著的糖猴子,他雖年邁但打扮十分清爽乾淨,態度也不卑不亢。


  「嗯,要一個。」


  安歌點了點頭,一旁茯苓機靈了付了錢,「老先生,收好錢。」


  「好嘞!公子,請拿好。」


  「嗯,謝謝。」安歌接過糖猴子,自然的道謝。


  聞言老者一愣,眼底浮現了一絲動容,這公子周身氣質便知身份不俗,竟然如此有禮,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走吧。」


  安歌帶著茯苓轉身離開,手指捏著竹籤轉了兩圈,鼻尖下飄來一陣甜香氣味。


  思緒不由飄回了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一次密雲任務失手,重傷昏迷了三天後,密雲醒來之後第一句話便是,想吃顆糖。


  想到這裡,安歌唇角微勾,這種無厘頭的話也只有密雲才能說出來了。


  「給。」


  茯苓望著安歌遞過來的糖猴子,訝然:「公子不喜歡?」


  安歌見她不接,只好自己動手強塞到茯苓手中,隨後挑了挑她的下巴,語氣輕佻曖昧,「妞,爺喜歡,不過爺更喜歡看你吃。」


  安歌發現自己有了個惡趣味,每次看到茯苓用她那雙濕漉漉眼睛無辜的望著自己,她都忍不住想要調侃逗弄她一番。


  「公子!」


  茯苓哪裡想到安歌突然調戲自己,她不過也是十五歲的小姑娘,尚未接觸過這麼流氓的人,頓時羞紅了臉頰。


  「你……」


  安歌正準備說什麼,突然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


  「抓小偷——」


  「抓小偷!快抓住他!」


  「快,快給本公子抓住那個該死的賊!抓不到你們都去死!」


  「誒,難道真的有賊?」


  「別擠別擠!娘的!有沒有長眼睛?踩著爺的腳了!」


  擁擠的人群變得有些嘈雜混亂,有不少人向著安歌的方向湧來。


  安歌抬眼望去只見有一道身影快速撥開人群,直直的朝著她所在的方向沖了過來,他的身後是三四名侍衛打扮的人氣喘吁吁的追趕著他。


  原本這麼多人追一個應該沒什麼懸念,奈何那最前面的身影彷彿泥鰍一般滑溜,在人群中左躥右躲的一時間竟沒被抓住。


  其中一名領頭的小廝見安歌站在路中央,大聲指示道:「小子,快抓住那個賊!」


  安歌聞言沒有動作,眼底閃過一絲不快,她討厭沒有禮貌的人。


  那被追趕的身影已經快衝到安歌面前,回頭看了一眼在身後緊追不捨的侍衛,轉過頭來見她仍擋在路中間,不由大罵:「臭小子,閃開!不想死就快閃開!」


  安歌聞言聽話的拉著茯苓閃到了一旁,那被追趕的人見此不由得意一笑,剛往前邁一步那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撲通——」


  那人摔了個狗吃屎,渾身一陣酸痛。


  「該死!」


  趴在地上的男子憤然扭頭瞪向安歌,是這個臭小子動了手腳!


  安歌淡然的收回腳,她真的很討厭沒有禮貌的人。


  只片刻功夫,那幾名侍衛追了上來,兩名合力將那趴在地上的人抓了起來,那人掙扎的叫罵道:「放開!放——啊!」


  「放老實點!」


  剛才指示安歌做事的小廝連著揮了兩拳砸進那個人小腹,那人頓時吃痛蜷起身體,倒真是安分了很多。


  這時從人群中又走出一人。


  一旁安歌挑眉,原來還是熟人啊!

