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只認爹
她眸光一閃,「這裡很安全。」
劉裕聲音更加的低沉,「這裡一點都不安全。沐傾城對流年記是熟悉的,而且她不止一次來過這個地方。從前你還沒生的時候,她便來看你,不過三兩句話就拍屁股走人,你可是忘了?」
她當然沒有忘記。當日沐傾城不知道是吹了什麼風,專程跑到她這裡來說話。其實也沒說什麼特別的話,雙方就鬧得不愉快起來,鬧到最後,還帶走了她的下屬辛夷和月姬。
月姬擅於易容術,已經被她扶正為虞美人八大首領之一,就那麼臨陣倒戈,跟著沐傾城去了。
算來,這流年記還真是不夠安全。至少辛夷和月姬對這裡是十分了解的,如若沐傾城想要攻擊她。他們那些人想要進入她的院子,那是易如反掌。
她眸光閃爍,「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走吧。」
劉裕不解,好好的說著話,怎麼說不開心就不開心了。他一愣,忙道:「丫頭?我又惹你生氣了?」
她不理會。
氣氛一時尷尬,懷中的小公子哇啦哇啦哭起來。原本還笑眯眯的小臉,乍然就生了莫大的委屈。她忙伸手拍著襁褓哄著他,可惜他眼睛里落下滾滾的淚花,哭得小臉漲紅,滿面淚痕。
餓了么?
她忙要喚門外守著的奶娘來,小傢伙卻在她懷中抓開了。
她不悅,「餓了就要抓娘,這麼任著性子,長大了可怎麼才好?」
因她身體虛弱,小公子這麼撲騰兩下,她便是沒了力氣。大汗淋漓中,心頭又焦急,只揚聲道:「來人,來人。」
門外,原本就守著的丫鬟婆子們,聽得聲音匆匆進門,見小公子哭得稀里嘩啦,奶娘忙心疼地來抱。
小公子踢騰著,卻不肯給奶娘抱去。
這也真是成了精了,這才十幾天的日子,竟然也曉得嫌棄大人。奶娘伸著手,溫聲哄道,「小公子是餓了吧,奶娘這就喂你。」
聲音軟軟,是他慣常聽了的聲音。若是往常,那真是即刻就要到奶娘懷裡去,貼著口糧一頓猛啃的。今兒卻是不管用了。
錦公主一怔,將孩子輕輕晃著,「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還沒說完話,只覺得手中儘是濕漉漉的一片,溫溫熱熱全在掌心裡攤著。她低頭一看,兒子尿了。
蹙眉,忍不住自責一聲,「都怪娘,你要尿了,娘也不知道,還一個勁的哄你。」一面將孩子交給丫鬟去,一面皺眉不高興。
奶娘忙和丫鬟一道,跟小公子換尿布,洗屁股。折騰許久,小公子仍舊哭著。哭個不聽不歇,簡直要將屋瓦都掀開了似得。
劉裕傻站在一旁,本是根本幫不上忙的,見了此刻情況,心頭又是焦急又是擔心,道:「兒子這是怎麼了?」
像是能聽懂他的話一般,小傢伙竟然收了哭聲。
好像是誰人按動了什麼機關一般,小公子的哭聲戛然而止。劉裕沒動靜,眾人也跟著屏住了呼吸。
小公子又哭開了。
劉裕一怔,「兒子……」
果然,奶娘懷中的小公子又沒了聲息。
這一下還得了?不用錦公主開口發話,奶娘自個兒就將孩子送到了劉裕的懷中,笑呵呵道:「駙馬瞧瞧,可是小公子想您了?」
眾人都緊張兮兮瞧著劉裕。小公子順勢到了劉裕懷中,他學著錦公主的樣子,輕輕哄著,聲音卻跟她的不同,「乖兒子,不哭不哭,等爹說服了你娘,咱們就回家去,省得在這兒提心弔膽,住的不安心。」
聲音洪亮,卻還聽得出寵溺的味道。
眾人笑笑,卻不得不正視他話中之意。
如今的劉裕,在建康府勁敵不少。誰人不知道錦公主就是他的妻子?
包括錦公主懷孕,很多人也是知道的,都見識過她大著肚子的模樣。雖然這些天,她一直將難產生子的消息隱瞞著。但紙不包住火,終歸有一日是要暴露出去的。
那時候,別人若是對付不了劉裕,自然會想辦法對付劉裕的兒子。
小公子是劉裕的兒子,即便她說一萬遍,孩子不是他的。別說是他,就是旁人也不肯信的。這眉眼生得像極了,明眼人一觀便知。
她眸光閃爍,眼瞧著劉裕三兩句話就哄得小公子不哭不鬧,甚至小傢伙又彎了嘴角。她不由得在心中嘆息一聲,溫柔了雙眸。
血濃於水,血脈親情,不是你想要剪斷,那就能剪斷的。譬如此刻,小傢伙在爹的懷中,一掃哭鬧的情緒,一個勁的傻笑,跟他爹也是真像了。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奶娘道:「公主瞧啊,小公子多喜歡爹呀,奴奶了他十幾日,早就聞慣了身上的味道,還不如親爹親厚呢。這下子,連奶也不肯吃了,只肯呆在爹的懷裡。」
可不是,從劉裕來到現在,好說也要半個時辰了。小公子不吃不鬧不睡,跟著爹大眼瞪小眼也能傻樂半天。
聽下奶娘的話,劉裕哈哈傻樂,其他人都咧嘴笑起來。錦公主眸光一閃,不再多言什麼。
劉裕到底是沒被趕走,甚至還被允許留下來用了午膳。一直跟小公子玩了許久,直到孩子打了哈欠,奶娘抱著孩子餵了奶睡了過去,他才依依不捨地離了流年記。
但她知道,他想要接他們母子回去太守府的心思,是愈發濃烈了。
朱瑾是晚上才回來的,得知劉裕在流年記呆了一整日,還跟孩子玩的不亦說乎,面上登時顯出了歡喜。一路進了錦公主的房間,還未看見人,先出聲道賀,「恭喜恭喜,公主總算接納駙馬了。這下子一家團圓,我也是放心了。」
朱瑾跟她的關係,虞美人八大首領之中算是最親近的。當然,從前最親近的那個人是沐傾城,但自打淝水一役之後,他們的關係就變了。
反倒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朱瑾,這個看上去最弱的首領,卻成了她的心腹。當然,從前也是她的心腹。
小公子被奶娘帶著睡著了,她一個人躺在床榻上,聽得朱瑾的聲音,微微笑了笑。笑過之後,卻沒出聲。
朱瑾靠過來,拿帕子替她擦了擦手上的汗水,溫和道:「公主難道不高興嗎?駙馬疼愛小公子,是小公子的福分,其實……也是您的福分。」
再沒有什麼,比生下一個男人的孩子,這個男人將孩子和你都捧若珠寶來的踏實安心了。
錦公主現在正在享受這樣的感覺。
她眸光一閃,不屑道:「倒是沒看出來他的疼愛。」