  又出來的人正是前段日子與安歌結怨的姜元敘。


  「哎哎……抓、抓住了?」姜元敘氣喘吁吁的問道。


  那領頭的小廝姜舟見狀立刻狗腿的跑到姜元敘身側,諂媚的說道:「是的,少爺!有小的在哪裡能讓這賊跑了?!這小子敢偷您的東西,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做的不錯!」姜元敘擦了擦額角的汗,指著那人惡狠狠的吩咐道,「給我搜!該死的東西,竟然敢偷本少爺的東西!」


  說話間視線卻絲毫沒有離開那人,目光里暗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與緊張。


  「是!」姜舟立刻行動,從被抓起人的懷裡掏出了一個荷包。


  「少爺,您看,在這兒呢!」姜舟恭敬的呈上荷包,望著姜元敘的臉上露出了殷勤的笑容。


  姜元敘一把抓回來,小心的扯開袋口看了一眼,不由長舒一口氣,若是這東西沒有了,只怕爹會打死他!


  「饒命!公子饒命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一時鬼迷心竅啊,求公子饒小人一命!」


  那被抓的陳二狗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頓時心慌不已,只想著求饒,竟要掙脫兩名侍衛的鉗制朝著姜元敘撲來。


  「快攔、攔住他!」


  陳二狗本就長得賊眉鼠眼,臉上不知為何青一塊紫一塊,此時又是一副哭爹喊娘的模樣,面容顯得有些扭曲猙獰,嚇得姜元敘捏著荷包連連後退。


  姜家侍衛立刻攔住他,一腳踢上他的小腿肚,力道之大讓陳二狗雙膝一彎便跪倒在地。


  陳二狗趴在地上哭喊著求饒:「公子開恩!小人再也不敢了!」


  重新將荷包放好,姜元敘走到陳二狗面前,滿臉嫌棄的瞥了他一眼,道:「不長眼的東西!你可知道我是誰?」


  陳二狗有些迷茫,他這幾日因為賭債被追殺,今日又被人打了狠狠的毒打了一頓,走投無路之際無意間見到姜元敘從荷包里掏出過一大疊鈔票,他就動了歪心思。


  他哪裡清楚眼前的是什麼人?若是平時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找姜元敘這麼錦衣公子下手,可是若是再還不上賭債,只怕他這條小命就不保了!他這才冒險一試!

  「就是!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我家公子可是姜家嫡公子!你偷了我家公子的東西還想留著你這條狗命?!做夢吧你!」姜舟啐了一口。


  姜舟的話一出,圍觀的群眾議論紛紛。


  「是姜家耶,這傢伙算是踢到鐵板了!」


  「哼,怪誰呢!這陳二狗平日就喜歡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這次栽了也是活該!」


  「原來是姜元敘啊!姜元敘可不是好惹的!囂張跋扈的很……」


  「噓噓!你小點聲!當心被他聽見!」


  陳二狗聽著人群小聲的議論,頓時覺得人生一片黑暗。


  姜家!


  陳二狗絕望的跌坐下去,他竟然惹了姜家,他完了,他完了!


  「姜公子,姜公子,您饒小人一命!小人做牛做馬報答您啊……」


  陳二狗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竟再次掙脫了侍衛的束縛,跪著撲倒姜元敘的腳邊,一把扯住他的衣角,不斷的磕頭。


  姜元敘被扯住衣角,臉色鐵青,一腳踹進陳二狗的心窩,怒斥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連個人都抓不牢!讓這混賬東西弄髒本公子衣服!一群飯桶!廢物!」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姜舟臉色也不好看,泄憤似的又踢了陳二狗一腳,「不識好歹的東西!給我揍!往死里揍!」


  侍衛聽命開始對陳二狗拳腳相加,陳二狗被揍的抱頭直叫,姜舟嘴巴卻也沒停過。


  「打,死命的打!這種人就是天生的賤骨頭!」


  「你知道我家公子這套衣服多少銀子?豈是你這臟手能摸的!」


  見到這種單方面凌虐的場景,周圍的人面面相覷,有人不忍看陳二狗的慘樣撇過頭去。


  一旁的茯苓皺眉,輕聲對安歌說道:「公子,咱們走吧。」


  聞言安歌點頭,雖然陳二狗是罪有應得,但是姜家這小廝說的話太難聽了!


  「走吧。」


  倆人剛準備離開,此時卻突生風波。


  「姜公子!想要偷你東西的另有其人!」


  只聽陳二狗含糊的喊出一句話,可語氣里的篤定讓人不由一怔。


  安歌自然也是聽見了,直覺不好,身形微頓,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光。


  「姜公子!我是被人利用的!」


  姜元敘皺眉,做了個手勢讓侍衛停下動作,上前一步,語氣森然,問道:「你說什麼?」


  陳二狗已經被揍得不成人樣,整個人蜷起來,見姜元敘真的聽見了自己的話,心中一喜,跌跌爬爬的直起身體。


  此時眾人才看見他的慘樣,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陳二狗之前就鼻青臉腫,現在更是凄慘,額角磕出了一道傷口,鮮血止不住的往下滴,混著灰塵使得整張臉看起來混沌不堪。


  右手本就斷了一指,上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此時左臂似乎斷了,軟軟的垂在身側。


  他抹了把額頭,往身側吐了一口血水。


  「姜公子,小人偷您東西是被人指使的!小人不過是顆棋子!姜公子若是想找人報仇,應該找幕後指使的人,不是嗎?」


  「哦?受人指使?」姜元敘聞言輕蔑的睨了陳二狗一眼,「那你倒是說說,誰指使你的?」


  「他就在這裡……」陳二狗緩緩掃過周圍的人,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一人身上,「就是他!是他指使我的!」


  渾身的疼痛幾乎快要讓陳二狗暈厥,可他心裡此時極為憤恨不平,若不是那個臭小子,他怎麼會被抓住?他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他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一個墊背的!


  陳二狗眼底露出陰狠之色,不顧疼痛伸手指向一人。


  原本以為陳二狗在劫難逃,沒想到他此時卻突然說自己是受人指使,而且還指證了人,圍觀的百姓頓時生了興緻,順著陳二狗手指的方向望去。


  姜元敘也順著望過去,只見陳二狗指著的是另外一名錦衣公子,不由皺眉。


  「少爺,奴才把他給抓過來?」


  姜舟素來狗腿,見姜元敘臉色不好便湊上前去詢問道。


  考慮到荷包里的東西事關重大,姜元敘當然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覬覦這東西的人,隨即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公子,小心。」


  茯苓看著不斷逼近的姜舟,低聲提醒安歌。


  「我家公子有請!」


  姜舟二話不說就準備伸手抓住安歌的肩膀。


  眼看著姜舟的爪子就要搭上安歌的肩膀,安歌猛然往左側一避,姜舟抓了個空,並且身體踉蹌著往前倒去。


  安歌看著倒在自己腳邊的姜舟,悠悠道,「好狗不擋道……」


  「噗嗤——」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聲,看著姜舟摔了個四仰八叉紛紛暗爽,誰讓他嘴巴那麼臭呢!

  「不準笑!」姜舟猛然抬頭大喝一聲。


  「又是你!」


  看清讓自己出醜的人的長相,姜舟驚怒,這個面容普通的少年竟然敢這麼羞辱他!

  「姜公子,你看,他這是準備逃!您可不能輕易放過他!是他想要偷您的東西啊!若是小人知道您的身份,小人是萬萬不敢對您動歪心思的!小人分明是被蒙蔽了!」


  陳二狗指著安歌言之鑿鑿,面容憤怒,好像真的是被安歌給利用了一樣!

  「閉嘴!本公子自有判斷。」姜元敘被陳二狗吵的頭疼。


  安歌淡淡的瞥了眼陳二狗。


  陳二狗不由後背一涼,這人的眼神怎麼會這麼可怕,那一刻他彷彿看見了從地獄而來的使者,冷漠、蔑視、無情……


  姜舟一邊爬起來,一邊惡狠狠的瞪著安歌,大聲附和道:「公子,剛才就是這個人,明明看見這個賊了還不抓!我看他們分明就是一夥的!現在更是不把您放眼裡!肯定就是這個人指使的!」


  「你,過來。」


  姜元敘沖著安歌勾勾手指,姿態極像是在呼喚人類的好朋友。


  見狀安歌彷彿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歪著腦袋笑道:「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放肆!」姜元敘面色一僵,「偷了本公子的東西還敢這麼大膽子!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唉!」安歌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失望遺憾之色,「沒想到姜家公子腦子這麼不好使,真是可惜了。」


  「你說什麼?!」


  「公子,他在罵你腦子——」


  「閉嘴!本公子耳朵沒聾!」


  姜舟被狠狠的一罵,看著正在氣頭上的姜元敘,立刻討好道,「是是是,公子英明神武!是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臭小子,你竟敢這麼與本少爺作對?」姜元敘見安歌真的絲毫不挪半步,便吩咐侍衛去抓安歌。


  「去,把他抓到本少爺面前!」


  「是!」


  兩名侍衛伸手去抓安歌,安歌的身子快速往下蹲去,同時伸出一條腿掃向其中一名侍衛的腳踝,瞬間就撂倒了一名。那倒地的侍衛只覺腳踝似乎撞到了鐵板一般,異常刺痛,捂著腿在地上不住哀嚎。


  趁著另一名侍衛吃驚的空隙,安歌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扭,只聽「咔嚓」一聲,那人手腕便斷了。


  見安歌瞬間制服了兩名侍衛,姜元敘面色一緊,惱怒的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安歌理了理衣服,動作說不出的優雅貴氣,淡淡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事有人想要往我身上波髒水。」


  安歌瞥了眼陳二狗,將他眼底的惡毒看的一清二楚。


  陳二狗見識了安歌的本事,心裡無疑有些慌亂,原本以為只是個無名小子,沒想到這麼硬氣,一言不合就動手。


  可餘光瞥見面色難看的姜元敘,又安心了些許。再硬氣又怎樣?不過是個會點拳腳的小子,他現在招惹的可是姜元敘,姜元敘可是在姜家倍受寵愛的嫡子,姜家有權有勢,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這樣想著陳二狗破罐子破摔道:「你現在想不認帳?只怪你太狡詐,竟沒有讓我抓到一絲把柄!姜公子,您相信小人,小人真的是受他教唆小人才敢偷您東西!」


  「哼!」姜元敘現在可不管陳二狗說什麼,他現在一心想要將眼前這個囂張的小子抓起來狠狠教訓一頓!他堂堂姜府嫡子竟然被這麼低賤的平民給羞辱!這可是面子問題!

  安歌不欲將事情鬧大,暗中遞給陵游鬼卿兩人不要現身的眼色,隨後緩步走近姜元敘,淡淡說道:「姜公子,你也不必生氣。我也是為了你姜府名聲考慮,我想堂堂姜府少爺不會隨便冤枉一個無辜的人吧?這個人空口無憑,自己作死還想牽扯無辜的人,若我不反駁豈不是要平白受了冤屈?」


  此時的安歌容貌雖然普通,脊背筆直如同一株傲立風霜卻堅韌無比的青竹,那雙眼睛更是銳利清冷,彷彿一眼便能看穿到人心底最陰暗的東西。


  眉宇間隱隱泛著一股淡然的冷意,貴氣逼人,帶了幾分不可褻瀆的氣勢,高不可攀。


  安歌的話似乎帶著信服力,姜元敘半信半疑,冷哼一聲,「若你真沒教唆他,他為何要指證你?難道他是條瘋狗逮誰咬誰?」


  安歌挑眉,頗為贊同的點頭道:「姜公子好眼力!」


  陳二狗本就做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心思還如此惡毒陰暗,僅僅是因為方才自己阻了他的逃路便栽贓陷害,實在可惡!


  安歌可不是什麼白蓮花聖母,一個想要陷害自己的人她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公子,這人牙尖嘴利,顛倒黑白,公子可千萬別被他的話給蒙蔽了!」姜舟湊到姜元敘耳邊輕語道,他可沒有忘記剛才安歌對他的羞辱。


  反正他就是看這小子不爽,如果公子能出手好好教訓一下他,那就最好不過了。


  安歌並不理會姜舟,像姜舟這種狗仗人勢的小人,不需要她費心也自然會有認栽的時候。


  安歌走到陳二狗身前站定,低頭的看著他,問道:「既然你說是我教唆你,那你倒是說說,我是如何教唆你的。」


  陳二狗看著安歌清冷的眸子,心底湧出一陣羞恥與不甘,憑什麼所有人都用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他?他們也不過是含著金湯匙出生,什麼都不會的紈絝子弟!他不過是輸在了出身上面!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小人前端日子欠了一些賭債,他、他當時找到小人說您荷包里有不少錢,若是小人能將您的荷包偷過來,他便賞小人二百兩銀子,小人當時被逼得走投無路才答應你的……」


  陳二狗扭頭避開安歌的目光,苦著臉向姜元敘控訴著。


  「你覺得我缺錢?」安歌皺眉,神色有些古怪。


  姜元敘這時才仔細打量起安歌,越看越驚異,陳二狗看不出來,可他還是有點眼力的!


  眼前這個少年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可是雪緞,面料低調奢華,一匹價值千金,絕非是貧窮人家可以買的起的!

  只怕這少年的身份非富即貴!這種人怎麼可能缺錢?!

  他原本以為這個少年只是為了荷包里的東西,可要是按照陳二狗所說,那隻怕真的是他想拖人下水了!豈有此理!


  一個小偷竟然還敢戲弄他?


  「人為財死,你看到那麼多錢怎麼可能不心動……哎呦!」


  「閉嘴!蠢蛋!」


  陳二狗聲音越來越弱,因為姜元敘又是一腳踹上了他。


  「姜、姜公子,您為何打小人?」


  「你可知道他身上穿的衣服值多少銀兩么?這一匹布只怕夠你吃上三十年!他缺錢?混賬東西,你竟敢在本公子面前耍花招!簡直不把本公子放眼裡!來人,把他給本公子押到衙門,告訴知府嚴懲!本公子要讓他知道欺騙本公子的下場!」


  姜元敘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聞言陳二狗臉上唰的一下變白,看著安歌的臉上不可置信,「你、怎麼可能?不可能!不,不要……饒命,饒命啊……」


  眼見著陳二狗被拉走,周圍人一陣唏噓,看著安歌的眼神不由也有些好奇。


  但這些安歌都不在意了,看著鬧劇結束她也準備離開,可剛踏出一步便被姜元敘叫住了。


  「誰准你走的?」


  安歌有些無語,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


  「姜公子還有事?」轉身冷冷的問道。


  「本公子現在心情很不爽,方才你指桑罵槐的偷偷罵本公子以為我沒聽出來?今日除非你給本公子下跪道歉,否則你休想輕易離開!」


  姜元敘本就是一小霸王,在姜家倍受寵愛,在外也經常仗著姜家的勢力胡作非為。剛才在安歌這裡折了面子,自然是不肯輕易放過安歌的。


  「姜公子,我奉勸你一句,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安歌此時心情也十分不美妙,憋了那麼多天才出門放風,竟然一出門就遇到姜元敘。


  更重要的是……她已經有點餓了。


  「哈哈哈,你說什麼?本公子自出生就不知道低調怎麼寫!」


  姜元敘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掏了掏耳朵,臉上滿是囂張的笑容,跋扈的說道:「廢話少說!下跪道歉!」


  「就是,臭小子,識相的還不趕緊跪下給我家公子道歉!」


  安歌垂眸,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


  「欺人太甚!」


  茯苓實在忍不住了,剛才陳二狗隨意的往小姐身上潑髒水,現在姜元敘主僕又威脅小姐下跪道歉,小姐怎麼能受這種委屈!


  「你們……公子?」


  茯苓剛要衝出來說話便被安歌抓住手腕阻止了,有些不解的看著安歌。


  安歌不著痕迹的沖她搖搖頭,將她拉到身後。


  安歌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對姜元敘說道:「哦,那正巧,我打出生起也不知道下跪怎麼寫!不如姜公子身體力行演示一下?」


  安歌上前一步,轉了轉手腕。


  「你!」察覺安歌威脅的目光,姜元敘又驚又怒,一邊躲到了侍衛身後,一邊指使道,「給我教訓教訓這小子!」


  劍拔弩張之際,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溫潤爽朗。


  「好巧,姜公子,原來是你在這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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